冷镜寒也道:“可欣,不是我们不带你去,而是这次去天涯市确实太危险,带你真的不合适。你帮我们联系好票,我们马上就走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好吗?”
潘可欣跺脚道:“好啦,就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人,需要人家帮忙时,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不需要了,就把人家当累赘踢到一边去。韩峰就是这样的人!冷伯伯也是!”
冷镜寒微笑道:“不要这样想嘛。下次,下次有案子一定带你去!你快些帮我们联——”
潘可欣噘着嘴道:“知道啦!知道啦!我给你们联系机票就是了。”
三人去了机场。登机后,韩峰向潘可欣做着再见的手势,突然想起什么,对冷镜寒道:“对了,我差点忘了,现在既然龙佳不是内奸了,是不是放她出去,我有些事要让她去办。”
冷镜寒道:“可是,你的证据只能证明龙佳有嫌疑,并不能洗脱龙佳的嫌疑啊。”
韩峰道:“笨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现在你应该相信龙佳没有嫌疑了吧,她依然在你们警方的监控下,但是她可以有一些行动自由,好让她可以去做一些别的事情。你知道应该怎么做,这方面你比我熟悉嘛!”
冷镜寒摸出了手机,韩峰催促道:“快点,飞机要起飞了!”
三个小时后,天涯市,陈勇军等在门口,道:“我们确实找不到什么真凭实据,人家业务繁忙,取保外出,我们也没有办法。他究竟和你们的案子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就要拘留他呢?”
冷镜寒道:“可能是这起案件的另一个执行者。如果他回去了,恐怕对我们查案不利。”
陈勇军道:“没关系,我已经派人把他监视起来了。另外,江永涛今天早上回到天涯市了,由于没有证据,我们现在也只是把他监视起来而已。”
冷镜寒道:“于成龙他现在在哪里?”
陈勇军道:“放心,我已经派江浩去监视他了,绝不会有意外发生。既然你们说他们有重大嫌疑,你们有什么证据没有啊?”
李响望着冷镜寒,冷镜寒望着韩峰,韩峰抓耳挠腮,最后道:“没有。”
陈勇军道:“你们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查他们呢?”
冷镜寒看着韩峰,问道:“你不是又跑了上海北京,又说发现了很多证据,怎么现在说没有了?”
韩峰道:“那都是陈年旧事,只有口头证据,没有真凭实据啊。”
冷镜寒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查到些什么啊?在海角市的时候,你说要等海角市的案子做一了结后再告诉我,现在正是时候。”
韩峰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吧。在上海,启金运的父母都是死于癌症,而且都是非常罕见的变异症状,所以,我怀疑,他家里有放射性物质。我让他请来环境质量监测局的人做个空气质量检测,他打电话通知我,他家里的氡严重超标,而污染源正是于成龙买来送给他父亲的一张大理石桌。”
陈勇军面色凝重,沉思道:“用这样的方法来杀人吗?我以前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冷镜寒和李响的表情,又何尝不是如此。韩峰解释道:“这是间接杀人法,不直接置人于死地,但是危害却更大,直接杀人,被杀者不感到痛苦,而这样的杀人法,却要让你受尽病痛的折磨后死去。就算没死,等你发现潜伏在身边的危险时,你的身体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病变,活着比死了还痛苦。而且,不容易让人掌握证据,就算警方抓住嫌疑人,他可以拒绝承认,他不知道那石桌含超高的氡啊。以你们的法律,很难定他的罪。但是,这样的凶手在杀人前,首先必须自己掌握足够的知识,其次要有足够的耐心。有个很典型的例子,他没有杀人,他用的间接夺妻法:说的是甲、乙两家邻居,关系很好,常在一起吃饭;但是乙看上了甲妻,他并不是杀甲夺妻,而是在饭里放入少量的雌激素,久而久之,甲的性功能减退,身体特征女性化,加上乙的耐心追求,两年之后,终于甲妻与甲离婚,和乙在一起了。后来是乙在酒后吐真言,否则甲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冷镜寒道:“现在的人心真是越来越险恶了。”
韩峰道:“好了,还是说正事。后来我去了北京,查孝礼的妻子吴氏,已经改嫁给当时的经理助理麦迪。查孝礼据说根本就不管事,恒福银行在北京的业务,基本上都是麦迪在替他打理,所以他不是死于嫉妒,而是懒惰。他是怎么死的呢?他死于意外,前年有一架支线客机发生意外,你们还记得吗?他就是死于那次空难。可是,他生前喜欢养花,而又是于成龙送给他很多的铁脚海棠和银盏凤仙花。”
陈勇军道:“这又有什么讲究?”
