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相国躺在床上,喝着茶。吕布侍立一旁。
“迟到啦。”一见曹操的面,董卓就责备道。
实际上已经日上三竿,丞相府各厅的工作都已告一段落,到了午休时分。
“抱歉!我那匹瘦弱的老马,走起路来慢得很……”
“没有好马吗?”
“没有。我的薪水很少,想要好马也买不起。”
“吕布!”董卓回头叫道。
“从我的马厩里选一匹合骑的马给曹操用。”
“是。”吕布走出阁去。
曹操忖道:“太好了!”
他心跳起来。董卓骁勇非常,力大无比。
“万一失手……”
他谨慎行事,寻找时机。董卓体肥,在床上正坐稍久就会疲劳。
这时,董卓一骨碌躺到床上,背朝曹操。
“更待何时!此乃天赐!”
曹操心里大叫,抓住七宝刀,嗖地拔出,藏到背后,朝床边靠近。
这时,名刀光芒一闪,阳炎一般映照在董卓旁边壁上镜中。
董卓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目光犀利,问道:“曹操,刚才的闪光是什么?”
曹操没有时间收回宝刀,心中一愣,镇静道:“哦,最近在下得到一把稀世名刀,特来献上,您若称心,就请佩带。请您过目前,我悄悄地擦了一下,立即光芒满室。”
一点没有惊慌之色,说着递上宝刀。
“哦……拿来我看。”
董卓正拿在手上看着,吕布回来。
董卓好像很中意,道:“果然是把好刀。怎么样,这把刀?”
说着拿给吕布看。
曹操紧接着道:“这是刀鞘。七宝嵌饰多漂亮啊!”
说着把剑鞘递给吕布。
吕布沉默不语,收刀入鞘,拿在手上,催促曹操道:“去看马吧。”
曹操道:“好的。领受了,谢谢!”
说完快步走到院里,抚摸着吕布牵来的骏马马鬃,道:“啊!好一匹骏马!真想在相国面前骑上一试啊。”
听了这话,董卓也终于上当,道:“好啊,试试吧。”
得到准许,曹操“嗨”的一声飞身上马,手起鞭落,说时迟那时快,朝着丞相府门外飞驰而去,再不回头。
“还不回来啊?”
董卓感到奇怪。
“说是试骑一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曹操这家伙。”
他嘟囔了好几次。
吕布这才开口,道:“丞相,他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
“怎么啦?”
“从他刚才向您献宝刀时的举动看,实在有些可疑。”
“嗯。当时他的举动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您赐他马,是他的万幸,也许他已经仓皇出逃了。”
“既然如此,这家伙就不能放任不管。传李儒!先叫李儒来!”
李儒前来,仔细听了事情经过,道:“这下可糟了,犹如放豹出笼。他的妻儿都在都城之外,一定是瞄着相国的性命而来的。”
“可恶的家伙!李儒,如何是好?”
“立刻派人去他的住处,就说您召见他。如无二心,他必来见您。不过,他可能已经不在家里了。”
为了慎重起见,当下派出六七骑当值的兵卒,结果果然如李儒所料。
据后来当值的兵卒报告:
“刚才,曹操骑着黄毛骏马飞也似的驰出东门,当值的兵卒去追,终于在通向城外的关口追上他,询问了他。曹操说:‘我奉丞相急命突然外出。你们阻拦我,耽误了紧急大事,不知道以后丞相会怎么责罚你们!’既然这样,谁都没有怀疑。曹操便扬鞭出关,没人知道他去哪里。”
“这就是了!”董卓的表情充满怒气,红着脸道,“耍小聪明的家伙!平日里对他施恩关照,宠爱有加。他却傲慢不羁,竟敢背叛我。这个匹夫,碎尸万段也不解恨!李儒!”
“在。”
“把他的长相服装画下来,张贴各地,严令缉捕!”
