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世江哈哈笑:“他好像在介绍自己,说他名字叫哑灯,又说什么花卑,又提到什么阿兰。”

方子郊笑:“阿兰德龙。”

“鬼知道什么。我走了,有合适的,我再帮你介绍,光手淫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方子郊骂道:“你说话他妈的含蓄点行不行。”

“含蓄个屁,你他妈跟我含蓄过吗,再说,我们要实事求是。”他一副憨厚相,“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不打扰你手淫。”嘿嘿笑着拉开门走了。

方子郊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莫名的伤心感伴着夜色,侵入了心脾。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不能抑制,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宋玉,我是很喜欢的。”漪澜说,“可是阿兄,我感觉最近有点怪,我一连三天做了同样的梦。”

楚王差点跳起来:“你也这样?你梦见什么?”

漪澜说:“我梦见一个长得黑黑的,矮矮的年轻人,我不记得见过他,可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老出现在我梦里。”

“你应该梦见宋玉才是。”楚王松了口气。

“阿兄,你又取笑我了。”

“可惜啊,宋玉只是个弄臣,否则,你真可以嫁给他了。你好像心情不好,嗯,谁心情也不会好,可是阿兄无能为力。”

“没什么,阿兄。这是我的命。”

“要你是秦王的妹妹就好了。他们提拔人不看重出身,卑贱的人可以为卿相。楚国的将相没有布衣,哪怕当年的吴起,血统也是高贵的。不过,即使在秦国,宋玉只怕也不成,他只会写辞赋,而秦王不需要这个。其实,我喜欢宋玉,但楚国并不完全由我说了算。”

“没什么,阿兄,这是我的命。”

“妹妹,你这样让我很难过。我想,可以为你想点办法。”

“别难过,阿兄。其实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以前我确实经常梦见宋玉,经常,可是最近三天,我只梦见那个黑黑矮矮的年轻人,完全不由自主。白天我可以尽情思念宋玉,可是也和以前不同,我现在想起他时,只有一小会儿的激动。而以前,绝不会这样。”

楚王若有所思:“这一定有鬼,我们得找人来占卜。如果有什么邪祟,必须祛除。来人,赶紧把左尹召来。”

侍臣进来了,跪在地上:“禀告君王,刚刚传来消息,左尹去世了。”

楚王沮丧地说:“怎么会这样,我最喜欢的近臣没有了,谁还能代替他的位置?”

十一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位身穿楚国服饰的女孩,坐在碧绿的江边。头上柳烟氤氲,桃枝低欹。脖颈细长洁白,长长的眼睫毛下,一双湛若秋水的眼睛遥望着远处的烟波。方子郊悄悄走过去,又自惭形秽,正要离开。那女孩突然转过头来,望着方子郊,哀怨若有所言。他发现她眉目颇似木俑,心中一动,拘谨地笑了笑,那女孩亦以微笑报之,又低头颇露娇羞之态。突然,柳树、桃枝和烟波倏忽不见,女孩已经赤裸,依偎在他身边,光滑而温热的体温,将他的情欲迅疾唤醒。他扳过她的身体,却发现面目又换了,变成自己认识的人,他曾经心动却从未敢想的。她说话竟那么直白大胆,而他以为她一向非常内向,她说:“我们试一下吧,其实第一次给你也是一样的。”他一阵眩晕,感觉唇上一团温软,已经吻在一起。他低下头,看见女孩鱼唇一样的阴部向他敞开,他心急火燎地插入了那鱼唇,鱼唇一张一翕地吮吸他…而不知什么时候,他醒了,发现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阴茎。

他捼了几下,一边努力想那个女孩,可是清醒了,那女孩的形状烟消云散,良久未达到高潮。他叹了口气放弃。窗外一片漆黑,又莫名想起了李世江的话,名字叫哑灯,不错,哑灯,貌似和伍笙的古音相近,虽然不那么精确,但大致和一些学者拟构的古音读法差不多。李世江应该不知道这木俑是从伍生墓中出土的,那就不是巧合。

