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已设下计谋,等着要包围我吗?”
关羽说着,骑马往后退去。
韩福以为关羽要逃跑,一个劲地对众多士兵喊道:“活捉他!不要让他溜走!”
士兵们立刻蜂拥而上地追击关羽。
关羽猛地调转马头,手起刀落,只见碧血红浆迸飞,大地都为之变色。韩福手下有一名部将孟坦,是一位勇猛的战将。他也站在关羽的前面迎战,但只见他像螳臂当车般顷刻而亡。
“孟坦被杀了!”
怯战的士兵们一边口中叫着,一边没命地逃入函门内。
太守韩福骑马站在关门边气得直咬牙,他看到关羽像一只追赶群雀的猛鹫飞驰而来,突然张弓向关羽放出一支冷箭。
箭矢射中了关羽的左臂。
“你这个混蛋!”
关羽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到了韩福的身影。
赤兔马张嘴嘶鸣着如旋风般冲来,韩福害怕地突然骑马向关内逃去。就在这时,赤兔马就像咬住对方马鞍后部般一下子追上了韩福的坐骑,出现了两马并行的情景。刹那间,只听“砰”的一声,韩福的人头就掉落在砖地上了。
周围的韩福部下们吓得心惊胆战,在赤兔马铁蹄的追赶之下争先恐后地四散逃命。
“喂,我们赶快趁这个间隙过关!”
关羽一边浴血奋战,一边向停在远处的车驾大声喊道。车驾从鲜血淋漓的战场中间穿过,吱呀吱呀地颠簸着进了洛阳城。
刚进城时,一度发生敌军从暗处向车驾频频施放冷箭的情况,但随着太守韩福被斩杀、勇将孟坦殒命的消息传开后,整个洛阳城充满着恐怖气氛,无人再敢前来拦截。
穿越洛阳城,车驾再次进入山野之中。由于时间紧迫,关羽一行连晚上都不休息,护卫着车驾继续急速地赶路,坐在车中的二位夫人在这一昼夜间就像茧中的蚕蛾那样,互相拥抱着,眼神里充满着恐惧。
这样连续过了几天,他们白天躲在深林和溪谷的背阴处睡眠休息,一到晚上就推着车驾迅速赶路。当他们到达沂水关时,已是夜半时分。
镇守此关的守将名叫卞喜。他原是黄巾的贼将,后来投降了曹操。
山上有一座建于汉明帝时期的古刹,叫做镇国寺。
那晚,卞喜正召集部将在镇国寺里商议,万一关羽来的话,该如何应对。
夜晚,狂风劲吹,满山阵阵的松涛声更显得夜阑山静。星星在天幕上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正在这时,镇国寺里响起了悠远的钟声。
“来了!”
“已经来了啊!”
从镇国寺的山门方向飞跑而来的两名士兵在回廊下面大声地报告。
在讲堂中议事的卞喜和他手下十多个勇将和谋士闻讯后一窝蜂地走出来,在红色的烛光映衬下,伫立于栏杆之前。
“静一静,不要大声喧嚷!”
卞喜小声地责备着那两名大嗓门的士兵,同时和他的部属们并列地站在回廊的栏杆前凝望着山门的上空。
“来者就是关羽和二位夫人的车驾吗?”
“是的。”
“那山脚下的关卡什么都没问,就让他们过关了?”
“我们遵照大将您亲自下达的命令,把他们放行了。”
“这是为了充分麻痹关羽。洛阳和东岭关的守将只是一味地把他拒之关外,反而遭到杀身之祸。在这儿,我们已经定下计谋,一定要把他生擒活捉。……好,我们这就去迎接他吧,叫寺里的僧人和我们一起出门相迎。”
“刚才钟声已经敲响,他们应该已经在外面集合了。”
“那好,走吧!”
卞喜对左右的随从们看了一眼后,率先走下了台阶。
那天夜晚,关羽一行顺利地通过了山脚下的关口后,来到镇国寺的山门口准备向寺里的僧人借宿。但正在这时,寺里响起了钟声,僧人们全部出来迎接,这使关羽颇感意外。
镇国寺的长老普净和尚跪在二位夫人的车驾前叩拜道:“贵客们经过长途跋涉,一定非常劳累了。敝寺虽然简陋,仅能遮蔽雨露,但尽可安心休息。”
长老说毕,立刻向车帘中的二位夫人敬献香茶。
对于长老的这番好意,关羽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不胜喜悦。
他谦恭地向长老施礼答谢。长老怀旧似的问关羽道:“将军,你离开家乡蒲东有几年了?”
“哦,将近二十年了。”关羽爽快地回答。
长老又道:“那么,请将军不要忘记我啊,我也出生于蒲东,和将军是同乡,我的家和你家乡的旧居只隔着一条河……”
“噢?长老也出生于蒲东吗?”
正说着,只听得一阵佩剑叮当作响的声音,卞喜等人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他对普净和尚责备道:“为何还不把客人迎入讲堂,却在这儿喋喋不休?这对贵宾不是很失礼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多疑的目光看着关羽,亲自引导关羽向讲堂走去。
这时,普净和尚颇有意味地向关羽使了个眼色,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关羽恍然大悟,立刻在心中有了主意。
果不其然,卞喜虽然花言巧语说自己如何佩服关羽的人格,特备酒宴为他接风洗尘,但是在回廊外和祭坛背后,无不透着一股杀气。
卞喜佯笑道:“啊,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欢愉之夜了。我对将军的忠节和风范倾慕已久。怎么样?请一起干一杯吧。”
卞喜的眼中充满着凶恶的戾气。关羽对于这头佞兽丝毫没有大意,他也快言快语地说道:“只喝一杯酒是不够的,还是让你喝这个吧。”
说着,关羽猛然拿起靠在墙上的青龙偃月刀,未及卞喜反应就把他劈成了两半。
在血腥中屋内的灯烛愈加昏暗。关羽一脚踹开门扉,一跃身,站在回廊上大声高叫:“你们这些急于找死的人,还不快快报上名来,让我关羽见识见识!”
