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公事辛苦,快休息罢。郭弃奴递过一盏热水,先饮点热汤。
小武重新洗过澡,坐在灯下,看着她,心情的不快消解了大半,漂亮的女子总是那么赏心悦目的,能让男子从暂时的烦恼中摆脱出来。他饮了口水,脑中回思刚才这件劫持案,心中大为激动。这些劫盗的举动深深打动了他,他为此感到羞愧,换个位置想,如果自己在这样亡命的情况下,能不能为了保持名节,而不顾斧鉞之诛呢?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暗想,那位如将军不管是气度还是武功,都足堪为一代名将。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保全他的性命。
郭弃奴呆呆地看着这位年轻的使者,一丝爱慕之情从心底悄悄涌起来。这样的男子她在宫里数月,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今天被小武解救的太子,本是十足酒囊饭袋之徒。每日里就是斗鸡走狗,花天酒地。第一次看见她就色迷迷地欲行轻薄。只是碍于楚王在场,没有成功。后来屡次碰见,也皆因在场人多而逃了过去。而小武是她第一个见到的另类男子,简直让她感魂不守舍。他来回走动,嘴里念念有词的,是在思考什么呢?
接着她见小武停下脚步,看着她,两眼似要冒出火来,他突然走近她,一把将她的腰肢搂住。嘴里还在呢喃什么,右手揭开了她的衣襟,嘴唇在她的脸上粗暴地吻着,唇边的短须扎得她脸上麻痒痒的。郭弃奴张开两臂,反抱住小武的身体,她心里不但不觉得难堪,反有莫名的欣喜。她由着小武剥光了自己全部的衣服,接着小武将她平放在木榻上,木榻很精致,三面都有围屏,她的脑袋紧抵在围屏的一角,恍惚中被身上的这个年轻男子分开了双腿,接着腿间一痛,这个男人已经侵入了她的身体。他在她身上喘息着,冲刺着,然而表情还是那么不快乐。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呼了几声,加快了速度。他的眉头突然展开了,无力地瘫在她身上,呢喃道,丽都,我突然想出一点办法了。
郭弃奴看着这个男子年轻而颇带风霜的脸,心里面柔情一霎时涌了上来,不觉爱极,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府君,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忧虑。而且你怎么把我的名字念成丽都,是不是使君大人豫章县的方言啊。
小武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低低地说,没有什么,好了,刚才有点烦躁而已。他搂住这个女子的腰肢,头埋在她的胸前,闻着她身上的体香,无边的疲乏一时如海浪般涌来,他睁不开眼睛,很快坠入了梦中。
五
次日清晨,小武立即去见楚王,并把国相和内史等都招来,在大殿议事。那个昨晚遭受劫持的王太子刘广明也在那里。他见到小武,漫不经心地施了礼,然后大声嚷道,沈君,昨天那几个贼盗实在太嚣张了,一定要处以磔刑方消我恨。
小武看到他那张嚣张的脸,不觉心生厌恶。你也就是出身好一点罢了,否则,你给那位如将军提鞋都不配。于是冷着脸说,太子殿下,恕下吏无礼,这些事都不是太子该管的,我大汉自有国相和内史在。
刘广明看见小武冷冰冰的面孔,气焰一下子消散了,忙避席顿首谢罪,使君息怒,下臣一时激愤,忘了规矩,使君大人千万不要见怪。昨日承蒙使君大人相救,实在是铭感五内。
