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混世豪杰风流吻

  连门都没有,像是一座空宅,任由对方登堂入室。

  张天齐与两位姑娘,在偌大的客厅中谈笑风生,并不因为没有人出面打交道而感到不安。艺高人胆大,龙潭虎穴也唬不住他们。

  内堂口,突然出现一个灰衣蒙面人。

  章春刚想站起扑出,却被张天齐一把捉住了。

  “是我的人。”他低声说。

  “呃!你有同伴?”章春讶然问。迄今为止,从没见过他身边有同伴出现,所以甚感惊讶。

  “雇请的。”他低声解释,“在扬州,我雇了好几个人,神偷李百禄就是其中一个,他不幸死在乾清帮的混蛋徒众手中,我一气宰了乾清帮不少人。怪的是迄今为止,一直沒看见乾清帮的人出报复。”

  蒙面人站在堂口,并不接近,用双手一连串打出不少怪手式。

  张天齐也不与对方打招呼,也用手式打出一连串外人看不懂的信号。

  片刻,蒙面人悄然退走。

  “他说些什么?”章春不胜诧异地问,“是那一派的手语?我看不懂。”

  “是下所讲十六种手语中,是最不易懂的一种。”

  “说些什么?”

  “小舟带来一个人,后果未详。附近一个对时内,没出现任何可疑的人出入。”

  “哦,只有一个代表?““是的,后面是否有人暗中跟来,来能断定。这附近鬼影俱无。代表即将到来,咱们准备迎客,似乎他们己放弃来硬的,但不知要玩什么花样,我陪他们玩。”

  “天齐,你的消息非常灵通呢!”章春由衷地说,“江湖阅历太重要了,迄今为止,我还不怎么适应,我得好好向你学学。”

  “学什么呢?学做一个江湖女英雄?”张天齐摇头苦笑,‘天知你哪儿来的这种怪念头,我告诉你.什么武林英雄什么江湖豪杰。那都是自欺欺人,自我陶醉的骗人头衔,而在天下千千万万人的心目中,却都认为是为非作歹的豪强匪类,好吃懒做作奸犯科的混世男女,是人见人怕,永远不配登大雅之堂的下流人。

  “你一个京都的大户人家千金小姐,外出游历管管闲事不伤大雅,一旦成为江湖女人,你这一辈子:有得哭了。小春。”

  “那……你呢?你……”

  “我?我有多种身份,随时都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某一种人,我根本无意在江湖称雄道霸。何况,世俗对男人的混世,比较能容忍些。眼前就有一个人等于一面镜子。”

  “你是指……”

  “江南一枝春。”

  “她怎么啦?”

  “假使她有一天必须嫁人,她能进入那种人的家庭当别人的媳妇?那一种人的翁姑肯接纳一个江湖女光棍?比方说,你有兄长,你会接纳她成为你的嫂嫂吗?”

  “我会把她折磨得不成人样。”章春凶狼地说,“再说,她这辈子也休想在我家进出。”

  “哈哈!由不了你呀!只要你的兄长喜欢她,你能折磨嫂嫂?”

  “我能,做媳妇的人固然怕公公,更怕小姑。”

  “你还是想做女英雄吗?”

  “不了,敬谢不敢。”章春向他嫣然—笑,“天齐,我好高兴。”

  “你高兴什么?”张天齐一怔。

  “高兴你不是江湖浪人。”章春情意浓栋地注视着他,“赶快丢下这里的事,我伴你前往苏州就幕。我相信苏州的宋巡抚,必定万分欢迎你这位文武双全的幕客。”

  “天齐哥是男子汉,用不着你替他安排前程。”葛佩如提出严重抗议,“他在镇江冒风险逗留,大半原因是为了要找凌霄客方老狗。也可以说是为了你,现在你却要他赶快丢下这里的事,让他觉得办事有始无终,心中有所牵挂,这样对他公平吗?”

  “你少给我红口白舌胡说八道。”章春暴躁地叫.“我是为了他,为他打算以免惹出更大的风披。”

  “凌霄客老狗,哪值得天齐费心?江南江北,最少也有上百人搜寻那老狗的下落。我不要天齐遇到任何风险,这一点你应该比我还明白。”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为了我的事,吵得脸红耳赤好不好?”张天齐不得不阻止他们争吵,“我的事我自有主张,朋友们的关心我非常感谢。哦!小春、你怎么知道,江南、江北最少也有上百人,搜寻凌霄客的下落?””甘大嫂是老江湖,她打听出来的消息必定可靠。”章春不假思索地说,“我决不轻易放过那老狗,他躲不掉的,我不信他能上天入地,那是我的事,我不希望你卷入这场不死不休的纠纷里。”

  “你不知道要找一个躲起来的怕死鬼,是多么的困难。”张天齐苦笑,“天下大得很呢!凌霄客是仍然在江南江北,大成问题,说不定他已经出千里外去了,甚至已经逃入蛮荒也不一定呢!”

  葛佩如正想讽刺章春几句,却又被出现在厅口的人影所吸引。

  “那是谁?”她讶然轻呼,“真像个鬼。”

  站在厅口的人真像个鬼,黑袍迤地,又宽又大,戴了一頂熊皮高顶帽,灰黑色的满是皱纹的面膛,深目高鼻加上翻唇獠齿,半夜出现真会吓破人的胆。

  “不错,他是半人半鬼。”张天齐说,“江湖上有三灵四鬼主。他就是四鬼王之一的毒心鬼王延呼心白,一个人、鬼皆怕的黑道杀手。

  只要你肯多花金银,他必定可以替你杀掉最强悍的仇家,价码高得很昔通人是请不起他这著名杀手的。”

  “他是……”“他来找我的,也就是另一方面派来的代表。”张天齐开始向厅门走.“如果我答应他们的条件,毒心鬼就会欢喜地回去,領更多更多的尾款。”

  章春哼了一声,抢前两步。

  “是哪一方神圣请他来示威唬人的?”章春直向厅口闯,“我却不信邪,就算是真的鬼王,我也要他的鬼命。”

  毒心鬼王站在门外,一直不言不动像具僵尸,那双阴光闪烁的鬼眼十分慑人,注视着逐渐接近的章春,目不稍瞬阴森无比。

  “不要鲁莽,小春。”张天齐在接近五六丈时,伸手握住了章春的右腕,举步超越。

  章春只感到浑身一热,似乎张天齐的手有奇异的魔力,一接触一轻握,她就有身躯触电,双脚发软,心跳陡然加速的现象发生,甚至有喉咙发干舌紧的感觉。

  她心中想拒绝,但双脚不听使唤,手也不听指挥,不能如愿地阻止张天齐超越。

  “我……要……”她急急地说。

  “那是我的事,小春。”张天齐拍拍手臂泰然一笑,“先看看他的态度再说,毕竟是来谈判的代表或使者,咱们得保持礼貌。”

  毒心鬼王站在厅门外,距离高高的门栏不足八尺。

  厅门虽有三座,厅中门大开,这是说,如果毒心鬼王不退后些,厅内的人一跨出门限,双方便面面相对了。

  面面相对,出手便等于贴身相搏。武功愈高的人,愈不希望与强劲莫測的对方贴身相搏,谁知道对方怀有何种出手便置人于死地的奇劲绝技?张天齐泰然自若地提起衣袂,毫无戒心地跨越两尺高的门限。

  相距不是六尺,双方伸手可及,面面相对。

  张天齐轻轻一笑,背手而立姿态悠闲。

  “你来了?”毒心鬼主终于说话了,语气尖锐带有几分鬼气。

  “不错,站在阁下面前的是雷神张天齐,是有血有肉真真实实真人而非鬼魂,呵呵!阁下要不要求证?”张天齐的语气怪松极了而且笑容可怕。

  “胆气不错。”

  “阁下夸奖。”

  “其实你可以不来。”

  “我不是来了吗?”张天齐一点也不在意对方无比凌厉的阴森杀气,“不来放心不下哪!阁下。而且,我相当好奇……

  “好奇?”

