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获全胜

  孙风也笑道:“兄弟正是这个意思。”俯身拾起几粒碎石,一面说道:“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被他发现。”

  说话之中,手指连弹,把几粒碎石朝巡山四猛激射过去,一面拉了一把李云衣袖,说道:“咱们走开些。”

  巡山四猛正在和六个鹰爪门弟子大打出手,被孙风这几颗碎石,有的击中右腕“曲池穴”,有的被击中身后“凤尾穴”,一个被击中“肩井”,一个被击中“腕脉”。

  因为碎石体积极小,击中之后,便自掉落,不留痕迹,不像暗器击中了就钉在手上,鹰爪弟子在他们手势一缓之际,就顺利拿住,转眼之间,巡山四猛也就依次成擒,他们还兴高采烈,以为这下多少总可以给鹰爪门挣回一点面子了。

  再说英无双听了茅四道长的话,双足一点,一个人凌空拔起,从西首屋面朝柳七娘当头飞扑而下,口中叱道:“毒婆娘,看剑。”

  一道青虹飞劈而下。

  柳七娘看她第二剑追踪劈到,心中不禁有气,喝道:“小师妹,快拦住她。”

  左手同时朝英无双斜劈过去,身形一晃,又很快的闪出。

  钱九妹听到师姐的喝声,赶紧纵身掠来,喝道:“要动手,就和我动手好了。”

  刷的一剑,直奔英无双面门。

  英无双冷笑道:“你给我滚开。”

  左手一记掌风朝钱九妹拍了过去。

  钱九妹可不知她练的是“九阴神功”哼道:“师姐要我拦住你,我就要拦住你……”

  话声甫出,陡觉一阵奇寒澈骨的冷风透体而过,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哄,牙齿颤动,说道:“好冷……”

  英无双一掌出去,陡觉一道劲风从侧面涌来,那是柳六娘拍来的一掌,她理也没理,身形飘起,又是一剑朝柳七娘刺了过去。

  柳七娘眼看小师妹突然中掌倒下,心中不禁吃了一惊,但最使她惊异的是自己左掌拍出的一掌,使的是无形毒掌,明明已经击中,他怎会若无其事?难道她不畏剧毒?心念闪电一转,人已斜闪而出,右手黑圭突然朝英无双点来。

  这黑圭长约八寸,乃是毒母积数十年心血练成的毒圭,号称千毒圭。此次毒母为了要向楚玉祥报一掌之仇,服下了她独门练制的“毒功奇应丸”,乃是天下最毒的毒药,服后立可恢复毒功,但因药性猛烈,一个人会迷失神志,但举手投足,均可把一丈以内的人畜,闻风立毙,就因为神志受到迷失,必须有入拿着千毒圭指点,她可以循着毒气扑向敌人,等敌人消灭之后,仍须有人告诉她可以回来了,她就可以循着千毒圭的指引,回转轿中,柳七娘必须立即给她服用解药,恢复神志,神志恢复之时,毒功也消失了,她虽依然是个失去武功的人,但她被废去武功的大仇也得报了。

  千毒圭顾名思议,该是十分厉害的奇毒,柳七娘因自己一记无形毒掌,伤不了英无双,才用千毒走朝她指来。

  英无双这第三剑出手何等快速,眼看又被柳七娘闪开,但对方手中的黑圭却朝自己指来,她一直记着茅四道长的话,这东西是指点毒母的,早就有心要把它毁去,一连两剑因柳七娘身法极快,没有削着,这一下她送上门来,岂不正好?青霓剑突然加快,寒芒一闪,朝千毒圭刷去。

  照说在一丈之内,只要被千毒圭一指,(当然这指向对方仍然要以内力发出)无不立时中毒倒地,但柳七娘举着千毒圭朝英无双指去,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举剑削来。