小武知道这帮诸侯同姓子弟都是色厉内荏的货色。他们没有实际权力,但是名义上爵位高贵。现在见他转而恭谨,自己也不好意思不还礼,于是也和悦地说,太子别怪下吏的鲠直,你身为楚国储君,身系社稷之重,怎么能随便深夜和人外出呢?若一旦有事,岂不让圣天子担忧。他转首对国相道,天子派遣国相大人来楚国,就是希望大人能辅佐大王,为大王分忧的。希望国相和内史大人能下令,日后王太子出宫,一定要仪仗分明,鸣鸾铃为先导,并驾驷马高车,官属紧密相从。不许驾小车微服外出。
国相李遂脸上长着一把斑白的胡子,却被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人教训,心里很有些不快,暗想,你这小竖子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你的正式官职不过是个豫章太守,二千石,按秩级来说,比我这个楚王相要低,却对我用这样申斥的语气,不过是仗着你摄任绣衣直指使的身份罢了。不过转念一想,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自己的确是软弱不胜任,作为天子派来楚国的监管大臣,不但管束不了王太子的过错行径,而且还差点弄得让他丧命,实在罪不可逃。倘若这使者奏报上去,自己就会下郡诏狱,绝对死定了。在汉代,"软弱不胜任"是个很差的评语,所有官吏都怕这样的谴责落到自己身上,一旦被天子确认"软弱不胜任",即便不降罪,也马上免职,永久禁锢,这辈子别想再当官。李遂越想心里越惊,于是赶忙谦恭地膝行,离开坐席,道,使君大人所言极是,臣一定好好叩谏太子,不给圣天子遗忧。
小武看见这样一个老头子在自己面前如此降心,也离席谢道,国相大人免礼。真能做到这样,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算是尽责了。我刚才在想,这件事应当怎么解决,可以先提审一下劫质者,他们大概原来是太子的舍人罢。说着眼光转向太子。
王太子尴尬地说,的确,这帮贼盗都是几个月前从三辅逃亡而来的黔首,臣看他们穷困潦倒,衣食无着,一时怜悯才加以收留,没想到他们是如此忘恩负义的小人,竟敢劫掠臣为人质,索取王家钱物。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臣敢恳请使君大人主持公道,穷治此案,得其奸实,奏上廷尉,按照大汉《贼律》,将他们处以磔刑。
小武心道,你这竖子张口就是谎话,什么一时怜悯,你是这样好心的人么?还不是看他们武功不凡,想留为日后造反的帮手。不过现在倒也没必要揭露他,免得大家脸上尴尬。于是淡淡地说,这件事我看没这么简单。逃亡的黔首,若无原籍乡啬夫和里长共同签署、并由县廷盖印的过往符传,是出不了函谷关的。即便出关,天下郡国皆不敢收留。太子怎么敢公然干犯律令,好心收留呢?按照大汉《户律》,收留逋逃的流民,轻则罚金,重者耐为鬼薪白粲,甚至还会髡钳为城旦刑徒。如果被深文罗织的酷吏网得此案,意欲多杀以讨主上欢心,则干脆诬陷你们和贼盗是一伙,按照《贼律》来判决,那太子就不免和劫盗同罪,要判处死刑了。
王太子面色大变,把头上的冠也摘了,顿首道,使君大人开恩,臣知罪,今后再也不敢了。
楚王也赶忙陪笑道,使君大人教训得是,犬子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啊,望使君大人想个万全之策,免脱犬子的罪状。
小武也赶忙还礼,大王不必客气。臣也是为大王考虑,天子对诸侯王招纳亡命一向切齿痛恨。臣不想看到王太子一时疏忽,而倾覆楚国的社稷。希望大王明白臣一片苦心。
楚王道,那么使君大人的意思是?
