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的波涛汹涌澎湃。
吴军的船队穿过沔口的水面,慢慢地驶向港湾的入口。
黄祖军的防守部队聚集了许多小船,在江岸一带形成了小船组成的防御工事,并在小船上配备了大小弓弩,他们一见吴军船队就万箭齐发地迎头痛击。
吴军的船队立刻狼狈地溃散,各船慌不择路地逃跑,但由于江夏军在水底预先布下了纵横的巨大绳索,致使不少吴军船只被夺橹折舵。
“难道我军还会遭到第二次失败吗?”
周瑜为此愁眉紧锁。
这时,甘宁自信满满地对周瑜说道:“不要慌,看我的。”
于是,他催促董袭按照事先商定好的计谋行事。
他命令船队冒着敌军如雨的箭矢拼命地前进接近敌船,船桅上同时高悬着信号旗。
少顷,只见百余艘快船沿江而上,每艘快船上都乘坐着二三十名敢死队员。
汹涌的波涛里突然金鼓大作,杀声震天。吴军载着敢死队员的快船接二连三地靠近了江岸。
有的快船冲断了敌军预设在水底的巨索,有的快船则避开江上的冷雨和敌军的飞矢,继续前进。此外站在吴军大船上的弓箭手们更是眯着眼睛,朝岸上的敌军猛烈地射箭还击。
“给我守住!”
“不能让吴军上岸!”
显然,江夏军已经乱了阵脚。
他们设在江边的用小船组成的防御工事也遭到了吴军的反复蹂躏。
吴军向小船工事投去了无数的火把,泼洒了大量的燃油。
顿时,江面上火光冲天,杀声四起。敌军的鲜血染红了江面,犹如夕阳西下的天空一般。黄祖的先锋大将陈就逃上岸来,继续不服输地嚷道:“虽然我们小船组成的第一道防线也许被破坏了,但我们还有第二道防线,赶快去加固岸上的防栅吧。”
陈就正在向部下下达陆战的命令,不料正巧被刚上岸的吕蒙撞见了。
“不许动!”
吕蒙大喝一声,跃马挺枪直取陈就。
“啊?!你就是东吴的吕蒙吗?”
陈就慌忙拔剑防守,同时又提醒他的部下:“注意!敌军已经上岸了。”
没战几个回合,陈就拨马逃跑。
看来江夏军根本没有料到吴军会如此迅速地到达江岸。吕蒙见陈就逃跑,又是一声断喝:“你这家伙难道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吗?”
说着,吕蒙拍马紧追,一枪击中了陈就的后背。待他落马倒地之后,吕蒙立刻拔出利剑,割下了陈就的首级。
为了拯救舟船防线的溃灭,大将苏飞飞马赶到江岸。
为了抢得头功,上岸的吴军将士们一见到苏飞,就纷纷高声喊叫着蜂拥而上,把苏飞围了个严严实实。但是上前厮杀的将士就像夏虫扑火那样被苏飞一一斩杀。一时间,苏飞的周围尸积如山。
这时,吴军的一位名叫潘璋的猛将冲进双方对峙的重围,直冲到苏飞的身边,倏然从马上伸手一把抓住苏飞,使其无法动弹,然后将他挟在马鞍的侧面,飞马回到吴军的大船上。
潘璋向孙权献上被俘虏的苏飞。
孙权瞪起眼珠子,睨视着苏飞,对部下命令道:“过去杀害我父亲的敌将就是这个家伙,现在处斩太便宜他了。待我凯旋后,把黄祖和他的两颗人头放在父亲的墓前祭祀。先暂且把他关入槛车,带回去再行发落!”
三十一 蜜蜂和世子
吴军的水陆军在江夏地区取得了重大的胜利。接着,吴军乘胜从水陆两路直接攻打江夏城。
江夏是黄祖长期盘踞的地盘,他向来以“黄祖的江夏”自夸。迄今为止,江夏从未受到过吴军的攻击。
吴军包围了江夏,对此地熟悉的甘宁率先引军冲在前面。
甘宁两眼充血,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他道:“让黄祖的首级落在别人的手中是我的耻辱。”
江夏的西门和南门已受到吴军的攻击,但还没有谁去攻打东门。甘宁估计黄祖也许会率兵出东门,顺着小道逃跑,所以他在离东门数里远的地方布设伏兵,静静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江夏城的上空升腾起浓烈的黑烟,城上的望楼殿阁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大将黄祖狼狈地不战而退,他只带着二十余骑部下一边抵挡着,一边通过东门拼命地逃跑。这时,从道路的旁边突然闪出五六骑披着铁甲的将士,呼喊着挡住了黄祖的退路。
“是谁?”
