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七连追至街西十字路口,看见敌人十余辆满载汽车,在坦克引导下向东逃窜。一排当即占领了临街房屋,用冲锋枪和手榴弹大量杀伤敌人,敌人弃车南逃。八连沿街向东追歼敌人,于中街路口与三四六团四连和三四八团七连会合了。这时候,云山街里的巷战处于混乱的状态。因为是夜间,有一些敌人也随着三营向街心溃逃。三营不得不用一部分部队掉过屁股打溃逃下来的敌人。这样一来,就和牵制敌人的那部分部队夹击溃敌。三营在这里消灭了一部分敌人,也抓到一些俘虏。三四七团的俘虏主要是在这里抓的。
在云山东北隅,一营向云山前进中,与云山溃逃之敌遭遇,部队由于歼敌心切,先头连未待上级命令就发起了冲锋,把敌人压缩到云山城东北一角一所学校里。这里空场地很大,周围有残缺不全的矮墙,敌人105榴弹炮阵地就在这里。敌人拼命地抵抗,随后三营一部分部队也赶到了,便对敌人进行了有组织的攻击。
李刚和任奇智指挥的三四七团,在云山战斗中歼敌700余人(俘虏百余人),缴获敌人榴弹炮15门、坦克10辆、汽车150余辆,以及大批武器弹药和军需物资。
这个团在激战中,指战员们一看打的不是南朝鲜伪军,而是全部机械化的美军骑兵第一师,士气更加高昂起来。
张峰副师长、高克团长和王竟政委率领的左翼三四八团,沿三滩川东岸向涧洞、云山东面攻击前进,把主攻的任务交给了二营。
二营营长王岚峰、教导员王林指挥全营迅速向云山南3公里处穿插迂回。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趁着夜暗勇猛穿插,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指挥员带着战士们就扑通扑通地徒冲过去了。过了河,他们见美军一辆吉普车由北向南急驶而来,尖兵班一个齐射,马达不响了,车灯也熄了,王林提着一支驳壳枪带着战士们跑过去一看,吉普车的司机和坐在里面的一名美国军官都被打死了。
在一一六师指挥所里,参谋人员大声地重复着观察所传来的报告:“262.8高地上发出了占领敌人阵地的信号!”
汪洋师长按捺不住心头的高兴,撂下耳机,便走出了掩体。他要亲自去看看这颗报告初战胜利的信号弹。但是,他走到外面信号弹已经熄灭了。而站在那里观察的一个参谋,激动地向汪洋说:“两颗绿颜色的,是两颗绿的。”
汪洋当然不会怀疑参谋的报告,但使他惊奇的是战斗竟发展得如此顺利,难道262.8高地确无敌人重兵把守吗?他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事后,当他了解到上面所展开的那一带的真情实况,他心里沉重起来:这是多少指战员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胜利信号;这是初次同美军交手用挫折和教训换来的胜利信号!
张峰从左翼三四八团指挥所用电话向汪洋报告了这个团战斗进展的情况:“美军遭我突破后,纵深已陷入混乱,高克带一个营向涧洞压下去了……”
“你们打得好呀!应该立即派一支小分队涉过河去,袭击敌人的侧翼,直接支援右翼团,狠狠地揍敌人一顿!”汪洋兴奋得大声说。
“对!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张峰在电话上重复着。
由副团长周问樵带领的三四八团二营进至云山以东的一条公路桥时,听到汽车的马达声,判断敌人要逃跑。周问樵马上命令:“四连迅速过河,切断敌人的退路!”
四连连长和指导员范喜才带领全连涉水从桥南蹚过结成一层薄冰的三滩川。二排占领了公路,三排占领了制高点。五班战斗小组长吴盘火负了重伤,班长叫他下去,他说:“我是全连最前面的战斗小组长,不能下去!”