  要知千毒圭乃是千年玉根制成,质地极为坚硬,寻常刀剑削上了,连一比痕迹也会不留,柳七娘自然不惧,对方举剑来削心中反而暗喜,右手一转,反而朝英无双剑上砸来。

  因为两人相距至少有数尺远近,你不畏千毒圭发出的毒气,但如果你长剑和干毒圭交击,自己就可施展“借物传毒”,那自然要比虚空指点,仅凭毒气伤人更厉害得多了。

  双方出手何等快速,但听“嗒”的一声,千毒圭纵是千年玉根,但英无双手中的青霓剑岂是寻常宝剑,剑圭乍接,八寸来长的千毒圭竟被齐中削断,跌落地上!

  这一下,直惊得柳七娘面如土色,师父视作镇门之宝的千毒圭,毁于一旦,待会又如何指引师父回轿?

  英无双一剑削断对方黑圭,心中方自一喜,就在此时突觉一阵头昏目眩,几乎摇摇欲倒!

  柳七娘一惊之后,不由得怒从心起,急忙把半节千毒圭纳入怀中,咬牙切齿一下抽出一柄细长黑剑,喝了声:“我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手腕一振,当胸直刺过去。

  这时英无双正在昏眩之际,自然不会发剑封架,眼看这一剑就可以透心而过,只听“拍”的一声,刺去的长剑,竟然齐柄无故自断。

  不用说,是骑坐在西首屋檐上的茅四道人拾起一粒瓦砾,掷过来震断的了。

  柳七娘心头怒恼已极,她刺出的长剑无故折断,但人已到了英无双面前,岂肯罢休?左手一掌,朝英无双当胸拍去。

  站在北首屋顶上的西门大娘看得大怒,尖喝一声:“小丫头,你敢欺侮我徒儿?”

  纵身扑起,突听耳边有人说到:“没关系。”声音入耳,扑起的人,好像身前拦着一道无形气墙,竟然扑不下去。

  这时柳七娘含愤出手的一掌已经结结实实拍在英无双的胸口之上。

  英无双练成“九阴神功”体内俱是纯阴之气,不惧剧毒,(纯阳玄功可以化毒,九阴神功的纯阳之气,不能化毒,只是不惧剧毒而已)方才一阵昏眩,只是她本身功力尚浅,削断千毒圭,毒气太强了,才使她有昏眩的现象。

  练成任何内功,只要受到外来的侵袭,都会自生抗力,如果敌人的掌力比你强,你就会因内腑受震而负伤,看你掌力的强弱,伤势也有轻重之分。设如你的掌力,不如他内功来的强,你自然伤不了他,这是一般的常情。

  英无双练的是“九阴神功”,练到了十二成,天下无人能敌,她目前虽然只有五六成火候,别说柳七娘,就是比柳七娘身手高上一倍的人,也休想伤得了他。(这道理西门大娘自然懂,她之飞扑而起,只是看不得有人欺侮她徒儿而已。)

  英无双闻到了毒气,本在昏眩之际,但经柳七娘这一掌击上前胸,激起她体内的“九阴神功”,头脑登时为之一清,有人袭击自己,她连人影都没有看清,本能的左手一挥,朝前拍出。

  她此刻体内“九阴神功”受到外来的刺激,已如引满的弓弦,这挥手一拍,“九阴神功”,一股奇冷的真气,就像潮水般涌出!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柳七娘一掌堪堪拍上英无双前胸,英无双左手也及时挥出,柳七娘但觉一股奇寒澈骨的冷气,一下拂过全身,连打冷噤都来不及,砰然一声,往后倒去。

  这时西首屋上,楚玉祥和毒母嫂寡妇依然打得十分激烈。

  毒母是服了毒药来的,一个人不但失去神志,也失去了理性,一头红发飞扬,双目也射出凌凌红芒,脸色和两只手爪,却比墨还黑,看去简直比鬼漩还要狞厉可怕!每一扑都是双爪同发,傈悍无匹,只要被她抓中,怕不洞穿血肉,抓上十个血窟窿?