甘宁发现有人抢在他的前面,不由得暗自纳罕。
仔细一看,拦截黄祖的原来是东吴的宿将程普和他的家臣。
程普对今天的战斗抱有很大的期望,他要取得黄祖的首级也在情理之中。
从在无功而返的远征途中战死的孙坚开始,到第二代的孙策,以至现在第三代的孙权,程普整整跟随了孙家三代君主。这个历来武艺高强从未败北的宿将也发誓:决战在今天!他也许在心中真诚地祈念着,今天要为故主报仇。
但是甘宁也实在不甘心光是羡慕地看着程普抢得头功,但此时出手已迟,所以他慌忙拿起放在腰间的一张铁弓,对着黄祖“嗖”地放出一箭。
那支箭恰巧射中了黄祖的后背,黄祖应声落马掉在地上。
“不要再放箭!我已杀了敌将黄祖!”
甘宁大声呼喊着纵马飞奔而来,他和程普一起举起了黄祖的首级。
占领江夏后,二位将军一起把黄祖的首级呈献在孙权的面前。
孙权把黄祖的首级扔在地上,骂道:“今天终于报了杀父之仇。现在把黄祖的首级放入木匣子里带回,和苏飞的首级放在一起,在我父亲的坟前祭奠亡灵。”
孙权接着犒赏诸军,决定率军班师回朝。这时,孙权又道:“这次战役甘宁的功劳很大,我封他都尉之职。”接着,他准备留下若干兵马守备江夏。
“这不是一个妙策。”张昭希望孙权重新考虑,他说道,“为了守备这样一座小城,我们必须留下一部分军队,以后还得一直派兵把守,长此以往是难以维持的。所以,我建议与其分兵留守,不如狠狠心干脆放弃江夏城。我军一撤走,刘表肯定会派兵过来为黄祖报仇。这样我们还可以再次讨伐,并在敌军溃败的时候乘胜追击,一直追到荆州城下,那时再进攻荆州就大为便利。由于我们通过战争充分了解了这一带的地势和要害所在,所以即使一而再、再而三地攻破荆州也非难事。”
张昭提出这样的计策,就是要把江夏城作为一个陷阱,引诱刘表出兵,再设法歼灭。
“你的计策太妙了!”
孙权听了大为赞成,决定放弃所有的占领地区。全军乘上兵船,高唱凯歌,意气风发地得胜回师。
原黄祖手下的下臣苏飞被俘后被关入槛车,先期送回东吴。当他听说出征的吴军已凯旋消息后,心想:“我以前亲自救过甘宁,如果现在拜托甘宁的话,也许他会设法救我一命。”于是特意写了一封求救信,暗中托人带给甘宁。
凯旋之后,孙权亲自来到父兄的墓地,向他们报告了这次战争胜利的经过,尔后又和功臣们一起举行了庆功宴会。
宴会上,甘宁突然跪在孙权的脚下,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我有一事相求,请主公开恩。”
孙权惊讶地问道:“什么事?你好好说!”
“我愿以主公对我的恩赏来换取苏飞的一条命,恳请主公成全。如果不是以前苏飞救了我,不要说今日立下的寸功,就是自己的性命也早就没了。”
孙权听了,考虑良久。
如果没有苏飞当年施救甘宁,也就没有今日的大捷。
但是他很快又摇头道:“如果我饶了苏飞一命,想必他又会逃跑,再向东吴复仇吧?”
“不,绝不会!我甘宁发誓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说得肯定吗?”
“您让我发什么样的誓言都可以。”
“那好,看在你的面上就免他一死!”
孙权终于饶了苏飞一命。
接着,孙权又对引荐甘宁的吕蒙也给予了恩赏,还封他为横野中郎将。
但是,庆功宴的和睦气氛却很快被打破了。
“你这混蛋不许动!”
忽听得一声怒喝,只见一人手持利剑从宴席的一角直冲甘宁而来。
“啊,你想干什么?”
甘宁一边呵斥,一边紧张地举起前面的餐桌,抵挡了对方迎头砍来的一剑。
“住手!凌统!”