  “对,好奇。好奇,也是像我这样年轻人的通病,我也该知道是谁这么看得起我雷神张夫齐呀!是吗?”

  “如果你知道代表是老夫毒心鬼王,也要来?”

  “就算是阎王爷做代表,我也会来。霸王的鸿门宴,吕太后的筵席,我雷神也不拒绝。”

  “好狂。”

  “好说,好说。年轻人狂不算罪过,是吗?”

  “老夫……““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好不好?我不是来和你毒心鬼王斗嘴的,阁下代表何方神圣说话?”

  “代表何人无关宏旨,老夫仅代表提出条件是什么,老夫有权斟酌。”毒心鬼主不住阴笑,“不过,小辈,你最好识相点,不要獅子大开口。”

  “呵呵!我又不是狮子,我只吞得下东西,阁下唯一的条件明了,也不令人发生误解,我当然也干脆,相对的条件也简单明了,至于唯一的相对条件,不至令阁下误解。”

  “什么条件?””我要活的凌霄客方世光。注意,活的,不能是白痴,当然不能是哑巴。”

  “哼!你很不识趣。”毒心鬼王声调提高了一倍。

  “我怎么不识趣了?”张天齐依然保持平静。

  “你在要求办不到的条件。”

  “怎么办不到?”

  ‘谁也不知道凌霄客的下落,有太多的人找他,他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谁在找他。”

  “反正有不少人。”

  “长春公子也要找他?”

  “不错。”’·哦!原来阁下代表长春公子。”

  “如何猜測,那是你的事,干我这一行的人,不会承认什么也不会否认什么,这么说来,双方条件谈不拢了,所以……”

  “所以,你要依你和你代表的一方的协议,谈判破裂后,由你采取自由行动了。”

  “本错,你是行家。”

  “你也说得不错,我也曾干过杀手,行家对行家,得看谁的道行高。”

  “我也是。所以你我能活到现在碰头的一天,谁将失败,立可分晓。”

  “除名的一定是你,小辈。”毒心鬼王傲然地说,猛地抬手虚空来一记金豹露爪。

  爪抓出,一无风声二无劲流,似乎像在比手画脚,而非出招杀人。

  张天齐也抬右邑若无其事地向外一拂。

  蓦地气流锐啸刺耳,而且有像金属磨擦的异声传出。

  张天齐疾退两步,靴后跟凶迄地撞在身后两尺高的厚实门限上。两寸厚的木门限。传出折裂声,所受力道之重可想而知。

  章春不知利害,在毒心鬼王抬手时,立即从后面抢出,想替代张天齐接斗。

  真走运,恰好挡住了两种劲流交进的路线,—声惊叫,她斜摔出两丈外,抛落在门廊的外侧。滾落五级厅阶,灰头土脸。

  不等毒心鬼王稳下马步,张天齐一声怒啸飞扑而下,猛地一掌拍出。

  毒心鬼王不敢不全力接招,已经来不及闪避了,大喝一声,一肘硬挡来掌。

  阴酋声暴响,掌心接实。

  一声怪叫,毒心鬼王仰面摔出丈外。

  张天齐退了一步,立即如影附形跟上。

  “还你一爪!”他沉叱,一爪疾沉。

  毒心鬼王狂叫一声,刚仰面倒下的身躯又重新飞起,手舞足蹈向右厅门砸去。

  “砰!”一声大震,似乎房舍摇之,毒心鬼王的身躯反弹到廊上。

  张天齐身形反飞,飘落在毒心鬼王身侧。

  “大乾坤手!”厅内传出惊呼。“力道万钧,出神入化,“咦!桂大叔!”葛佩如惊呼。

  桂齐云跨门而出,眼中有惊骇的表情,竟似不信地眼盯着呼吸有点不平静的张天齐。

  张天齐一脚踏住了毒心鬼王的小腹,右手食、中两指。逼对着毒心鬼王惊怖的双目。

  “留活口!”桂齐云急叫。“我要招供。”张天齐沉声说“你……少做清秋……大……梦。”毒心鬼王凄厉地叫。

  “我要先掏出你的招子来……”

  “哈哈哈……”毒心鬼王突发狂笑。

  张夭并扣鬼王的咽喉,制止鬼王咬舌自杀。

  狂笑声敛口,鬼王的双目也向上一翻。

  “噢,老桂,解毒药。”张天齐急叫。

  “晚了,是入口封喉的剧毒。”桂齐云不愧称行家,一看便知结果。

  “他……他那有余暇吞毒?”张天齐仍然不停。

  “你捏开他的口看看牙齿。”桂齐云摇摇头苦笑,“其中一定有一颗或两颗是做好的牙齿。必定碎了,毒药就藏在假牙内,牙一挫就碎,剧毒入喉。”

  张天开放开扣喉的手,毒心鬼王身躯抽搐几下,便寂然不动,呼吸已经停止了,沒有丝毫中毒而死的痛苦神情,像是睡着了。

  “这家伙够狠。“张夫齐苦笑。

  “干他这一行的人,对行规十分尊重。”桂齐云说,“失败了。而又有被捉的顾虑。他们会自行了断.决不会活着招供的,即使你活剐了他,也问不出一句真语,所以他才能成为天下闻名的杀手。”

  “罢了!”张天齐不得不承认失败。“老桂,你怎么也来了?”

  “游山。”桂齐云泰然地说,“我看到你们进了这座大宅,一时兴起,从屋后潜入想看个究竟,章姑娘,你不要紧吧?摔得不轻呢!”

  “还好是被余劲撞飞的。”章春犹有余悸地说,“好可怕的进爆真力,这老手……”

  “这老杀手可以在一丈以内,虚空抓裂一流高手的胸膛,把人心抓出来,所以绰号叫毒心。”张天齐接口,“要不是我知道他的底细,一照面很可能死在他的爪下。

  “在他横行天下赚血腥钱的三十年中,他的确从没失手,更没失败过。今天我知道他的底细,而他却对我所知有限而且估计错误,所以失败了。”

  “你们赶快回城吧!”桂齐云关切地说,“谁知道他们再派什么更高更邪更毒的人来对付你们!公然现身,你们不是太过不智?”

  “你呢?老桂。”

  “我还没上山呢!反正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没有人会找我的晦气,诸位,再见。”

  桂齐云是由厅内走的,张天齐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目中有重重沉云。

  “这位老桂很神秘。”他喃喃地说,“奇怪!他好像一直就在暗中跟踪我们。”

  “我不在乎他神秘。”章春说,“只要知道是友非敌就够了!他救了我和小佩,这就够了。”

  “但愿如此,是友非敌。”张天齐仍在喃喃自语,“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躲在城内反而安全,当然必须避免露面。

  接近有关城根的一座衔尾大宅内,近东院的密室暖洋洋地。

  床上,一双男女赤裸地相抱而睡。罗衾半掩住下半身,上半身裸在外,春光满室。

  “天香,我已经尽力了。”长春公子轻扶着江南一枝春半露在外的身子,春风一度后,似乎精神还很好。“我很抱歉,我的人手不够。”

  “你尽力沒尽力,永裕?”江南一枝春也伸出白嫩的粉臂,抚弄着他拖在肩旁的墨油油大辨子,话语幽怨,但欹酥酥地依然充满魅力。

  “天香,你怎么说……”

  “你没把令尊的人留下,是吗?”

