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当户赶忙跪下:“不敢,臣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我淡淡地问他:“算了。还有一种情况呢?”
他道:“另外一种情况就是用新侍子去换回旧侍子。说单于想念儿子,因此派另一个儿子去轮换侍奉皇帝。”
我“哼”了一声:“我倒是有几个儿子,但是一个也不想送给汉朝。你就对外声称我死了,立刻让使者出发,去长安要回驹于利受罢。”
左大当户突然从腰间拔出短剑,指着自己的喉咙:“单于,臣并没有诅咒你的意思。如果你要臣死,臣马上就可以做到。”
他大概认为我是讥讽他,虽然他的行为过激了一些,但这是否说明我的确有些缺点呢?
“放下短剑。”我赶忙说,“没有单于的许可,任何匈奴人都没有权利自杀。如果你还认可我这个单于,就不要违背祖宗的规矩。”
他惨然道:“单于是匈奴人至高无上的守护神,臣不敢违抗。如果单于想轧碎臣的踝骨,臣也毫无怨言。只是臣以后再也不能骑马射箭,为单于冲锋陷阵了。”
我笑道:“勇敢的左大当户,我以天的名义发誓,我并不想惩罚你。我之前的话也是真的,现在我们和汉朝已经一刀两断,任何一个匈奴人我都不会送给他们,你们就对外宣称我死了好了。等到我的儿子驹于利受回来,我再复活。我也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想点事情,为我们匈奴做点谋划。这期间,你就和兰乌脱两个人代替我处理政事。”
【七】
的确,见到驹于利受固然是我的一个愿望,但并不是我最大的愿望。虽然说我一直怨恨汉朝,一有机会就要骂它,因为一想起失去了肥美的匈奴故地,我就忍不住一阵心痛。我之所以在坚昆土城一安顿下来,就提到驹于利受,不过是想找一个名目。我其实很想知道汉朝现在正在做什么。
我和几位阏氏躲进宫里,享受着暂时的安宁,我的臣属并没有采用我的建议,他们只对外宣布我卧病。这样也好向汉朝解释,单于卧病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提前迎回储君也是可以理解的。
派出的使者去了几个月,杳无音信。开始我还悬望着,希望能尽快得知汉朝的消息,日子一天天拖下去,我开始失去了耐心。这时,我遇见了一件奇特的事。
有一天,我率领亲信骑兵去郊外射猎,因为比较顺利,长久以来一直抑郁的心也似乎发舒了,我只管纵马狂奔,等夜幕降临我命令驻扎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们离坚昆土城已经很远。我游目四顾,发现眼前有一片碧蓝色的湖泊,形状狭长弯曲,一眼望不到尽头。如果在高空中鸟瞰,它一定像一条镶嵌满蓝色宝石的革带摊开在枯黄的沙漠上。
我纵马沿着湖滨飞奔,湖滨密密麻麻竖满了笔直的杨树和金黄色的柽柳,一丛丛芦苇也在向晚的西风中摇曳,湖上甚至还翻飞着无数白翅黑尾的鸟儿。自从离开居延泽之后,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风光了。我们匈奴姑衍山以北的北海,它的水也有这么清澈,这么蓝,却没有这么多的树木和水鸟。我把随从叫来,问道:“这是什么湖?”
“单于,臣也从来没来过这里,不知道这湖的名字。”他跪下叩头。
“哦。”我沉吟了一下,“这个地方好,也许我们可以迁居到这里,不比坚昆那个荒凉苦寒的地方好得多吗?”
