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7) 乾隆十三年九月辛酉谕。

(18) 以上参见《南巡盛典》。

(19) 明春恭值圣驾南巡,一切预备事宜钦奉恩旨,例应报销者俱令动用公帑。臣等督同总办司道逐一筹议:如道路、桥梁、码头、营尖、茶棚等类,系例应报部者,著动支藩库钱粮;行宫、名胜及附近上山道路,并铺垫、陈设等类不应报销者,著动支运库(两淮盐运银库)商捐银两,均经分别饬办在案。……

(20) 《高宗实录》:此次巡幸,沿途颇有倒毙疲乏驼马,余多疮瘸羸瘠。回銮之时曾将山东标营驿站马匹通融,共抽拨马四千五十五匹换补。

(21) 其礼仪有如:一,圣祖仁皇帝圣德如天,銮舆所届,特于会稽禹陵、江宁明太祖陵亲行奠献,允足以树无前之芳规,昭万世之法守;一,康熙二十三年圣祖仁皇帝南巡渡河,遣官祀河神,……今次皇上南巡由宿迁登舟过淮扬抵江浙,河渎、淮渎、江渎之神并应秩祀;一,御道经行三十里内先贤勋臣、名臣忠烈祠墓理应致祭。

(22) 以上参见孙文良、张杰、郑永川:《乾隆帝》,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

(23) 乾隆十六年二月庚寅谕。

(24) 参见王宏钧主编:《乾隆南巡图研究》,文物出版社2010年版。

(25) 两淮盐商,迎接圣驾,争妍斗艳,极尽铺张奢华之盛,详见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一;又据《扬州行宫名胜全图》载,扬州行宫共建宫殿五千一百五十四间,亭台一百九十六处,行宫内原本没有梅花,但因得知皇帝喜欢赏梅,当地人抢栽了上万株梅花;当日之奢华,又可于皇太后生日贺典见其一端:乾隆十六年十一月十九日,以皇太后六十大寿在即,奉皇太后游幸万寿山。自万寿山至西直门路旁经坛、戏台等点景俱由内务府备办,自西直门外高梁桥至大内西华门十余里间,则在京王公大臣及各省督抚分段布置,张设灯彩,结撰楼阁,其中“广东所构翡翠亭,广二三丈,全以孔雀尾作屋瓦,一亭不啻万眼。楚省之黄鹤楼,重檐三层,墙壁皆用玻璃高七八尺者。浙省出湖镜,则为广榭,中以大圆镜嵌藻井之上,四旁则小镜数万,鳞砌成墙,人一入其中,即一身化千百亿身”。一路“每数十步间一戏台,南腔北调,备四方之乐,侲童妙伎,歌扇舞衫,后部未歇,前部已迎,左顾方惊,右盼复眩,游者如入蓬莱仙岛,在琼楼玉宇中,听霓裳曲,观羽衣舞也”。当皇帝奉皇太后经过时,“文武千官以至大臣命妇、京师士女,簪缨冠帔,跪伏满途”。时赵翼在京师,曾亲往目睹,叹为“此等胜会,千百年不可一遇!”而景点之豪奢糜费,连皇太后亦不能心安,“甫入宫即命撤去”(参见《簷曝杂记》,卷1,《庆典》;《(内阁)汉文起居注》,胶片43)。

(26) 上谕:大江南北,土沃人稠,重以百年休养,户口益增,习尚所趋,盖藏未裕,纷华靡丽之意多,而朴茂之风转多未逮。夫去奢崇实,固闾阎生计之常经,而因时训俗以宣风布化,则官兹土者之责也。凡士庶更宜各敦本业,力戒浮华,以节俭留其有余,以勤劳补其不足。将见康阜之盛益增,父老子弟共享升平之福。

(27) 参见王宏钧:《乾隆南巡图研究》。

(28) 《清朝文献通考》,卷50。

(29) 谕、经史、学之根柢也。会城书院,聚黉庠之秀而砥励之,尤宜示之正学。朕时巡所至,有若江宁之钟山书院、苏州之紫阳书院、杭州之敷文书院,各赐武英殿新刊十三经、二十二史一部,资髦士稽古之学。

