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梅啊,这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怎么了!”突遇大变,白老师急得心里像火烧一样,张皇地看着女儿。
白依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起身含泪望了一眼病骨支离的老父亲,黯然走出了屋,站在房檐下对着那帮差役道:“我是白依梅。”
“不是!”古平原大声叫了起来,“她不是白依梅,白依梅不在这儿!”原来这帮差役是来抓“陈王妃”,古平原心里一阵惊恐,白依梅被朝廷抓到那必定是有死无生。
“你说不是,那找个人来认认就知道了。”捕快头向院外喊了一声,“侯二爷,劳烦您给指认一下。”
古平原瞪大了眼,看着侯二爷一步三摇从外面走进来,他先得意地看了看被铁链锁着的古平原,然后抬眼只看了一眼白依梅便对捕快头道:“就是这淫贱材儿没错!”
“姓侯的!”古平原狂吼一声。
“姓古的,你不是不服气吗?告诉你,我早派人盯着你家呢,你往三河镇跑了几次我都知道。你不是不给我茶叶吗?没关系啊,等你古家的茶田因为逆产之罪被发派官卖时,我干脆连田一起买下来,岂不是更好。哈哈哈……”侯二爷看着古平原眼里的怒火,得意大笑起来。
“原来你就是‘陈王妃’,果然是个美人儿,难怪陈玉成这个大长毛会娶了你。哼,一个是发匪匪首的家眷,一个窝藏匪首家眷,全都押走!”随着捕快头一声令下,差人把白依梅也用绳子绑上,将两个人推搡着带了出去。古母惊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自己的儿子才刚回来半年就又被官府抓走了,而且这一次的罪名比上次还重。她撵了两步,还没出院门,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便人事不知了。
此时正是上田干活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往田里走,古平原与白依梅这一被带出来,顿时惊动了全村的男女老少。人们纷纷从东西南北聚拢过来,当然谁也不敢阻差办案,但都是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白依梅怎么失踪半年忽然回到了村里,又为什么与古平原一道被抓了起来。
等到了村口,围观的人更多了,很多人从茶田赶回来看,古雨婷也闻讯从茶田跑了回来,一见大哥和白依梅被抓,吓得魂都飞了,扑过来哭着问:“大哥,这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抓你?”
“快找人去镇上把二弟叫回来,把娘和老师照顾好要紧。”古平原此刻能想到的就是这件事了。
忽听村口通往潜口镇的路上,一阵鸣锣开道,一辆蓝呢轿子被两个轿夫飞快地抬了来,后面还跟着一架驮轿。
古平原眼尖,一眼看出驮轿上的人是郝师爷,那么前面这顶轿子里就是乔鹤年了。果然乔鹤年穿着六品官服下了轿,看见古平原被绑,脸色便是一沉,拿出官威问为首的捕快头:“你们是哪儿的差人,怎么到县上拿人却不先知会一声本官,岂不是太没规矩了?”
“回县大老爷,我们是省里臬司衙门的,臬台大人临来时吩咐,这个女人是重犯,一定要直奔古家村,先把人抓到再说,故此没有到县上禀告,请大老爷恕罪。”
乔鹤年听他把掌管一省刑名的臬台大人拿来当挡箭牌,顿时就是一怔。这是侯二爷的计,他知道乔鹤年与古平原之间有交情,所以直接把此事告到了臬台衙门,然后带着人迅雷不及掩耳地直扑古家村,等到乔鹤年得知风声赶了来,人已经被抓,又是这个罪名,再想回护便难了。
“莫非还要星夜上省?”
“那倒不是,我们来得匆忙,囚车木笼都没带,还要麻烦县里给准备。”
“这都好说。”乔鹤年嘴里应承着,回头看了看郝师爷,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善策为古平原开脱。
“先到县衙再说吧。”郝师爷凑前悄声说道。
也只好如此了,一行人刚要动身,就听从村口一处土坡上传来一声凄厉老迈的声音。
“等一等!”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是个白发苍苍却一身儒雅的老者拄着一根藤杖,站在村口那棵古松前。
“县大老爷,各位差官,老朽有一句话,要当众讲清楚!”白老师拼着全身的力气在喊着,风过喉头欲待要咳,却用藤杖死死抵住心口,憋得满脸通红强自忍耐了下来。
“爹!”
“老师!”