“单于说的是。虽然这湖水看样子也是咸的,但究竟比没有好。”他应道。
我命令:“今晚我们在这里宿营,我要好好欣赏一下这湖边的景色。”
吃晚饭的时候,我竟然发现有鱼端上来,原来是随从中几个汉人仆役在湖里钓的。我曾经接纳了不少逃到匈奴来的汉朝人,其中有一些是犯了死罪的亡命之徒,这些人我一般编入骑兵,让他们像匈奴男子一样冲锋陷阵;也有一些汉朝人是因为遭到官吏欺压,穷极无聊才逃到我们这里来的。他们虽然比较畏懦,却擅长缝补、烹饪等一些杂役。在他们的侍候下,我逐渐对汉朝人的饮食也喜欢了起来。我有时甚至会怀疑,我之所以那么恨汉朝,是不是因为我得不到更多的汉朝衣食享受的缘故。
“这些鱼各有什么称呼吗?”我问那个汉人厨子,之前我们匈奴人几乎没有吃鱼的习惯,自然对鱼也分不清差别。
“这条胖胖的,嘴巴边有胡须的叫鲤鱼。这条头小,两侧身上有斑纹的叫鲈鱼;这条身体扁平的叫?鱼。单于,都是上好的鱼类啊。”他眼里闪着光芒。
我尝了一口鲈鱼,觉得确实不错,于是笑道:“很好,等我们都迁到这里来,你就可以天天钓鱼了。”
他脸上乐开了花:“单于可以在湖边筑一座大大的城池,像长安一样坚固。城的后面建一座桥,每天送鱼的队伍可以络绎不绝地从桥上经过,就像渭水边的渭桥……”他的脸上满是憧憬,很显然,他逃到了匈奴,但生活习惯还是倾慕当年在汉朝的样式。
我打断了他:“当年你们汉人有一个叫卫律的,也曾经逃到匈奴。他曾劝先单于在塞外筑城,像汉人一样防守来自汉人的进攻。单于答应了。后来有人劝先单于,说我们匈奴人向来是逐水草而居的,只有穹庐,没有城池。我们擅长的是攻击,而不是守城,正是因为我们飘如疾风的攻击才让汉朝胆寒。如果我们放弃自己的长处,反而像汉人一样畏怯地防守,汉朝又怎么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呢?汉兵一来,我们一定守不住,那不是把积聚在城里的粮食都拱手送给了汉人吗?先单于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命令卫律停止修建。”
他跪下施礼:“臣有不同的看法,希望单于能让臣尽言。”
我点点头:“伟大高贵的匈奴人没那么多繁琐的礼仪,你说罢。”
他恭敬地说:“臣以为这个故事不能说明什么。先单于毕竟没有试过卫律的方法,怎么会知道有用与否呢?臣以为我们匈奴完全可以学习汉人的守城方法。人住在城池里又温暖又享受,何必天天在草原和沙漠上游荡,遭受风沙侵袭之苦呢?而且汉人的冶铁和器具之所以制作精良,为我们匈奴人不及,就是因为城池能为他们提供栖身之地,让他们可以防备普通的伤害,不用担心生计,而得以潜心研究。汉人身躯大多矮小,如果我们匈奴人能有汉朝人一样精良的兵器,一定可以很轻松地打败他们。”
“嗯,也有道理,也许我们的确可以一试。这几天我们就先察看一下这附近,如果确实好,我们就可以把单于王庭迁过来。到时我们也筑一座大大的城池,学习汉人冶铁,制作弓弩。”我把头往后一仰,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快意。
【八】
这个湖确实很长,我们沿着湖岸走了一天还没走到尽头,当然由于它景色的美丽,我们边走边停也是一个原因。看来今天又得到湖边驻扎了。我看着西方的晚霞想。南岸的芦苇丛在夕阳中只留下个轮廓,黑色和血红相称,瑰丽无比。
突然我听见浓密的柽柳丛那面有人说话,一个女子的声音,非常清脆,似乎很年轻。但是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还没等我开口,我身边的一个侍从就说:“有秦人。”
“你听得懂?”我问他。
“单于,这是康居话,我小时候曾经和一个大月氏的朋友交好,大月氏话和康居话是差不多的。”他说。
我松了一口气:“哦,康居曾是我们匈奴的臣属,我小时候,还看见过康居的使者觐见我父亲虚闾权渠单于呢。”我又追问道,“那你刚才说有秦人是什么意思?”
他俯首道:“单于,这个女子刚才说『喂,那个秦人,快跟上』,所以臣说有秦人。单于,要不要我们出去把他们抓了?”
我摇摇头:“暂时不出去,先探探虚实,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等会他们说话,你都给我翻译。”
柽柳丛那边又哑然无声。我正有点耐不住,想出去看看。忽然那个女子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接着又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说的也是听不懂的话,他似乎说了很长的一串,但是从口音中还能听出有些汉朝人的特点。侍从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个汉人男子。
我看着我的随从,示意他马上翻译,他却有点支支吾吾:“单于,这个……这个……”
我不耐烦道:“什么这个那个,你到底懂不懂她的话?”
“懂是懂的,只是他们好像在调情,非常肉麻。”侍从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也怪不得他羞涩。
我低声笑了笑:“我们匈奴人怎么也像汉人一样扭捏?说吧,他们到底说什么。”
他只好给我翻译:“那女子说,陈汤,你们秦人怎么下贱,连我的小腿也舔。你真的连做我奴仆也愿意吗?那男子说,妈的,老子在长安,多少美女缠着老子,老子也不稀罕,却独独被你这个小金毛迷住了。老子说话算话,愿意当你奴仆,但你得给老子当妻子。”
“他的话竟然这么粗鲁?”我皱皱眉头,“大概是汉人中的无赖少年,在内郡混不下去,打着汉朝的旗号来西域求功的。这个人叫陈汤?”