(30) 亹,峡中两岸对峙如门的地方。钱塘江口江流、海潮出入有三个口门:位于龛、赭两山之间者称南大亹,位于赭山与河庄山之间者称中小亹,位于河庄山与海宁城之间者称北大亹。乾隆时,南大亹基本已淤,乾隆十二至二十四年间海潮主流走中小亹,塘工平稳,南北两岸少潮灾。首次南巡,接受舒赫德等建议,仅登观潮楼阅视海潮。乾隆二十四年以后,海潮主流多从北大亹出入,海宁沿海一带潮灾严重,参见张芳《乾隆皇帝和海塘》,第五次全国清史讨论会论文。

(31) 南巡时,上曾问天台山雁荡古迹于齐召南,以未经游历对。询其故,对曰:“山势岝峉,溪深流险。臣有老母,孝子不登高、不临深,是以不往。”皇上适奉太后南来,闻言遂不复幸浙东。

(32) 《宫中档乾隆朝奏摺》五辑。

(33) 钱泳:《履园丛话》卷1《独力捐办御道》;以上参见孙文良、张杰、郑永川:《乾隆帝》,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四章。

(34) 乾隆十六年三月癸卯,总理行营大臣大学士傅恒等奏:粘竿拜唐阿德克新,在杭州强入民家,酗酒滋事;四月癸未又谕:朕凡巡行所至,一切桥道营盘,俱令动用官项。上年河南巡抚鄂容安办理不善,竟据士民情愿捐输准充公用,此类事亦不可免。据说,修御路即已经拆了不少民房,御路两旁凡比较破旧的民房也要拆毁。按照规定,所在州县对每间被拆瓦房发放一两银子的补助(草房半两),云云。

(35) 参见《履园丛话》卷1《独力捐办御道》;《啸亭杂录》卷4,“黄文襄”;以致上谕,“苏州尚有称为黄老虎者”,乾隆四十四年二月丙子谕。

(36) 《清经世文编》卷20,《上两江制府黄太保书》;其实皇上对黄廷桂亦非没有看法,如乾隆十二年四月谕:“汝总以不善交结,不肯逢迎自居,此即汝巧处也”;乾隆四十四年二月丁丑谕:“黄廷桂之为人,论不免谓其深刻。间或近于揣摩朕意者,容或有之;若直言极谏,则实无其事”。

(37) 以上参见郭成康:《清史编年》第5卷。

(38) 伪稿久已失传,《郎潜纪闻三笔》第772页云:伪稿密参在朝多人,如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徐本、尚书讷亲、海望等;另据小说家言,其首乃“为谏奏皇上节欲劳政、爱养旧臣、体恤八旗勋贵、摈弃小人、奖拔君子为治天下,臣孙嘉淦跪奏……”数语;大略指皇上用人如积薪后来居上,搁置先帝老臣,宠幸后宫,甚或与外戚之属暧昧情事;“今皇上欲追尧舜之君,而行桀纣之事,欲思圣祖之道、世宗之法,而效前明声色狗马之俗,南辕而北辙,遂令天下失望,不亦惑乎?”参见二月河《乾隆皇帝·风华初露》,河南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39) 乾隆十七年十二月壬子谕。

(40) 乾隆十七年十二月己巳谕。

(41) 乾隆十七年十二月丙午谕。

(42) 此案首犯马朝柱远扬天外,经年未获。由于不能查明“西洋寨”之确切所在,而马又一再向信徒声称“西洋国”有明室后裔,是他的小主人,还有吴三桂后代及民间传说神奇人物李开花等,不日即将在西洋起事,带兵杀入中国,兴复明朝云云。因此皇上疑虑重重,在以后持续多年的对马朝柱的搜捕中,甚至“一切欧洲人”,即“西洋人”,“都被看成了这个叛逆的同伙”,而受到逮捕和迫害([日]铃木中正:《乾隆十七年马朝柱的反清运动》,《明清史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43) 《清代文字狱档》,上册,第111~118页。

