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事,你不惜重金,只为做一趟可能赔本的买卖,就是为了意气之争?”古平原摇了摇头,“这实在不像是个生意人的做法。”
“哈哈。”陈七台一哂,“算你说对了,这不是生意,而是争一口气。我已经比市价多抬了二成价,今天不管你再拿来多少银子,我都再多加半成。我不和你比什么计谋手段,只和你比一比谁的钱多。你敢给太监送银子压我们洞庭商帮一头,今天不妨让我看看你的银子到底有多少!”
古平原知道陈七台赢了,自己手头的银子和人家洞庭商帮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别说在洋商面前竞价,就是连个零头也比不过人家,洋商既然摆明了一心图利,自己拿什么去争。
“陈主事,这批枪是你的了。”胜负已分,古平原干净利落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慢。”陈七台叫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摞银票,“这是连本钱带赔付的银子,我先付给你,再和洋人慢慢结算。我这个人做生意,一向不欺负人,你既然认输,该还给你的银子就还给你。”
古平原接过银票,看着陈七台道:“陈主事,银子我拿了,是我该拿的。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可没认输!咱们各做各的买卖,这批货我不要了,可是我还能买到别家的货。”
洋通事把古平原的话转译给理查德听,理查德摇摇头道:“古老板,我劝你不要在洋枪上用心思了。各国领事都已经给商人们发了信,为了维持军力的平衡,一年之内,不许再向大清国运送军火。我们正在向国内提出抗议,但是并没有效果。你就是找遍大清国,也不会有谁再卖给你洋枪,也没有任何人手上有这么庞大数量的枪械了。”
“听见没有。”李钦得意地一笑,过来指着古平原的鼻子道,“你不认输?可是你输定了!”
古平原的目光越过那根手指,静静地望着李钦的眼睛:“在蒙古、在山西、在黄土高原,还有几个月前在京城,我曾经都以为自己输定了,可是最后呢,还是赢了!这一次,你不妨看看我到底是输还是赢!”
古平原说完返身走出大门,李钦在后面不屑地冷笑道:“卤煮鸭子—肉烂嘴不烂!天生的穷命还想翻身,做梦去吧!”
古平原走出没多远,就被人从后面喊住,却原来是那个洋通事。
“理查德先生说,他很佩服你的风度,没有让他当场难堪。这次的事情他确实理亏,今后要是有能补报万一之处,他愿意尽力帮忙。哦,只是洋枪已然售罄,这件事情理查德先生确实无能为力。”
煮熟的鸭子飞了,古平原心里当然焦急,但是平心而论,洋人尽管毁约,却还是没有违反契约里的赔付条款,就是打官司也赢不了。
说来说去,只怪自己结了李钦和陈七台这两个仇家,而他们又恰恰出得起一个让人拒绝不了的价钱。
“请转告理查德先生,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古平原满腹心事地带着大车队回到潜口镇,去时兴致勃勃,回时垂头丧气。空车而回,傻子都知道这趟买卖砸了,大车店掌柜不想在古平原气头上触霉头,直到潜口镇才期期艾艾地过来讨车马钱,而且开口就言明愿意少收些银子。
古平原知道,茶卖不出去,连累这些车马伕和苦力都没活儿可干,正是最难的时候,他不但车钱如数照给,而且还发了赏钱,掌柜的大出意料,千恩万谢而去。
“玉儿。”古平原魂不守舍地走了一阵子,忽然发现自己走到了自家的杂货铺前,就见常玉儿穿着一件竹布夹袄,素净的月白裙,头上戴着根毫无花样的银簪子,正在杂货铺前忙着。
“玉儿,你……”古平原打量了几眼,惊奇地道。就见这间杂货铺可不是几日前的光景,里里外外收拾得整整齐齐,件件货品都擦拭得一尘不染,货物摆放得也是极有讲究,那些光鲜亮丽的铜器和洁白如雪的瓷器放在最外面,店铺里但凡有的货物都拿出样品摆在外面新搭的一个大木架上,错落有致,层次分明,让人看上去就愿意进来逛上一圈。
常玉儿正忙得鬓角微微见汗,抬头见古平原来了,心中很是高兴,面上却只抿嘴笑了笑:“古大哥,你回来了。”
古平原正要好奇动问,常玉儿的笑容慢慢敛了:“事情办得不顺心吧?”