  楚玉祥早已运起“纯阳玄功”,他上次和石母之战,无意之中把祖师父教的“纯阳玄功”和绿袍师父教的“太素阴功”两者豁然贯通,此种豁然贯通,乃是功力修到了某一程度,更上一层的精进之象,也就是说这两种神功,到了分合由心的地步。如果把两种神功合而为一,所发出的威力自然比单使一种不知要强若干倍,但也可以单独使出一种来。

  他此时正以“纯阳玄功”护体,和毒母交手;但最使他伤脑筋的是毒母完全成了一个毒人,全身四肢,好像不是她的,不论你击中他什么地方,她都一无所觉,你把她震退出去,她一退即上,又扑击而来,除非你一举把她击毙,你想制住她,她身上几乎没有要害,也没有经穴。这样的人,简直和僵尸没有两样,不,僵尸至少没有剧毒,她可以说是一个活的毒僵尸!

  两人起落如飞,进退如风,转眼功夫,已经打出百招之外。

  这一战当真使楚玉祥头痛无比,他擅长的是剑法,徒手相搏,除了绿袍师父的三刀、三记掌法,和祖师父在传授剑法之际,教他右手使的指法和擒拿,就没有什么招法可使。

  现在使他感到为难的是绿袍师父的三记掌法,只能把她震退,祖师父的指法,击中对方,因为对方是一个毒人,根本伤不了她。

  他能和毒母硬拼一百余招,全仗功力深厚,随手劈出一掌,都可把对方扑击之势截住,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可言。

  茅四道长骑坐在屋檐上,看的直是摇头,叫道:“喂,徒儿,你没学过拳掌,这样一点招式也没有的蛮打,要打到几时去?”

  楚玉祥听得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毒母没使兵刃、自己也不好动用长剑,但自己可以用指代剑,不是可把剑招从手中使出吗?”

  一念及此,立即骄指若剑,招式一变,把“全真剑法”从手中指出。

  “全真剑法”守攻兼顾,他虽然只是以指代剑,但以他此时的功力,一指划出,剑风嘶然,数尺方圆,全是他纵横的指影,毒母连番扑攻,都无法扑近,更是厉啸连连,绕着圈在他数尺之外不住的张臂舞爪,凄厉已极。

  英无双双脚一顿,纵身朝屋上扑来,口中叫道:“大哥,我来帮你……”

  茅四道长一摆手道:“你快下去,上来不得。”

  英无双纵到一半,一个人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逼落地上,仰首说道:“你到底是在帮大哥,还是帮毒母?”

  茅四道长笑嘻嘻的道:“老道叫你不可上来,是为你好,你以为练了几成‘九阴神功’就不怕剧毒了,那是只能对付对付她徒弟,你总看到了,连你大哥的‘纯阳玄功’都胜不了她’,你上来有屁用?”

  西门大娘朝她招招手道:“无双,茅道长叫你不可上去,你还是回来吧!让你师父去帮他好了。”

  茅四道长呵呵笑道:“你们谁也不可过来,嘻嘻,没有老道坐在这里,替你们挡住了,你们这些人早就闻到毒气了,毒气不是好玩的?”

  楚玉祥三十六式“全真剑法”,已经用到了最后一式,也只不过把毒母的扑击攻势阻遏住,依然没有胜得了她。心头也不禁暗暗焦急起来,心想:“这要打到几时去?”