(44) 乾隆二十年十二月庚戌谕。

(45) 乾隆二十二年十二月甲申谕。

(46) 乾隆二十年四月丁卯谕,《高宗实录》卷487。

(47) 乾隆十七年十月癸巳谕。

(48) 乾隆十六年十月戊午谕。

(49) 乾隆十七年十月丙午谕。

(50) 乾隆十七年十二月丙午谕。

(51) 乾隆十七年六月壬辰谕。

二、二次南巡

6.东巡谒陵,木兰秋狝

乾隆十六年首次南巡之后,乾隆十七年八月,陕甘总督黄廷桂奏:据布政使张若震禀称,在京时蒙大学士公傅恒面谕,“皇上于二十三年西巡,一切事宜可从二十二年办起”。因西巡尚无定期,并未置备,唯应建行宫二处,一在西安省城,一在临潼温泉,现正筹办建造行宫木料。(1)其后,有关准噶尔内乱的消息越来越多,及至出兵平准,所谓“西巡”取消。此后皇上再没去潼关以西,这点就与皇祖康熙不能相比了。

平准影响了这一时期的巡幸,但皇上还是拦不住的。乾隆十九年,正是决策平准和调拨兵马的一年,继乾隆八年首次东巡谒陵后,皇上决定第二次谒陵。

清人“敬天法祖”,今人处于不同时代不同环境,于此难于理解,更有甚者乃将其概目为“封建迷信”,在昔日即是“大不敬”了。入关之后,清人即在京师长安左门外建堂子,把萨满教信仰带到北京。每年元旦,皇上先“诣堂子行礼”,后回宫接受百官朝贺。次日,及仲春秋朔日,于坤宁宫祭神。为维持传统礼俗,朝廷还组织编写、出版了《满洲祭神祭天典礼》及《满洲四礼集》。(2)每年在特定时间,都要隆重举行仪式祭祖。这还不包括其他各种祭祖活动。

乾隆十九年五月,皇上奉皇太后自圆明园启銮,十二日驻跸避暑山庄。翌日御澹泊敬诚殿,召见自准噶尔来归的杜尔伯特新封亲王车凌等,垂询准噶尔内情。继康熙、雍正两朝用兵准噶尔之后,清人畏之如虎,轻易不敢言战。及至得知几年来准噶尔内乱确信,皇上认为机不可失,遂决定明年两路出兵平准。

七月,奉皇太后自避暑山庄启銮,取道内扎萨克昭乌达盟、卓索图盟、哲里木盟,前往盛京谒祖陵。八月亲登温德亨山,望祭长白山神;至松花江岸,祭江神。这还是皇上第一次来到白山黑水之间。九月,入盛京驻跸。

以盛京礼部侍郎世臣备办祭器潦草,且多错误,将其革职。复查出世臣诗稿中有“霜侵鬓朽叹途穷”、“秋色招人懒上朝”、“半轮秋月西沉夜,应照长安尔我家”等句,降旨:夫纵情诗酒,最为居官恶习,以满员而官盛京,尚抑郁无聊,形诸吟咏,嗣后盛京各官,当深以此为戒。并命将此旨各书一通,悬之公署,令触目惊心,永垂炯鉴。

东巡的另一目的是接见使团,睦邻朝鲜。

十月,奉皇太后还京,第二次东巡历时一百五十三天。其后,皇上又于乾隆四十三年和四十八年,一共四次东巡谒祖陵,比他崇拜的祖父还多一次。史家评论,东巡谒陵表现出皇上对先祖的崇敬之心,而绝少游山玩水的主观动机。(3)

但满洲风俗每况愈下,却已成为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据说,平准决策之时,满洲王大臣内唯傅恒奏请办理,其他尽畏怯退缩。就要大规模用兵了,这怎么能行?返京越日,皇上即召见诸王满洲大臣等,谕:

朕此次恭谒祖陵,临幸故土,遍历山河形势,恭阅《实录》,仰见祖宗创业维艰。而众王贝勒大臣官员等辅佐亦为不易……尔等皆功勋后裔,盍思效法前人,报国立功,而惟守妻孥以求安逸,闻战阵而甘退缩。朕于此不无深憾焉。

特别申明,本朝乾纲独断,决不可随便“从众”:

总之朕总理天下诸务,惟据理独断。应办之事,断不为众所阻挠。如其不可,众虽强为奏请,朕亦断不允行。是皆尔等所共知者。此用兵要务,朕筹之已审,岂以众人怯懦,即失机宜,半途而废?