  “唉!你难道不清楚,我爹身边那些人,是最忠心的亲随吗?”长春公子叹了—口气,“我曾经请求过,但爹拒绝了,他身边需要人手,而且以他的声誉地位,也不可能干预名不正言不顺韵事。

  看样子,闹江鲨暗中出面雇请杀手的事也失败了,毒心鬼王有去无回,恐怕凶多吉少了。”

  “哦!闹江鲨吴国良真在此地藏身?”

  “不,躲到源水去了。他的扬州分帮瓦帮,把张小狗恨之切骨,誓在必报。”

  “永裕,你与乾清帮有往来?”江南一枝春语气一紧,本能地推开在她胸前抚弄的手。

  “我怎么可能与他们有往来?我还珍惜我的声誉呢!这是神爪玲镖告诉我的,他是镇江的仁义大哥,对每种人都得保持安全距离。”

  “哦!原来如此。”她放心了,又主动地拖回那只让她感到浑身舒适的手按在胸上,“镇江分帮为何销声匿迹,居然不向张小辈寻仇,为什么?”

  “不知道。据神爪冷镖所获的消息,似乎是总帮方面不满意扬州分帮,擅自做出违反江湖规矩,处死神偷李百禄的事咎由自取,为免大的损失。所以禁止帮众进一步向张小狗寻仇报复。

  闹江鲨吴分帮主雇人杀人。也是暗中出面的,冒了很大的风险,万一毒心鬼王招出他是主谋,麻烦大了。”

  “毒心鬼王的信誉十分可靠,在江湖道有口皆碑,这倒不用担心。”

  “天香,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嘛!”江南一枝春腻声说,媚目中重新涌现激情的光芒,在对方的双手百般挑逗下,蛇—样白的娇軀不安定地扭动着,迎合手的撩拨,至于愿不愿听对方该不该说的话,已无关宏旨了。

  “你们江宁方面来了人,为何不集中全会的精英力量,全力对付张小狗?”

  “证据不全,师出无名呀!”

  “他们在何处落脚?”

  “我也不知道。”江南一枝春坦然地说,“迄今为止,我只见到他们两次.我不能主动去找他们的。同样地,地位比我低的人,也不可以主动哉我的。”

  “干脆,你带我去见他们,或许我可以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他们积极采取行动呢?””那是不可能的,永裕。”江南一枝春摇头,“总会精英正奉命来江南,行动必须保持极端秘密,我连他们在何处落脚一无所知,怎能带你去见他们?何况我也不敢。这是十分犯忌的事。”

  “哦!这么说,你们真的要大会江南,将有惊天动地举动“可能。”

  “太不寻常,是什么举动?”

  “我不可能知道。”

  “与三汉两会结盟有关?”

  “多少有些关连?”

  “那……”长春公子大感失望。””好了,你一定要谈这些无趣的事吗?抱紧我,我……”

  江南一枝春娇红,火热的股庞,贴在对方胸膛上,热情的反应表示她将失去自制。

  “不要急,心肝。”长春公子捧住她的脸,挑逗地不断亲吻她火热的香唇,“既然贵会不可能有所举动,便就这样轻易放过罪魁祸首张小狗?””这……”

  “哦!血好热,好……长春公子及时加上一些甜头。

  “永裕,我……”

  “目前有个好机会,不知道你能本能接受?”

  “我……我当然能接受。””那就好。”

  “永裕,我……我难受!”她快要迷失了。”你听我说。“长春公子放下了钓饵。

  “我不是在……在听吗?好了……”

  “这个机会是……“泛滥在情欲中的人,会接受任何事的。

  长春公子是花丛老手,他能给予上起纯情少女下迄青楼葫妇最大的、最强烈的刺激,使其愿意在意乱情迷中接受他任何指使,甚至愿意死在他怀里。

  章春是相当聪明的,从金山返回后,她不再提到苏州的事。

  她心中朋友张天齐不是一个办事中途而废的人,虽则他认为在镇江逗由实无必要了,犯不着浪费时臼,追查一个不知躲到何处去的人!也许已经逃出千里外去了。

  她不知道张天齐的目标并不在凌霄客,只是凭女性的直觉来估计动向。

  这几天,她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淑女,完全摒弃了武林女英雄的气质,尽量展现女性的温柔,伴同张天齐遨游镇江的名勝以便吸引有心人出面。

  找不到藏匿的入,公然游荡便会人冒险出面拔除眼中钉肉中刺的。

  葛佩如也改换了打扮,恢复少女应有的风华,周身绽放出青春少女的气息,与淑女打扮的章春别具风味。

  她正向成熟的途径迈进,吸引了张天齐的注意。

  有两位娇艳的女郎伴同游山玩水的确是人生的一大好事。

  他们还鲜明,像是荒野里茫茫黑夜中一盏明亮灯,或者是一枝火把,吸引那些夜间括动的虫豸飞蛾嗜光的生物。

  这天一早,三人雇了小舟游焦山,登焦山岭望南门山(双峰山),足迹遍观音岩、心径石、罗汉岩、霹雳石、海云岩、石屏等诸名胜,然后游衫桃湾、青玉坞。

  那时,焦山仍是可数的名胜,游人自可自由往来,甚至后来的乾隆皇帝下江南;还在焦山建了行宫,这才受到管制。

  扬州的三汉河行宫,是当今皇帝康熙所建的。所以三汉河附近列为禁区,却没料到塔湾村成为天地会与小刀会结盟的地方。塔湾村大屠杀也就成了世人听闻的惨案。但官方并没把这件事公布.反而严密封锁消息,这毕竟是不光彩的丑闻,禁区内有反抗组织存在,未免影响朝廷的威信。

  章春一直就情绪低落,把葛佩如恨得牙痒痒地,无法与心爱的人独处,情敌如影随形,难怪她情绪低落。

  同样地,葛佩如也把她看作眼中钉,像防贼一样步步提防,不让她有与张天齐单独相处眉来眼去的机会,也在打主意引开她。

  未牌后,他们到达黑宝亭,花了十两银子贿赂亭人,亭内—藏王右军遗世墨宝陀男尼经蝉,和阴真逸的瘗鹤铭真迹招本。

  阴真逸到底是谁?是王羲之?陶弘景?迄今仍是文坛悬案,铭刻在石崖上,崖已崩摧了数百年,留下的铭文余宇不到四分之一,快要无迹可考了。

  张天齐并非附庸风雅,他确是有意前来瞻仰墨宝的。十年来,他曾三次游幕,一个幕客虽然弄墨,事实上他的文才比他的武功并不逊色。

  有许多的幕客,真才实学比东主要好得多。大多数游幕文士,奉身具有秀才或举人身份。

  逗留了半个时辰,葛佩如虽然曾经读过书但距可以欣赏这种古文墨宝境界遥之又遥,总也不能定下心记览一番。章春却对这些古董兴趣盎然,遂独自出宫到附近追寻。大冷天,又至年尾,游客罕见。

  亭右不远处有—处乱石堆,据说是陀萝尼经石旧迹,石已因年代日久而崩毁成石抉,不时可从碎石块中看到残的字影。

  有一个穿了羊皮大袄的中年人,正在石堆中神志悠闲地找寻有宇的石块。

  她倚步走近.她装作搜幽寻秘的雅客。

  “怎样了?”她低声问。

  “碧桃湾夏家鬼影俱无。人全跑光了,神爪玲镖不敢再来,那些私凫消息十分灵通,这期间规矩多了,只有不知情返船回来的人进出。”

  “得施加压力了。”

  “不能打草惊蛇,要有耐心。““哼!我才懶得过问你们的事呢!”