他上了公路用刺刀一连捅死3个美国兵,其他的敌人吓得直往公路上停着的30多辆汽车底下钻。
五班副班长李运贤勇敢地抱起两根爆破筒,敏捷地冲向敌坦克群,将先头的坦克炸毁,堵住了后面的坦克和汽车,切断了敌人逃跑的道路。
当副连长张玉峰带着一排冲到三滩川两岸沙滩时,一班副班长李连华借着炮弹爆炸的火光,看见前面100公尺处有4个房屋大小的物体,黑乎乎的。他想:战前勘察地形时,这里是一片开阔地,怎么现在变成了高坡?他带领战士们向前摸去,4个物体原来是4架飞机,这里是美军的一个临时飞机场。他把手向前一挥,3个战斗小组成三角队形向那4架飞机冲去。守卫机场的敌人凭着野战工事,集中所有火器拼命地封锁必经之路。李连华带领的一班伤亡严重,他一看身边只剩下两名战士了。他们冲到飞机跟前,一口气打掉两架飞机上的敌人。战斗到最后,李连华和另一名战士虽然也都负了伤,但始终没有倒下去,直到把最后一架飞机的驾驶员从机舱里抓出来,乖乖地举起了双手。这时,四连主力赶上来占领了美军这个临时机场。
拂晓,指挥左翼团进攻的副师长张峰来到了这里。他用他那大嗓门问道:“这4架飞机是哪个连缴获的?”
“我们四连刚刚缴获的,还有驾驶员哩!”
“好呀!好呀!怎么不拖到山沟里去隐蔽起来?”
“副师长,我们没有牵引车。”
“用人推行不行?”
“我们推过了,推不动呀!”
“那就派一个班赶快用苞米秸子伪装起来。”
没想到刚伪装不久,上午10时,美军飞来8架野马式战斗机发射机关炮和火箭,把这4架飞机烧毁了。
后来,我们英语翻译审问俘虏时,才知道这4架飞机的来历。
准确一点说,这是3架轻型飞机、一架炮兵校射机,是由美军远东总部派来的,飞机上坐着慰问团和新闻记者。11月1日下午从日本东京机场起飞,是打算飞到云山来慰问和采访美军骑一师官兵的胜利的。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连骑一师官兵的面都没见到,就当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俘虏。真是可笑又可悲!
当我军向云山发起攻击,这4架美国飞机为什么没有起飞呢?因为,云山这个临时机场没有夜航设备,我军炮火压制了敌人阵地,他们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三四八团四连李连华这个班的勇士们冲到他们面前,他们才发觉形势不妙,大祸临头,准备起飞逃之夭夭,但为时已晚矣!
最初,我们向上级报告战果,有的同志还不相信我们缴获了4架敌机。后来,在志司无数次的通报战果中,一直写着:缴敌机4架……因此,这是志愿军在朝鲜战争中唯一缴获的4架美国飞机。
11月2日2时,左翼三营于朝阳洞加入战斗,当七连二排进到云山东侧街口,看见街内敌人车辆拥挤,人员混乱。班长幺兴福抱着爆破筒勇猛地冲上第一辆坦克,将它炸毁。敌人丢掉车辆南逃,二排乘胜猛追,与从西南方向退下来的300余逃敌相遇,二排长吹响了牛角小铜号,全排出击,用冲锋枪、手榴弹、刺刀杀向敌人,与从西面追来的三四七团战友们协同围歼了这股敌人。
已经是半夜了。担任左翼进攻的三四八团第三营沿着偏僻的小路向南疾进。当他们插到云山以南15公里外的公路时,有一股逃路的美军刚刚从这里窜过去。营长郭湘云告诉九连留下一个班,防止后面再有敌人从这里跑掉。
九连连长朝着正在急速行进的队伍里喊道:“四班下来!有任务。”正在沿公路向东南方向跟踪追击队伍里,齐刷刷地出来了四班的同志们。
“你们埋伏在公路上,卡住后面陆续赶来的逃敌。无论如何,你们也要坚决堵住公路,决不能放跑一个敌人。”布置完毕,九连连长就带着本连匆匆地追赶逃敌去了。
这里,云山那边满天红光,机枪大炮响成一片。前面公路上敌人的坦克、汽车呼隆呼隆直叫,灯光闪闪,越来越近,眼看后尾的敌人很快就能赶到这里。
四班的同志们赶紧看了看地形,公路左边是稻田,右边是长满荒草的浅沟。班长邵作成决定由他带两个组伏在公路的左边,副班长赵顺山带着机枪组趴在公路右边。大家立刻动手挖工事,赵顺山和弹药手于世雄、副射手田有福挖了一个长方形的散兵坑,把机枪架在公路边上。班长一边挖一边催促着大家:“快点挖!没有工事是顶不住的,咱们这回打的是美国军队。”
战斗打响以前,战士们并不知道打的是美国王牌军,打起来之后,才知道是美军骑一师的部队,在美国是战斗力最强的。四班的同志们都这样说:“我们出国第一仗就和美国侵略军的‘王牌’交手,看看这些从太平洋那边跑到朝鲜国土上来杀人放火的敌人究竟是破铜还是烂铁?不管你是‘王牌’、‘张牌’,就是三头六臂的‘天牌’,我们也要拔下你的角来。”
没等他们把工事挖好,前面就闪出了明晃晃的灯光。开着灯的汽车、坦克、装甲车一辆接着一辆地翻山过来了,像一条火龙似的,数不清有多少辆。赵顺山一看敌人这阵势,真有点担心:我们这一个班能堵得住吗?要是第一次“开张”就完不成任务,那有什么脸再回祖国啊!不!不管面前有多少敌人,我们一定要卡住他,一定要叫他尝尝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厉害!