但满洲臣仆,习气至于此极。朕若姑息因循,不速为整顿,振兴旧俗,数年后不知何所底止也!(4)

庚申,谕:新授贵州镇远镇总兵诺伦系满洲世仆,今用汉字奏摺,似此则满洲旧制,竟至废弃。嗣后各省提督总兵官内,如系旗员补授者,除本章着照例仍用汉字外,奏摺俱缮写清字具奏。

己巳,谕:从前朕曾降旨,满洲人等不许照依汉人取名。今吏部带领引见知县甘珠尔,身系蒙古。乃穿凿取甘露珠之意,写以甘珠露,甚属悖谬。著所有满洲蒙古官员之名,于写汉字时,祇按满洲字语气写,毋得似此混取汉字之义,反致将满洲蒙古话所取之名废坏。

次年二月,谕:八旗满洲世仆,祇缘伊等在京,相沿日久,是以未经停止考试汉文。然一染汉习,反弃旧风。朕深恶之,屡经降旨训诫。其东三省之新满洲乌拉齐等尤非在京满洲可比,自应娴习骑射清语,以备任用,非必考试始能为官也。(5)

虽“清语为国家根本”,(6)由于满族人多能熟练运用汉语文,平时乐于讲满语、写满文的人越来越少,甚至出现了满语文逐渐废弃不用,被汉语文取代的趋势。这不能不引起皇上的警惕,因此采取不少办法鼓励满洲人使用本民族语言文字,如命令八旗三品以上大臣子弟须“娴熟国语、练习弓马”,才允许参加科举考试;又确立宗室考试满语制度;设立族长,监督满语学习;编纂满语文工具书;停止“翻译考试”,以禁满族人热衷科举之风……

三月,谕:满洲风俗素以尊君亲上、朴诚忠敬为根本。自骑射之外,一切玩物丧志之事,皆无所渐染。乃近来多效汉人习气,往往稍解章句,即妄为诗歌,动以浮夸相尚,遂致古风日远,语言诞漫,渐成恶习。即如鄂昌身系满洲,世受国恩,乃见胡中藻悖逆诗词,与之往复唱和,实为丧心之尤。若读书徒剽窃浮华,而不知敦本务实之道,岂孔门垂教之本意?况借以诋呵讽刺,居心日就险薄,不更为名教罪人耶?此等弊俗,断不可长。(7)

又于鄂昌署中查出诗稿书札,于其兄鄂容安之差往军营,云“奈何奈何”。谕:“满洲旧俗,遇有行师。无不踊跃争先,以不与为耻,不谓竟有此等败类也”。著从宽赐令自尽。(8)又谕:满洲本性朴实,不务虚名。近日熏染汉习,每思以文墨见长,并有与汉人较论同年行辈往来者,殊属恶习。此等习气,不可不痛加惩治。嗣后八旗满洲须以清语骑射为务,如能学习精娴,朕自加录用,初不在其学文否也。如有与汉人互相唱和,较论同年行辈往来者,一经发觉,决不宽贷。

及至乾隆三十七年,阅三通馆进呈所纂《嘉礼》,上谕不得轻言易改衣冠,曰:前因编订《皇朝礼器图》,曾亲制序文,以衣冠必不可轻言改易,及批《通鉴辑览》,又一一发明其义,诚以衣冠为一代昭度,本不相沿袭。原各自有法程,所谓礼不忘其本也。自北魏始有易服之说,至辽金元诸君浮慕好名,一再世辄改衣冠,尽失其淳朴素风。传之未久,国势浸弱,洊及沦胥,盖变本忘先,而隐患中之,覆辙具在,甚可畏也!况本朝所定朝祀之服,悉皆义本礼经。祀、礼要在乎诚敬感通,不在乎衣冠规制。设使轻言改服,即已先忘祖宗。所愿奕叶子孙,深维根本之计,毋为流言所惑,永永恪遵朕训,于以永绵国家亿万年无疆之景祚。(9)