  “可是……”

  “我要尽快赶往苏州,这里已经沒有我的事了。”

  “公爷已经三番两次催你们早点动身赴苏州!这里的情势已受到有效控制,你又何必赖在这里捣蛋胡闹?万一出了意外“你少管我的事好不好?”

  “那我就要管姓张的小伙子。”

  “你敢?哼!”

  “呵呵!你知道我敢。要是不相信,我就证明给你看。”中年人笑吟吟地说,转身向墨宝亭走去。“你把他说得像个宇内无双天下第一的高手,我却不信邪,给他三记破山掌,看他会不会比山还坚强?”

  “我可要恼了。”她劈面拦住。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中年人笑说,“对岸传来消息,有兴趣听吗?”

  “有关吗!”

  “也许。”

  “请讲吧,吊人胃口吗?”

  “长春居士并设返回上江,鬼鬼崇祟在扬州与瓜州出沒,神出鬼没极端诡秘,意图难測。”

  “哼!他在暗中支持他的儿子,长春公子大概已经逃过江了。”

  “他用不着逃。”中年人摇头。”他既没公然宣告与你们为敌,也役利用藉口号召同道兴师问罪.江湖人只知道是你们双方意气用事,牵涉到男女的情爱纠纷,所以不想介入。

  假使他不公然和你们叫阵,走在大街上,你也不能向他挑衅,你们的一切指控都缺乏直接证据,不怕引起武林朋友公愤?所以他根本不需逃走,当然他不能以任何名义公然向你们袭击,以免影响他的声誉。”

  “他目下……”

  “仍然躲在镇江附近查不出来,至于他为何要躲,就令人莫测高深了。他久走江湖应该知道什么情势对自己有利。”

  “他怕我们暗中剥他的皮。”章春恨恨地说。

  “也许,但据调查所知,他有强劲的靠山一直不曾动用,仅唆使呼风唤雨、神爪冷镖这些地头蛇出面弄鬼。

  “这些一方豪霸,比起天下风云人物,又算得了什么货色?长春居士父子,则是天下闻名的风云人物;呼风唤雨、神爪冷镖,只能算是镇江的豪霸,只配摇旗呐喊。他在用下驷对付你们上驷,有的用意令人费解。”

  “已经有防范准备吗?扬州可是最重要的地方,可不能有丝毫漏洞呢!”

  “已有万全准备,同时如果仍有不知死活的人,胆敢越雷池一步,一律就地处决,绝不例外。”中年人人脸色一沉,“我得提醒你。”

  “提醒什么。”

  “张天齐也无例外。”

  “什么?”

  “记住,我已经提醒你了。好好玩吧!我该走了。”

  “且慢……”

  中年人呵呵一笑,快步走了。

  章春正打算拦阻,张天齐恰好偕葛佩如踏出亭门。

  “他怎么啦』小春?”张天齐指着中年人的背影问,一面急步走近。

  “你确知歹徒们躲在焦山?”章春答非所问,反而提出问題。

  “是的,碧桃湾与青玉坞两处都有。”张天齐说,“消息不会有假,怪的是毫无动静。看样子,除非我们摆出霸王面孔,才能把他们逼出来了。”

  “总不能逐家搜寻呀!”葛佩如不以为假。“我们毕竟不是强盗,也不能扮作强盗官兵。”

  “逐屋搜查也是白忙一场。”张天齐苦笑,“附近的民宅渔户,都有地窖和船,我们哪有充裕的时间穷搜。

  “我们的目的是示威吓唬,过不了多久就有人受不了。受不了就会愤然挺身而出拼命。人手少,想搜地头蛇谈何容易?目的已经达到,该回城了。”

  ·我总觉得长春公子那些人,出动狐群狗党明暗双簧齐下计算我们,与凌霄客方老狗无关。”章春一面走一面说,“既然老狗已经暂起来短期间找不到他,以后再找他并未为晚,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所以。我认为不必浪费时间找他。”

  “你放心,他会来找我们的。”张天齐肯定地说,“他不是—个躲得起的人。长春公子是否与他有关,相信不久自有分晓。”

  雇来的代步舟,是一艘圃舱乌篷船,有两个船夫。这是近岸的代步舟,假使是渡江舟,则多一位船夫。

  乌篷船泊在码头上,船夫在舱内假寐,码头静悄悄,共有十余艘各式小舶泊在一起。

  岸上。最少也有三个人监视着这艘船,任何人走近登船,皆难逃监视者眼下。但他们忽略了水下,船在风浪中浮摆不定。

  大冷天,呵气成冰,怎么可能有人从水下接近?三人直趋码头,叫醒了船夫,立刻启航。

  本来,游焦山不必从府城雇船,既费事又不经济,可以在京山码头雇小艇前往。

  狂风逆水航行不是什么惬意的事。

  章春的水性差劲,躲在舱内休息。

  透过两面空的舱篷口,可看到后艄板椠兼舵的中年船工凛冽振衣,碎浪拍击船身,水珠扑上船面,船时升时沉。不徐不疾地驻浪飞驶。

  她心中感到不是滋味。看葛佩如挽着张天齐的手臂,偎倚在—起,那亲昵的情景,令她心中暗恨。

  “我得设法把这小泼妇除掉。”她心想。

  她心中明白,有葛佩如在旁。将是最可怕的威胁。尽管张天齐的言行举止,完全把葛佩如当小妹妹看待.似乎并投产生情愫方面的问题。

  但葛佩如似乎正以惊人的速度长大,穿起衣裙,完全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青春活泼的气息极为动人,更具强烈的吸引力。

  她的心,除了容纳张天齐之外,容纳不下任何人。

  “有一天,我会杀了她尸她心中的呐喊声更强烈,眼中涌上了杀机。

  风从船头吹来,她的目光,突然落在船头堆放的零星物上。

  奇怪,杂物中露出半只缎绣的荷包。

  的确是荷包,属于女性的荷包、黛绿底,绣五色鸳鸯,但只能看到一半图案。

  是不是从前雇船的女眷,遗落在船上的荷包?按理,不可能,船夫早该将这值几个钱的饰物吞没。那有可能乱搁在杂物堆里。

  再仔细一看.左侧还有一个,型式、颜色图案……完全相同。

  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也不可能有某一个女人,随身携两个完全相同的荷包,而文同时遗失在船上.此中定然有某件不可测的事发生在这艘船上。

  是在府城码头雇的船,来时根本没有其他乘客乘坐过,更没有这种贵重的女性荷包遗留。

  重要的是,大户人家的高贵女人不可能乘坐这种小代步乌篷。

  ·正感到诧异,鼻中突然嗅到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气味。当然不是她衣裙上的薰衣香。

  “客官,风浪太大!”前面操桨的船夫,突然扭头向站在船面的张天齐和葛佩如善意地说,“请进舱坐吧!站在外面危险。”