“准备战斗!”班长镇静地喊道。
于世雄哗啦一下子把子弹袋扯开了,田有福把压得满满的6个弹夹送到赵顺山的跟前说:“副班长,弹夹都在这里,你好好地打吧!”
“副班长,要沉住气呀!”于世雄也补上了一句。
沉重的坦克碾得公路直打颤,强烈的灯光把他们的眼睛都照花了。那铁八王闯到离他们10多公尺的地方,吭吭地打了两炮,机枪子弹一阵急雨似的从他们头顶上掠过去,显然是敌人坦克手已经发现了他们。
“快爆破!快爆破!”不知是谁在叫喊着。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阵震耳的吼叫,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呼隆一下子就从身旁过去了。
“怎么搞的?坦克给放跑了?”田有福跳起来冲着爆破组那边埋怨地喊道。
原来,爆破手跳到坦克前面,看见坦克上面有五角星,怕打着自己的坦克便跑回来了。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喊起来:“那五角星是白的,正是美军的坦克。”
正在嚷嚷,忽见爆破组长范吉太跳起来,黑色的爆破筒一晃,一辆装甲车冲过来了。轰隆一声爆炸了,汽油溅了四周一片一片的,火焰喷起一丈多高。后尾拥上来的汽车,一下子撞到它的屁股上,一个抵住一个,堵住了后面开来的汽车。停在公路上不动了。
火光、灯光和手榴弹爆炸的闪光,映照得公路上一片刺眼的明亮。四班同志们清楚地看见:卡车上、汽车拉的榴弹炮的炮架上,都挤满了头戴钢盔的美国兵。不等这些家伙跳车,他们的机枪、冲锋枪、手榴弹一齐朝汽车上猛打。班长打得起劲地喊道:“打呀!打它个下马威!”
敌人连枪也来不及还,听见一片叽里呱啦的喊叫,有的跳下车来乱糟糟地朝两边跑,挤在公路边的泥沟里,呆头呆脑地四处张望。
赵顺山抱着机枪趁敌人混乱发呆的时候,狠狠地揍了他们一顿。敌人哗地一下倒下了,躺在沟里狼嚎狗叫。他端起机枪又狠狠地打了几梭子,只有几个没断气的家伙在哼哼。
敌人车队后尾的步兵终于清醒过来了。显然他们看到自己不利的处境,想快点冲出去,就一窝蜂似的端着枪向四班的同志们冲过来,有几个军官挥着手,嗷嗷地怪叫着。赵顺山端起机枪兜头一梭子,前面的敌人像一捆捆干草似的倒下,后面的敌人像一群受惊的鸭子转回头就跑,沟里的稀泥给踏得扑哧扑哧直响。于世雄和田有福高兴地嚷起来:“打得好呀!敌人完蛋了。”
一连打垮了敌人几次反扑,赵顺山身边的弹夹打空了。他赶忙回头要弹夹,刚刚按下去,准备收拾到处乱跑的敌人,突然停在他身边的汽车闸门砰的响了一声。不好!这里边还躲着敌人呢。没等他掉转枪口,一个个子高大的敌人已经跳到他的跟前,那家伙一定也是吓蒙了,他没有用卡宾枪射击,却把它丢开,伸手抓住赵顺山的机枪怪喊怪叫,拼命地夺着。
赵顺山还没定住神,而卡车上却又跳下两个敌人,张牙舞爪地直奔他来。情况十分紧张,敌人刚刚扑到他跟前,于世雄和腿部负了伤的田有福从工事里猛地跳出来,一人抱着一个鬼子,扭倒在散兵坑里。战友的援助给赵顺山增添了力量,心里马上镇静多了。他和敌人拼命地争夺机枪,谁也不松手。他明白眼前这场短兵相接的肉搏的胜负,对我们整个战斗的意义:如果机枪被敌人夺去,我们这个班不但有被消灭的危险,而且更重要的是敌人就可以闯过这个卡子,从背后袭击我们正在追击逃敌的部队。不能和这家伙厮缠,应该赶快结束这场搏斗。可是,事情并不像他想像得那么简单。他的对手又肥又胖,比他高半个头,用黄绿色的眼球盯着他,火光中活像一只恶狼。他很想抓一块石头,或者一块冻土,来砸这个鬼子的脑袋,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觉得力气渐渐地支持不住了。