“领命。”
“就说有生擒曹操者封万户侯,有献曹操首级到丞相府者重赏千金。”
“马上安排。”
“等等!还有,”李儒刚要退下,董卓又补充道,“这个计划想起来绝非白面郎曹操一人所为。定有同谋共同参与。”
“当然。”
“这样事情就更严重了。在通缉追捕曹操的同时,还要在都城里过筛子一样进行甄别,一旦抓到嫌犯,立即拷问。”
“是。绝不松懈,从速着手。”
李儒大步离去,召集捕囚厅衙役,发号施令,布置森严的抓捕行动。
二十四 伪忠狼心
抓捕曹操!布告飞传地方各州各郡。
另一方面。曹操鞭打黄马,日夜兼程,风驰电掣地逃去,把洛阳都城远远甩在身后,仿佛与董卓的抓捕比赛速度。很快,来到中牟县(今河南中牟)附近。
“站住!”
“下马!”
刚来到城门,他就被守城兵卒拉下马来。
“中央刚刚下来命令,看到曹操立即抓捕。你的样子和容貌很像布告上的画像。”
城门小吏说完,不管曹操如何解释,根本不听。
“先把他带到府衙去。”
兵卒把曹操围得铁桶一般,押到审讯处。
中牟县令陈宫一见部下押来的人,当即道:“啊,是曹操!不用审。”
他犒劳手下兵卒,道:“我在洛阳当差,直到去年,见过曹操一面。此次走运,如果把生擒的这个人押送都城,我就能封万户侯。你们也会得到赏赐啊。今晚痛饮,提前祝贺!”
曹操当场被关进早已准备好的铁槛车,准备明日解往洛阳。守兵和小吏大肆饮酒庆贺。
日落时分,酒宴结束,小吏、守兵关闭城门,各自散去。
曹操万念俱灰,紧闭双眼,靠在槛车里,默默听着黑暗山谷的响声和黑夜里的风声。
夜近阑珊。
“曹操!曹操!”有人走近槛车,低声呼喊。
曹操睁眼一看,正是白天一眼就认出自己的陈宫,便若无其事地道:“有何见教?”
“听说你在都城,深受董相国宠爱和重用,如何落到这步田地?”
“废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你不是已经生擒我了吗?就别啰里啰唆的啦,赶紧押解到都城领赏赐去吧。”
“曹操。你真无鉴人之明哪。……正是好汉惜好汉啊……”
“你说什么?”
“请息怒。因为你总是看轻别人,所以我还你一句。我也是胸怀冲天大志之人。苦无志同道合者共论国忧,唯恨虚度光阴。与你巧遇,便来打探你的志向。”
听了言外有意的话语,曹操也改变了一开始的态度,道:“既如此,说说无妨。”
说着,重又在槛车里坐下。
曹操开口道:“的确如你所言,董卓对我曹操确实宠爱有加。但我是昔日相国曹参后裔,四百年来食汉室之禄。怎可屈于暴发户董卓厉贼!?”
越说语气越重,越说越有激情。
“我想,不如为国刺杀奸贼,以报先祖之恩,于是去取董卓性命。可惜运气不佳,身陷囹圄。而今何悔之有?!”
白脸细眼,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不愧流淌着名门血脉,有一种不争的镇定。
“……”
沉默……良久,陈宫在槛车外见此举止,道:“且慢。”
说着,他迅速打开槛车铁锁,拉开铁门,把一脸惊讶的曹操从车内拽出,道:“曹操,你到这个城门来打算去哪里?”
“老家……”曹操表情茫然,答道,对县令的行为感到不解。“我要回到故乡谯县去,号召各地英雄,举义兵再攻洛阳,堂堂正正地讨伐天下之贼。”
“原来如此。”
县令拉着他的手,悄悄请进自己房里,摆上酒菜,再拜曹操。
“果然不出所料,您就是我所寻求的忠义之士。遇到您真高兴!”
“这么说你也怨恨董卓咯。”
“不,不,没有私怨,是巨大公愤,是义愤。我跟万民一起诅咒董贼,怀着一腔忧国之愤,对董贼憎恨不已。”
“真令人意外。”
“就在今晚,我也弃官出走,与你齐心协力,到你要去的地方,召集天下义兵。”
“哦,真的吗?”
“为何撒谎?说这话之前,不是已经把你放出来了吗?!”
“啊!”
起死回生的巨大喜悦这才在曹操的气息和脸上表露出来。
“那你究竟尊姓大名?”曹操问。
“自我介绍晚了。我叫陈宫,字公台。”
“家住何处?”
“家住附近东郡。我们立即去我家,稍作准备,速速离去。”
陈宫牵出马来,出发前行。二人又把这东郡也甩在身后,火急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