小武挥挥手,屏退随从,低声道,这几个劫盗身份非同小可,领头的是当年北军射声校尉如候,后来迁太子家令,深得皇太子宠幸。另外一个名管材智,前丞相左长史。两位都是素有名声的大吏。跟从他们的也都是丞相府的高级掾吏。乃是因为怕受到丞相府大狱牵连,而逃出来的。一路流亡到楚国,正好碰上王太子招募舍人。这几个人武功才能如此不凡,王太子自然一下就看上了,可是后来他们发现王太子的行事和自己不合,颇为动怒,所以劫持王太子,索要赎金,以便有盘缠逃亡别处。--我的猜测不会错罢。
王太子暗暗惊异,这个小竖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那几个人的真实姓名,我也是被劫持后才知道的。我要早知道他们是如此身份,就干脆绑了去朝廷请功了。那个如候是长安卫太子的部下,我怎么料得到,我竟然还跟他们说什么要想办法去刺杀拥护卫太子的一些重臣,拥立广陵王为太子,这不是疯了么。怪不得他们霎时脸色大变,当即将我劫持。不过听说这个竖子和广陵王有关系,天子这次就派遣他去广陵王迎娶翁主的。大概被他知道真相也不要紧。而国相李遂也是胆小怕事,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于是王太子道,使君大人真是明察秋毫。这几个贼盗的确和公孙贺那反贼有关系,但臣当时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臣不过在他们面前痛斥过公孙贺,他们就突然恼怒,劫持臣索要巨额财物,可见这几个贼盗死性不改,依旧眷恋故主,怨恨朝廷,判处磔刑一点不为过。
小武道,事情倘若有这么简单,倒也罢了,这样的重案,朝廷一定会派丞相长史陪同御史中丞及数位二千石来杂治的。倘若拷掠出别的内情,牵引到太子,恐怕太子也逃脱不了罪责。--太子肯定事情就这么简单吗?
王太子面色如死人一般,这个--使君大人认为该怎么发落?
小武道,为今之计,只有出少府金,从厚抚恤三名死去的县吏。至于这几名劫质者,臣以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现今臣即将赴豫章太守任,身边缺少干吏,这几个劫盗臣就收归帐下使用如何?
楚王和王太子还未答话,国相李遂大惊道,劫质贼盗不加审问覆鞫,就解脱其罪,万一被侍御史奏报告劾到长安朝廷,我等和使君都吃罪不起啊。
小武道,非常时期,亦有非常之法。当今天子历年征伐匈奴,极需如将军这样的良将。况且他们原没犯什么大罪,不过因为供职丞相府,无端遭到牵连罢了。况且历来谋反大罪,朝廷都会事先发下诏书,其中皆有"为贼首所诖误者,皆除其罪",象如将军等并非谋反贼首,只是被诖误的属吏而已。况且皇上委派诸侯相、太守,最重要的是保持一境安宁,使朝廷惠风流化,这几名贼盗能够因天子使者的数句劝告就束手就擒,足以证明他们秉性良善,可作为将来招降其他贼众的榜样。退一万步说,地方官吏便宜行事的例子难道少了?天汉二年,曲阿县令周千秋鞫问本县男子强奸后母案,得其实罪,不经上报廷尉覆鞫,马上命令将此人四肢张开绑在大树上,让骑吏五人以乱箭将其射死。事后天子也未加怪罪,只是派遣使者廉察,访得周千秋一向廉洁奉公,疾恶如仇,反而大加叹赏。元封三年,南阳太守乌承禄发车骑甲士,亲自监临击捕新野群盗,共捕得三百人,后经鞫问,得知这些人都是贫苦百姓,只是因为不堪新野县令违背律令的横征暴敛,逼为盗贼的。乌府君听到群盗首领述说惨状,悲不自抑,当即于车前将新野县令斩首。群盗首领看见太守如此廉明公正,大为感激,为首五人当场饮剑自杀,以谢乌府君。乌府君不经过拷掠鞫问,就专杀朝廷六百石长吏,自知有罪,写下自劾文书上报长安,天子知道全部实情,竟然为之罢食,连称他为忠臣廉吏。不但不加治罪,反而派使者赐玺书黄金以为勉励,并赦免全部群盗,赐给田产。可见为天子分忧,不可事事拘泥,只要有助于大汉德化,那是无所不可的。