  “不要紧。”张天齐含笑拒绝。

  她感到倦意袭来,来势汹汹。”天齐,看杂物堆……堆里的荷……荷包。”她蓦然心动;向外伸手一指,全力大叫,且作势站起向舱外跑。

  “砰!”她突然立足不牢摔倒。

  船外的张天齐顺指一着,看到了半露的两个荷包,起初还不知道是啥玩意。

  她摔倒的声息,与最后荷包两字,夸张天齐浑身一震,脸色大变。“快走!”张天齐大喝,右手急挥。

  刚感到有点倦怠,刚觉很不舒服的葛佩如,身躯突然被张天齐拂中,惊叫一声,飞跃出丈外,在轰然大震和水药飞溅中。沉没在凌凌河流里。

  冷水一浸,葛佩如刚要陷入昏迷境界,神智急清,呛了两口水,恢复了神智,本能地向上浮升。

  风高浪急,等她升上水面已被冲至下游五六步外了,时值剧烈退潮期,江流十分湍急,一沉一浮之卞,冲下五六步平常得很。

  浪将她冲至峰颠,她看到乌篷船正以全速向上游急划,去势劲疾。”天……齐……”她狂叫,想向上游,却发现真力难以恢。

  复,手脚用不上劲。她的水性超尘拔俗,生长在海岛沧海幽城,水性当然了不起,但真力难复。英雄无用武之地。剧烈的退潮把她往下游推送。

  张天齐倏然醒来,只感到头脑仍然昏沉,手脚无力,像是大病了一场。定下神,他软弱地挺身坐起。

  灯光有点刺目,冷气袭人。

  一察看四周后,他感到心中—凉。

  凭他的经验。一看便知道身在地底的囚牢里,身上盖一床又臭又脏的硬棉被。

  壁上。挂了一盏茶油灯。

  一道铁制的四尺高铁栅门,外面加有两斤大将军锁。

  “混蛋!”他大骂,“又被弄进地牢了。“他娘的.这是什么地方?”

  设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来看他。

  他跳卞床,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嫌宽了些的粗布裤,一件发臭的夹衫.难怪有寒意。头上的辫子仍有点潮濕,总算不至于结冰。

  他记得,把葛佩如推下水.抢入舱救章春,岂知一钻进去,就迷迷糊糊失去知觉。

  他认识那种贵重的荷包,可惜发现得太晚了。

  他知道葛佩如水性奇佳,冰冷的水是解迷神药物的有效物品,所以把葛佩如推下水。

  当然,这是赌命,万一冷水无效,葛佩如死定了。

  赌固然凭运气,也凭经验。

  他知道这种荷包的迷魂药物,可用冷水施救,情势已不由他不赌,他果然赢了这一注。

  但另一注他却输了。

  他以为凭自己的定力。以及屏住呼吸,应该可以救出章春,再往水里躲,便有救了,却功败垂成。

  身陷绝境,必经镇静地设法自救。他不叫骂了,定下神估计自己的处境。

  唯一的希望,是用缩骨功变成老鼠那么大从铁栅门的空隙钻出去。

  人哪能变成老鼠那么大?人毕竟不是神仙或妖怪。

  完蛋了!他自语。

  好冷,好饿。

  他并不在乎冷,但饿却令他羌法恢复精力。

  从小铁栅的空隙向外察看,前面是一条横通道,通道左右吊着的数盏油灯。毫无疑问地,这是一排地牢中的一间。左右一起另有囚房,也许还囚禁有其他人,但听不到声息。

  章春呢?是不是也囚在左右的囚房中?“小春!”他再次大叫。

  回声的震波骤急。他知道地牢并不大,比起吉祥庵的地牢规模小得多,但坚固则过之。

  穿的衣物全部换了,目下他是手无寸铁,奈何不了铁栅。

  也奈何不了那把大将军锁。

  章春也许被囚在邻室,也许……他不敢多想。

  他知道处境凶险,但并不害怕。

  当知道对手来历之后,心理就有所准备,凶险也自然减少许多,所以他并不害怕。

  他将手伸出栅外,抓住了沉重的大将军铁锁一阵敲打,铁栅发出急剧的震耳噪音。

  “喂!滚一个人出来说话。”他—面用锁敲打钦栅,一面摆出泼野态度怪叫,“太爷我也算是一名风云人物,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难道你们都是见不得人的货色吗?岂有此理!太爷可要骂人了。”

  先是传来启门声,然后脚步声接近。

  脚步声细碎,一听便知是女人。而且有两个人。

  片刻。栅前果然出现两位穿狐袄与黛绿折裙年约二十出头,体态丰盈.貌美如花的少妇。

  幽香阵阵,冲淡了地牢特有的臭味。

  “唷!张爷,你一点也不像一个风云人物。”那位右颊有酒窝的美丽少妇,笑吟吟地用那可以勾魂摄魄的眉目,瞟着他说,“没有半点成名人物的风度?”

  “去你的!”他显得更泼野了,“当一个人被囚禁在这种鬼地方.而且肚子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时,还有什么风度可讲?”

  “你饿了?”

  “哪能不饿?如果我所料不差,最少也有三天三夜,你们没让我有一粒米进肚。”

  “你是行家,果然是三天三夜。”

  “岂有此理!你们……”

  “没给你服解药,所以你必须昏迷三夫三夜。”“辛苦你们啦?”他邪笑。”我们辛苦什么啦?”少妇似乎不懂他话中含意。

  “是呀!你们一定灌我喝水,料理我拉撒,怎不辛苦?哦!不会是你伺候我吧?如果是……”

  “是又怎样?”少妇居然脸上涌起一抹嫣红。

  “那我觉得感到非常遗憾。”

  “怎么说?”

  “错过了享艳福的机会呀!那能不遗憾?”

  “该死的!你……”

  “哈哈,就算我该死.恐怕也轮不到你来决定,决定权在你们的主人手中。喂?贵主人是那一方的神圣呀?”他大笑,“他不至于怕见我吧?”

  “马上就会派人来带你,哼!你似乎很看很开。”少妇不笑了。

  “行走江湖,生死等闲,如果着不开,乖乖回家安份守己做良民,岂不乐哉!””唔!雷神果然名不虚传。”少妇由衷地说,“被囚禁在此地的人中,有些人的名字比你雷神还要响亮,但他们的表现,比你差远了。”

  “他们怕死。”

  “至少没有你这份生死等闲的豪气和邪气。”

  “谢谢夸奖,喂!姑娘贵姓芳名呀?请教,我那位女伴章春姑娘呢?”

  “我不会答复你任何问题,见了家师,你就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了。”

  号声入耳.异香扑鼻。三个少妇出现,预先的那位更美,更出色,碧蓝色衫裙,披了件狐袄,也佩剑.隆胸细腰,眉目如画,简直就像—位王妃,富贵的风华令人不敢逼视。

  另两位与先到的两少妇同样打扮,同样美貌动人。

  “弟子恭迎二师父。”两位少妇恭敬地行礼。

  “怎么了?”最美丽的少妇问。秋水明眸却落在张天齐身上。

  “回二师父的话。”与张天齐说话的少妇欠身答,“这人自行醒来了,吵吵闹闹很不安份。”

  “快要死的人,不安份是情理中事。”二师父微笑,不住打量张天齐,“你就是雷神张天齐鸣?”“如假包换。”张天齐拍拍胸膛,“我听说过你腰间的鸳鸯荷包。”

  二师父的左胁,悬佩了一个与船上杂物中出现的同式荷包。

  “哦!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咱们是同类,同类难免互相提防,你们断魂鸳鸯卖人,我雷神杀人,名称上性质迥异,骨子里意义相同。能碰在一起,该我雷神现名。

  这是必然的现象。有人死,有人活,强者登天,弱者下地狱,没有什么好埋怨的,断魂鸳鸯据说有不少人,你是老二?”