由于情况紧急,连命令左右的时间也没有。孙权不得不从后面亲自抱住了施暴者,一边大声地命令他住手。
施暴者正是凌统。在建安八年发生的那场战争中,其父凌操奉命攻打黄祖,立下了大功。可惜在战斗中,不幸被当时还在黄祖手下效命的甘宁所射杀。
当时,凌统还是个第一次上阵、只有十五岁的年轻小将。从此,他悲痛地独自吞下丧父的泪水,每天都在心中发誓要为父亲报仇雪恨。
孙权听说了凌统的心事后,大度地对他说道:“你今天这样狂躁似也情有可原,我不怪罪你,为了你的一片孝心,我也原谅你的无礼举动。但是,作为国中藩臣,侍奉同一个主人,难道大家不是兄弟吗?甘宁在过去的战争中杀害了你的父亲,是因为他必须对当时的主公竭尽忠勇。现在黄祖已亡,甘宁也效命于东吴,加入了我们的大家庭,成为其中的一员,为何还要对他抱着过去的怨恨呢?虽然你的孝心感人,但却偏执地不忘私怨,这说明你只知孝心而不知尽忠的大道理。我孙权今天原谅了你的这些过错,希望你把过去的一切仇恨都忘了吧。”
听了国君的谆谆教导,凌统放下手中的利剑,拜伏在地:“主公的教诲我会铭记在心,但请体察我的苦衷。我从小就受到主公厚恩,永志不忘。可是父亲被人夺走了性命,作为儿子心中是多么的痛苦,更何况现在杀人凶手就在我的眼前,我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凌统恸哭不止,又不停地叩首,额头上鲜血如注。
“不要再哭了,相信我会给你公道的。”
孙权和诸位大臣一起极力抚慰凌统。虽然凌统今年才二十一岁,但自从追随父亲去江夏第一次上阵以来,他的骁勇已赫赫有名。孙权也很爱惜和赞赏这个年轻人。
事后,孙权封凌统为承烈都尉,又命甘宁统领百艘兵船和五千水军去镇守夏口。
孙权这样的安排,主要是为了让凌统慢慢地淡忘对甘宁的宿怨。
东吴正在不断地加强和扩展势力。
南方的天下充满着兴盛昌隆的气氛。
现在,东吴势力又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其最显著的标志就是编制了自己的水军。
这也进一步显示了江东的造船技术取得了飞速的进步。
东吴热衷于建造大船,并不断将新造的大船结集于鄱阳湖。周瑜被任命为水军大都督,频繁地举行水军的大演习。
孙权自己也并不逍遥自在。他让叔父孙静镇守吴会,自己则亲率大军精心经营鄱阳湖附近柴桑郡(今江西九江西南)一带的防线。
这时,刘玄德占据新野,已迎来了孔明,也在为实现将来的大计而不懈地进行着各项准备工作。
“哎呀,荆州方面派来了急使,说是有一件大事,你说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呢?”
那一天,刘玄德接到了刘表的来信,阅后甚感为难。
孔明立即为刘玄德做出了明确的判断。
孔明道:“主公还是动身去荆州吧。前不久,吴军杀了黄祖,也许刘表要在荆州和你商议为黄祖报仇的事呢。”
“那你说我当着刘表的面,该采取何种态度呢?”
“主公可以委婉地向他提起那次襄阳盛会和檀溪逃难的事情。如果刘表要你充当伐吴的先锋,千万不要答应。”
不久,刘玄德带着张飞、孔明离开新野,向荆州出发。
到了荆州后,刘玄德把张飞和五百名随从的士兵留在城外待命,自己和孔明进了荆州城。
刘玄德在阶下拜见刘表后,即被刘表引入大堂。刘表立刻对刘玄德表示了自己的歉疚之情:“在先前举行的襄阳盛会上,由于我对阁下照顾不周,致使出现了危急之事,我对此深表歉意。本拟对蔡瑁斩首论罪,以向阁下表示歉意,由于蔡瑁本人一再认罪求饶,加之众人苦苦哀求,我才不得已暂且饶他一命。希望你把这事就当做流水一样忘了吧。”
刘玄德微笑道:“这事不是蔡将军干的,恐怕是些无名之辈的小人企图暗中作乱。我早已把这件事忘了。”
“你最近有没有听说江夏之败和黄祖战死的消息?”
“黄祖是个脾气暴躁的大将,也许他是自取灭亡的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认为我们应该去攻打东吴,为黄祖报仇吗?”
“如果荆州采取南下的姿态,北方的曹操就会立即乘虚进攻荆州。”
“这倒也是件难事。我自己上了年纪,而且体弱多病,已经不能带兵打仗了。我对此难局,反反复复地苦思冥想,还是一筹莫展……我想阁下是汉室的宗亲,又是刘家的同宗,此次能否代我治理荆州?等我死后,由你统治荆州如何?”
“恕我不能接受您的好意。这样的大国,这样的难局,像我这样的庸才怎能担此大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