他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半夜的校园里非常寂静,又依稀能听见锅勺相碰的声音,大概是食堂的师傅在准备早餐。听到这声音,他总有一种不愁吃穿的踏实感。他脑子信马由缰地跑了一会,又下床拿起那个木俑,在灯下再次仔细察看,突然心里一动,将其左臂拆卸下来,凑近在台灯光下,隐隐感觉里面藏了东西。他屏住呼吸,用一枚曲别针将东西拨出来,赫然出现一张折叠成巴掌大的缣帛。他大惊,颤抖着手指把缣帛摊开,上面写满了蝌蚪状的文字。原来这是一封楚国帛书。

楚文字对普通人可能如天书,但对方子郊倒不那么困难,只要通假字不太多,又不是谈玄而又玄的哲学问题,读懂其大致意思不难。他知道缣帛经不起折腾,又不敢让它直射在白炽灯下,只想等天亮后,再借李世江的相机拍摄,李世江有一架佳能5D2,据说效果不错。这事看来必须告诉他了。

他没有合眼,一直倚着枕头熬到天亮,想了很多问题。这木俑到底怎么回事?若这帛书是真的,吴作孚为何送给自己?从内容和字体看,肯定是真的。吴作孚没有发现木俑体内有帛书?似乎不大可能。据说盗墓贼会把所有文物用X光机照射一遍的。

接到电话,李世江带着相机来了,问:“什么重要的事,一惊一乍的。”

方子郊把门关紧:“我什么都告诉你。”

李世江的眼珠像老鼠一样转了转,笑了,这是他的招牌表情:“跟说电影台词似的。嗯,一点都不能隐瞒,否则本老爷没法为你做主。”

方子郊道:“有点像你爹的做派,我真不懂,你为什么当学者,白白浪费了你们家的好背景。”

李世江道:“切,你不懂,像我这样的世家子弟才配玩文化。”

若是好多年以前听到这话,方子郊肯定会想到自己,穷人孩子总是敏感的。但现在不了,在学界泡了这么多年,知道学术是怎么回事。而且他了解李世江,这家伙从小养尊处优,没有什么坏心思,两人的友谊也已经十五六年了。

方子郊道:“好的,请听我说。”他说了帛书的事,李世江很惊奇:“看来这个木俑,通过精湛的机关,真的给我们留下了一段楚国话?不过,我宁愿相信,是死者的鬼魂附在上面。因为直到现在,都没有发明能说话的机械。”

“不管是不是鬼魂,世家子弟,我们先来解决这个帛书如何。”

“那当然,不靠我不行。”李世江自己先笑了。

方子郊把帛书放在案上。李世江神采飞扬,借着自然光拍了几十张照片,有整体的,有局部的。之后拷到电脑里,开始释读。对楚文字,李世江不如方子郊那么懂,但他精通上古音,对通假字规律和辞例也相当熟悉。方子郊把释文写出来,碰到字认识,但意思不清楚的,就问李世江,可能会是什么字的通假。李世江就凝神想,间或提出几个意见。但帛书究竟是古老的东西,读来不像文艺作品里说的那么顺利。念本科时,方子郊在学校礼堂看过一个电影,说的是一教授带着一群弟子去楼兰古城探险,发现了一批吐火罗古文书,教授一口气把文书全部读出,就像读一张中国少年报。等干了古文字这行,方子郊才明白中国编剧太不敬业。真正的古文书,至少像楚帛书这样的战国遗物,一个在本行最精深的学者穷其一生都不可能字字读懂,如果记载的是意识形态等思辨性的东西,有可能基本上不知其义。但眼前这份帛书还好。

转眼已是中午,他们才读完一半,但这一半却是一个整体,李世江评价:“一篇瑰丽的神话故事,有点后现代的感觉。”他爱读小说,经常会冒出几个时髦词汇。

方子郊笑:“后现代都过时了好吧。嗯,是带有历史色彩的神话故事。”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确切地说,是一篇巫术故事。而且,非常奇怪,我感觉这个故事似乎见过。”

李世江道:“也许是古书里有的?反正我没看过,楚国人真是罗曼蒂克啊,就像高唐神女,北方的诸侯国一般想不出这样瑰丽的故事。”他在屋里走了两圈,又问:“你打算将它发表吗?”