但他心里很明白:这是同美国侵略军的第一次交手,祖国人民和朝鲜人民都在望着我们。拼命也不能让敌人把机枪夺过去。他死命地抱住机枪同敌人厮打着。那鬼子却抽出左手,狠狠地一巴掌打过来,他把脑袋一闪,鬼子啪嚓打在枪托上。他趁鬼子一松劲,就势猛力一拉,这肥胖的家伙一个趔趄,跌倒在散兵坑里,四脚朝天地仰着,可是他一只手却紧紧地抓住机枪不放。赵顺山刚刚收脚站稳,正想抽出手来对付鬼子的时候,鬼子那只空手伸到腰上掏手枪了,他赶紧倒出一只手死死地按住鬼子掏枪的手,另一只手仍在紧紧地抓住机枪不放。他马上想到这样厮打下去,对手的力气大,自己是要吃亏的。果然,敌人狠命一摔,就挣脱了他按着的手,眼看敌人就要把手枪掏出来了。在危急中,他忽然发现他的对手正好倒在于世雄的身边,他心里一急就急促地喊道:“于世雄!于世雄!快把手枪抢过来。”
事后想到这件事,赵顺山懊悔极了。他想:“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这次的错误。”在和敌人生死搏斗的关头,谁都恨不得多生一只手。当时于世雄正在同另一个敌人扭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听到赵顺山这么一喊,毫不犹豫地从搏斗中抽出一只手来,打掉了赵顺山对手的手枪。赵顺山趁势一把将手枪抓在手里,并且立刻瞄准他当面敌人的脑袋。就在这一霎间,他觉得于世雄臂下微微闪了一下金属的反光,不由得一惊,急忙喊道:“于世雄,当心敌人掏枪了!快……”
话未喊完,只听到身旁发出一种喑哑的枪声,坏啦!于世雄负伤了。
在极度的愤怒中,赵顺山举起了一把洋镐,把牙一咬,使出全身的力量照准他的对手的脑袋刨下去,这个鬼子被刨倒在地下。那个用手枪暗算于世雄的家伙,不得不松开了手,撒腿就跑。可是,赵顺山的动作更快,8寸长的洋镐已经又举了起来,敌人慌乱地用双手抱住脑袋,这也救不了自己。赵顺山手里的洋镐穿过敌人的手背,整个刨进脑袋里。第三个敌人死命地挣扎着要逃命,可是田有福拽住了他的衣服死不松手,赵顺山把这个敌人的脑袋也砸碎了。这场阻击战,四班毙伤美军60余人,炸毁装甲车一辆,缴获榴弹炮6门和汽车12辆。
三四八团这几位勇士痛打美军坦克和美国鬼子白刃格斗的场面,真是惊天动地、气壮山河!战后,副班长赵顺山荣记三大功,荣获师授予“保国英雄”称号;战士范吉太荣记三大功,荣获军授予“爆破英雄”称号;战士于世雄、田有福荣记一大功,四班荣获师授予的“保国英雄班”称号。
其实,在云山战场的各个角落,我们军许多单位也都涌现出像这几位勇士一样的英雄壮举,可惜有的单位没有总结出来,更没有宣传开来。
坐着看别人打仗,这对于我们部队任何一级带兵打仗的指挥员来说近乎是一种痛苦的惩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哟!
为了求得在明天拂晓前全歼云山城里的敌人,聪明的汪洋师长一直把他的主力三四六团掌握在自己手里,在最关键时刻,用在刀刃上。
三四六团指挥所的电话铃响了,栾凤如拿起话筒听出是汪洋师长的声音,就问:“师长,兄弟团的队伍到了没有?”
“三四七团、三四八团已经发起冲击了。你们要沉住气,部队要隐蔽好。最重要的是四连的行动不要过早,也不过晚。过早了,左右两翼的三四七团和三四八团还未打响,你们上去会影响他们的动作;过晚了,就不能策应他们……”汪洋在电话里耐心地解释着。
过了一会儿,二营营长洪长发和教导员孙发科走进团指挥所说:“1号、2号,我们四连再不冲,俘虏就抓不到了!”
