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名土匪当中,现在只剩五六人,大家都往原来的方向逃。
想必村子里一定还有很多他们的残党,正在欺凌剥削村民。这些人一定是逃回村子纠结其他土匪,准备卷土重来对付武藏。
武藏这下子得以喘息片刻。
他先替被绑成串的女子们松绑,并叫比较有力气的搀扶站不起来的人。
这些女子吓得连道谢都忘了说,只是跪在地上仰望武藏,不断地哭泣。
"你们可以放心了。"
武藏说着。
"想必你们的亲人、丈夫和小孩都还留在村子里。"
"是的。"
她们点点头。
"我必须赶去救他们。就算你们获救,若是老人和小孩遇难,你们还是无法活下去吧!"
"没错。"
"你们应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但是因为你们不懂得如何团结一致、抵抗敌人,才会被盗贼蹂躏,现在我会帮助你们,你们各自拿着刀剑吧!"
说着,武藏拣起土匪掉在地上的武器交到每个女子手中。
"你们只要跟在我后面就行,照我的话做,我们去救陷在火海和土匪手中的村民,去救你们的亲人吧!你们的头顶上有守护神庇佑,不必害怕。"
武藏说完越过土桥,往村子跑去。
土匪放火烧村。幸好民家散落各处,火势并未蔓延开来。
路上映着通红的火光,地上窜动着火焰的影子,武藏带着这群女子回到村子附近。
"喂!"
"我们回来了。"
"你们在哪里啊?"
这时,躲在隐密处的村民们听到她们的呼叫声,都陆续聚集过来,一下子出来了几十名村民。
女人一见到自己的亲人、兄弟、孩子,立刻相拥而泣。
然后,她们指着武藏。
"是他救了我们。"
她们描述获救经过,浓厚的乡音中掩不住喜悦。
当村民看到武藏,大都露出异样的眼光。因为自己平日经常嘲笑他是法典草原的疯子。
武藏将刚才教导这些女子的方式也教导这些男人。
"大家遇上事情时---任何东西都可当武器,棒子或是竹子都行。"
武藏命令他们。
没有一个人违抗。
"掠夺村子的土匪总共有多少人?"
"大约五十名。"
有人回答武藏。
"村子里有几户人家?"
他们告知有七十户左右。由于这里的村民仍保存大家族的遗风,因此每个家族至少有十户人家。看起来应该有七八百个村民,扣掉老弱妇孺,健壮的男女大约五百名以上,可是整个村子却被土匪抢去全年的收获,并且年轻女子和家畜等都受到蹂躏。
"我们毫无办法。"
村民束手无策,武藏简直难以相信这个理由。
虽然与执政者欠缺完善的政策有关,最主要还是村民欠缺自治和自卫能力。
无自卫能力者只有惧怕武力。如果了解武力,便可明白武力并非可怕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为了和平而存在的。
一个村子如果没有维护和平的自卫武力,那灾难必然永无根绝之日。武藏的目的并非只为讨伐今夜的土匪,而是在于建立这种自卫的力量。
"法典草原的浪人先生,刚才逃回的盗贼正呼朋引伴,朝这儿攻过来了。"
有一名村民急忙飞奔通知武藏和村民。虽然村民手上已经拿着武器,但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使他们认为土匪是可怕的。立刻引起一阵骚动,开始浮躁起来。
"是吗?"
武藏为了让他们放心,吩咐他们---
"快点埋伏到道路两侧。"
村民立即躲藏在树阴或田沟里。
只留下武藏一个人。
"有我独自迎战这些土匪,然后我会先逃跑。"
武藏环顾埋伏在四周的村民,像自言自语般说道。
"但是,你们还不必出来,过一会儿,追我的盗贼一定又会逃回来,那时你们可以众声高喊,趁其不备偷袭他们。然后再躲起来,再偷袭,如此反复交替,杀得盗贼片甲不留。"
武藏话刚说完,远处一群魔鬼军团般的土匪已经扑杀过来了。
土匪们的打扮和阵式,简直就像原始时代的军队。在他们的眼中无德川、亦无丰臣的世代。山川是他们的天地,而乡里便是满足他们饥饿之处。
"啊!等等。"
带头的人停住脚步,制止后面的土匪。
大约有二十多人,有的拿着稀有的大斧头,有的扛着生锈的长矛,背对着红色火光,黑鸦鸦的一群人停住脚步。
"在哪里?"
"是不是那一个?"
其中一人指着武藏。
"喔!就是他。"
武藏在离他们约六十尺远的地方挡住去路。
这群土匪看到武藏一副视若无人地站在路中央,这群猛兽不禁怀疑自己的威势。
"哎哟,这小子是谁啊?"
他们对武藏的神态开始起疑,不由得停下脚步。
但这只是短暂的一瞬间。接着两三名土匪走向前。
"就是你这小子吗?"
武藏目光炯炯,逼视靠近的土匪。土匪似乎被武藏的眼神吸住,也直盯着武藏。
"来找我们麻烦的,就是你这小子吗?"
武藏只回一句。
"没错。"
话声甫落,武藏的剑已经砍到土匪身上。
哇---的一声,土匪群中立刻引来一阵骚动,跟着一场混斗。几乎无法辨视敌我,这些土匪有如一群被吹动的蚂蚁,围成一个小漩涡开始乱打。
可是,道路的两旁,一边是水田另一边是街道路的堤防。地形对土匪非常不利,却有利于武藏,再加上土匪虽然凶猛,并无统一的武器也未受训练,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拿上次在一乘寺下松决战来相比较的话---武藏并未如上次那般陷于生死决斗的困境,所以他想到以退为进的策略。当他与吉冈门下一大群人决斗的时候,根本未曾有后退一步的念头。现在和上次相反,因为他根本不想与这群土匪缠斗,他引用兵法上的策略,诱敌入瓮。
"啊!那家伙。"
"他逃走了!"
"别让他逃走啊!"
土匪紧追逃走的武藏。武藏最后将他们引到野地的另一端。
依地形来看,比起刚才狭窄的场地,此处空旷的原野看起来对武藏相当不利。但是武藏在这空旷的原野跑东跑西,分散土匪们的武力,然后突然转守为攻。
"喝!"
一击。
又一击!
武藏的身影从一个血柱跳往另一个血柱。
用"快刀斩乱麻"来形容武藏的砍杀,最恰当不过。被杀的人狼狈不堪,几近半死。而砍杀者几乎进入无我之境,这群土匪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哇---的一声,回头鼠窜。
"来了!"
"他们来了!"
埋伏在路旁的村民听到土匪逃过来的脚步声。
"冲呀---"
大家蜂拥而出。
"可恶的土匪!"
"衣冠禽兽!"
村民们挥动竹矛、棒棍等各种随手取得的武器,向土匪冲过去,把他们打得半死。
"再躲起来!"
他们又趴低身子,远远看到零星逃来的土匪,大伙儿又群起攻之。
"混蛋!"
"可恶!"
这群村民集合力量,将盗贼一个个打死。
"这些盗贼也不怎么样嘛!"
村民突然信心大增。看看躺在地上的土匪尸体,原先还以为自己毫无反抗的力量,现在重新发现自己竟然拥有自卫能力。
"又来了喔!"
"只有一个。"
"一定要把他干掉。"
村民们严阵以待。
跑过来的是武藏。
"喔!不对,这位是法典草原的浪人先生。"
他们有如迎接大将军的兵卒一般,分站道路两旁,望着武藏那沾满血迹的身子和手上的血刀。
那把血刀的刀刃已经裂得像把锯子。武藏把它丢弃,并拣起一把土匪掉在地上的长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