方子郊有点忧虑:“按说应该发表,但这木俑是古董商——我猜他是个盗墓贼——送给我的,若发表,我怎么提供资料来源呢?”

李世江道:“这是个问题。不过你们学界的事,我也略有耳闻,现今好几批竹简,不都是从地下市场买回来的吗,如果说大学和研究所是官方机构,岂不等于是销赃?可政府并没有管这些事。”

方子郊道:“是,确实政府在装聋作哑。但若不默许,盗墓贼就可能将竹简毁掉或运到海外。不过,那是盗墓贼,我是高校教师,我不能说自己兼职盗墓。”

“你可以说,是从一位私人藏家那里看到的。”李世江道,“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是,但那一般是些玺印文字,没太大价值,关注者寥寥。像这么重要的帛书,我想一定会引起轰动,必定有好事者穷根究底,那时,我想隐瞒也不行了。”

李世江点头:“这倒也是。”他沉默了一会,突然笑道:“读了这半天,有没借此认出一些以前未识的字?”

方子郊大笑,又不敢笑出很大声来。人若心中藏有一些事,就会过分敏感。他知道李世江的意思,楚文字很难释读,有些根本无法认识,好在出土楚简有一些是古书,这些古书有些又有传世本,那些不认识的字,通过和传世古书对照,就可轻松解决。在全部资料发表以前,有些能提前寓目竹简原件的学者,若学识不够又很想出名,就会急忙写论文,隐匿自己所看到的材料,假装把对出来的字,谎称是自己考释出来的。方子郊当然不屑这么做,他笑道:“还真有几个,而且是很重要的字。另有几个字不完全能对照,但提供了显著线索。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藉此出成果的。”

李世江道:“我放什么心,其实你要是发表,我也能理解。当然,我会鄙视你。有件事情很奇怪,我始终想不通。”

“什么事?”

“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方子郊道:“我们之间不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吗?”

李世江又笑了,“那我就直说了。按说像你这样农村苦孩子出身的,都比较急功近利,什么都干得出,像温立三。哈哈。”

温立三比较有名,是艺术系的老师,他们的本科同学,刚入校时,剃个乡下会计头。让方子郊也大为惊讶,自己生长乡下,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样子这么土的人,秦俑见了只怕也要掩面而奔。后来知道,温立三的家乡离自己家乡还不算远,不过更偏僻。他入学不久,就展示出了极强的进取性,参加各类社团活动,很快就入了党,很快就成了一位著名的校园诗人。大三时,同学都在复习考研,他嘲笑大家:“你们这些人,只会在故纸堆里刨食,有个屌出息。”他声调高昂,干脆朗诵了起来:“将来的中国,必然是现代人的世界,而不属于你们这些活着的死人。”后来考了艺术系研究生,一直念完博士留校,有了头衔,在诗坛名气更大了,虽然方子郊永远也看不懂他写的是什么,比如他写过一首《遣怀诗·月圆夜》,名字很古典,内容却莫名其妙:

风声仍在大道上,搬来

一座江西的镂空的小城

它堆积自己的副本

从压扁的球形表面生发金色射线,并使之缓缓旋动

月圆夜,食梦之兽潜出

抽象的面孔本自空无

窗棂摇晃,混合萧萧夜声

在月光的安抚处——

那最小的一个,呼吸中全然是体香

她新生儿的手臂向外伸展

但这些不知所云的诗,却给他带来了越来越大的名声。他忙得要命,恨不能脚踏风火轮奔走。在校园遇见,方子郊总要揶揄:“桂冠诗人来了。”他却大笑:“你这个考古学家,怎么老嘲笑我。”有一次去外地给函授班授课,方子郊遇到艺术系一老师,还顺便问:“我有个同学叫温立三,认识么?”那老师说当然认识,接着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别看温立三没结婚,他可不缺女人。”方子郊哭笑不得,谁问了他这个?那老师似乎也自觉突兀,但仿佛为了掩饰,干脆讲下去,说也是听来的,温立三有一条泡妞经典语录:跟了我,你算是一只脚踏入诗坛了。又提起温立三夏天的经典装束:透明白衬衣,里面白背心,上衣口袋里露出一张百元钞票。简直匪夷所思。

可李世江是什么意思,急功近利跟出身乡下有关系么?

“似乎是有。”李世江道,“不信你数数咱们本科同学,那些在政府机关工作的,都是些什么出身?当然我没有贬低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穷怕了的人,一旦有机会,总是要疯狂往上爬的,因为他们身上寄托着乡亲们的希望。”

方子郊无话可说,事情确实是这样。

李世江道:“真不高兴了?其实你是例外,我可是不轻易夸人的——你通过上下文猜出的这些字,却无法公布给学术界,多可惜啊。没准今后十年你们学界开学术会议,还会有不少学者撅着屁股考释它们。”

方子郊道:“那倒是,在目前的资料状况下,他们基本不可能做出正确的考释。”

“那你真是民族罪人啊。”

“你又上纲上线了。我再想想办法。在这之前,你可千万别给我说出去。”

李世江看看手表:“我得去幼儿园接孩子了。另一半文字你独自释读吧,我眼睛都看花了。释文做出来,给我拜读。”他穿上衣服,拉开门走了。

十二

神秘的食梦之兽宛奇啊,我杀死了你。只要三天三夜不睡,就能将你杀死,然后我就能为所欲为。我们从不知道,梦境是上天对我们每个人的恩赐,我们在太阳下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以在月亮下解决,只要我们进入梦的王国。

可是上天对我们并不放心,不知从何时起,他便给我们每人颁赐了一头食梦之兽。它们以梦为屋。我们白天难解之事,它也不允许我们在黑夜解出。它吞噬我们的梦,让我们支离破碎。从此梦的王国,就像散落的碎金,无法联缀。可是它并不禁饿,只要三天三夜不睡,没有足够的梦供给,它就会死亡。

这就是我得到的奇书,它教给我屠梦之术。

我也从此获得了自由。我的梦境从此完整,清晰,白天的琐碎再无所谓,只要一进入梦中,我就是自己的主宰,我还能自由出入别人的梦境,每一个飘荡着的食梦之兽,都对我显现出恐惧的目光。它们俯首帖耳,请示我的吩咐。我随着它,进入别人的黑暗王国。那并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它们都是一望而不见边际的沼泽。月光照在沼泽上,发出清冷的光辉。

我随心所欲,驰骋在梦之王国,自己的和别人的。我可以驱使别人的宛奇,让它们按照我的要求,剪裁别人的梦境。如果需要,它们还可以创造。

也许这样就可以发财,给人提供梦,随心所欲。

可我不想发财,我只想要漪澜。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美貌的女人,我不会辞赋,但我知道宋玉对美人的那些描写,都不值一哂。

我怎么会爱上那样一个女子,她太高不可攀,这也许是我命中的劫难。当我看见她时,我的眼光很快回避,不敢在她脸上驻足一霎。但她依旧能发现我的惊讶吧?她应该知道,我是被她的美丽惊呆了。我知道我不漂亮,就算我漂亮,也不过是个巫觋,地位低下,我知道她不会对我感兴趣,甚至没有资格被她那么一想。

这个国家有数不清的人,在昼夜觊觎她,他们都是传了几代甚至几十代的贵族,都有着肥沃的采邑,那些没有封邑的贵族也希望得到她,不仅因为她的美丽,而且因为,得到了她,君王能让他拥有采邑。