“是的,他说话就是这么粗鲁。”侍从说,“我是直接翻译的。”
“继续给我翻译。”我低声道。
这个叫陈汤的人和那个女子接着又在对话,再接下去我听见他们发出呢喃的声音,还带着令人耳热的声响,侍从说得没错,果然他们是在相好,也许正在搂抱亲热。
侍从脸红道:“那女子说,不要乱摸,陈汤,你们秦人都这么下流的吗?那陈汤说,实在是你太漂亮了,你的眼珠这么蓝,像这片夷播海一样蓝:你的皮肤这么白,比天上的云彩还白。每次在康居王宫,我都不得不一直忍着,现在总之我是再也忍不住啦。”
“哦,原来这个湖叫夷播海。他们说康居王宫,看来这女子地位不低。这女子真很漂亮么?”我心里想着,身体下部也有点蠢蠢欲动起来,漂亮的女子谁不爱。只是康居是个大国,她既然是康居王宫的,或许还是居次【注一】,出来游玩,必定身边带着大队随从。我这次出来射猎,随从却不多,身单力孤,贸然出来恐怕不妥。虽说康居以前是匈奴属国,然而现在匈奴受难,西域诸国全部转而投靠汉朝,如果被她们发现我,斩了我的首级送到汉朝请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上次乌孙派八千骑兵来进攻我,不就是同样的用意么?
于是我低声命令:“我们暂且躲着,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他们是否带了很多士兵。”
【注一】居次:匈奴人对公主的称呼。
我们伏在柽柳下等了一会,侍卫们都老实地卧在柽柳下,纹丝不动。倒是我自己逐渐忍不住了,悄悄立起身体,从柽柳的缝隙间朝对面窥视。
霎时间我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差点要晕眩过去。天哪,我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怀。
一张精致绝伦的脸,白皙得像天上的满月,鼻子高挺,眼珠湛蓝,嘴唇饱满鲜红,头发像染上了一层金粉,柔顺地铺在圆滑的双肩之上。她依附的是一个男子的背面,肩膀宽阔,看来也颇强健。她的下巴紧靠着这个男子的左肩,眼神迷离,两条圆滚滚的白胳膊环在这个男子的肩上,看样子非常沉醉。我看得呆了,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她是谁?康居公主吗?不,不管她是谁,我都要把她抢到手。一时间我的魂魄都飞散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我的身体飞散出去。
我痴呆地看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尖叫,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苏醒。总之我醒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她惊恐的脸,一手指着我的方向,大声叫着什么。显然,她发现了我在窥视。
我身旁的侍从也有些慌张。“单于,他们发现我们了,怎么办?”一个侍从急促地说。
“什么怎么办,出去准备打仗。”说完,我干脆直起了身。
【九】
那个男子也回过头来看着我。果然是个汉人,四方形的脸庞,眉目舒朗,身材高大,看上去相当英俊,一定是汉人中的翘楚。看见我站起来,他脸上起先露出迷茫的表情,很快又转为一丝兴奋。他的手也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同时左臂反手一推,将那个美女掩蔽在自己的身后。看来他很懂得怜香惜玉,这样漂亮又懂得讨好女人的男子,没有哪一个女人能抵拒得了。难怪这个康居国的美女对他一往情深。
“你是什么人?”他喝道,刀已经半截出鞘。
他说的是汉话,汉话我可以听懂一些,这句很简单,听懂毫不困难。
我极目远望了一下,看不出他们身后还有随从,胆气顿壮。我笑了笑:“拔刃尺者死。你死定了。”
“拔刃尺者死”是我们匈奴的法令,我在这里引用,只是想戏耍一下他。
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随即又满不在乎:“你是匈奴人?匈奴的法令可不适合我们大汉使者。”
看来他对匈奴的了解并不少。
那个美女惊呼道:“匈奴人!”她脸上的惊恐让我感到慰藉,看来康居人对我们匈奴还是非常畏惧的。
我的胆气愈加壮了,对那男子说:“你名叫陈汤吗?来这里干什么?这是我们匈奴的土地,没有经过我们匈奴人的允许,怎么能随便进来?看在汉朝皇帝识趣,最近送了我一笔财物的分上,我可以饶了你。但是,这个被你拐骗的美女得给我留下。”
陈汤嘴角一撇,也笑道:“你们的呼韩邪单于早在前几年就叩塞表示臣服我们大汉了,你是什么人,还敢在大汉使者面前如此无礼?”