  他突然想起自己当日战胜石母,使的是一招“东方第一剑”,此时何妨一试?心念闪电一动,右手业已随着划出,这一招剑法,无招无式,就心意一动之间使了出来。

  他一直以为只有“纯阳玄功”,可以御毒,因此自后和毒母动手迄今,运行全身的也一直是“纯阳玄功”,殊不知他目前已可把“纯阳玄功”“太素阴功”运化为一,一阴一阳,相生相成,功力就不知要比单独使用一种神功强了多少倍,此刻他心念闪电一动,“东方第一剑”出手,两种神功又豁然贯通,合而为一,划出去的指风,剑气嘶然,森寒如剑,快若掣电。

  毒母看他纵横交织的指影倏然敛法,(那是楚玉祥收起“全真剑法”之时)立即双手箕张,当头扑来,她扑到之时,也正是楚玉祥剑势(手指)划出之时,一个人随着指风倒飞出去,但听一声比鬼哭还要凄厉的尖曝,随着她倒裁葱般往大天井中跌落下去,砰然一声、摔在地上,就再也不动了。

  茅四道长叫道:“好了,好了,你们快去挑几担土来,要快!”

  杜永听了他的话,立时要几名趟子手快去挑土,大家也不知道茅四道长要人去挑几担上来,究有何用。

  楚玉祥和茅四道长一同跃落地上。

  阮伯年等人正待上前,茅四道长连连摇手道:“你们慢点过来。”

  众人经他一说,便自停步,举目看去,只见毒母躺在地上的人,在这眨眼工夫,业已渐渐化去,变成一滩黑水,她四周的青石板遇上黑水,发出一阵滋滋之声,随着往下陷落,变成了一个土坑,土坑也愈陷愈深,可见这滩黑水有多毒了。

  这时三名趟子手已经挑了三担泥土走来。

  杜永现在已经知道茅四道长要人挑几担土来的用途了,这就指挥他们把泥土填到土坑上去。

  茅四道长一摆手道:“放下来,你们不能过去,还是老道来填。”

  三名趟子手依言放下担子。

  茅四道长走过来,挑起第一担泥土,朝那土坑走去。大家只见他挑着泥土,一路走去,快近土坑之时,双脚虽然迈着大步,但却离地数寸,在悬空跨着步,在土坑上倾下一担泥土,才回身走来,等离开土坑数尺,双脚方始落地。

  这一手他虽然不是当众表演,但却把所有的人看得暗暗咋舌。

  在场的人,都有一身极好武功,一跃数丈,差不多都可以办得到,但要像他这样挑着一担泥土,能够离地数寸,依然和平常走路一样,迈开双脚的走过去,就是三手真人、厉山双凶等人也万万办不到。

  茅四道长来去走了六次,才把三担泥土一齐填上,然后双脚在一堆泥土上走来走去踩了一阵,才把泥土填平,接着微笑道:“好了,现在没事了。”

  阮伯年、三手真人。东门奇人等人才一齐迎了上去,阮伯年拱着手道:“今晚多承前辈相助,请到厅上奉茶。”

  “奉茶不必了,老道不大喜欢喝茶,你们要喝茶,就请进去吧!”

  茅四道长朝大家打了个稽首,就朝楚玉祥道:“徒儿,老道不善应酬,方才和毒母斗法,耗去了老道不少酒气,柴房里有酒,老道还是柴房里坐的好!”

  说完,也没理会大家,梯梯拖拖的拖着鞋子,往里跑去。

  楚玉祥道:“老爷子,这位道长既然喜欢到柴房里去喝酒,就让他去吧!”

  阮伯年点点头,道,“这位老道长真是风尘奇人,诸位道兄请里面坐吧!”

  大家回到厅上落坐,两名趟子手立即送上新沏的茗茶,杜永早已吩咐厨下,准备了酒菜,在膳厅上摆好酒席。请大家到膳厅宵夜。

  只见一名厨房打杂的匆匆走人。朝杜永悄悄说了几句,那是厨房司务做好的一大盘熏鸡,一盘卤牛筋和一笼蒸饺,竟然不翼而飞,特来禀报总管,局中会不会有奸细潜入。

  杜永一听,心里立时明白,连忙叮嘱他回去告诉大司务,和厨下二人,厨房中缺少了什么。千万不可出声,也不准大惊小怪。

  那杂工满腹狐疑,答声连声,退了下去。

  这一顿宵夜,也等于是庆功宴,阮老爷子满面春风的向大家敬酒。

  西门大娘也兴高采烈,呷呷尖笑道:“今晚这一仗打得真是漂亮极了,所有贼人,一网成擒,这也就是告诉江南分令,多强的敌人,到了东海镖局手里,管教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东门奇道:“江南分令早就破了,这些人只不过是卢寿同招来的而已!”

