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我们还这么干坐在这儿?得把这事儿告诉大家啊……”

余平正要站起身,叶麒伸手扯着他的衣角,“你安静点,先让我想想。”

说安静,余平当真就妥妥的坐回身去,他被叶麒的三言两语吓的焦躁不安,见这始作俑者双眸一闭,半天没放出一个什么来,心中慌的口不择言道:“唉,要是贺公子在就好了,定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叶麒闻言朝余平身上一扫,余平当即意识到自己失言,忙补漏了句:“呃……当然啦,叶公子是贺公子派来的人,我……我对你还是有点信心的。”

“……”

余平总算感受到什么叫嘴笨什么叫多说多错了。

叶麒倒是不太在意,继续看着星星发呆,余平看他都不接话,气氛尴尬的有些坐不住了,苦思冥想了半天,又憋出一句话来:“……我听说,我们东夏武林之所以会着了雁贼的道,是因为一柄失踪十年的扇子重现江湖了……不知可有其事?”

叶麒眉尖一挑,“嗯?”

“多的我也不知晓了,只是我师叔同我们提及,当日师父随太虚门还有其他六派掌门连夜赶赴边境,是为了救一个人,就是那半柄扇子的主人……只是那人的名号,我却未有听闻……好像……好像是姓付,叫什么……”

“流景。”

叶麒轻飘飘的开口道:“他叫付流景。”

长陵呼吸一滞。

隔着那堵厚厚的石墙,这三个字猝不及防的钻入耳缝,结结实实的在胸腔中炸了一声响。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她听不到外头的声音,眼里心里都是那些七零八落的过往叠摞而来。等到她回神时那叶麒不知说了句什么,惹得余平倒吸一口气道:“难不成他也落入了雁人的手中?”

叶麒不咸不淡道:“也许吧,至少真出现了半柄扇子,正因如此,几位掌门才想着顺藤摸瓜找出付流景,谁曾想会中了雁人的暗算。”

余平张口结舌了半天,“那……为什么要救他,反正这个人已经销声匿迹十年了……”

叶麒双手枕着头,翘着二郎腿道:“这就不得而知了,既然他们都说他是什么乱世名侠,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没准你的师父们都受过他的恩惠……又或许……”

“或许”什么还没来得及说,突然听到屋内传来砰的一声响,惊得叶麒与余平面面相觑,赶忙跳下房顶奔入屋中看看是出了什么状况。

而后他们看到长陵坐在地上,身旁躺着一张被劈成两半的木椅子。

长陵瞥了一眼闻风而来的几个年轻人,平平地说:“没什么,我下床时不小心踢到椅子。”

“……”

屋中一干人等都瞪大了眼,余平忍了忍,总算把那句“你当我们都是瞎吗”成功的吞回肚中。

长陵已坐回了床榻之上,目光很自然的投向叶麒,叶麒先是一怔,随即转头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

余平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说不大情愿,但还是顺了叶麒的意思乖乖离开石屋,给他二人腾出一个空间来。

门关上之后,屋内静默了那么一小会儿,叶麒是顺着木椅的方位抬头看了眼房梁,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你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长陵有些不悦的看着叶麒。

本来她还稳稳的坐在木梁上,要不是没头没脑的听到那句“力挽狂澜”什么的,也不至于整个人被惊的头重脚轻,一个不留神就给跌下来了。

付流景那种勾结外贼侵略自家疆土的人渣怎么就成了乱世名侠了!

难道说他与沈曜联手谋害越家军下毒杀人之事都无人知无人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个剧场:

——叶麒:我觉得我岳母把我写的有点二。再不展露我的智谋无双,我怕读者就真不认我这个男一号了。

——长陵:你岳母是谁?

——叶麒:是你妈啊……哎哎!别打脑袋!下章要用来斗智斗勇的好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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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活在别人口中的“贺公子”后,老付也成为了活在别人口中的传奇人物了。

老付表示要在人群中找出他没那么容易,毕竟男主角有四个名字,他怎么着也得凑两个以上吧。

第十六章 :识破

叶麒歪着头,看长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心中寻思:“难道她是摔疼了?好好的,她爬那么高做什么?”

长陵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道:“先帮我松绑。”

叶麒迟疑了一下,干笑了一声说:“姑娘的武功不俗,我若是给你解开了,怕是……总之,你有什么话,不妨先说说看。”

他说话间人已走到长陵跟前,拉了另一把椅子坐下,端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长陵倒也不勉强,借着微末的灯光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了一番,问:“你从前见过明月霏么?”

叶麒摇摇头,“从前没有这个眼福。”

长陵凉凉看了他一眼,“关于明月霏……你知道的有多少?”

“也就是一些江湖传言啦,心狠手辣善于用谋用毒之类的,你听了怕是要不高兴的……”

“我说过了,”长陵打断他的话,“我不是明月霏。”

叶麒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连连摆手,“你和我说这些真的没有用,我真的……”

“你难道不奇怪,为何我没有中昏元散?”

叶麒的手一顿,不等他回应,长陵道:“因为我会南华针法。”

他怔了怔,“青衫客的南华针?”

“不错,南华针能在第一时间之内驱除百毒,早在马车之内,我已经解开昏元散了。”长陵正色道:“换句话说,你忙着抵御雁军时,我就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直接把你踹下马车了。”

叶麒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长陵。

“你认为,如果是明月霏,她会凭由你们将她劫走么?”

答案昭然若揭,除非明月霏疯了。

叶麒“腾”的一下站起了身,“等等,如果你真的不是明月霏,那你……是谁?”