李遂听了,这小子果然有张利嘴,他说的这些案例自己的确有些印象,怎么关键时候就不记得呢?看来做官也是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把案例记得烂熟,再加上灵活使用,碰上运气好,一定可以升官。可是自己哪有这胆量,只是希望循规蹈矩地做事,能不被玺书谴责,就算万幸了。既然你是使者,那听你的就是。好罢,他说,既然使君大人如此说,臣也心服口服。刚才臣只是担心他们贼性不改,收在帐下使用,万一对大人有什么伤害,就麻烦了。
小武道,国相大人厚谊,臣谨记在心。为圣天子办事,只是以办好为上,哪能畏首畏尾呢。如果日后臣果然因此遭到伤害,那也是自找的。好了,此事就这么说定。臣在楚国再逗留一日,明日就启程去广陵国。臣奉天子诏命,不敢在路上耽搁太久。
楚王道,也好,既然如此,寡人也不敢强留使君大人,明日一早在彭城南门,为大人饯行罢。
第十四章广陵柳如线使君剑如冰
一
广陵国又是一片暮春气候,杨花似雪,柳长似线。早在得到大汉绣衣使者将巡视广陵国的邮传文书之后,整个广陵县就非常紧张,广陵相来士梁、内史向夷吾马上命令,征发广陵县的大男子、大女子,二十三岁以上,五十六岁以下,全部出动,整修驿置沿途的道路,自进入广陵国境起,通往广陵县的驰道,就被官府征发的黔首们夯修得整整齐齐。这对于濒临江水的广陵国来讲,实在颇不容易。正是雨水繁多的季节,道路一向泥泞。但是,一旦修整的道路被雨水冲坏,县廷的掾吏又会征发黔首及时重修。他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绣衣使者是什么脾气,如果他惯于作威作福,而因为道路不平被颠疼了屁股,那一定会大发脾气,很多人性命就有可能不保。毕竟他是天子派下来的,手提"见之如见皇帝"的金斧,谁敢不敬。当朝皇帝前几年就因为驰道不整,而斩了著名酷吏义纵的头。这使者虽没有皇帝那般威风,但试问自己这帮百石小吏,又有当年威震三辅的中二千石大吏义纵的脑袋那么值钱么?
小武等人一个驿置一个驿置地前进,不多的时日,已经离广陵县邑很近了。他命令在一个亭舍前停下车马,这可能是进入广陵城的最后一个驿置了。他只让一个随从跟着进院子。这是他一路的习惯,虽然离开彭城时,带了如候、管材智等几个人一起随行。但朝廷发布的大司农文书,上面传告各地驿置,只供给离开长安时出发的数十人饭食。其他随从各地亭舍是没有义务提供饭食的。即便他们想巴结这位使君大人,也不敢假公济私,因为亭舍驿置的柴米肉菜都是县廷提供的,每笔花费都得上报。县廷还要将上报再次核对,奏上太守府审查。除非他们用私人的钱物购买饭食,供给使者。但是多数亭长都不富裕,这项花费对于他们自己颇为艰难。这些小武当然知道,他非常自觉,每经过一个驿置亭舍,都让随从们远离亭舍等候,不让亭长因无法招待而感觉尴尬。幸好这次出来,皇帝赐金不少,加上自己的俸禄,沿途购置食物载于后车,一路倒也并无困乏。
他们走进院子,只见桓表上写着"荠麦亭"三个墨色的隶体大字,这个亭舍比前面的要宽阔,有七、八个房间的样子,正对院门的一面墙,用蜃灰刷得雪白,上面是醒目的一排墨笔大书,和前面经过的驿置毫无例外:
征和二年四月丙寅朔壬辰,广陵国相士梁、丞禹、内史夷吾告广陵国各驿置亭舍,写移书到,各缮治桥梁、道路,谨过军书、邮书,吏常居亭署,毋令有谴。毋忽,如律令。