“使者,”我哈哈大笑,“康居向来就臣属我们匈奴,和你们汉朝有什么关系?喂,那位美女,你是康居人,这个黄脸孔的秦人是不是想拐骗你?有我们在,你不用怕。”
那康居美女见我对她说话,转头去看陈汤,脸上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陈汤也好像换了一副面孔,微笑着柔声向她解释着什么,他说的是康居话,我听不懂,我转身示意随从为我翻译。
随从道:“遵命,单于。他说,这个匈奴人说我拐骗你这个美女,实在好笑。”
那康居美女立即对着我拚命地摇头,嘴里也急促地说着什么。那样子显得非常可怜,但愈发增加了一份说不出来的美丽,我真想马上上前抱她在怀里。
随从赶忙解释:“她说,她们是恋人,她没有被骗,多谢你的好意。”
陈汤这时脸上露出极为惊异的神色,用匈奴话问道:“你是郅支单于?”看来这竖子经常在西域混,至少匈奴、康居话都很精通。
“你怎么知道?”我脱口而出,但马上意识到是刚才随从对我恭敬的称呼暴露了我的身份。
不过这也没什么。“对。既然知道了,还不把美女让给本单于。”我笑道。
“那除非你能杀得了我。我在附近有带来的汉人兵马,还有不少康居骑兵。大汉皇帝命令我出使康居,康居王知道匈奴现在已经衰落不堪,匈奴的两位单于都也已经臣事我大汉。你在这里可没法颐指气使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附近有他们的兵马。
我登时有些有些犹豫,如果他所说的是真的,那看来我抢不走这个美女。可是我一个堂堂的单于,竟然被一个汉朝使者拒绝,这个屈辱可不能忍。我得给自己找个下台阶:“陈汤,既然你是汉朝的使者,这个美女也是你首先勾上的,我也就不强抢了,要不我们一对一来个比赛,如果你赢了,这美女我就放弃了。否则我只能硬抢,你有士兵在附近驻扎,蓝湖那边也驻扎着我的大批骑兵,你恐怕不是我对手。再说毕竟我是你们汉朝一个友国的单于,你是汉朝的臣子,相对我来说是陪臣,竟好意思和我抢女人吗?你们皇帝知道的话,恐怕也不会支持你罢。”
陈汤民抿着嘴,似乎有点激怒了:“一个单于不惜抛弃脸面,却强抢他所侍奉的宗主国一个臣子的女人,说起来也不怎么光彩罢……好吧,单于,你说比什么,我一一奉陪。”
“我们比骑射。”我说。
“怎么个比法?”他道。
“很简单。”我道,“我们驰马互射,各发三矢,生死各安天命。”我对自己的射术一向极为自信,当年我就是靠着射术非凡,才能在居延泽森林中存活下来,后来回归匈奴,被封为左谷蠡王,屡次征伐,经常是身先士卒,手挽强弓射杀敌军大将,建立了赫赫战功,赢得匈奴各部族的景仰和归附,才能帮助我击破右贤王,成为现在的郅支单于。可以说,我如今的地位都是靠手上的真本事挣出来的。
“可以。”他似乎没有丝毫犹豫。
那个康居美女却神色不安,牵住他的衣袖,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随从劝道:“单于,你以万金之身,怎么能跟这个小无赖亲自比试射术,万一……”
我打断了他:“难道我比不过他吗?”
“不是。”他嗫嚅地说,“诚知单于射术过人,只是以单于的身份,不需要亲自跟这个秦人无赖动手罢了。”
我的其他几个侍卫也一起劝说我,但是我根本听不进去。除了我对自己射术的自信之外,其实我还想在美人面前卖弄一下。我知道西域诸国的女子都崇尚健勇善射的男子,这是我表现自己的一个极好机会。
我说:“休要多言,他们在商量什么,你直接翻译给我听好了。”
“那女子在劝他不要冒险,那小无赖倒是毫不害怕,说什么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战胜单于。”他说。
我冷笑了几声:“看我一箭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无赖脖子射穿。”想到马上就可以赢得美人归,我心里痒痒的。
“准备好了吗?”我端坐马上,手里握着自己的弓箭,向对方喝道。
陈汤迟疑地说:“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只是我忘了带弓来。”
我越发轻视,真正善射的人那是弓不离身的,显然他并非惯于射箭的人。而且,汉人力弱,一向不能挽强弓,所以才大量制造强弩,单凭弓箭射术,一向远不如我们匈奴。这点我睡着了也不会失去自信。
“把你的弓借给他。”我对身旁的一个侍卫说。
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我说:“快点。”
他无可奈何地将弓从背上摘下,递给陈汤。
陈汤说:“你的箭壶也借来一用。”
侍卫回头望着我。我说:“给他。”
【十】
陈汤又接过他的箭壶,系在腰间,对那康居美女说了一句什么,从康居美女随后的行动来看,他的话应当是:“你坐到马上观看我们的比赛。”
康居美女翻身上马,揽辔退后了几步,神情紧张地握着缰绳,怯生生地望着我。
我对她笑了笑:“美人,等着跟我走罢,很快他就变成死人了。”我又面对着陈汤:“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