关羽的声音如洪钟大吕般地威震四方。
那些慑于关羽神威的敌兵看来都已逃散,四周又恢复了宁静,除了松涛声之外,再也没有异动的声响。
关羽守护着二位夫人的车驾,未及天明就急着离开了镇国寺。
临别前,关羽又谦恭地向普净和尚施礼致谢,并衷心祈愿他和镇国寺都平安无事。普净长老坦然地说道:“我已经决定收拾衣钵不再留在镇国寺了,最近就准备云游四方。”
关羽怜惜地叹道:“为了我,长老也不得已离寺而去。如果他日再次相逢,我一定回报长老的救命之恩。”
普净呵呵一笑,说出了一段偈语:“‘停岫也是云,出岫也是云。相会也是云,告别也是云。人世无定期,何必费心思’。再会,再会。”
全寺僧众都跟随着普净长老目送关羽的车骑离去。
天亮时分,关羽已经出了沂水关(洛阳郊外)。
荥阳太守王植虽然早已接到探马的急报,但他特意打开城门,亲自出城相迎,并且郑重其事地把关羽一行引入客舍。
傍晚时分,有一使者来到客舍对关羽说道:“我家主人王植略备薄酒以慰将军旅愁,望将军随我赴宴。”
关羽正在和随从们一起喂马,他以自己一刻也不能离开二位夫人身边为由,婉拒了王植的邀请。
王植听说关羽不肯赴宴,心里反而高兴。他叫来了手下的从事官胡班密授计谋。
“我一定按计行事!”
半夜三更,胡班率领千余人马暗中远远地包围了关羽下榻的客舍。
他只等客舍里的人员全部就寝后,就向客舍四周投掷大量准备好的火炬,同时还运来了许多掺入火药的干柴,堆积在客舍的栅门内外。
胡班一心等待着时机的到来,时刻准备发出信号。但是,客舍中有一间客房始终亮着灯光。胡班碍于此事,迟迟不能动手。
“那个一直不想睡觉的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胡班悄悄地走近客舍,透过窗棂窥视房内的情况。
他看到房内有一个面如重枣、长髯细黑的汉子,极具高士的风度。此时,汉子将胳膊肘支在几案上正认真看书。
“啊?!这人该是关羽吧?啊呀,他就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不是世上寻常的将军,而像天上的武神。”
胡班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走进关羽的房中,双膝跪在地上。
关羽突然看到有人进来,只是轻轻地责怪道:“你是谁?”
此时,胡班既不想逃跑也不想隐瞒,他对关羽恭敬地说道:“我是王太守的从事官胡班。”
“什么?你就是胡班?”
关羽从书籍中取出一封书简给胡班看,并问道:“你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吗?”
“啊,这是家父写给我的信。”
胡班接到信后心中大惊。他仔细地看了父亲的来信后,沉吟了半晌,如释重负般地长叹道:“如果今晚没有看到父亲的亲笔信,我也许就会杀害了天下的忠臣。”
于是,胡班立即向关羽揭发了王植的阴谋诡计,催他赶紧离开这儿。
关羽听了也大吃一惊,立刻匆忙地收拾行李,让二位夫人坐上车驾悄悄地从后门溜走。
果然,当匆忙出走的车驾刚发出车辙碾压的声音,骤然间,四面八方的火炬就朝客舍密集地投来,一下子就点着了堆积在客舍四周掺入火药的干柴,于是一起轰然爆发起火。熊熊的烈焰染红了天空,也染红了关羽行进的道路。那天深夜,王植虽坐镇城门严阵以待,却最终领受了关羽愤怒的一刀而死于非命。
为了造成追击关羽的假象,胡班故意领兵追到城外十余里的地方,待东方既白,他才远远地张弓放箭,以示与关羽惜别。
几天之后,关羽一行终于进入了滑州城(黄河的河港)。
太守刘延带着弓枪队在街上列队迎接关羽一行。
刘延试探着问道:“前面就是黄河,将军打算靠什么渡河呢?”
“当然是靠船渡河。”
“黄河渡口是由夏侯惇的部下秦琪防守的要害之地,他一定不会同意借船给将军渡河。”
“我想借足下的船一用,请你为我们调用一艘便船吧。”
“船是有很多,但借给将军的船却没有,因为没有曹丞相的指令。”
“真是无用之人。”
关羽轻轻自语着一笑了之。
于是,他率领随从们推着车驾直接向秦琪的阵地走去。
在河港的入口处骑马伫立着一位指挥着勇猛兵士的粗鲁武将。他生得虎面犬牙,面目狰狞。
一见关羽等人,他立刻大声喝道:“停下,停下,你们是什么人?”
“足下就是秦琪吗?”
“正是。”
“我是汉寿亭侯关羽。”
“你们要去哪儿?”
“去河北。”
“让我看看公文。”
“没有公文。”
“如果没有丞相的公文就不能通过。”
“曹丞相是汉之朝臣,我也是大汉臣子,我的行动为何要等曹丞相的通知呢?”
“除非你插翅飞渡黄河,否则我绝不能让你这种吹牛的家伙轻易地从这儿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