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李肃听后,次日又从别的方面叫来两个细作,问道:“最近敌军后方有何变化?敌军粮道如何?”

答曰:“一个半月来没有粮车通过。”

李肃点头,转向另一个细作问道:“敌军马匹可肥?”

“近来看上去瘦得蹊跷。”

“敌军都唱什么歌曲?”

“常唱思乡歌曲。”

“好了。”

屏退细作,李肃立即来见大将军华雄,献上一计。

“生擒孙坚的时机已到。今晚在下领一军抄近路绕到敌军后方,突然夜袭,以火为号,将军打开城门,从正面一举杀出。”

“有成功把握吗?”

“当然有。据在下探知,孙坚见疑,后方似已拒送粮草。孙坚首级如今唾手可得。”

“是吗?今晚月亮真亮!”

“难道不是绝好机会吗?”

“好,干!”

傍晚,定下密计。

是夜,李肃率一队奇兵借着月光抄近道,绕到以梁东为依托下寨的敌军背后,突然喊声大举:“喔——喔——”

李肃奇兵趁夜黑冲入孙坚寨中,四处放火,拉弓放箭,攻杀过来。

华雄看到梁东上空红色火光,便依计行事,命人把汜水关城门大开八字,道:“生擒孙坚!活捉孙坚,押到门前!”

说着,驱马万军之中,宛如峡谷涌出的山云,杀下城去。

梁东军如何抵挡得住,立时逃乱。

“顶住!”

“莫慌!”

孙坚手下善战,鼓动部下,但兵卒甚弱。

不知何故,后方一个多月前就开始断绝军粮运输,以致兵卒心中不平,军纪不整,兵瘦马羸。

“无奈啊!”孙坚心想,无计可施。

手下程普、黄盖等人也已走散,孙坚只带了家丁祖茂一人,策马逃离惨败的营寨。

敌将华雄策马如飞而来,大叫:“孙坚,好不卑怯,哪里逃!”

“看你叫!”

孙坚回身,在马上弯弓搭箭,还以颜色,连射两箭,弓都瞄歪。他心里焦急,再搭一箭,用力过猛,弓断两截。

“糟糕!”

孙坚扔掉断弓,拍马逃入林中。

“主公,主公!”祖茂一边驱马紧随其后,一面对孙坚道:“请把头盔摘掉。头盔闪亮,红得扎眼,成了敌军的目标。”

“啊,对呀。”

孙坚方悟,难怪追兵的箭如此集中射来。他迅速摘下头上被称做“帻”的朱金襕头盔,挂在尚未烧尽的民家屋椽上,慌忙躲进附近密林。

观察片刻,果然敌军射来的箭雨点般飞向头盔。

但任你再射,头盔依旧亮光闪闪,岿然不动。敌军弓箭手心生疑窦,快步近前,骚动起来:“啊呀,孙坚不在啦!”

“只有头盔耶。”

密林上空,月光煌煌。白影黑影,像鱼群游动一样寻找孙坚下落。

其中也有华雄的身影。

孙坚的家臣祖茂原来躲在大树背后,看到华雄,怒火中烧,大叫:“哼!董贼股肱!”

挺枪就刺。

华雄眼快,眼睛一瞟,雷喝一声:“败军匹夫!原来在此!”

声音简直就像利刃生风,直要把大树劈开。只见寒光一闪,祖茂头颅飞落。

华雄朝血雾后面的兵卒说了句:“让人把刚才的首级捡来。”

说完勒马,悠然向别处去。

“啊,真险哪。”

后来。孙坚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朝周围张望。他就屏住呼吸,藏在遗弃祖茂无头尸处附近的灌木丛里。

“祖茂啊……唉,惨哪!”

孙坚潸然落泪。想起祖茂平日的忠诚勤苦,他心中痛楚。

可是,尚在敌军重围之中。孙坚调整心情,想杀开一条血路。他忘记箭伤疼痛,步行两里多地。

孙坚很快召集起逃出来的兵卒,人数不足全军十分之一。此役大败,几乎全军覆没。

悲痛的黑夜逝去,天色已亮。

昨夜残月,好似败者伤魂,一片惨白。

“先锋全军覆没!”