黑暗的沼泽上实在没有什么可看。好在,并不完全如此。

宛奇载着我飞驰,飞驰过光怪陆离的森林和沼泽,当我惊恐时,突然有一阵迷离的阳光从头顶射下,我和宛奇飞翔在蓝天碧野。但一刹那间,又进入了沼泽。我在沿途可以看见形形色色的人,有些是我认识的,他们的面貌可笑之极,和我平时所见完全不同;有些我从未见过,他们都愕然看着我飞驰而过。

我心爱的公主,她也看着我飞驰而过,而我整夜都不想离开。我也看见了她愕然的眼神。宋玉有时会出现,但只要他的影子一冒出来,我就告诉宛奇:“吃了他。”然后他就被完全吞下肚去。

每个晚上,它要吃掉几十个宋玉,这让我心痛,可我毫无办法。有幸的是,在后来的岁月中,能吃的宋玉越来越少。它只好吃别的人充饥。它吃过令尹子阳、右尹子上、大司马卓滑、陵尹喜、箴尹发,甚至左尹昭佗,都被它吃过。它还曾经吞噬过君王,在漪澜的月光世界里。就是君王。

我要得到你,我心爱的女孩,我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一瞬也没有,就是为了你。三天三夜算什么,七天七夜也不害怕。

“左尹去世了。赶紧,我们得去拜谒,换件衣服。”我被门外的喧哗声惊醒,一个青年人跑了进来,是我的同僚蔡不害。我的母亲也出来了。我说:“左尹去世了?好,你等我一下。妈妈,让人给不害兄倒杯水,他从府里老远跑来,肯定渴极了。”

母亲亲自给他端了一杯水,对官府的人,她总是这么恭敬。他说:“谢谢。快,君王也要亲自去看左尹,有幸的话,我们可以亲眼见到君王。”

君王有什么好见?我只想见君王的妹妹,她。我知道见不到,可总有一天,我可以天天见到。即使她嫁给了别人,我也要夺回来。

十三

有一天,方子郊突然想起一篇课文《海滨仲夏夜》,内容全忘了,但“海滨”“仲夏”两个词,像发情的兽一样蠢蠢欲动。仲夏应当是个恋爱季节,情欲与毛细血管在全身蔓延。他幻想和一个漂亮女孩在海边道上散步,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刚换的连衣裙上,弥漫着芬芳。路边植物繁华茂密,展示着蓬勃的生命和交配的气息。浓荫下掩映着雕花的座椅,路灯从树叶缝隙中洒下,黯淡而暧昧。没有多少人,不熙熙攘攘,但足够安全,可以放心坐着眺望远处黑色的波浪。亲吻抚摸是散步的调剂,不一定真的做爱,只要维持这种亲昵的感觉,那就很好。

他知道,这是一种美好的想象,是童话,是诗,其实永远也不会实现。

每当想到家乡那个荒山野岭,会有一栋藏满图书的现代化楼房,方子郊就不禁神驰。就像古代的帝王,在什么风景区建个台阁,顿时山水也为之生动,他向往这样的文化景观。

吴作孚说,未来的书院,他准备取名为“明瑟”。方子郊问为什么。吴作孚说:“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有一次看书,见其中有个句子,说‘草木明瑟’,觉得十分好,自此再也不能忘记。”

方子郊顺势夸奖他:“吴总,你很有品味。这句话出自《水经注》。”

吴作孚说:“怪不得,我说看起来就不一般,不像现代人能写出的。”

方子郊就介绍了一番《水经注》,说到好处,颇为神往。吴作孚也愈发有兴趣了:“听你这么说,我也很心动。将来有时间,我要赞助一个活动,找几个有学问的人,循着《水经注》描写的路线亲自走一遭,看那些河流、沿途的名胜,现在到底还剩多少。有哪些河流干涸了,哪些地方已从荒凉的地方变成了喧闹的集市,可能也有很多繁华的城市,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吧。”

“这个计划大好,我首先报名。”方子郊暗暗想,这商人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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