这样严谨地发布文书,告诫各驿置亭舍修治道路桥梁,自然是怕大汉使者巡视不满意而发怒。小武在这个亭舍的院子里踱了几步,又是一番感慨万千。他可是在这样的职位上干了好多年的,很容易触景生情,就像那次逃亡到肥牛亭,竟潸然涕下一样。往日当亭长的工作极其无聊,或者是抱剑坐在院里发呆,亭父和求盗则坐在另一边的大树下搓麻绳和草绳,为了公家使用,其他时间还编草鞋,交给自己妻子去卖,挣些微薄的钱。他们的身份,是不能在亭舍公开卖草鞋的。这样做也是无奈,这职务薪俸少得可怜,一年的收入还不如种几亩薄田。他们偶尔会遭家人抱怨,可是也不后悔,毕竟干这个还有盼头,希望积劳由亭父而到求盗,而到亭长,而到斗食小吏,而到百石长吏。不过编织草鞋卖钱这种事,小武是做不来的,他自负将来一定是当长吏的料,怎能去干这样的小买卖,将来岂不贻笑乡里。闾里的少年为此也常讥笑他假清高,他也懒得理会。这帮无赖少年,的确也没办法对付,除非他们犯了大罪,亭长可以请求县廷,发节逮捕。否则你和他们争辩,推推搡搡,打伤了他们,落下罪责的反而是自己。律令规定,在双方都是戏斗的情况下,小吏击伤百姓算是犯罪,要系捕县廷,甚至去督邮处对簿。而百姓击伤小吏,却不过由乡啬夫申斥了事。因之小武平常也对他们不搭理,只是内心愤懑。幸好因为卫府剽劫案,自己得以荣升至此。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很奇怪,有的人在低微的职位,会很软弱;到了高位,却变得刚毅坚韧。想起自己前些天申斥楚王相李遂的软弱不胜任,他的嘴角简直露出了一丝笑容。
跟随他的随从檀充国走到他身边,道,府君大人,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命亭长驰告相府,让他们来见使君。
小武道,不必了,我身为大汉使者,出来巡视是为天子分忧的,切不可招摇扰民。
檀充国道,大人所教的是,臣驽钝不知事物,真是该死。他本是长安的一个无爵士伍,穷愁潦倒之际,无意中遇见小武,小武问他愿不愿离开长安,跟自己去豫章上任,他听了好不欢喜,马上忙不迭地叩头,千恩万谢,并当场写下质书,愿意终身相随。看来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区,也并不缺乏穷人,不是个个高傲的。按照律令,关内侯可以招募三十个随从,但小武并没有得意忘形地马上摆出一幅关内侯的架子,他知道自己的根基还非常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夺爵为士伍",变成平民了呢。大汉的官看起来容易做,但丢官丢脑袋也同时并不难。这世上终难有两全其美的事。
小武走了两圈,咦了一声,这里怎么如此安静,亭长呢?
檀充国道,对了,亭长跑哪里去了?他高声叫道,荠麦亭亭长何在,大汉使者到,还不快出来答话。
只听得里面啪的一声,好像里间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浅红色公服的汉子跑了出来,他满脸横肉,头上的平头赤色巾帻也斜斜地戴着,好象还没睡醒。看见小武两个,问道,哪里来的使者,有符传没有?
檀充国刚要答话,小武止住他,对那汉子道,我是过往办公事的小吏,自然有符传,怎么整个亭舍就你一个人?
那汉子道,有符传就快拿出符传来看,罗嗦什么。现今农忙时节,求盗和亭父都去敦促黔首们下地耕作了。自然只好我一个人留守。
小武指了指那墙上墨书,道,内史府文书上写着"吏常居亭署,毋令有谴",告诫你们要时时呆在亭舍,不能随便走动,敦促耕作是乡啬夫干的事,县廷也会派出专门的劝农官,亭父和求盗怎么会越职管这个?
那汉子不耐烦道,快亮出符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再不亮出符传,我就击鼓了,他的手指着中庭的警贼鼓,你要知道,没有符传而擅自闯进亭舍,是可以当盗贼一样对待的。
小武大怒,他还没见过这么强横的亭长,道,只怕看了符传你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