白依梅和古平原同时喊出声。
“私通长毛的人是我!窝藏长毛家眷的人也是我,是我强逼着女儿嫁给了长毛,这不关他们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罪!”白老师一字一顿,毫不迟疑地说。
古平原听得心都碎了,没人比他更了解老师了,一辈子忠君爱国,最后却要自认“私通逆匪”的罪名,还要当众承认把女儿嫁给了长毛匪首,放在平时,老师宁可受凌迟也不会败坏自己一生的名声。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捕快头办的案子多了,可也没想到有人敢把这样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一时倒愣住了。
“都听好了,我再说一遍,这些都是我老头子的罪,与他人无关。”白老师咬着牙说完,把藤杖一甩,瞪着眼睛冲着那棵瘿瘤遍体的大松树猛跑几步,一头撞了上去,就听“咚”一声,树上的松针纷纷落下,白老师头破血流倒在地上。
“爹!”
“老师!”
“白老师!”
白依梅和古平原悲戚哀痛的喊叫声同时响起。古平原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劲儿,挣开身边的捕快,踉踉跄跄往老师身边跑去。
村民一向敬重白老师为人正直,热心乡里,更有不少人都听过白老师讲学,算起来也是半个弟子,见他冷不防撞树自绝,村民人人落泪,纷纷围拢了过来。
“老师,老师!”古平原双臂背绑,跪在地上,不住地喊着,过了一会儿白老师慢慢睁开眼,眼睛看向古平原,语气微弱地说,“平原啊,你别哭,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总哭鼻子就没了刚劲儿,就办不成大事了。”
这是古平原年幼入私塾,有一次被同窗嘲笑是个没爹的孩子,他和人家打架,又被扯坏了母亲亲手缝制的衣服,心中一时气苦,不由得哭了出来,当时白老师问了经过,便是用这句话来安慰他。此时又说起,古平原真是心如油烹一般的难过,恨不得自己马上就死了,只要能就救回老师一条命就好。
“我做过县丞,略知刑名,有人出来顶罪,官府就不会难为你们。”白老师唇边掠过一丝笑意,“我的心血都在你身上,只要你别忘了我教你的那些道理,老师舍了这条命换得你一条命,便是一万个值得。”
古平原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是连连点着头。
白老师已见涣散的眼神从人缝中望出去,看到了不远处跪在地上哭得已经岔了声的白依梅,缓缓闭上眼流出两滴浑浊的泪水,“唉,我可怜的女儿啊,这世道,这世道……”声音渐渐不可闻。
“老师!”古平原一声痛叫,扑在老师身上放声大哭。边上的村民也都抹着眼泪呜呜地哭着,哭声骤然加大了一倍。
乔鹤年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幕惨剧,与捕快头商量着,“既然是有人出来当众认罪,这两个犯人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不必即行收押。”
“县大老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臬台大人让我们来抓人,谁敢双手空空回去,难道不怕吃官法?”捕快头有些不高兴地说。
“请问差官大哥,这臬台大人下的令是怎么说的?”边上的郝师爷问道。
“有人到衙门出首,说是古家村有人窝藏伪英酋的王妃,大人让我们弟兄把这个陈王妃连同窝藏的人一起抓回省城。”
“明白了。”郝师爷熟悉刑名,最会抠这些字眼文章,“王妃就是王妃,那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这窝藏逆属的人却不是这个古平原,而是方才撞树而死的那个老头子,这他方才当众都认了,有这么多人证在,岂能再冤枉好人。”
“这……”捕快头也怔住了,觉得郝师爷说得有道理,可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郝师爷不等他想明白,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已经悄悄递了上去,“你我都是衙门中人,‘衙门里面好修行’,救生不救死嘛。这样,让我们县大老爷具个结,这姓古的随传随到如何?”
话说到这份儿上,捕快头不能不买账了,省城里的差人下到各县办案,也要全靠知县配合才行,如今卖个交情,今后必有回报,更何况眼前就有一笔银子好拿。
“行,既然县大老爷肯替人具结,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抓这一个吧。”捕快头指了指已然哭昏在地的白依梅。
“到底走哪条路?”
“我不能告诉你!”
两个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歙县县衙的后堂嗡嗡直响。
“古老弟,你不要火气这么大。”郝师爷在旁紧着劝说,“乔大人为了你这案子已经仁至义尽了,一个县令给罪犯作保,这是听都没听过的事儿,大人也做了,你还要怎样?”