韩峰道:“铁脚海棠和银盏凤仙花,它们的气味和花粉,都是极易导致鼻咽癌的物质。这种致癌杀人法,分为两种:有药物致癌法、放射性致癌法。利用植物致癌,属于前者。而从时间上分,慢的是接触性致癌法,快的有注入式致癌法。不管哪种方法,都极难发现。”
终于,陈勇军也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韩峰一撇嘴,一皱眉,赶紧向冷镜寒使眼色。
冷镜寒忙解释道:“哦,他呀,他是个私人侦探,以前专门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他就喜欢研究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虽然出道晚,但是我都不得不承认,在一些我们尚未涉及的方面,他确实也取得了一些进步。”韩峰暗中向冷镜寒竖起了大拇指。
陈勇军道:“原来是私人侦探,那就更了不起了,真是后生可畏啊。那么,这两起案件都对于成龙不利啊。”
韩峰道:“不止,还有我们上次来天涯市的时候,孙向贤的车祸案,事发突然,虽然死者家属不同意做尸检,但是我们初步判断,死者是死于急性中毒。而事发前半个小时,也是于成龙到过死者的病房。还有庄庆隆之死,三年前的案子,他死于心脏病突发,但是根据我们分析,那是有人故意引诱他的心脏病发作,又故意拿走了他随身携带的救心丸,导致抢救无效死亡。当时紧挨着庄庆隆坐的人,就是于成龙!”
陈勇军道:“他设计杀的人,可都是恒福银行里的老董事啊,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韩峰道:“所以这件事我才要和江永涛联系起来。那时的江永涛还根本不是董事长,他手里的股权也少得可怜,所以派于成龙四处行凶,将别的十大股东中的股权恶意收购过来,不惜一切手段,好让他坐上董事长的位置。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可他还不满足,他设计的七宗罪谋杀案,还没有杀够七个人呢,他还要继续想办法弄到别的股东的股权,利用股权分置改革的机会,抛出大量股票,从中获取巨额利益。从他明面上拥有的股权和他暗中操纵着的股权,等恒福银行股改之后,他只需留够继续做董事长的股票数,其余悉数抛售,估计可以从中获利三百多亿元,纯利!”
陈、冷二人目瞪口呆,韩峰接着道:“而且,这还只是他现在完成了计划的,我不敢肯定他会不会继续杀下去,直到将恒福银行的十大股东统统杀光。”
陈勇军道:“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韩峰道:“这次,在杀林政的问题上,他可谓煞费苦心,设计了诸多谜团,企图拖延我们查案的时间,能争取到一天算一天,只等股改消息一发布,就万事大吉!所谓的梁兴盛工厂偷盗杀人案、疯子杀人案、四合院陷阱案、武器制造案,以及我们刚刚告破的偷渡出海案,都是他为了拖延时间而给我们设定的一系列障碍。而且,他的线收得非常好,至今为止,我依然只是在凭空推测他的目的和计划,我根本没有一点点证据。他在海角市的所有部署,都由丁一笑代为打理,那些武装恐怖分子也都听从丁一笑指挥,所以丁一笑一死,所有的线索就全断了。我怀疑于成龙与多起杀人案有关,可有些案子时间太久,有些案子因为海角市局面完全失控的关系,我都没能掌握到有力的证据。”
冷镜寒道:“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逍遥法外!”
陈勇军道:“放心,如果江永涛将大量的股权转移到自己名下,审计局的同志很快就会查出来的。”
韩峰道:“不是那样容易的,他会通过种种途径,掩饰自己的行为,在做账上面肯定也有非常高明的手段。”
陈勇军还准备说什么,电话响了,他接听电话,面色一变,道:“恒福银行有名董事,死在华美大酒楼了。”
“什么!”冷镜寒和韩峰同时惊呼了起来。“叫什么名字?”韩峰问道。
陈勇军道:“叫陈天寿,市中区派出所的同志已经赶往现场了。”
韩峰道:“快,我们也去,叫他们保护现场。”
陈勇军招呼二人上车,一面用手机与现场的警员取得联系。
车上,韩峰喃喃道:“这么快就开始收线了么?比我想的城府还深呢。”
冷镜寒问道:“收线?这次收的是什么线?”