“是啊,比没办还要糟糕。”
常玉儿回过头唤出店内的两个伙计:“今天早些收铺,一会儿就上板吧。”
伙计见古东家来了,连忙问好,听说可以早些回家,却又犹豫了。
“这眼看就是黄昏热闹之时,正是多卖些货色的好时候。”
另一个伙计有眼力,轻轻一撞身边同伴,抢着插话道:“东家,前面街上新开了一家太白酒铺,有雅座单间,您长路回来,想必还没用饭吧。”
古平原越听越奇,常玉儿却问道:“堂客也能去吗?”
“去得,去得,都是五尺高的屏风隔开,闻声不见人的。”
常玉儿微微点头:“古大哥,也不知你到这儿来,里面都是些粗吃食,我做东,就去那家太白酒铺好吗?”她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笑容。
古平原一开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看到常玉儿心情畅快,他也觉得很是高兴,自然点头应允,二人出门相偕而行,走不多时便到了太白酒铺。
古平原点了三荤两素几样小菜,一壶用黄山桃花溪的冷泉酿造而成的桃花酒,又为常玉儿要了加蜜枣的桂花茶。等着上菜时,他可有话要说了。
“奇怪了,这天下的伙计听过可以关门上板早回家,就没有不高兴的,怎么我这店里的伙计却反常,一副恨不得干到半夜才回家的架势?”
常玉儿正为古平原倒酒,听得便是一乐。
“你别笑,方才他们分明是不想关板,这才把我们支出来。”古平原还当常玉儿没明白。
“古大哥,有件事我擅自做主,你不会怪我吧?我看这南边的生意还是按月发工钱,卖多卖少和伙计没关系,不像山西那边给年长得力的伙计顶身股,年底分红,个个都好像东家一样在给自己赚钱。顶身股这事儿太大,不和你商量我不敢做,可是变通了一下,指了店里几样好卖的货分给那两个伙计,定了个底数,多卖的那部分给他们分红。”
“怪不得他们如此卖力,一听要早关铺子眼睛都红了,敢情卖的是‘自家’的货。”古平原恍然,“玉儿,你这点子想得真好。”
“不过是一些做生意的小伎俩罢了,哪里比得上你,做的都是大生意。”
“别夸我了,这次我也是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是好。”古平原痛饮了几杯,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看得出你心情不好。”常玉儿轻声劝道,“酒喝急了伤身子,慢着些饮。”
“慢?也要慢得下来才行。袁巡抚就给了一个月的期限,如今已经快过去一旬,事情却还连个眉目都没有。”古平原最担心的是自己的老母亲,如今在徽州盼着自己的消息,只怕是度日如年。
常玉儿静静听古平原把事情讲完,也是紧锁眉头:“别说手上没钱,就是有钱又到哪里去找三千支洋枪。真是难为煞人。”
“就是这话。其实要真是手握重金,事情也好办,大不了张出告示,一支洋枪五百两银子,从长毛和清军的军卒手里也能收来,可惜,那要一大笔钱,如同镜花水月不可得。”
“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胡老太爷能拿得出这笔巨款,他想必也愿意帮咱们,可是胡家眼下连宅院都送进了当铺,只怕是有心无力。”常玉儿拧着眉尖帮古平原苦苦思索着。
“等等,当铺……”古平原忽然一按桌子站了起来,“当铺……”
“古大哥,当铺怎么了?”
“我好像想起点什么事,和当铺有关系,可是一时想不清爽。”古平原急得拍了拍脑袋。
常玉儿却比他冷静,一句句地理着思路:“要说当铺,你当初在太谷不是被逼着做了‘万源当’的四柜,你想一想,是不是那时候的事儿?”