直至归政前夕,仍谕:我皇清之制,与汉姓殊。朕归政后,特恐后来书生之见,犹不免以事不师古为言,且必有因此而怂恿改服制者。前代北魏、辽、金、元,惑于浮议,改汉衣冠,祭用衮冕,一再传而失国祚。是以祖宗垂训,无得改用汉人服色,实万万年贻谋燕翼之道。若后世无识之徒复有循古衣冠之议者,即可执此谕以破其迷。我世世子孙。其钦承无忽。(10)

比语言、衣冠更为重要的是弓马骑射,上谕:前因武职官员射箭,往往有及半即坠,或低掠地面者,朕曾降旨训饬。及今日前锋统领、护军统领等带领引见人员内,犹有仍前不堪之人。甚则明知弓力软弱,故将前手挑高,虽至软之弓。亦可及远。此等恶习,皆平日漫不经心,不勤加训练所致。(11)

“操演武艺,最为紧要,而操演之法,莫逾行围”。(12)木兰围场在承德北四百里处,东西相距三百里,南北二百里。木兰行围始于圣祖皇帝,在其授意下,蒙古诸部献出此地,以为搜猎之所。自康熙二十年,直到康熙六十一年,圣祖一共出塞四十八次。世宗继位,除在京郊以外,却从没越过长城一步。尝面谕说:予之不往避暑山庄及木兰行者,盖因日不暇给;是予之过!后世子孙当遵皇考所习,习武木兰,毋忘家法。(13)

因此皇帝在乾隆六年,就恢复了木兰秋狝。巡幸避暑山庄和秋狝木兰往往是夏至秋返,一般都在两个月以上,有时还长达三五个月。因此,其绝对巡幸时间远远超过包括谒陵在内的各种巡幸活动。以每次巡幸避暑山庄的时间为两个半月计算,五十二次巡幸,总计时间约在十年以上,相当于皇帝秉政全部年代的六分之一。因此,整个乾隆时期,避暑山庄成了清朝政府的第二个政治中心(西方传教士则把它称为清朝的“夏宫”),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据说清人从东北入关,有三个中心,盛京是老巢,相当岐周,为留都;承德是连接东北、蒙古的关节点,相当宗周,为陪都;北京是控制汉地和中国的中心,相当成周,是首都。骑马控弦的游牧民族,一般都有夏牧场和冬窝子,匈奴、鲜卑、突厥、蒙古莫不如此,清朝也是保持这样的习惯。其目的一是告诫满族子弟,不要忘本,二是抚绥蒙古,受其朝觐,固其盟好。(14)

为了磨砺自己和满人的吃苦耐劳精神,地处关塞之外,“义重习武,不重崇文”的避暑山庄和木兰围场便成为一个绝好的场所。(15)每届秋狝季节,皇帝总是亲自率领八旗子弟行围较猎,并“时时以学习国语、熟练骑射、操演技勇谆切训诲”。(16)还采取措施,分别予以奖惩。如乾隆十七年七月作出规定,将从此次扈从行围的八旗兵丁中选拔骑射较优者充任前锋、护军、前锋校、护军校;(17)乾隆十八年九月秋狝中,因为扈从行围的领侍卫内大臣公丰安、侍卫班领副都统扬桑阿、随从侍卫侯田国恩、领侍卫内大臣阿里衮等“畏缩不前”,“不能骑射”,分别予以“削爵革职,令其效力赎罪”。(18)

乾隆二十三年四月,决定明年巡幸北边索约勒济。十二月,副都御史孙灏奏请停止,上谕:比年来戡定准夷,两路用兵,我满洲大臣官兵等皆能踊跃奉命,克奏朕功。岂非由躬亲整率,习之有素,是以临事赴机,人思自效,即此亦其明验矣。

朕今日适阅圣祖仁皇帝实录,有天下虽太平,武备断不可废。如满洲身历行间,随围行猎,素习勤苦,故能服劳。

今孙灏折内以为索约勒济,地在京师直北,远与俄罗斯接界。一似轻车前往,不无意外之虑者,此语尤为笑柄。折内又称索约勒济非江浙胜地可观等语,其言更为荒诞。且南巡之举,岂仅为山水观览之娱?……(19)