韩峰道:“不知道,我们还没有调查到那里去,唉,都怪这个案子涉及太广,有时候有些地方被忽略了。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我看见了陈天寿,我肯定是他没有错,而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卢芳!”冷镜寒突然惊叫起来,那个女人是在林政之死一案中扮演过重要角色,而后又失踪的女人。
韩峰道:“不错!因为是回到海角市我才想起那个女人是卢芳,一时没有把陈天寿和整个案情联系起来,但是凶手害怕我们会从陈天寿那里查出什么来,所以先下手了。要是我早一点想到这个人就好了,可他一共就在我眼里出现过两次。啧…”韩峰伸出两根手指头,似乎很不满意。
这时,陈勇军道:“要保护现场好像不太可能了,据说已经有很多人去房间里参观过了。”
“嗯?死人还有这么多人参观?”韩峰不太相信地问道。
陈勇军道:“不知道,我们去看了就知道了。”
他们赶到现场时,还有很多人想挤进房间看一看,不过都被警察拦住了,韩峰他们看到现场,也是大吃一惊。
人有很多种死法,可陈天寿的死法有些特别,一男两女,赤身裸体,同时倒在床上,也难怪很多人在警察赶到前就进入房间参观过了。派出所的副所长耿一名亲自带队,和七名民警执行着守护工作。
韩峰看着与陈天寿一同死去的两名女性,变了脸色道:“难怪要掐断这条线,这里面可隐藏着十分重要的线索,可惜我们没有早点注意到。”
冷镜寒道:“这两个女人是——”
韩峰指着左边一具胴体,道:“卢芳。”
冷镜寒道:“哦,那这个是?”
韩峰道:“单燕飞,也就是继承启开华股权的那个女人,真是奇怪,为什么他们三人会在一起?”
三具尸体分开蜷曲着,嘴里有唾沫,但从床上的凌乱和污物来看,三人死前发生过性行为。这时,一名拎着工具箱的中年男子走进案发现场,他一进门就呵斥道:“你们几个,为什么离尸体那么近?这样会破坏现场的,你们不知道吗?”
韩峰回头打量来者,三十四五,一米七左右,尖嘴猴腮,圆形高度近视眼镜,瘦骨嶙峋,拎箱子的手,掌骨和韧带都看得一清二楚。韩峰心中道:“太离谱了吧,竟然有比我还瘦的人。这是怎么长出来的?”
那人一看见陈勇军在那里,马上换了副笑脸,道:“陈局,我不知道你会亲自来现场,真是不好意思。”
陈勇军不介意道:“这位就是我们公安局的首席法医汪莫良,当然没法跟你们刑侦处的法医相比。莫良,这位就是海角市刑侦处的冷处长。”
汪莫良放下箱子,伸手道:“原来您就是冷处长,幸会幸会。”
冷镜寒道:“你好。”
陈勇军又道:“这位是韩峰,私家侦探,也是冷处长的好朋友。”
汪莫良只是点了点头,韩峰心道:“这家伙,竟然比我还高傲,什么玩意儿!”
汪莫良又问道:“冷处长,听说曾在海角医学院教学的刘定强刘教授在你们那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冷镜寒道:“不错,是在我们那里。他是海角市的首席法医。”
汪莫良肃敬道:“原来刘教授真的在你们那里啊,请代我向他问好,我是他的学生。有机会,我一定亲自去拜访他。”冷镜寒点头。
韩峰心中唏嘘道:“切,原来是胖子的学生,我还以为是什么来头呢。”
陈勇军道:“客气话稍后再说,开始工作吧。”
汪莫良边检查边报告结果道:“死亡已经十小时以上,是昨天晚上死亡的。死前发生过性行为,初步断定,是药物中毒致死。没有挣扎痕迹,是在睡梦中死亡的。”
“没有挣扎痕迹?”韩峰问道,“如果没有挣扎痕迹,他们不会这样光秃秃地躺在这里吧?至少应该有一张床单搭着吧?”
汪莫良道:“或许是前来看热闹的人弄丢了。这里,床下不是吗?”
趁汪莫良不注意,韩峰将一张酒店免费提供的擦手小餐巾放入了口袋中,冷镜寒看到了。
韩峰对冷镜寒道:“这种死法我们见过。”
冷镜寒道:“啊,你是说那些被抓的犯人。”冷镜寒想起来,那些犯人口吐白沫,但死前非常痛苦地挣扎着。
汪莫良还在收集毛发、指纹等证据,韩峰已经对冷镜寒道:“走吧,请陈局长带我们去于成龙那里。”
陈勇军道:“怎么,不等莫良的检查结果了么?”