“敌人大军正乘胜追来。”

后方大本营发生巨大动摇。

主帅袁绍、幕僚曹操,脸色大变。

先前。刚刚收到不利战报,称鲍将军胞弟鲍忠偷出营寨,人马损失颇大。现在又收到战报,说先锋孙坚遭到毁灭性大败。寨中诸将、全军兵士个个士气沮丧,不知如何是好。

只得如此吗?束手无策吗?

以袁绍、曹操为首,十七镇诸侯当天在大本营齐聚一堂,召开作战会议,试图挽回颓势。

敌军昌盛,敌将华雄有万夫不当之威名。为其震慑,会议也委靡不振。

主帅袁绍阴沉着脸。忽地,他看见座上公孙瓒背后站立一人,嗤嗤发笑,便问:“公孙瓒,侍立在你身后的人是谁?”

语气不悦,溢于言表。

袁绍一问,公孙瓒约略回顾身后,道:“啊,他呀。”

他借机向满堂诸将正式介绍。

“他是涿县楼桑村人,是在下少时朋友,叫刘备,字玄德。前几天还在平原当县令。请各位将军关照!”

曹操瞪大了眼睛,道:“噢,就是那位黄巾之乱时,曾在广宗平原和颍川地方,率领无名义军大振武名的那位吗?”

“正是。”

“难怪似曾相识。……是的,是的,颍川会战中在旷野包围火攻贼兵时,我们曾在阵前互相打过招呼。已经很久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袁绍也释了起初的疑心,为无礼的质问道了歉,道:“早就听说楼桑村有名门子孙。这位玄德,就是汉室宗亲。给他让座!”

一位将军腾座,让道:“请坐。”

刘备这才第一次开口,道:“不不,我一个小小县令,不比各位将军,身份不同,岂能与诸公同座!站立即可。”

他坚辞不坐,还像原来一样侍立在公孙瓒身后。

袁绍摇头,道:“无须客气。又不是给你的公职让座。你的祖先是前汉皇帝一脉,于国有功,所以聊表敬意。不必客气,就座就是。”

公孙瓒也一同道:“好意难却,就领情吧。”

众将军也都劝座。于是玄德道:“那就领受了。”

拜谢堂上众人后,这才坐下。

于是关羽、张飞挪动脚步,改在玄德身后侍立。

正在此时。早上开始的大战已经持续半日,渐战渐酣。

先前的胜利让华雄军很骄傲,纷纷道:“逆军号称十八路诸侯十七镇大军,看来也是乌合之众。没啥了不起。”

他们举洛阳精兵踏平孙坚一阵,乘势出得汜水关。而且已经像风卷树叶一般杀出数十里,鼓声响彻云霄,喊声撼动山川,早已攻到这里革新军首脑所在地的近旁。

“我军第二阵已被攻破。”

“第三阵也被攻破。”

“遗憾!中军已经大乱,看来危险。”

战败的报告一个接着一个。

传令兵说:华雄敌军把孙坚的红色头盔挑在长竿上,叫骂袭来,势如洪流。

接连不断的战报说的都是革新军方面的危机,以主帅袁绍为首,满堂诸将也都失色,沉不住气。

“如何是好!”

曹操道:“狼狈亦是无奈。此时更需鼓足勇气。”

他回头命侍立一旁的部下道:“拿酒来!”

“是。”

各位将军的几上都放上酒杯一只。曹操举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喔——”

“啊——”

喊声如百雷炸响,大地隆隆轰鸣。又有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来到堂前阶下,大叫:“顶……顶不住了!”

言毕气绝而亡。

很快第二骑、第三骑来报:

“中军已被敌人铁骑蹂躏,兵卒四散,防备也已薄弱。”

“大本营紧急转移,否则危险,将被包围。”

“啊呀呀,那边莫不是敌军先锋……”

报来报去,此处大本营也成了立在暴风中心的一棵树,枝震叶颤。

曹操让部下斟酒,稳稳端坐,但脸色越醉越苍白。

“一旦被围……”有人已经早早地悄悄议论大本营的撤退。

哪里还能喝酒,诸将半数以上都已面如土色。

万丈黄尘,遮天蔽日,山川草木,处处喋血。

这时,突然有人从座上站起,道:“我军无可再言。既如此,我愿前往,打乱敌阵,一举挽回我军颓势。”

声如咆哮,拔剑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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