乾隆二十四年三月,恭读圣祖仁皇帝实录,谕议政大臣等:汉官不能骑马耐劳,设有紧急之事,边塞地方,必兼用旗员,方有裨益。汉官何济于用?遇劳苦之处,旋亦逃亡。上谕:不啻此也,向者金川及近日甘省候选人员,无不规避者。此不过用备差遣,并非责以军旅之效。若使之临阵,将抱头鼠窜乎。可见唯利是图,与国事漠不相关。(20)

九月,恭阅世宗宪皇帝实录,内载皇考谕旨:本朝龙兴,混一区宇,惟恃实行与武略耳,并未尝恃虚文粉饰。上谕:观此可知实行之胜于虚文矣。我满洲人等纯一笃实,忠孝廉节之行,岂不胜于汉人之文艺?(21)

乾隆三十九年九月,上谕:马步箭乃满洲旧业,向以此为要务。今升平日久,率多求安,将紧要技艺,全行废弃不习。因循懦弱,竟与汉人无异,朕痛恨之。如朕已逾六旬,仍每岁行围木兰,特欲令满洲臣仆服习劳苦,熟谙技艺之意。(22)

显然,把汉人、满人视为两个素质与作用完全不同的政治集团。一优一劣,不问可知。

秋狝的三项主要活动是:小围(围而不合)、合围和哨鹿。通过“行围射猎,正为使官兵等熟悉骑射,不致废弛”。(23)并立训守冠服骑射碑于紫禁城箭亭、御园引见楼、侍卫校场和八旗校场等处,“俾我后世子孙,庶咸知满洲旧制,敬谨遵循。学习骑射,娴熟国语”。(24)

除行围外,每年在避暑山庄还举行宴塞,即与蒙古王公一起饮宴,并表演“宴塞四事”,如“诈马”(驯马)、“什榜”(奏蒙古乐)等。军机章京赵翼四次扈从木兰,据他所记:“上每岁秋狝,非特使旗兵肄武习劳,实以驾驭诸蒙古,使之畏威怀德,弭首帖伏而不敢生心也”。(25)显然就带有更强的政治性质了。

从乾隆六年开始木兰秋狝以来,除乾隆七、九、十三、十五、四十二、四十三年之外,皇上几乎每年都要举行秋狝。而在乾隆十九年这年,皇上却两次来到承德。本来,这年夏季即打破以前八月秋狝的惯例,提前来过避暑山庄一次,是为接见自厄鲁特归降的三车凌等人和决定用兵事宜。十一月,因为同样目的,皇上冒着严寒又一次来到承德,则是为接见归降的辉特部首领阿睦尔撒纳。

就在此时,为完成康熙、雍正两代“未竟之绪”,趁其内乱,先后规划并进行了平定准噶尔达瓦齐、阿睦尔撒纳,平定喀尔喀王公青滚杂卜,回疆大、小和卓木等重要的军事行动。完成了所谓“西师”的宏业。

巡幸避暑山庄、秋狝木兰又在原来的联络蒙古各部王公的作用之外,在联络藏族、回族、青海蒙古上层僧俗人士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为适应这一形势,皇上即位不久,便首先对原来山庄的各处建筑加以修葺。乾隆二十年以后,又在修葺的基础上,对避暑山庄进行了大规模的营建。如在承德增修了普宁寺(大佛寺,依西藏三摩耶庙之式建造)、安远庙(俗称伊犁庙,仿伊犁河固尔扎庙样式为之)、普陀宗乘之庙(仿西藏布达拉宫修建)、须弥福寿之庙(仿班禅喇嘛在日喀则所居扎什伦布寺兴建)。(26)

承德避暑山庄和外八庙的修建始于康熙晚年(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但整体工程到乾隆年间才予告成。这,也是十八世纪中国政府修建的大工程之一。