韩峰道:“不用了,这里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开始收线,就一定会对于成龙下手,我怕去晚了,又落后一步。”
陈勇军道:“不用太担心,江浩是我们局里最优秀的干警,你也看到了,他那一身肌肉,而且有十多年的办案经验。要想从他那里杀人,还需要动一些脑筋的。”
陈勇军坐在驾驶员副座,韩峰和冷镜寒坐在后面。三人上车后,冷镜寒才道:“你刚才拿的什么?”
韩峰掏出手巾,白色的手巾上面用血迹写着两个字:“淫欲”。
冷镜寒道:“还…还是七宗罪,竟然一次杀了三个人!”
韩峰道:“陈天寿才是主角,而卢芳和单燕飞都只是配角而已。我们遇到一个非常狠的对手呢,即便是对自己的手下,也是以欺骗和设计对待,毫不留情。”
陈勇军道:“七宗罪?不是已经杀了七个人了么?”
韩峰道:“不知道,可是我们目前真正掌握了的只有暴怒、傲慢和这次的淫欲,其余的都只是我的推测,不能肯定。”
冷镜寒道:“如果陈天寿是淫欲,那么林政就不是淫欲了,他又是为什么死的呢?”
韩峰道:“不知道,或许也没有什么原因,现在那个幕后策划者已经不用计较什么七宗罪了,他只是想尽快清除所有我们已经掌握的知情者,一旦所有的人都死光了,我们也就没有线索了。于成龙,是我们所掌握的最后一条重要的线索,仅次于丁一笑,他们没理由放过于成龙。啊!我总算想起来了!”韩峰摸出一张小纸片,就是于成龙写给他的手机号码,他拿着号码道,“这个号码,正是林政死前接听的最后一个手机号啊!”
陈勇军笑道:“放心,这次一定可以赶在他们前面到于成龙那里。”他一面笑着,一面接听刚打来的手机,听着听着,那笑容就僵固在脸上,随后目光变得深沉,韩峰低声对冷镜寒道:“情况不妙。”
果然,陈勇军最后一脸歉意道:“江浩来电话说,于成龙死了!”
“什么!”冷镜寒惊呼,韩峰张开五指,将脸遮了起来,发出了叹息声。
“他怎么死的?”冷镜寒大声问道,陈勇军摇摇头,用手一指路旁道:“就在前面了。”
“他怎么死的?”韩峰大声问道,一名眼镜警员答道:“我们一直跟踪于成龙到这里,他进屋后就一直没出来。我们就在他楼下守着,后来我们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大热天的戴着墨镜和纱巾,进了对面的大楼。当时我们谁都没注意,后来听到窗户破碎的声音,江局说对面有人,马上让我们分作两队,一队去对面四楼查可疑分子,另一队则跟着江局冲上去。我们上来看时,于成龙已经中弹了。另一队在对面大楼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枚G3SG1的弹壳,现在江局正在那里。”
陈勇军顿足道:“江浩一向都很小心的,为什么发现可疑人员,却不拦下检查?”
那警员道:“那可疑的人出现时,正好江局离开了一会儿。”
“什么!”陈勇军一瞪眼,那警员赶紧道:“他,他去买烟了。”
陈勇军摇头道:“这个江浩,什么都好,就是烟瘾太大,特别是这几年,烟瘾越来越大,一天就是一包烟。早告诉过他,要戒,他就不听,这次竟然出了这么大纰漏,唉…”
韩峰怀疑道:“他为什么要自己去买?”
陈勇军解释道:“你不知道,他总说现在卖假烟的多,他从来就是自己买烟。这次看我不批评他!”
两名警员抬着于成龙的尸体下楼来,韩峰道:“咦,法医都还没来,人怎么就抬下来了?”
两名警员一愣,抬在后面一名稍矮的警员道:“大家都看见的,枪击身亡,还、还用法医吗?”韩峰看了看于成龙的伤口,头部中枪,子弹贯穿头颅,前额穿进,后脑打出。韩峰又凑上前去,闻了闻伤口,挠了挠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明白。
韩峰转向冷镜寒,问道:“你们的规矩都是怎么定的?”
冷镜寒道:“这个…”
“是我让他们抬下来的。”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江浩,那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阔步走来。
不知怎么的,韩峰看着江浩,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肌肉实在是凸得太厉害了,已经发达得有些变形。那江浩在韩峰面前一站,韩峰就更像根压榨过的甘蔗了。江浩道:“现场已经勘查过了,也留了人形图,我是怕引起人们的恐慌,所以才提出及早处理尸体的。趁现在还没人看见,快,抬车上去。”
两名警员赶紧抬着于成龙的尸体向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