“我要他把衙差押送白依梅上省的路线告诉我。”古平原脸红脖子粗,他心里清楚乔鹤年这次够交情了,眼下过分的是自己,可是他更清楚,白依梅一旦被押送到省里大狱,受活罪不说,最后免不了一刀之苦。
“岂有此理!我是朝廷命官,怎能帮你做杀官劫囚的事儿。平原,我劝你也不要再管了,这个女人救不得!”乔鹤年一脸的不悦。
“救不得也要救!你不是没看见,我老师为了救我都做了什么。”古平原像头被激怒的猛虎,几乎是对乔鹤年嘶吼着,“难道要我看着他的女儿就这么上法场。”
屋里的两个人顿时都沉默了,白老师为了自己学生所做的事情,任何人看了都不会无动于衷。乔鹤年与古平原相交有年,更是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
“你不肯说。好,既然如此,你我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从今往后咱们一刀两断。”古平原怒气冲冲就要往外走,乔鹤年一言不发看着他,直到他走到门旁了,这才忽然对着郝师爷道:“郝夫子,昨日我与你论诗,你说前几日去山中访友,得了一首诗,我想了一夜,方才也和了一首,你且听听。”
郝夫子莫名其妙,自己昨天并没有和乔鹤年论诗啊?
“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寒意侵。牧童急走追黄蝶,飞入南岭赤松林。”乔鹤年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吟着诗,“郝夫子,本县这首诗做得如何?”
“哦……好,好,果真是好诗。”听到“南岭赤松林”,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郝师爷心里暗暗赞赏,这个新东家有才有智,将来在官场上必定是个红员。
古平原立在门旁,身子一动不动,半晌才用低沉得难以辨清的声音说了一声——“谢谢。”
除了陈玉成,没人能从官府手中把白依梅救出来。尽管古平原万般不情愿,还是得快马扬鞭再次来到三河镇。
等他到了三河镇附近,离着镇口还有10余里,耳边只听一片喊杀声惊天动地,中间还夹杂着洋枪洋炮的轰鸣。再往前走,大地都在颤抖,空气中飘着极重的血腥气,不用看就知道前面这仗打得必定激烈无比。
原本对峙的清军和长毛为何会忽然搏命厮杀?起因就在安徽的本地匪王苗沛霖,他有个外号叫“阴司秀才”,为人最是奸诈,生平最大的愿望是在皖北称王。如今官军与长毛对峙,苗沛霖夹在中间,既是左右逢源,又时刻担心一不留神被哪一方给吞了,于是他想了一条计策,打算先下手为强,削弱这两方的力量。趁着夜色分派出两伙人马,一伙穿着大清军的饰,另一伙则是长毛的打扮,分别去偷营袭寨,打了之后便夺路而逃,将两股追出来的军队往一处引。
黑灯瞎火的,两方面的人马都是出来追敌,谁也没提防一开始的敌人是假的,后来遇上的才是真的,结果一交锋就打得难解难分。苗沛霖看到计策成功,悄无声息地撤走了自己的兵马,作壁上观等着看好戏。
真是一场好戏!清军和长毛对峙了大半年,彼此都知道肯定免不了有一场恶战,但是什么时候打,就连袁甲三和陈玉成心里都没底,更别提下面这些将官士卒。所以别看平日里庐州城歌舞升平,三河镇热闹熙攘,可是绷在这十几万大军心里的弦眼看就要断了,可巧就在这时候,苗沛霖来了这么一手,立时引出了双方的三味真火。
袁甲三以为陈玉成来攻庐州城,陈玉成以为清妖要打三河镇,结果本来是小股部队的碰撞,双方不断派出援军,最后在方圆十里的地方打得是烽烟四起,就连苗沛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计竟然如此成功。
这可害苦了古平原,眼前处处刀光剑影,满眼尸横遍野,上哪儿去找陈玉成啊?
可是时辰不等人,要是等打完了这一仗再去找英王的中军大帐,那白依梅早就被押到省城了。古平原半点都没犹豫,一抖缰绳纵马就往战况最激烈的地方去。他虽然只见过陈玉成一面,但是深信这个人一定会站在战场最危险的地方。
往里面冲了不到二里地,冷不防道路一侧的树后面一排洋枪打过来,枣红马嘶鸣着倒在地上,古平原急忙甩蹬离鞍,才没被马压在身下。他刚想翻身爬起来,就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冲着自己,端枪的正是长毛。
其中一个人走前一步,把枪口顶在古平原的胸前:“别人都往外跑,你却冲进来,是不是清妖的探子?说!”
自己的性命悬于人手,古平原并没害怕,反倒是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当初在大漠,常玉儿冒着箭雨勇闯那达慕,是不是也像如今这样危险,这样不顾一切。自己是为了白依梅,那她呢,是为了我?古平原脑子里电光石火般出现了这个念头,没等他继续想下去,那长毛小头目把枪往前一顶,凶狠地说:“他娘的,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问你话呢!”