  西门大娘瞪了他一眼道:“卢寿同难道不是江南分令的人?”

  东门奇道:“江南分令明明已经撤走了,卢寿同应该说是勾漏夫人的爪牙才对!”

  西门大娘哼道:“什么勾漏夫人,你倒称呼她这么好听,老娘偏要叫她勾漏老贱人,咱们人手齐全,老是耽在这里,老贱人也会一批又一批的找上门来,还不如干脆杀奔勾漏山,找老贱人去。”

  三手真人笑道:“老嫂子这话没错,她一再向咱们寻衅,咱们连她是何方神圣都没弄清楚,倒不如找上勾漏山,作个了断。”

  阮伯年道:“西门老嫂子和李道兄说的,正合兄弟之意,今晚时间不早,至于咱们如何找上勾漏山去,且待明天再行磋商,至于今晚擒下的人,应该如何处置,不知大家可有高见?”

  西门大娘道:“这些都是附贼之徒,死有余辜,一起点了他们的死穴,把他们埋了就好。”

  丁盛站起身道:“晚辈觉得今晚来人,各有各的来历,就以卢寿同来说,他是江南第一大帮徽帮的龙头,咱们如果把他杀了,必然会引起徽帮的公愤,而且他另一身份,可能还是勾漏夫人手下的得力爪牙。咱们还要上勾漏,此人可以为咱们作向导。”

  阮伯年点点头,唔了一声。

  丁盛又道:“至于黄山万少骏、徐州徐从云、衡山宾仲华。剑门宋君天四人,也许是受了卢寿同的盅惑,也许服了江南分令的归心散’,所以死心塌地的跟着卢寿同,楚师弟身边有全真教的百一丹,可解‘归心散’之迷,晚辈之意,不妨先替他们解去归心散,去留让他们自行选择。”

  阮伯年连连点头道:“丁老弟这话正合老夫之意,这四人的令尊,和老夫都是熟人,这样处置最好不过。”

  丁盛又道:“至于拿下的一干太湖叛徒,只要废去他们一身武功,派人押送太湖即可。”

  阮伯年点头道:“好,好,丁老弟,你是咱们镖局的总指挥,今晚拿下的人,该当如何处置,就由你和长荣共同处理好了。”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道:“卢寿同老好巨滑。他说的话,没一句可信,你老弟可要小心些!”

  丁盛含笑道,“老爷子放心。他纵然老好巨滑,但人在咱们手里,就是他想使坏也使不出来!”

  这一席酒筵,一直吃到快近四更。才行散席。

  丁盛约了裴允文、陆长荣、林仲达、楚玉祥等人,来至前进,楚玉祥取出“百一丹”,分别喂给万少骏等四人服下。

  过了一盏热茶功夫,丁盛道:“可以了。”

  楚玉祥走过分别替四人解开了受制穴道。

  万少骏等四人立即睁开眼来,看了几人一眼,万少骏冷然道:“陆总镖头,你们可是想问咱们口供吗?老子既然被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老子口里问出半句话来。”

  陆长荣含笑拱拱手道:“万兄误会了。”

  万少骏道:“我误会什么?”

  陆长荣道:“万兄四位运气试试,就知道了,楚师弟已替四位解开穴道,这就表示咱们对四位兄台并无丝毫敌意。”

  万少骏略为运气,发现身上穴道果然已解,但他依然冷冷的道:“你们要待怎的?”