“万源当、洋枪……”古平原循着这个思路去想,脑筋飞快地转着,忽然一拍手。
“我想起来了。万源当收贼赃,我和大朝奉祝晟一起去恶虎沟匪寨收货。”雅座里别无他人,可是隔墙有耳,古平原压低了声音,“当时你大哥刘黑塔也在恶虎沟,他看不惯土匪要杀捻子首领张宗禹,与他们火拼起来。当时他寡不敌众,是我用一把洋枪救了他。后来你大哥就投了捻子。”
“你哪里来的洋枪?”古平原凑近常玉儿,温热的男子气息让常玉儿心头乱撞,怕古平原瞧见自己的窘态,赶紧问出一句话。
“是土匪杀了山下路过的神机营官兵夺来的,他们把洋铜当了黄金,要拿来当。那可真是好枪,一般人不会摆弄。我是关外大营里见过百姓从俄国人手里缴来的这种枪,所以才会使。”
常玉儿这才知道刘黑塔竟还当过捻子,听得目瞪口呆,又不住后怕。
古平原在雅座里转来转去,最后下定了决心,对常玉儿说:“没有别的办法了,既然洋人不让运枪到大清来卖,那我只有到外国去买。”
“去、去什么国?”常玉儿毕竟是女流之辈,她想象中的外国不是隔着重洋九万里,就是像《西游记》里师徒取经,一去要十多年才能回来,脸上都是惶急之色,怔怔地看着古平原。
“不太远,不然二十几天也回不来。那枪是俄罗斯国的,要买就要去俄国。”
“恰克图?”常玉儿不愧是晋商的女儿,张口就说出了大清商人与俄国商人交易的城市。
“不!恰克图那儿常年驻着理藩院的督察吏,不许买卖军械,也没人会往那儿运军火。”常玉儿转念间骇然道:“你该不是想去……”“关外!”古平原深吸了一口气道。
“范大哥,各位兄弟,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今日小弟做东,不成敬意,来,我先敬大家一碗酒。”
酒是烫好的烧刀子,一饮而尽如细细火线从喉咙口辣到胃里,浑身毛孔都为之一炸。古平原将空碗放在一旁,早有人过来给他满上。
不大的营房里聚了一大堆人,开了好几桌热气腾腾的酒席,桌上没什么稀罕菜,都是红焖鸡、白煮肉的大鱼大肉。座上客有拄拐的,有缺眼睛的,有膀大腰圆的,有骨瘦如柴的,穿着也不一,有人穿着打满补丁的布棉袍,可也有人穿一身俗称“萝卜丝”的紫羔皮袍。只是人人带笑,望着居中而坐的古平原。
古平原向着对面那个穿“萝卜丝”的瘦小汉子道:“俗话说‘为人不忘本,忘本不为人’。我初来关外时什么都不懂,腊八那天被叫去七道沟伐木,要不是范大哥你看着天时不对,硬把那件二毛剪茬的羊皮袄塞给我带去,暴雪一来,我非冻死在那荒郊野岭不可。”
瘦小汉子也就是古平原口中的“范大哥”摆了摆手:“陈年旧事总提它做什么,咱们这帮臭流犯被朝廷关在这鸟不拉屎的苦地方,不互相照应着点,难道靠营官来关照?”他人长得不起眼,可是说话间神态意气甚豪,开口时满桌皆静,连正在斗拇划拳的也都停了下来。
等他说完了,众人哄堂大笑,有人凑趣道:“范大哥这话说得是,那些营官要是能想到关照咱们,除非寒冬腊月不下雪,改下烧刀子。”
“没错!”满屋子的流犯大声叫骂着,痛饮着杯中酒。