“同志,我们比你们还着急哩!没有师长的命令,谁也不能决定四连什么时候出发。”
到了晚上9点钟的样子,右翼进攻的三四七团和左翼进攻的三四八团,从枪炮声判断,他们各自打下了一个山头。团指挥所的电话铃响了,终于听到汪洋师长下达开始穿插的命令:“现在,四连出动!”
当四连这个先锋连的战士们马上就要向两山夹峙的山沟开始运动时,吴宝光在电话中振奋而庄重地对王振斌说:“要沉着,要肃静,完成任务的关键是不让敌人发现你们。祝你们成功!”
“团长,记住了。”
四连行进的那条狭长而险峻的山沟里,突然响起了机枪声,白晃晃的照明弹一个接着一个地升起,待在半空。
难道四连被敌人发现了?负责指挥二梯队从左右两翼中间打进云山城内的副团长李德功恨不得大声喊叫:“四连快卧倒!等照明弹熄灭后再前进!”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这种焦虑是完全多余的。王振斌这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连长,是会带领战士们利用一切机会隐蔽自己迅速前进的。
四连插到了敌人的纵深阵地,离云山街口只有四五百公尺了。可是,三排向敌人发起了几次冲锋,都被敌人的迫击炮阵地打过来的炮弹压住了。
全连的同志焦急地趴在河滩上,等待着再次向敌人发起冲击。
这时,连长王振斌小声地发出命令:
“叫一班长上来!”
一班长郑长官冒着密集的炮火,连滚带爬地到了连长指挥所。王振斌把他带到沙河边一道沟里。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左前方脚下不断闪动着粗大的火光。王振斌指着火光问道:“看到没有?郑长官。”
“看到了,连长。”
“你带着你们一班,去干掉美国人这个迫击炮阵地。”
“是。”
“记住,要悄悄地接近敌人,不要让敌人发现你们。不准放枪,用刺刀拼掉它!”
“明白!”
郑长官回到班里,战士们都兴奋地围上来问着:“班长,连里给咱们班啥任务?”
郑长官把连长交代的去干掉敌人炮兵阵地的任务一说,大家都压低嗓门叫起来:“连首长看得起咱们班,咱们争取在出国头一仗中为祖国立功啊!”
郑长官把任务在全班分了一下工,交代了怎样摸上去。大家上好了刺刀,就出发了。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闪闪的火光刺得眼睛直发花,机枪子弹嗖嗖地飞过头顶。
这个常胜连第一班的勇士们,把战斗小组分成三角队形,一个挨着一个,几乎人人都贴在地皮上向前爬行,连呼吸都在努力地控制住不出大声。
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郑长官确信敌人在漆黑的夜晚看不见自己。他借着敌人炮弹出口的闪光,看见炮阵地上紧张地晃动着美国兵的身影。他悄悄地提醒大家:“姿势再低一点!”
可是,不管战士们的动作怎样轻,地上的枯草还是发出刷刷的声响。
就在距离敌人迫击炮阵地只有20多公尺的时候,一个美国兵像条件反射似的惊叫了一声。趁着这一声尖叫,郑长官带着十个勇士冲进去了。
当他们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敌人面前的时候,美国兵们竟然吓得惊呆了,直到两个正在往炮膛里装炮弹的炮手被刺倒以后,其他的美国兵见势不妙,惊喊起来,掉屁股就跑。
郑长官恨不得掏出手榴弹揍它个痛快的。但马上想起了连长的话:“不准放枪!”他撵上两个鬼子,用冲锋枪同他们对打,可惜没有刺刀,他急忙喊道:“马海龙,快上!”
