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乔向荣没答这个问题,继续道:“另一方面,并没有人挑战常老大。而你我,这一次也不是站队,而是建队!李鱼,不会是那个登上西市王宝座的人,他只是一口刀,够利就好!”

王恒久微笑道:“这么说,今晚这壶酒,与十年前那壶酒,味道也不相同了。”

乔向荣道:“不错!十年前那壶酒,煮的是眼光!今晚这壶洒,论的是英雄!”

王恒久举杯,凝视着乔向荣道:“谁是英雄?”

乔向荣向黑漆漆的窗口望去,淡淡地道:“天明时分,应该就见分晓了!”

王恒久也微笑起来:“不错!天明时分,应该就见分晓了!”

二人举杯,微微一碰,一饮而尽。

当是时也,暗夜之中,刀光剑影,杀戮处处,鲜血溅射!

战,是真正的乱战!

乔向荣苦于难分敌人我,不好派人参战,但是,有人可以!

“乾隆堂”里的那位女主人,傍晚时分就下了命令:“有趣!弄不好,乱拳还真能打死老师傅!”

墨白焰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杨千叶道:“咱们帮他一把吧,李鱼站稳脚跟,对咱们更有利!”

冯二止道:“调多少人?”

杨千叶道:“灞桥分舵的人,全都投进去!墨师和你,也去助战!”

墨白焰道:“恐敌我难分!”

杨千叶道:“无妨,和咱们混入游侠中的人联系,与之呼应,他们‘在暗’,援手‘在暗中暗’如此,咱们的人,也能减少些损失!”

“是!”

杨千叶这厢是如此想的,苏有道那方则另有一番道理。

“好的很呐!浑水好摸鱼,派人手,帮他一把!”

“可是,说不定乔大梁那边也会派人,再加上那些江湖游侠身份不明,暗夜之中,敌我难辨啊!”

“那有什么关系?”

苏有道微笑:“只要不是咱们的人,杀错也就杀了,如果最后只剩下咱们的人,岂不是更好?”

“是!小的明白了!”

因此一桩,整个西市这一夜该是何等的混乱,何等的可怕,可想而知。

一条条街道,一条条暗巷,一家家店铺,都成了他们的战场,都被他们利用来做为袭击和反袭击的阵地!

王恒久精锐尽出,他拥有地利!

而其他势力,却拥有人和。

至于天时,对彼此各方都有利,也都不利,这时候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这一场杀,是真正的猎场,每一个人都是狩猎人,每一个人都是被猎杀的对象。

其中不知道将有多少人,根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长安县衙,班房。

李鱼、李伯皓、李仲轩,三人并肩盘坐,外边黑漆漆一边,无星无月。

李伯皓和李仲轩只是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穿了一身不合适的衣裳出现而已,何善光何县尊审了一通,听了一通不着边际的话,也搞不清楚这俩人究竟有罪无罪,反正这时拘起来比放出去好,就先押在这儿了,也不算囚犯,暂时羁押,听候再审!

李伯皓和李仲轩两兄弟是分别坐在李鱼左右的,他们那不安生的性子,只坐了一会儿就按捺不住了。

李伯皓用肩膀拱了拱李鱼:“嗳!别生气啦!我们哥俩儿,其实根本没跑过江湖,也不懂这江湖上的道道儿啊,哪知道穿了身劲装进西市,这就被人逮起来了。以前看那勾栏里也有人光天化日穿劲装,还有那出城打猎回来的,都没事啊!”

李鱼微微锁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没理会他。

李仲轩干笑两声,道:“我们知道,群龙无首,就是一盘散沙,这一仗,十有**要败了。真要败了,你跟我们走,我们带你回陇右!”

李伯皓道:“对!我去求我爹,给你个大管事的位置,你放心啦,我们陇右李家的大管事,可比在这儿当个什么西市署市长威风!”

李鱼沉着脸道:“你们别吵!走?我要走,容易的很!我根本不担心我自己的前程。可是,如果这一仗败了,那些跟在我后边的人怎么办?”

李鱼扫向二人:“他们,也都能抛家舍业,跟着你我远走他乡?”

李伯皓和李仲轩两兄弟都在西市署跟着李鱼做过一阵子代市丞了,那些附庸于西市署的人,尤其是原道德坊勾栏院的人,与他们接触已久,人孰无情?想到一旦靠山离开,那些人必然受到的打压,两兄弟不禁沉默了。

李鱼轻叹道:“我知道,你们胡闹也罢,不懂江湖规矩也罢,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们是陇右李家的人,除非把这天捅出一个窟窿来,否则根本不担心退路,所以,你们所经所历的一切,在你们眼中,都不外乎一个游戏。但你们可知道,你们的一个游戏,旁人是要用命来玩的?”

李伯皓、李仲轩两兄弟耷拉下了脑袋。

李鱼长长地吁了口气,道:“算了,也不用过于沮丧。你让那些人各自为战,我想,他们也玩不出什么大花样来,虽然不至于重创对手,相信他们的死伤也不大。等我出去,再重新组织吧,到时候,你们哥俩儿可千万别胡来了。”

“哦!”

李家这对宝贝,在他们爹面前都没这么乖巧过,他们听话地点了点头。这副乖宝宝模样,要是叫那位正在家里翘首企盼两个宝贝儿子考个状元榜眼探花一类的身份回来的李老爹看见,准保羡慕嫉妒恨,五味丛生。

没错!

李老爹想的不是考个进士就算完,他想的真是考状元,实在不济也得是个探花。

孩子总是自己的好,李老爹眼里,一对宝贝儿子除了顽皮了些,那真是天姿聪颖,学富五车,这样资质绝佳的少年,如果不能高中,那一定是朝无伯乐,不识珍珠啊!