  陆长荣道:“万兄四位曾被贼人江南分令暗下‘归心散’,心志虽然清明,但对江南分令诚心悦服,永无二心,这就是始终听命于卢寿同,无法摆脱,方才楚师弟给四位喂了‘百一丹’,可解‘归心散’之毒,从此可以不再受卢寿同的控制,四位运气之时,应该也可以感觉得到了。”

  他此话听得四人神色一怔,耸然动容,丁盛续道:“今晚四位兄台随同卢寿同前来,乃是身心受到控制,无法自主,敝局当然也不会把四位兄台视作真正的敌人,但如果不把四位擒下,喂你们服下解药,任咱们如何说法,四位也不会听的,这一点还要四位兄台多多原谅才好,四位兄台都是名门正派的门下,如果不是被迷失心神,绝不会和敝局作对的,所以阮老爷子特别吩咐,服下解药之后,四位可以走了。”

  剑门宋君天问道:“陆总镖头说咱们四人被江南分令暗下‘归心散’,不知有何可以证明?”

  陆长荣道:“不瞒宋兄说,兄弟前些日子,也曾被江南分令暗下‘归心散’,此种药物对人心智并无多大迷失。只是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对的,他要你去杀人,不论是非,你都会觉得此人实在该杀,心中毫无半点怀疑,更没有半点考虑,就是如此而已,等到服了解药,从前种种依然记忆犹新,只是有点茫然,觉得自己怎么会如此盲从?因为没有特别清醒之感,是以有没有服解药,也并无清楚的界限,四位兄台现在的感受,大概也是如此了。”

  宾仲华点头道:“陆总镖头说的不错,兄弟正有这样的感沉。”

  丁盛含笑道:“四位要证实被人在身上下了‘归心散’,也并非难事,只是四位待会仍须装作穴道受制的模样,就可以听卢寿同亲口说出来了。”

  说到这里,抬手拍了两下,说道:“把卢寿同押进来。”一面朝四人道:“现在请四位闭上眼睛,装作穴道仍然受制。”

  他话声甫落,孙风、李云两人押着卢寿同走了进来。

  李云等他走到几人面前之际,一脚踹在他膝弯上,喝道:“跪下。”

  卢寿同穴道受制,只有双足可以行走,给他这一踹,双膝一曲,扑的跪了下去。

  他究是一帮之主,跪到地上,实在是十分难堪之事,怒声道:“卢某也是一帮之主,你们竟然对我如何折辱?”

  李云对他屁股又是一脚踹了过去,狞笑道:“老小子,你莫忘了现在是咱们手里的囚犯,总堂主要问你的话,你自然要跪着说了。”

  这一脚端得卢寿同跪着的人猛地朝前扑下,额头碰在地上,“扑”然有声。

  丁盛大马金刀的坐在椅上。喝道:“卢寿同,丁某有话问你,你得好好回答,不然的话,莫说丁某不给你留面子。”

  孙风看李云踢了他两脚,一时也脚痒起来,右脚提起,对着他尾脊骨上踢去,喝道:

  “总堂主间你的话,你若不老老实实回答,咱们两个先拆散你一身老骨头,你信不信?”

  他这一脚踢得卢寿同痛澈心肺,尾脊骨好似被踢碎了一般,口中杀猪般叫道:“在下说了,在下说了。”

  丁盛望着他笑道:“你说什么呢?丁某还没有问你哩!”

  李云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朝卢寿同右肩抓落,喝道:“快闭上你的嘴,总堂主还没问话,你号什么?”

  他五指用劲一抓,卢寿同肩骨奇痛欲裂,但只张了张口,果然不敢再叫出来。

  丁盛看他神情,知道这下马威已经够了,这就伸手一指万少骏等四人,问道:“你在他们武林四公子身上,下了什么毒,他们才会对你如此服从?”