长陵换了个坐姿,发现还是不太舒服,“你先松绑。”

叶麒这回没有推脱,他既知长陵并非明月霏,也不太好意思绑着一个小姑娘,何况人家身上还带着伤。

等麻绳抽开,长陵轻轻活动着发麻的胳膊,才答道:“我帮过明月舟一个小忙,他见我病着,就让我上马车歇息,你们也是不巧,早出现一会儿,他和他的妹妹倒还真在马车之中。”

长陵这番话虽说是答非所问,倒还算得上是大实话。

她不说自己帮了什么忙,是觉得说了人家也不信,信了更糟——看架势,明月舟之所以会被坑进墓王堡,正是他们口中那个敬若神明的贺公子的杰作,要是被知晓是她无意中把中原武林最大的敌人给放出来了,那麻烦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知叶麒又问:“不知姑娘和他是什么关系,又帮了他什么忙?”

“……”

这厮果然是个说话会抓重点的。

见含糊不过去,她又懒得扯谎,只道:“萍水相逢,在荒野之外他烤过一只兔子给我吃,后来他被人追杀,我顺手帮他清掉了几只虾兵蟹将。”

亲眼见识过徐道人是如何被碾压之后,叶麒约莫能想象她说的顺手多半真的是顺手而已。只是这乌龙闹到这地步也太过匪夷所思,叶麒没傻到会被这三言两语给忽悠过去,他的眼神瞥到长陵指尖的戒指上,问:“那这鎏金戒是从哪儿来的?”

“明月舟给我的。”

“他……给你的?”叶麒舌头打了个结,“送给你的?”

“嗯,原是戴在他耳朵上,后来见我笑话,他也觉得大男人戴着有失体面,就随手摘下了。”她觉得这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我想着拿去当了还能换点银子,也就收了。”

叶麒呆呆看着她,几番开口,愣是没蹦出一个字来,长陵没看明白他这反应是想表达个啥,索性脱下戒指,“如果你们想要,拿去就是。”

“你难道没有听过鎏金戒的传闻?明月舟既然把它交给了你,那就意味着……”

话还没说完,屋外有人“砰砰砰”敲着门,恭谨道:“叶公子,徐道长有事找你。”

叶麒怔了一怔。

“知道了。”他随意应了一声,正要跨出步,又回头看了长陵一眼,“你先在这儿等等,一会儿回来再说。”

“你放心,我也有话想问。”关于付流景的事,她没有问清楚前是不会急着跑的。

叶麒旋即踱到门外,几位年轻的弟子立马拥了上来,其中有人悄声说了句“我们的人已探到掌门被关押于何处了”,叶麒一听,当下沉着脸跨步而去,只留余平几个武功较好的蹲门前看守。

长陵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眉头反而皱了起来,她看了看地上的绳子,又握了握掌心中的鎏金戒,思付片刻,忽然间神色舒展的翘起嘴角。

“老伎俩。”长陵自言自语道。

这一笑只有她自己知道笑点在哪,可搁别人眼中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尤其余平这会儿扒着窗缝偷窥,借着屋内忽明忽暗的烛光望去,顿时不寒而栗。

他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刀柄,心中盘算着这姑奶奶要是杀出门来,他要怎么拦才能死的慢些?

这时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余平的肩膀,他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后脑勺沉沉痛了一下,就地摊倒,失去了知觉。

长陵的耳识本就异于常人,早在来人出现她就已觉察出动静,待她挪至门边轻轻一推,但见门外赫然站着一人,脚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年轻的弟子。

那人正是叶麒。

她有些意外的眨眨眼:“你……”

“嘘。”叶麒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四下瞧了瞧,确认这周围的一圈人都被放倒之后,二话不说就拉起长陵的手腕。

长陵微微垂下目光,一反常态的没有挣开,由着叶麒拉着她走。

三更半夜,荒村之内虽处处皆有岗哨,但叶麒知悉哨位,自然能够轻车熟路的避开,没费多大的功夫,就带着长陵绕出那片严守之地,送至村口的石墩子处。

那石墩子旁边系着一匹马儿,叶麒指着前方的山林小道,“你一路往东而去,只要看到木桩再折转向南,很快就能穿过这片密林。”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还拽着人家姑娘的手,连忙松开,十分抱歉道:“在下唐突了。”

长陵掀起眼皮,疑问道:“你要放我走?”

“唉,不论如何,姑娘是我误抓的,总不能当作没这回事。”叶麒一脸惭愧的笑了笑,“不瞒姑娘说,我在这群人中也不是能说得上话的,就算能让人相信你并非明月霏,他们也决计不会放过你的……毕竟,你身上戴的戒指的的确确是非同小可。”

长陵低头看了看指尖的鎏金戒,不想也知,方才叶麒被唤去谈话,徐道人多半是说了什么狠话才惹得他火急火燎的要把人放走,分明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你就这么回去了,要如何收场?”

“我对他们还有点用,总不至于把我大卸八块吧。”叶麒拢了拢袖子,“只求姑娘若是回头遇上了明月舟,别把这里发生的事说出去就好。”

长陵神色闪烁了片刻,“那救人呢?”

“救人?”

“八大门派的掌门,你们也不救了?”

叶麒怔了怔,恍然道:“……多谢姑娘挂怀,此事我们已另有对策,就不便透露了……”

长陵还欲再言,叶麒先站不住了,他频频回头,生怕身后随时杀出一拨人来,于是牵着马缰绳胡乱的往长陵手中一塞,“快走吧,等人都来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了。”

长陵皱了皱眉,“你……”

她还没说完,看叶麒连连挥手,赶苍蝇似的催促着,她心头固然还有不少疑问,但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当下翻身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腹,径直策马驶向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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