“小古,当初我就说你是咱们这群人里的大才子,有才不难得,难得的是你这人心眼好,当了大营的笔帖式,没少照应咱们这帮老兄弟。那时候有人说你在山海关被许营官害了,我就说绝不会,小古这人浑身是机栝,眉毛一动就是个主意,不会轻易为人所害。果不其然你是逃了出去,咱们这群老哥哥说起来,真是佩服得紧。”范大哥说着端起碗来和古平原碰了一碰,一仰脖也干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赞叹,古平原微笑听着,并不插言,等屋子里稍静下来,他才说道:“范大哥,我这次回来是遇到了难处,有事来求大家。说起来也是一条发财的路子。”
“咱们的交情谈钱见外,你有话就说,能帮上你的地方,这屋子不会有人有二话。”范大哥语气虽然轻,分量却重。
“那我就说了。”古平原见屋里没外人,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慢慢展开。
“我这次来,是想办这个货色。”他指了指纸上的画儿。
众人都围过来看,看过之后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忽然有一人接了一句:“这玩意儿我有。”
立时就有人讽刺道:“孙狗才,凭你也会有洋枪,别是没睡醒吧。”
“哼,要不是小古回来,你们谁也别想见识见识。”“孙狗才”扒拉开几个人,从炕上席缝里抠出一溜砖,从下面小心翼翼起出一支包裹着油纸的洋枪。
“没错,就是这种‘金钩疙瘩搂’。”古平原眼睛一亮,接过来反复试了试,枪是完好无损,就是没有子弹火药。
“我哪敢把枪药藏在火炕边上,都放在外面大杨树的树洞里了。”
古平原点点头:“这支洋枪是俄国造,准头特强,适合马上作战,比英吉利、法兰西国的洋枪还要好。我至少要三千支。”
三千支!众皆哗然,范大哥莞尔一笑:“小古,你这可是说笑话了,要有三千支洋枪,我就领着这帮兄弟打出山海关,还会在这儿吃风喝雪?”
“我打算从俄国人那里买,不知有没有人能带我去和他们接洽。”
“老毛子可狠着呢。”范大哥沉吟说,“他们最近隔三岔五派马队到大清国来,袭击村庄,抢劫民财,还抢走了不少妇女。大营里派兵拦过几次,我们跟着打下手,亲眼看见老毛子人高马大,手下狠毒,咱们的人明明已经倒了,他还要跟上去冲着脑袋补一枪。上个月,营务处那个疤瘌眼就死在老毛子手里,害得他那相好、下处窑子的凤香哭了好几天。”
“范大哥说的没错。这群老毛子来去如风,找不到踪影,就算找到了,他们不讲理也不通人话,想和他们做生意,只怕话还没搭上一句,命就已经丢了。”
“不瞒各位哥哥说,现在有人掐着时刻要我的脑袋。要是三五日之内办不成这批货,我一家人的命就没了。”
听古平原这么一说,大家都耸然动容,脸上的嬉笑表情也都收敛了,“至于老毛子不讲理倒不要紧,别看不是一个国的,我敢断定这俄罗斯国的人必定也爱财,只要有人能从中牵线,我有把握一定能说服他们卖出洋枪。”
范大哥蹙眉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那个孙狗才:“狗才,你手里的洋枪是哪儿弄来的。”
“这个……”孙狗才为难地一咧嘴。
“嗯?”