  “对,我们姐妹五人主持断魂鸳鸯十五年从没失败过。我排行二,姓见,贝灵姑。”

  “幸会,幸会。”

  “你是江湖十大神秘名入之一。我们是江湖七大秘密组织之一。你失败,是因为你只有一个人。

  我们成功,是因为我们人手众多,我们五姊妹,不但调教出许多才貌武功双绝的门人,而且训练了许多得力的手下。”

  “他娘的。日后我真得大张旗鼓招牛买马了,要干,就大干一场。这年头,人多势众才能叱咤风云,才能称雄道霸,才能……”

  “可惜你已经沒有机会了,你这种讲究个人英雄气概的年代已经不会再来,目下谁人多谁就是强者,你是同道,我们尊敬你。”

  “在下深感荣幸。“”把手伸出来。””哦!这……”

  “我知道你的武功十分了得,必经加上禁制,才能和你谈谈。”

  “你是赢家。”他泰然笑笑,双手伸出栅外。

  两个女徒分别抓住他一只手,勒得紧紧地,他的胸腹贴上了栅。

  贝灵姑神色一冷,疾指如风,用劲道十足的纤纤玉指制了他的气海、神关和鸠尾,三大要穴。

  纤手抄到他身后.贝灵姑高耸的酥胸,隔着铁栅贴上他的胸膛,右手在他背后一阵游动。

  “好香艳。”他邪笑。“贝姑娘,呵呵!我想到一张床?”

  “你倒是风流得很呢?”贝灵姑收手退了一步媚目盯着他笑。“大闹扬州镇后,出生入死身边依然带着几个俏情妇。左拥右抱四出招播。走桃花运的人,其他方面是会倒楣的。休想勾引我?”

  “那还用说?天下间女人很多,有几个女人比得上你美丽妖艳呀?哪一个风流豪客不想勾引你?”

  “你知道你目下的处境吗?”

  “知道,你说过,我的武功十分了得。你制了我的血脉,你还下了七枚寸长的怪针,分别制住督脉,足太阴膀胱、三焦、小肠、胆、五条经脉插入七枚针,呵呵!这类迷人的小妖精,针上工夫真出神入化,你的女红一定非常精巧,你真该去开裁缝店;却不该干这种出卖人命的绝活。”

  “你真不错,”贝灵姑媚笑,“人如临风玉树,风流倜儻,名号震江湖,身在死境,依然泰然自若豪情不减,如果不是为了买卖,我不要你勾引我,我会……”

  “你会像孔雀一样在我面前,展示你的绝代娇姿。你会陪我上床。该死!我真该早两年找你们。”他依然邪笑,“找你们姐妹过一段神仙快活日子,我好后悔。”

  “你也会后悔?”

  “是呀?早两年我就听说过你们的组织。”

  “你不怕?”

  “怕什么?怕你们姐妹多?男人嘛!漂亮的女人愈多愈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呵……”

  一名门徒启锁开门,他昂首而出笑吟吟地毫无惧容。

  “休真是不知死活。”贝灵姑俏笑地、娇媚地一指头点在他的鼻尖上,媚笑着挽了他的臂膀举步,“我好羡慕你的女伴,你是一个非常懂情趣的男人。”

  “呵呵,夸奖我吗?哦!我的女伴……”

  “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内里并不豪华,格局也小,但墙壁厚的牢垒,坚牢的小宙,沉重的厅门,关上了门宙就是一座攻不破的堡垒。

  贝灵姑亲呢地挽着他,相依相偎像情侣般步人厅堂,门在背后闭上了,厅中温暖如春,异香中人欲醉。

  外面是严冬,里面是春天。

  八仙桌排出盛筵,精致的餐具。可口的莱肴,酒是琥珀色的陈年女儿红。

  四位千娇百媚的女郎在等候他.美艳与贝灵姑不相上下。

  对她们,很难从面貌上分出实际年龄,反正都很美,都很年轻。

  断魂鸳鸯十条年前使有了相当大的名气,那么,这五个主脑人物,年龄该已三十出头.三十岁左右的美丽女人,该是女人一生中成熟至颠蜂的岁月,也是最动人、最迷人、最每男人神魂颠倒的年龄,青春旺盛风情万种的销魂时期。

  在两旁伺候的年轻美丽女门人,一共有十人之多,成了众香国啦?各席上唯一的客人是章春。

  她气色甚差,挽穿了不合身的青布裙,倒像个操劳的仆妇,但五官灵秀的面庞,依然记露出大户人家名门淑女的风华。

  怒容满面,看到张天齐平安地出现。立即怒意全消,惊喜莫名,刚要跳起来叫嚷,却被一位女郎一把按住,哼了一声警告她不许乱动。

  “妙极了!这才对”张天齐的大嗓门声震屋瓦,“冲同道份上,在把我卖出被仇家杀死之前,请我吃一顿,这才合乎道义呀。”

  主位上的美女柳眉一挑,风目含笑:“你不要装得真像个视死如归的豪客。这不是撒野放泼的地方。”

  “哈哈,姑娘,你说这种话就不上道了。”张天齐放掉挽着的小蛮腰,无所顾忌地径直就坐在章春的右前主客位,大马金刀地笑吟吟坐下“我雷神能名列江湖十大神秘名人之一,当然有成为风云人物的条件。当我操刀杀人时,力拨山兮风华盖世,本采是视死如归的豪客。

  “醇酒美人面前,我同样是英豪。哈哈!你看我像一个靠撒野来掩饰心中悬惧的人吗?”

  “你……”

  “你如果怕我撒野放泼,你们可以走。让我痛痛快快吃一顿,保证不会打扰谁。”他推开上前斟酒的女人,自己斟牺,“我告诉你,世间有许多人,死前连一口饭都捞不到,死不瞑目地进入枉死城?我捞到—顿酒菜,还有一群天仙似的美女相陪,还有什么好埋怨的?欢喜还来不及呢!喂!拜托,能不能换几壶高梁来?饿了三天,有烈酒才能开胃哪!”

  “没有。”女郎一口拒绝,脸色不再冷,“我这里从来不招待外人,你是例外,所以没有男人喝的酒,不喝就拉倒。”

  “在下深感荣幸,贝姑娘,不替我引见你的师姐妹?”他的手在下面轻拍章春的掌背,表示不要激动,“可不要说我这个客人不知道作客的规矩。”

  贝灵姑娘一直就在俏笑,显然极为欣赏他的豪放不羁。

  “我姓计。”主人美女郎说,“你不知道我们的闺名,断魂鸳鸯的人不求闻达,所以是江湖七大神秘组织之一。二妹姓贝,三妹姓和,四妹姓阮,五抹姓杜。”

  “唔!都是罕姓,计见和阮杜,真姓?”

  “你的张天齐是真名实姓吗?”计姑娘反问。

  “姓张没错,名有好几个,诸位姑娘,在下深感盛情,敬诸位一杯,这辈子或许咱们再也没有把盏言欢的机会。但愿来生咱们有机会结缘,小春举杯。”

  章春极不情愿地握杯,却不举起。“我决不敬仇敌。”章春咬牙说,“我讨厌她们,我恨她们。”

  “小春,她们能破例招待我们已经不错了……”

  “她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断魂鸳鸯。““那是……”

  “她们是一群出卖人命的人。”

  “掳人勒赏?”

  “不,他们只接受买主的花红,捕捉买主所需买的人,性质上与杀手行业相同,不同的是他们用活人采取信于买主。”

  张天齐加以解释。

  “人交买主之后,必须在敝处将人处决,不能活着带出这座断魂庄。”计姑娘进—步解释,“为了保持神秘,我们必须这样做。”

  “保持神秘?买主……”

  “买主是依照奉庄的规定,在本庄指定的地方,接受断魂香的禁制,在失去知觉状况下带来本庄。完成买卖,带走死者的人头,然后由本庄的人用断魂香加以禁制,带至指定的地方分手。”

  “谁是买主?”章春沉声问。

  “你们必须见到买主才知道。”计姑娘说,“买主通常由过去的客户引介,而我们从不过问买主的来历底细,只管猎物能值多少花紅。”

  “我们的花红是多少?”