“对,我是袁巡抚派来的人,他派我来找英王陛下。”古平原情急之下决定撒一个弥天大谎。
“姓袁的王八蛋让你来找英王陛下?”小头目上下打量了一下古平原。
“不错,袁巡抚眼见这一仗打不赢,自己必受朝廷严谴,丢官罢职还好说,弄不好要革职拿问,干脆决定投降天国,把这庐州城献出来。”
这话真是匪夷所思,几个长毛互相看看,都是难以置信。
“你他娘的敢骗我?信不信老子一枪牺牲了你!”
“军爷,你想想,我又不疯不傻,难道故意跑到这战场上来送死?你可以搜我,我没带利器不是刺客,袁巡抚有句话要紧的话,英王陛下只要一听就能相信他,请几位带我去见英王,到时候若是英王也不信,我宁可被乱刃分尸,绝无怨言。”古平原情词恳切,说得又在情在理,弄得长毛小头目也疑惑起来,难道说袁甲三真的要献城,那还打个什么劲儿啊。
“好,就带你去见英王,敢说假话,老子活剥了你的皮!”
陈玉成的大帐果然就在战况最惨烈的地方,他正对着地图分派人马,抬眼见到古平原被押了进来,登时也是一怔。
“是你……”
“白依梅被官军抓了,若是押解到省城便有死无生。”古平原开门见山,一句话让陈玉成皱起了眉头。
“还等什么,调一队人马去劫囚车救人啊。”古平原见陈玉成沉吟不语,急急催促道。
“不行,你打外面来,也看见了,此时正是战况纠结之时,每一分战力都要派上用场,我不能用天国的弟兄去救她。”陈玉成摇了摇头。
“说什么!”古平原怒气勃发,“你别忘了,她是你的……她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还有,若不是她嫁给你这个长毛叛逆,又怎么会被官府抓起来,身陷大辟之刑,你还敢说不救!”
陈玉成依然摇头不语。
“你……”古平原气急了眼,冲上前狠狠一把拽住陈玉成的衣领。
“哗啦”一片刀剑出鞘之声,方才古平原口出“长毛叛逆”这四个字,营里的将官无不怒目相加,只是碍着王爷没说话,这才没人动古平原,这时候见他胆大包天,居然敢对王爷无礼,个个拔剑在手,就要把他砍成肉泥。
陈玉成一言不发,如星星般闪烁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古平原,神态不怒自威,古平原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手,却依旧是双目回瞪着陈玉成。
“顺天义黄文金!”陈玉成忽然喝了一声。
“属下在!”应声而出的一员战将双手抱拳,单膝跪倒听命。
黄文金,就是那个曾经在祁门包围曾国藩,差点将其活捉,又攻陷湖州府,生擒团练使赵景贤的长毛“黄老虎”?古平原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本王命你暂代中军指挥一职,直到本王返回。记住,我不在军中的消息就是大帐里这些人知道,绝不可走露半点风声。”
“是,属下遵命!”黄文金站起身,“王爷,你带上王府护卫五百人再加上一个火器营,应该万无一失了。”
“你没听见本王方才的话吗?激战正酣,此时战场上不能抽离一兵一卒。”
“那,那您……”
“不能因为私情坏了天国的大事,救王妃的事,我一个人去。”陈玉成斩钉截铁地说。
一言既出,满帐的人都惊得呆住了。
“放心,陈某的大好头颅还要留着打进北京城时喝一杯天王赐下的得胜酒,不会就这么交给清妖。”陈玉成见古平原一路上忧心忡忡,豪言笑道。
古平原瞥了他一眼,陈玉成的确是个值得佩服的人,反叛里有这样的人物,而不能为朝廷所用,是大清的大不幸。如果生于平安之世,又没有白依梅的事情夹在中间,古平原倒是很愿意交这样一个朋友,但是如今两个人能联手把白依梅救出来就是万幸了。
“你不要大意,押送的衙役足有七八个人,个个都有刀枪,再说万一他们临时加调了人手,那就更不好对付了。”古平原提醒着。
古平原不幸言中了!臬台衙门的捕快头知道“陈王妃”是重犯,于是用了重铐枷锁,特大号加固的囚车木笼押送,这还不够,他一个捕快不够资格调动绿营,却把歙县的捕快班全都调了来,一起押送白依梅上省。
四十几个差役押送一辆囚车,车里还是个弱质女流,出县城的时候看热闹的老百姓围得人山人海,直到十几里外才渐渐散去。捕快头一路上小心在意,走到了南岭赤松林,见两旁都是参天古木,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通往前方,心里面直犯嘀咕,盼着赶紧走出山林,到了官道上就安全多了。
这时就听踢踢踏踏,前面有马蹄声,捕快头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但很快就放下心来,来的只有一匹马,看样子是个过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