7.东巡祭孔

乾隆二十年六月,得到西线前方错报,以为取得平准大捷,上谕:昔年皇祖圣祖仁皇帝削平三孽,于康熙二十三年诹吉东巡亲祭阙里。武功文德,彪炳简册。朕仰承先烈,集此大勋。亲告成功于太庙,郊、社、岳、渎诸祀,次第遣官敬谨举行,以昭茂典。先师孔子阙里,理应恪循成宪,躬诣行礼。决定效法圣祖,于次年春月东巡,展谒孔林。(27)

清人尊崇孔子,还在关外时,就在盛京修建孔庙,祭祀孔子。入关后,在北京国子监旁建孔庙,尊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顺治十四年,改称“至圣先师”。康熙二十三年,圣祖于南巡途中,亲往曲阜祭祀孔子,写“万世师表”匾额,悬挂大成殿中。并拨内帑,重修孔庙。

如果说清朝的尊孔超过了以外任何一个朝代,乾隆在清代各朝中又应列为首位。皇上于乾隆十三年、二十一年、三十六年、四十一年、五十五年,曾专赴山东祭祀孔子。另外又在二十二年、二十七年和四十九年南巡时,特地路过曲阜祭孔,创造了空前绝后的历史纪录。(28)

至于东巡缘由,皇上曾有一段自白:

朕幼诵简编,心仪先圣,一言一动,无不奉圣训为法程。御极以来,觉世牖民,式型至道,愿学之切,如见羹墙,辟雍钟鼓,躬亲殷荐,而未登阙里之堂,观车服礼器,心甚歉焉……

思以来年春孟月,东巡狩,因溯洙泗,陟杏坛,瞻仰宫墙,申景行之夙志。复奉圣母皇太后懿旨,泰山灵岳,坤德资生,近在鲁邦,宜崇报飨。朕不敢违……(29)

乾隆二十一年二月,皇上从北京出发东巡(此次皇太后未同行),闻知擒获阿睦尔撒纳的消息(又一个误报),命改道泰陵(世宗雍正皇帝陵,位直隶易县),以告成功。然后赴山东曲阜。

东巡祭孔,首在崇儒重道。到曲阜当天,即至孔庙行礼。第二天,至大成门下轿,步入大成殿,于孔子像前,行三跪九拜礼。然后至诗礼堂,由孔府举人讲解《中庸》,贡生讲解《周易》。宣上谕。往孔林,至孔子墓前,行三拜礼。致祭少昊陵、周公庙,举行宴会。续于《御制阙里孔庙碑文》中写道:

自古圣帝明王,继天立极,觉世牖民,道法之精蕴,至孔子而集其大成。后之为治者,有以知三纲之所由以立,五典之所由以叙,八政之所由以措,九经之所由以举,五礼六乐之所由以昭宣布列于天地之间,遵而循之,以仰溯乎古昔。虽尧舜禹汤文武之盛,弗可及已。而治法赖以常存,人道赖以不泯,讵不由圣人之教哉……

(朕)道畿甸,历齐鲁,登夫子庙堂,躬亲盥献,瞻仰睟仪,展敬林墓,徘徊杏坛,循抚古桧。穆然想见盛德之形容,忾乎若接,……有不益增其向慕,俛焉而弗能自已者欤。(30)

字里行间,对孔子的敬仰似全发自内心。(31)

东巡至三月底,约一个半月以后回到北京。

不过,故地重游,也往往带来令人痛苦的回忆。就在上一次,乾隆十三年第一次东巡,就发生了皇后不幸崩逝的事件。对于皇后的死因,有着多种不同的传闻,也有人拿出皇上一系列悼亡诗,表示他的爱情之深,为之洗刷罪名、力证清白。

皇后之死,使皇上大受打击,一反常态,演出了乾隆十三年的一幕幕悲喜剧。(32)其中存在许多深层原因,也有许多是与皇后之死脱不了干系的。但说到皇上的“心理变态”,实有一种“懊恼”、“悔恨”,以致“自责”的成分在内,就事论事,一般的妻子之丧似还不足以解释。

