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简单!”
“怎么找呢?”
“上每个酒馆问。”
“哈哈哈!这也是好办法。但是,从他的信上看,他好像认识吉冈家的人。所以我想可以问问吉冈家的人!”
“问到了之后呢?”
“你去见那个本位田又八,转告我的话。就说明年一月一日到七日之间,每天早上我都会在五条的大桥上等他,要他到那里跟我会面。”
“只要这样跟他说就好了吗?”
“嗯———我一定要见他。你要告诉他是武藏交代的喔!”
“知道了!———可是,我回来之前,大叔要在哪里等我呢?”
“这样好了,我先到奈良。你到那边后,只要向长枪宝藏院打听一下,就知道我住哪里了!”
“一言为定喔!”
“哈哈哈!又开始怀疑我了,这回要是我食言,就砍我的头!”
武藏笑着走出茶馆。
然后武藏往奈良。城太郎回京都。
此刻,四街道上斗笠、飞燕、马嘶声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城太郎回过头,看见武藏还站在原地看他。两人远远地会心一笑,挥手道别。
6
恋情之风
抚着袖角
哎 袖子本已不轻
再添上恋情
其重无比
朱实哼着看阿国歌舞团表演时所学的小调,从后门下到高濑川河里,在那儿清洗衣物。布在水中扬开的时候,飘着落花的水面,也掀起阵阵漩涡。
满腹的思念
却佯装不相思
宛如表面安详的情海
底下却是波涛汹涌
有人在河堤上对她说:
“阿姨!你唱得真好!”
朱实回头问道:
“是谁?”
原来是个矮个儿的小毛头,腰上横插着长木刀,背着大斗笠。朱实一瞪眼,他便转着圆滚滚的大眼睛,露齿而笑,神情老练。
“你是哪来的小子?竟然叫我阿姨,我还是姑娘呢!”
“那———叫你丫头。”
“呸!你还是个小毛头,没资格戏弄良家妇女。看你还淌着鼻涕呢!”
“可是,人家有事要问你嘛!”
“哎呀!只顾着跟你讲话,衣服都流走了啦!”
“我去捡回来。”
城太郎追着那块被河水冲走的布裙,长木刀刚好派上用场,一勾就勾到了。
“谢谢你!你要问我什么事?”
“这附近有没有叫做艾草屋的茶馆?”
“叫做艾草屋的,就只有那边那间,是我家开的。”
“真的啊?———找得我好辛苦。”
“你从哪里来的?”
“那边。”
“那边?那边是哪边?”
“我也不太清楚自己从哪里来。”
“这小孩真奇怪。”
“你说谁奇怪?”
“好了好了!”朱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到我家有何贵干?”
“本位田又八是不是住在你家?我问过四条吉冈武馆的人,他们说到这里问就知道了。”
“他不在。”
“骗人!”
“真的不在———虽然他以前是住在我家。”
“现在他在哪里?”
“不知道。”
“帮我问问好吗?”
“我母亲也不知道———因为他是离家出走的。”
“真伤脑筋!”
“谁要你来的?”
“我师父。”
“谁是你师父?”
“宫本武藏(musashi)。”
“有带信或东西来吗?”
宫本武藏 水之卷(20)
“没有。”
城太郎脸转向一旁,眼神迷惘,望着脚边的漩涡。
“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没带信,你这小信差真奇怪!”
“我带口信。”
“什么口信?也许———说不定他再也不回来了,但要是回来,我可以帮你转告又八哥哥。”
“这样好吗?”
“跟我商量也无济于事,自己决定吧!”
“好,就这么办……是这样的,有一个人说一定要见又八。”
“谁?”
“宫本先生。他说明年一月一日到七日之间每天早上会在五条大桥上等候,请又八先生在这七天中,找一天去跟他会面。”
“呵呵呵!呵呵……哎呀!这口信可真长呀!你师父跟你一样与众不同呢……啊!笑痛肚皮了!”
城太郎鼓着腮帮子骂道:
“有什么好笑的!你这个臭茄子!”
朱实吃了一惊,马上停住自己的笑声。
“哎呀?生气了?”
“当然生气,人家可是很有礼貌地在拜托你喔!”
“抱歉、抱歉!我不笑了———如果又八哥哥回来,我一定转告他。”
“真的?”
“真的。”
她咬住嘴唇,以免再笑出来,点头回答。
“你说……他叫什么来着……要你传话的人。”
“你真健忘,他叫宫本武藏。”
“‘武藏’是哪两个字?”
“武(mu)是武士的武……”
一边说,城太郎一边拾起脚边的树枝,在河边沙地上写给她看。
“就是这样。”
朱实一直盯着着沙上的字:
“啊……这不念做‘takezou(武藏)’吗?”
“是musashi(武藏)。”
“但是也可念成takezou(武藏)。”
“你真顽固!”
他把树枝往河里一丢,看着它飘走。
朱实盯着着沙地上的字,眼睛眨也不眨,一直沉思不语。
好不容易,她的双眸才从城太郎脚边移到脸上,又仔仔细细把他看了一遍,然后叹口气问道:
“这个叫做武藏的人,老家是不是在美作的吉野乡?”
“没错啊!我是播州人,师父住在宫本村,我们是邻居。”
“他是不是身材高大,很有男子气概?对了!他头发从不剃成月代形① ,对不对?”
“你可真清楚啊!”
“以前他告诉过我,因为他小时候头皮上长过疔疮,若是剃成月代形,结的疤就会露出来,不好看,所以才留着头发。”
“你说以前,是什么时候?”
“五年前———就是关原之役那年的秋天。”
“你以前就认识我师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