  “你,不值—文。”计姑娘冷冷地说“不幸的是,咱们下手时你在场,所以一起带回来。”

  “你怎么处理我?”

  “死。”

  “你是说……”

  “她们能让你出去宣扬吗?”张天齐说;“小春,这就是江湖规矩。”

  “张兄,你毕竟是咱们的同道。”计姑娘笑笑,“知道规矩,所以你能成为本庄的上宾。”

  “好说好说。””你说,天齐的花红是多少?”章春不死心,提出花红的问题。

  “一方两银子。”许姑娘说,“先付六成.银子付清就交人。”

  “夫杀的。”张天齐怪叫.“我雷神江湖杀人如麻,竟然只值一万两银子。计姓姑娘,你简直是个消息不灵通的笨虫。

  我一根手指头都可以值一万两银子,你知道你们冒了多大的风险吗?”

  “哼!我们接的买卖,决不会有风险。”计姑娘敢然地说信心十足。

  “真的呀?”

  “当然。”

  “如果你们失败,你们将面对雷神惨烈的搏杀,冷酷无情的杀戮,得不偿失!”

  “不可能看这种事发生。张兄,我已经证明给你看了。”计姑娘得意地说。

  “这只能说你们幸运。”

  “我可以给你们两万两银子。”章春急急地说。

  “抱歉,我们不做这种买卖。”计姑娘断然地说.”断魂鸳鸯的信誉,有口皆碑。”

  “吃咆了,买主就露面?”张天齐说,“也就是说,我的时辰到了?”

  “买主要求延期付款(三天,所以,你们还有三天可活。”

  “怪哉,真幸运。”张天齐欣然叫,“三天可活的日子,比活三百年还值得。美丽的姑娘,我谢啦,敬你一杯,祝你活得永远年轻,永远美丽,买卖顺心,万事如意,干!”

  他不但干一杯。而且逐一敬酒每人一杯。

  “三年了,我在杭州鬼混,做了一笔买卖净赚了三万两银子。”他笑哈哈地说,“在西朝包了一艘画船。摆了一天花酒,杭州的名门公子几乎全是我的座上客,三十六位酒国名花香鬓,轰动了西子湖杭州城,哈哈!今天我想起采仍是多么快哉。”

  “放肆!”贝灵姑半怒着半嗔地拍了他一掌,打情骂俏的神情极为明显。

  “哎呀!我该打。”他順势拧了贝灵姑臼白的粉颊一把,“我怎能把你们比作酒国名花?我没醉,该罚十大杯,你倒酒,我认罚。”

  “哦!那位善吹萧的张公子是你?”计姑娘颇感意外,“杭州人哪一个不骂你?人人都驾你是败家子妖孽。

  “唔!不对,那次好像共花了五千两银子,粉头们的赐赏,还不算在内,你却说是三万两……’“好姑娘,你认为我赚多少就花多少?真不上道。”他邪笑,拍拍章春的肩膀,“你问我这位女伴.我身边什么时候缺少大额银票;一掷千金在我来说小事一桩,计姑娘你失掉机会了。”“我失掉什么机会?”

  “如果你能事前找上我,送给你三万万银子我轻而易举。

  我对漂亮的女人出手是很大方的。

  而你们姐妹却是千娇百媚中的千娇百媚,绝艳美女。我发誓,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把你们勾引到手才甘心。””你别想弄玄虚。”计姑娘妖媚地一笑,“你打动不了我的。

  我对你这种风流亡命徒不感兴趣。”

  “你对有情有义的风流公子有兴趣。”他邪笑,“所以你接了张春公子的买卖。我告诉你,你表错了情,计姑娘。”

  “你……”

  “那位公子风流倒是不假,有情又却未必。”他傲然地说。

  “那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他为了保持名门公子的声誉,只敢偷偷捏捏到处留情,而我就不怕那些卫道之士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可以向西湖的艳姬们打听,我对她们是否真的有情有义。

  呵!除非你喜欢偷偷摸摸在暗室中听甜言蜜语。”

  “嘻嘻!你探不出任何口风的!”计姑娘盯着她媚笑,“我根本不认识长春公子,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允许他找我这种人谈买卖的……”

  “哈哈!我用不着探口风,反正早晚要与实主见面的。”他大笑,“在买主到来之前,我唯一的念头是抓住眼前的欢乐。

  呵!有你们五位美如天仙的姑娘相陪,不尽欢才是一等一的呆头物。你过来,我们好好地喝。”

  “不许人过来!章春冒火地叫,“天齐,你……”

  “别吃醋,小春。”他在桌下握住章春的手示意,“咱们时日无多,何不开怀欢欣我们互敬一杯,小春,祝你永远快乐。”

  一顿酒,喝了一个时辰。

  计姑娘五女也放浪形骸,几乎把他当成亲峦的朋友而非仇敌。

  同一期间,城外一座古宅密室内,长春公子与江南一枝春也在小饮。

  江南一枝春愁眉不展,对酒菜似手失去胃口。

  “天香,我委实无能为力。”长春公子也眉心緊锁,语气中有万般的无奈,“神爪冷镖也已尽,短期哪能再筹那四千两银子?”

  “可是……”

  “除了你向贵会的人请求拨出,不然……”

  “本会不可能同意拨银作收买的用途。””你先试试嘛!不成再另作打算。”

  “这……”

  “你先去见贵会的负责人,再言其他,这是唯一可行之道。

  迷魂鸳鸯答应延期三天,已经是难能可贵破例的事,如果届期失约,他们不但放人,而且会向你报复,后果你应该明白。”

  “永裕,不是我不愿—试。”江南一枝春沮丧地说,“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找负责人。”

  “贵会到底来了些什么重要人物?““江宁总会九老全来了”

  “哦!这是说,贵会将进行重大的计划,是不是要在镇江制造暴动。”

  “我的确不知道。”江南一枝春哭丧着脸,“扬州两会结盟一事失败之后。所有曾经参与其事的组织立即解散,参予的人也暂时停止主动接触,不能在短期间要求分派工作,我怎么能去找他们?”

  “那……你是不是在贵会的地位,已经无足轻重了?”长春公于失望地问。

  “那又未必。”江南一枝春叹了一口气,“结盟失败,责任不在我,本会赏罚分明.我仍然是会中最出色的人物。只不过暂时不参予机密而已。”

  “好在还有三天工夫,希望在这两天半的限期内,你能找得到贵会的人设法,不然……”

  “永裕,请帮助我……”

  “我已无能为力。”长春公子苦笑,“为了筹足四千银子定金,我已经尽了所有的力量,天香,请不要犹豫赶快进行,这是唯一的生路。””好吧!我尽力试试。”

  不久之后,江南—枝春出现在至亭口的大道上。

  她后面里余,几个平民打粉的神秘客,分为数股在后面跟踪。

  张天齐有点醉了,这种酒性温和的女性酒女儿红,喝多了同样会醉,尽管他有千杯不醉的海量,在五个千娇百媚的艳妇轮番上阵下,他已有七八分酒意。

  酒后露真情。五女本想看看他酒后的真面目,是不是可乱性的假英雄,但她们所看到的,依然是风流豪放不羁的张天齐,丝毫不以生死为念的混世豪杰。

  酒已尽,肴已残。

  章春气得快要发疯,但又无可奈何。

  这时,坐在她身边挑战的是计姑娘。

  这位断魂鸳鸯组织的龙头大姐,已经有了九分酒意,粉颊醉红,眉目流酥,发乱钗掉罗裙半解,酥胸半露在她身外,放浪形骸。

  “恨不相……相逢在嫁……嫁时……”计姑娘举杯又喝了半杯酒,然后挽着张天齐肩颈,意乱神迷地将剩酒举到他唇边哺地说,“喝我这……这半残……残酒,我……我……”

  永远记……记住你……你的音容笑貌……”

  “哈哈!我还没死吗?大姐。”他喝干了杯中酒,喷一声在紅馥馥她粉颊上吻了一下,笑意撩人。“美人儿,人死如灯灾,要不了三五天,你就会忘了我的音容笑貌,你不适于扮演情痴。”

  “你……你真的对人生毫不留恋?”