马海龙是全班最剽悍的大个子,他端着刺刀赶了上来,一刺刀戳进了敌人的后心,转过身来又是一刺刀,刺倒了另一个敌人。
这时,王振斌命令战士们立刻从侧面袭击公路上的敌人。全连的机枪、冲锋枪、步枪一起开了火,挤在公路上的敌人乱了套。不到10分钟,就把这个敌人迫击炮阵地报销了,缴获了敌人8门迫击炮。
这一打,敌人的坦克出来了。李德功一看是4辆坦克并排开过来了。他再一看,四连的同志们打完了敌人迫击炮阵地,向着云山外围的最后一道防线——一座小桥攻来了。4辆坦克打了一阵子炮,又开回去了。四连就分两个排,一个排在右,另一个排在左,攻进了云山城。
这时,王振斌派通信员跑回来向李德功报告:“3号,我们连已经打到云山城边了,全连伤亡十几人。”
“回去告诉你们连长,现在打进云山城开始用小喇叭,不用再回来报告了。”李德功说。
洪长发和孙发科这两个二营领导听了兴奋得站起来。
李德功做出手势,叫他们俩趴下,以免被敌人的炮火打伤。
“3号,我们发现了一大把电话线。”王振斌派人又来报告。李德功马上命令:“你们赶快顺着电话线向里面摸,敌人指挥所就在里面。”
王振斌和副连长徐更南把电话线用手榴弹炸断,调出两个班摸进了一所学校,果然发现敌人指挥所里还亮着灯,指挥官正在慌乱地打电话:“哈罗!”战士们一阵手榴弹把敌人指挥所给解决了。
这个先锋连的四班9个人,冲进云山街头只剩下副班长赵子林和战士李连才、张景臣、陈国华4个人了。
云山城里的巷战打得非常激烈,街里像煮开了一锅粥,爆豆般的枪声、坦克和汽车隆隆声搅成了一片。赵子林他们凑在黑暗的房屋角落里忙着整理枪支子弹。李连才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又蹲下,他急着要去找敌人的指挥机构。赵子林也急着说:“三排一定打到街里去了,我们赶快往街中心发展,配合他们搞掉敌人指挥所。”
他们分成两人一组,沿着街道两边低矮的房屋搜索前进。当他们进到狭窄的十字街口,听到坦克的轰隆声震得地面和房屋直打颤。东边街尾一辆汽车的灯光闪了又闪,照得街上通亮。他们赶紧往街边一靠挡住身影往那一看,一辆巨大的坦克,简直像一座炮台似的堵住了狭窄的街道。它那翘起的炮口比周围的房子还高。坦克上面趴满了敌人,向着街道射击。
赵子林他们向坦克投手榴弹,用步枪对准坦克射击。坦克上面的步兵滚了下来,可是却打不坏坦克。
坦克上的重机枪开火了,子弹打在他们眼前火花乱跳。赵子林想:“这家伙是我们全连在这里战斗的一大障碍,必须找来爆破筒炸掉它!”他和张景臣冒着重机枪的扫射,爬过街对面,去跟李连才、陈国华联系。
这时,李连才的右腿负伤了。赵子林他们要把他抬到房后面隐蔽起来,等炸掉了坦克再送他到绑扎所去。可李连才硬撑着坐起来:“我不去!我不能走还能开枪。你们快把敌人坦克炸掉吧!”
赵子林3个人硬是把他抬到房子后面,安顿在老百姓挖的防空洞里。转过身来,他们在一家小商店的房外找到了一排长。他正带着一班的同志们和敌人卡车上的美国兵互相对着射击,投手榴弹。赵子林刚想问他有没有爆破筒,只见坦克掉转机枪扫射过来,一班机枪射手又负伤了。一排长压低了嗓子说:“赵子林,我们受这个家伙威胁太大了,不能占领有利地形。你赶快到后面找队伍,拿爆破筒来搞掉它!”
赵子林他们又绕过坦克,从密集的火网下爬到西边的一条街上,在那里遇到了刚刚打进来的六班。六班副说:“我们只有两根爆破筒了,拿去吧!我们用轻机枪掩护你们。”
赵子林把两根爆破筒捆在一起,掂了掂,挺有分量。他很快回到了十字路口。敌人的坦克、汽车正在向南街上拐,挪动了100公尺又停下来了。一班和六班战士们马上跟上来缠住敌人打。赵子林、张景臣、陈国华3勇士趁着双方正打得起劲时,猫着腰,沿着敌人的汽车跑步前进。跑过了七八辆卡车,离坦克只有20多公尺了,只听见卡车上的一个美国兵尖叫一声,接着就向他们投过手榴弹,枪弹也向他们飞来。他们利用房屋作掩护,由一家门口窜到另一家门口。敌人死盯着他们不放,追着他们甩手榴弹。他们钻进手榴弹爆炸的硝烟里,敌人手榴弹和机枪就跟着往硝烟里打,刚刚冲进紧靠坦克的那间房子里,就在这时,张景臣和陈国华都挂花了。赵子林要给他俩包扎伤口,他俩拉了拉赵子林的手说:“副班长,快去炸坦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