因此,以后四次路过济南,据说都没有进入这座城市,以免引来伤心。

8.二次南巡

第一次南巡过去不久,乾隆十七年,两江总督尹继善即奏请再次南巡。面谕以“甫经历览,无事重巡”。

乾隆十八年,两淮盐政普福奏,两淮商人共望再度南巡,情愿捐银二十万两,建造临江等处行宫。上谕:此奏错谬已极,著交内务府大臣严行议处。(33)

乾隆十九年,河道总督高斌动用正项,采买备建行宫木植。上谕:悦不以道,朕奚取焉?尹继善必谓已有成局,事不容己。著将木植送京,交工程处备用。(34)

乾隆二十年,终于决定明年再度南巡。一应豫备事宜,降旨该督抚等撙节妥办。(35)

复因明年春月东巡祭孔,决定其后顺道前往江浙,谕:江浙两省总督尹继善、喀尔吉善等均曾具折奏请南巡,均因西师尚未凯旋,未经允准。(36)据尹继善奏称踏看各处行宫情形,从前御驾未及登临之处,如苏州之寒山别墅、石湖石佛寺,江宁之栖霞山,俱为风景绝胜之区,现一并酌量兴修,以备省览。奉朱批:“知道了,并已为汝筹办理之费矣”。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尹继善、庄有恭将寒山别墅等三处景点“画图呈览”。(37)又因前此南巡,苏州、扬州城内,衢街间张设棚幔。南方多雨,街窄檐低,上施彩幕,既不开爽,复滋靡费,谕:巡省所过城邑,除道清尘足矣。该督抚其饬禁之。(38)又闻前次南巡时,浙省办差,至有当商捐费者,著再行晓谕,严加禁止。谕曰:朕清跸所经,观民问俗,关政治之大端。即动用数十万正帑,亦何不可,而必取给予捐项乎?岂朕巡行本意?(39)

未久,阿睦尔撒纳叛乱,遂以“江南水灾亟宜赈恤”,降旨停止明春南巡。俟明岁西成有秋,该督抚等再行请旨。(40)

至乾隆二十一年九月,以江浙等省督抚联衔奏请,降旨明春再举南巡之典。尹继善另折又称栖霞胜景颇多,已经酌量增修,恳求陛见,将各处工程绘图呈览,准其来京。(41)山东巡抚爱必达亦奏陈修建长清县地方灵岩寺行宫,据称其地“泉石佳秀,树木苍古,明春南巡似可稍供清览”。奉朱批:“成事不说,然何必如此?非朕所喜也。”(42)

又谕:

明年南巡。……莫又令其修饰外观。以致有卢鲁生之流。(43)

对往年之事,仍耿耿于怀。也许对南巡的奢华,还是存在许多潜在的批评吧。

二次南巡与头次行程大同小异。只是到天妃闸阅木龙,念起原任大学士高斌的好处,如于毛城铺设立水志,至七尺方开,后人不用其法,因有孙家集夺溜之事;至三滚坝泄洪湖盛涨,坚持堵闭,是以数年之间,下游州县,屡获丰收;而仅因一点过失,就给了他严重处分,因谕:高斌功在生民,自不可泯,要其瑕瑜自不相掩,在本朝河臣中,即不能如靳辅,而较齐苏勒、嵇曾筠,朕以为有过之无不及也;可与靳辅、齐苏勒、嵇曾筠一并祠祀,以昭国家念旧酬功之典。乾隆四十四年御制《怀旧诗》,仍将高斌列五督臣中。

二月,发生了随从兵役武备院披甲人拉住殴船户卢四身死一案,按律应拟绞监候。著改为立绞,令随从兵役人等,知所炯戒。武备院官员,交部察议。(44)

四月,南巡途中,又发生于荣焕倚恃内监僧人,因在街市出言戏侮巡检,复于公堂咆哮,被发往黑龙江安插的事件。(45)

近年以来,皇上对大臣是越来越威严了。不但动辄得罪,而且几乎一点好脸色也不给。一旦“获罪”,不是撤职,就是拏解审讯,家产抄没,毫不“姑容”。即使准部阿睦尔撒纳“负恩背叛”一事,恐怕也未始不是皇上过于严厉,“驾驭不当”的结果呢。(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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