  孙风在旁喝道:“快说。”

  卢寿同道:“是……是‘归心散’……”他怕自己说得不够详尽,立即补充道:“凡是投效江南分令的人,都得服下‘归心散’。”

  丁盛冷笑一声,问道:“是他们自愿投效江南分令的吗?”

  卢寿同忙道:“不,不是,那是上面的意思,武林四公子各有实力雄厚的背景,吸收了他们也等于掌握了四个实力雄厚的门派,要兄弟竭尽所能,设法拉拢,正好有一次他们四人连袂路过徽州,兄弟在替他们接风的酒菜中下了‘归心散’。”

  丁盛问:“服了‘归心散’就会如何呢?”

  卢寿同道:“他们就永远听命于兄弟,永无二心。”

  丁盛又道:“你身边可有解药?”

  卢寿同道:“没有,‘归心散’是上面颁发下来的,兄弟只是奉命行事,没有解药……”

  他说到这里,万少骏第一个忍不住,口中在喝一声:“姓卢的老贼,你果然在咱们身上做了手脚,我劈了你!”

  一跃而起,挥手一掌朝卢寿同当头劈落!

  丁盛连忙伸手一拦,说道:“万兄不可出手,此人对咱们还有用呢!”

  徐从云道。“江南分令果然可恶得很!”

  宋君天道:“姓卢的,你看咱们是不是全清醒了?”

  卢寿同骇然道:“你……你们已经得到了解药?”

  宾仲华冷笑道:“若不是楚兄给我们解去‘归心散’,咱们不是一辈子都助纣为虐,听你摆布了?”

  丁盛拱拱手,含笑道:“四位兄台现在总算明白了,快请坐下,兄弟还有话问他呢!”

  万少骏等四人依言落坐。

  丁盛又道:“卢朋友,你也站起来,坐着说吧!”

  卢寿同面有愧色,挣扎着站起,在边上一把木椅坐下,说道:“丁总堂主还要问什么吗?”

  丁盛道:“咱们想知道你的真正身分。”

  卢寿同道:“江南分令只是临时的,令主奉命前来江南,等把江南各大门派都收伏了之后,就会回去,那时江南分令撤销了,大江南北各大门派,悉归兄弟管辖,兄弟的名义就是江南总制。”

  丁盛道:“你说的上面,是什么人?”

  卢寿同道:“是江南分令的总监秦大娘。”

  丁盛问道:“既有江南分令,自然还有总令,总令主是什么人?”

  卢寿同道:“这个在下真的不知道。”

  丁盛问:“你可知勾漏夫人是什么人?”

  “勾漏夫人?”卢寿同道:“在下连听都没听人说过。”

  丁盛点头道:“你还算合作。”一面朝孙风、李云二人说道:“你们先送他回去。”

  卢寿同道:“丁总堂主既然问完了话,不知要如何处置在下?”

  丁盛含笑道:“丁某保证不会再难为你,而且还希望你能和咱们合作,勾漏贼党和东海镖局,和江南武林结下的梁子,咱们自然要找上勾漏山去作个总结,等阮老爷子等几位前辈决定了,阮老爷子还要和你作一次恳谈,你是江南武林的主要人物,当然希望你能及时醒悟,弃邪归正,好了,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

  孙风、李云押着他走出。

  宋君天首先站起身,抱抱拳道:“兄弟多蒙楚兄慨赐解药,得能摆脱贼人控制,真如大梦初醒,诸位既有勾漏之行,兄弟虽非江南武林中人,但身受贼人之害,得罪江南同道,因此颇想追随诸位之后,同赴勾漏,稍尽棉薄,不知诸兄意下如何?”