  “那倒不然,不过,我知道什么时候享受人生,什么时侯该洒脱地向人间告别,从不强求。”

  “你……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我……我能办到。”

  “别逗我,计大姐,”他也举杯喝一半,将另一半回敬,“我享受过人生,我成功过,也失败过,了无遗憾。

  “我和你是同类.应该体会我的心情,我如果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你会和我在一起把酒言欢吗?”

  “我……我投有你勇敢!”

  “勇敢有多种解释.并不是不怕死就可以称为勇敢。计大姐,不要为自己遽下定论。”

  “天齐,你到底希……希望在江湖获得些什么?”

  这是每一个豪客的希望和理想,是他自甘于玩命的动力。

  “怪不得你在杭州酉肪宴客花醉满画船,我我嫉妒,那时你为什么不邀我?”

  “我怎知你是谁呀?不知到何处邀请你?”

  “我这里是……是长山,八十四权水的长山,长山断……

  断魂庄……”

  “天下间沒有几个人知道断魂庄在长山,你要我如何寻找?总算不错,我们总算见面了,哦!我已经了无遗憾,同类相残,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放肆地亲吻红艳艳的灼热樱唇,把计姑娘吻得像蛇一样缠住他!章春银牙一咬,伸手便要将计姑娘推开。

  “没有你的事,小丫头。”贝灵妨将她抱住了,“让他死前享受美好的人生,不许你于预。”

  “你们简直不要脸。”她大骂。

  “你可表错了情,”贝灵姑揪住她的领口凶狠地说,“迄今为止,你这位情郎表现得令人相当满意。

  假使他稍稍不慎,有用美男计向我们表示。他今晚将在痛苦的叫声中等死,一个豪杰风流当本色。怕死利用女人怜惜求活却不可饶恕。你知道吗!”

  “你……你们……”

  “我们不会对他动真情,只想知道他是不是一个真的豪杰男子汉。”

  “砰”一声大震,张天齐抱着计姑娘,由于亲热得太过忘形,坐不稳跌倒在地,在地上仍然抱在一起难舍难分,放荡的声浪不绝于耳,两名伺候的女弟子,手忙脚乱要将他们分开抱起也力不从心。

  “妤了好了,计大姐。留不尽之欢。”张天齐推开扶他的女弟子,扶起计姑娘。“饿了我三天,再灌我十几壶酒,闹够了,该让我歇息了吧?”

  “我……我也不……不胜酒……酒力。”计姑娘含糊地说。

  仍然由见灵姑陪伴他俩.进入西院的另一座秘室。四名女弟子分别搀扶他们,三个人脚下不稳,醉步踉跄,醉得差不多了。

  “这是本庄招待贵宾的宾馆。”贝灵姑说话依然清晰,“有人专门伺候,希望你们明白做宾客的规矩,以免伤宾主感情。

  晚安。”

  “张爷如有需要,请在门旁拉绳!”一名女弟子说,“火盆旁有热水肉缸,天黑后有人送舆洗物用的汤水来。衣柜中有两位合身的衣裤,请自便。”

  房门关上了,室中一暗。

  小门小窗,坚固牢实。那能算是宾馆?门外显然有警卫。这就是做宾客的规矩,不可随意外出走动!已经是黄昏时光,张天齐挑亮银灯,留心察看全室,猫一样轻灵地走动,那有醉意?章春却气虚虚地往床口一坐,酡紅的面庞有怒意。

  张天齐突然一口吹熄银灯,抱住章春往床上一倒,顺手放下罗帐。

  “嗯……”章春一惊,酒醒一举,本能地挣扎,“你……你……”

  “噤声!”他附耳低声说。

  “你这风流大……大坏蛋……”章春不理睬他的警告,要挣脱他那强有力的拥抱。“不要撒野,我……”

  “夭齐,我……”章春突然放弃挣扎,嗓音一变,”我早就将终身托付给你,但我好害怕你爱的不是我……”

  “你这笨姑娘。”张天齐伸手掩住她的嘴.“性命要紧,没有命哪还有情有爱?”

  “你……”有两处秘密的透视孔,监视的人已经就位,不但可以看到房内的动静,也可以听到房内声息。张天齐附耳低声:“灯虽熄了,火盆的炭火犹在,仍可隐约看到室内的动静,所以我把罗帐子拉下来。””哦。”章春感到自己身躯发僵,为自己表错了情而羞得浑身不自在。

  她爱张天齐,爱得探切而痛苦。

  张天齐一直不曾对她有明确的表示,对待她有友情而缺乏爱的热情,第三者介入的威胁也令她提心吊胆。

  她曾经有过不顾一切,不挥手段而获得张夭齐的念头,但身份、教养、自尊心,不允许她放纵自己。

  即使她压抑自己的欲望,也有点不自禁,她是一个自命清高命的美丽女人。

  她无法压抑自己,就照其自然吧。

  可是,居然有人监视。

  一个女人与心爱的情人单独相处,自尊心与害羞的感觉会逐渐淡薄、消逝,但如果知道有人在旁视伺,一切都不同了。

  “安静的睡,醉了的入睡是正常的。”张夭齐的低语令她心安。

  她能安静?平时她对张天齐的一注目,一次轻微的身躯接触.也敏感得心跳加剧,如受电流刺激。而现在却相依共枕,微醉中相拥而眠,她觉得自己快要溶化了,生理上的刺激变化,让她迷失下自己。

  “你……你到底有……有过多少女人?”她蜷缩在张天齐温暖的怀中,艰难地说出心中的怨艾。

  “什么?”张天齐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她身上。

  “我是说.你在西湖?”

  “哦!那位公子?他是两淮转运使张宏谋的儿子。”张天齐说,“三年前,我在来州府幕下任秉笔师爷,知道那位张公子的底细,那是一个颇具豪气的侠少,可不是我雷神张天齐。”

  “哦!你骗她们……””无所谓骗。各用心机,各展奇谋,为生存而各尽手段,改变对方对你的看法,你就成功了一半。一个风流侠少,女人,的感觉中是容易对付的。”

  “原来你……”

  “不要把我看成风流浪子,小春。”

  “你席间的恶形骚像,我……我……”

  “她们在用手段,我为何不能?你只知道我是个放浪形骸的风流豪客,却不知道我已经摸清了她们的底细。

  她们身上隐藏的各种致命的小玩意,我都了如手掌,连这座断魂庄的神秘环境,我也了解一半以上。”

  “哦!天齐……”她情不自禁地将张天齐抱得紧紧的,感觉到浑身起了异样的变化。

  “长山,是府城南西丹阳县西北的山岭,山区共有八十四条小河流汇注入四十里的练湖。

  “练湖分上下两湖,上湖高四五尺,以四座闸管制水。下湖水比运河高四五尺,也有四座闸,秋冬水枯,运河水位淺时,放湖水入运河。现在,你知道我们身在何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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