见范大哥沉了脸,孙狗才赶紧说实话:“我是打许营官那儿偷来的,他被黜落到镜泊湖养马,临走时我趁他不备,偷了他一件行李,他那时候霉运缠身,没被将军砍了脑袋就算万幸,丢了行李也只能忍气吞声走了。”
“许营官。”古平原愣了一愣,“他……”
范大哥看了他一眼:“小古,我听说你受伤后被朋友救走,后来的事儿难怪不知道。你在刑场写的那几笔账清楚得很,盛京将军命大营笔帖式调了旧账来查,果然许营官历年贪了许多银子,如今连个弥缝话也说不出。将军大怒之下要斩他,许营官大骇,将全部家财拿出来上下打点,到底保了一条命。”
“命保住了,官儿却保不住,被打发到镜泊湖畔的草场当马夫。当初他也是犯过被黜,却还不失营官身份,手下管着几百个马夫,依旧作威作福,如今一败涂地,要去和那帮‘臭马夫’为伍,这报应大家伙都摆手称快。”
范大哥说到这儿,对古平原正色道:“我就猜到那洋枪来自许营官。大营里只有他和老毛子打过交道。他一向管着军马,也曾经暗中几次卖过军马给老毛子,这条路,他熟。”
范大哥拍了拍古平原的肩膀:“你要找老毛子做生意,只怕不得不和许营官再打打交道了。”
“下官安徽四品道乔鹤年,见过阎大人。”乔鹤年来到鲁皖交界的龙脊山,直趋阎敬铭的大营,投刺请见。
“你就是乔鹤年,起来吧。”上座之人声音冰冷,乔鹤年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这个山东阖省官员无不敬畏的阎敬铭阎巡抚。就见旌旗罗列处,一张紫木书案摆在正中,一个长脸浓眉的红顶子官员坐于其后,面皮绷得紧紧的,虽然没有怒容,却不怒自威。
“我在此等候多时,怎么袁大人不曾来,却派了你来呢?”阎敬铭的脸沉得怕人,话语中蕴含着云中之雷一般的愠意。两旁官员都紧压着头,彼此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禀大人。”乔鹤年俯了俯身,不顾那即将击下的雷霆之怒,平静地答道,“龙脊山一案案发时,袁巡抚正与通省官员被长毛围困于省城之中,卑职代掌一省军政,所以此事与袁大人无干,责任全在卑职身上。”
“你要代袁甲三揽责?”阎敬铭下座,绕着乔鹤年转了一圈,打量着他,“放纵官兵,剿杀平民,奸淫掳掠,陷以谋反,这是掉脑袋的罪名,你担得起吗!”他的声音中含着强大的威压,乔鹤年尽管是有备而来,还是不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脑袋只有一颗,卑职担不起。但是卑职却知道,此番无须替袁巡抚担责,因为本来就无责可担。”
“哼,无责?”阎敬铭勃然大怒,回到座中,重重一拍桌案,将案几上大摞文书“哗”地掷下。
“你看看,这是三乡父老递来的血书,本抚也亲眼所见,绿营兵焚烧村寨,奸淫妇女,掠夺民财!你还有何可辩。”
素有“铁面”之称的阎敬铭这一震怒,大小官员无不瑟瑟,当初那个派出绿营剿匪的凤阳知府“糊涂鱼”眼前一黑,竟然昏厥了过去。放眼帐中,只有乔鹤年立直了身子,脸上毫无惧色。
“阎大人,自古乡间多的是愚夫愚妇,所以朝廷才要派官员来管府县,要是一味听他们的强词夺理,还要知府县令做什么?至于您说纵兵强抢民财,奸淫妇女,那些都是谋逆重犯的逆产逆属,知情不举,视同谋反,大军剿灭,自然要受株连。”
“乔鹤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一意诬民为匪,陷忠为逆。我问你,证据呢,你有何证据说龙脊山寨中人是谋逆重犯?”
“当初有人密告于卑职。”不管阎敬铭如何疾言厉色,乔鹤年始终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看上去倒有些理直气壮,“这张七先生暗通洪秀全,打算聚众谋反,事成之后与长毛划江而治,伪帝号都已经取好了,称为‘长乐’,来人还拿出一封张七与洪秀全往来书信。那张七年轻时曾经代人打过官司,有讼状留于衙门,我找人辨过,确是他的笔迹无疑。”
“糊涂鱼”这时候被人救过悠悠转醒,听乔鹤年满口胡言兀自说得咬金断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瞧向他。
阎敬铭也听得半信半疑起来:“这么说人证、物证你都有了?那告发之人呢,书信呢?”
“禀大人,卑职怕张七起疑心,事先有了准备,让告发之人连夜返回龙脊山寨,把书信也送回了张七的书房。官军攻打龙脊山时,此人不幸中流矢而亡,那书信也被张七举火自焚时一并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