天色,渐渐地亮了。

内疚懊恼了大概有一盏茶功夫的李氏兄弟睡的仍香。

两个人本来是并头儿睡的,此时李仲轩已经整个儿转了个个儿,头已枕到了原来脚的位置,大脚丫子就戳在哥哥的鼻子底下。

李鱼蜷缩在另一角,背身向着栅栏睡着,侥幸没有受到这哥俩儿不老实的睡姿荼毒。

“嗵!嗵!嗵!”

威严肃穆的鼓声响起,震得人心尖尖儿颤悠。

“这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

李伯皓咆哮一声坐了起来,抓起“枕头”就想扔,猛然发现自己睡在班房里,手里抓的是半块青砖,这才省起自己被拘留了。

李鱼和李仲转也醒了过来,就见一队队步快、马快,衣装整齐,人人佩刀,神色严肃地从班房外跑过去。人群络绎不绝,也不晓得究竟有多少人。

李氏兄弟顿生好奇,连忙跑到栅栏边儿,侧着脑袋向外瞧着。

就见无数捕快院中站定,伴着鼓声,何善光冠带齐整,领着县丞和法曹参军,脸色铁青、脚步匆匆地往外走,经过他们旁边时,都没往里边看上一眼。

何县尊在阶上站定,用力一挥手:“马上去西市!封锁所有门户,今日闭市,快快快!”

众捕快立即向外就走,何县尊站在廊下,高声喝道:“备马!快备马!”

一个衙役刚刚飞奔而去,又有一个衙役飞奔而来:“县尊,金吾卫、巡使、街使发函来…”

“叫他们西市里见!”

何善光一言打断,又命令一个衙役道:“调西市左近各坊武侯铺、不良人前往西市维持秩序,各捕虞侯守在外面,闲杂人等,既不许进,也不许出!”

“遵命!”

那衙役忙不迭跑去。

“吕县丞,你往京兆府、刑部、大理寺、察院,分别一行,且先安抚住他们!”

唐朝的县丞通常没什么实权,但关键时刻却是背黑锅的最佳人选,所以何县令脸色铁青,那位吕县丞的脸色都青的发黑了。他一言不发,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有人牵了三匹马来,何县令和县丞、法曹参军立即快步走过去,扳鞍上马,疯也似地往前堂冲去。

“出事了出事了,一定出大事了!”

李仲轩兴奋起来,眉飞色舞地扭头向李鱼报告,瞧见李鱼沉着脸色,马上压住快要跳起来的眉毛,一副臊眉搭眼的倒霉样儿。

李鱼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栅栏边,双手握住了栅栏,看着空空如寂的天井庭院,心中只想:“西市,究竟出什么事了?”。

第324章 楼上楼,权上权

天光大亮,坊间鼓声隆隆,从四面八方传来,但西市之,却冷冷清清,寂寥一片。

原来拥塞热闹的街道,此时都是一片坦途,匆匆来去的只有捕快、衙差,还有身着军服的人,一个个行色勿勿,神色紧张。

许多店铺留有守夜的人,但此刻都是紧闭门户,没有一个人敢打开大门,只在门缝窗隙里偷偷窥视外边的动静。

一具具尸体被抬了出来,这一次不一次,一次是西市大门未开,内部派出了清理小队,不要说尸体,连血迹都洗刷的干干净净。而这一次,自然无人善后。

西市王常剑南似乎成了瞎子、聋子,事情闹到这么大,他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应该不有所表示,但是非常人行非常事,所有人都认为常老大应该站出来表个态,不管他是什么态度,都应该有所表示时,他偏偏没事人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事到如今,再蠢的人也都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常老大从一开始知道,而且他在有意纵容这一切的发生。而直到此刻,依旧还未等到常老大想要的结果,所以…他还在等。

整个西市都变成杀戮战场了,常老大究竟在等什么?

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一切的发生,是常老大所纵容,但大多数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们不明白好端端的西市帝国,常老大为什么静极思动,坐视甚至纵容自己手下的人大动干戈。

明白的,或许只有三个人。

西市四大梁的三位,除了杨思齐。

这位仁兄一心只对土石砖木感兴趣,这种事算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没有心思去揣摩其的心意。当然不可能明白这其的道理。

而八柱有些人则未免有些人心惶惶了。

东篱八柱,于福顺已死,他的位置迄今空悬。

赖跃飞基本等于半废,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嫡系死卫,全在修真坊死在了东宫六率手,除非赖大柱想跑到阎罗殿招旧部,否则是指望不他们了。

至于桃依依和安如两个女汉子,她们野心不大,虽然不明白乔大梁和王大梁火并的缘由,但她们倒能处变不惊,顶多约束他们的人,此时此刻切勿生事,坐观事态发展。

凌约齐、郭子墨和楚清最是慌张忙碌,他们野心也不小,一直想往爬,同乔大梁或王大梁一方的关系过于密切,此时想撇清关系都不成,但此时此刻,他们无法同两位大梁的任何一方取得联系。

八柱排行第二的赖大柱平时最出风头,此时却成了丧家之犬,避之唯恐不及,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八柱资历最老、排行第一、而且十年前曾是常老大三百袍泽之一的洪辰耀。

可是,洪老大跑到少华山养病去了!

此时,他们才惊觉到,洪辰耀的少华山之行并不简单,这个老东西,一定是嗅到了什么味道,所以匆忙逃出了漩涡。

这趟水究竟有多深啊?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这个疑问,但是没有人能给他们解答。

清理尸体的行动仍在继续,长街每增添一句尸体,何善光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此时,他无羡慕万年县令杨陀。

大家同科进士,同为五品县令,长安下辖两大京县,二人各自把持半边,可为什么人家那半边没有这么多狗皮倒灶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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