  他此言一出徐从云,宾仲华、万少骏三人也立时附和:“宋兄说得极是,咱们四人义同手足,勾漏贼人既然对江南武林下手,自然具有极大野心,对整个武林,未尝不是祸害之源,咱们同是武林中的一分子,诸位勾漏之行,咱们自当稍效微劳,也可以出胸中一口恶气,丁兄诸位如果不答应咱们同行,咱们兄弟也要找上勾漏山去的。”

  丁盛大笑道:“四位兄台深明大义,咱们欢迎之至,只是此刻时光不早,阮老爷子已经安歇了,四位先去宾舍休息,明天一早,兄弟禀报过阮老爷子,阮老爷子和四位兄台的令尊,都是多年老友,自然高兴还来不及呢!”

  裴允文、楚玉祥等人过去和四人紧紧握手,大家前愆尽释,自然甚是欢洽。

  丁盛朝林仲达道:“林老弟,你陪万兄四位去宾舍休息,兄弟和楚师弟还有事要办呢!”

  丁盛道:“裴兄弟,现在也没你的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裴允文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丁盛笑了笑道:“其实兄弟也没事了,兄弟只是陪楚师弟去把毒母的两个徒弟释放了就好。”一面朝楚玉祥催道:“楚师弟,咱们走吧!”

  两人走出大厅,来至西廊,这廊下一排五间,面向大天井,靠左的一间.就是押禁着柳七娘、钱九妹两人,门口站着两个庄丁,看见丁盛和楚玉祥走近,立即打开木门。

  两人举步走下,里面一片黝黑,没点灯火,一名庄丁迅即随着走入,点起了油灯。只见柳七娘、钱九妹两人僵卧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早已昏迷不省人事。

  丁盛回头道:“楚师弟,她们是不是中了英小妹的九阴掌?九阴掌有这么厉害?”

  楚玉祥点点头,说道:“无双的九阴神功,近日来又精进了不少,听东门前辈说,练到了十二成就天下无人能敌了。”

  丁盛哈哈的笑道:“大概你的纯阳玄功不在此内吧!这才叫做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楚玉祥俊脸不禁一红,说道:“丁大哥也取笑小弟了。”

  丁盛正容道:“我说的是真话,无双是个好女孩子,除了你,还有谁能配得上她。”

  楚玉祥走近钱九妹身边,一面运起“纯阳玄功”,伸出手去,按到她“百会穴”上,把一股纯阳真气缓缓从掌心输入她体内。

  不过盏茶工夫,钱九妹一张清秀如玉的脸上渐渐有了红色,阖着长长睫毛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口中呵道:“冻死我了!”倏地睁开眼来。

  楚玉祥缓缓收回手去,说道:“好了,姑娘自己再运一回功,就可以无事了。”

  钱九妹翻身坐起,眨眨眼睛,望着楚玉祥说道:“楚玉祥,是你救了我?呵,大师姐她……”

  楚玉祥道:“在下这就给柳姑娘运气法寒,她和你一样,马上就会醒转过来的。”

  说完,又走到柳七娘的身边,俯下身去,用手掌抵在她“百会穴”上,运功输气。

  这样又过了一盏茶功夫,柳七娘也醒过来了,她霍地睁开眼来,看到楚玉祥蹲在她身边,心头一急,蓦地坐起身来,挥手就是一掌朝楚玉祥当胸劈去。

  她此刻九阴神功的寒气刚刚化去,手足依然感到僵硬,不听使唤,这一掌只是抬手拍出,毫无力道,这就怒声道,“楚玉祥,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恶毒手法,你要杀就把我杀了,还要这样折磨我吗?”

  钱九妹叫道:“大师姐,他是来救你的……”

  柳七娘道:“我不用他救。”

  楚玉祥含笑道:“柳姑娘,你身上中九阴掌,全身僵冻,在下刚以纯阳功夫替你法除寒气,因为你四肢血脉已经冻僵了好一回工夫,刚刚好转,一时无法灵活运用,只要再运一回气就可完全夏原了。”

  柳七娘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楚玉祥道:“在下和你们无怨无仇,二位姑娘中了九阴掌,再过六个时辰,就无药可救,而且也只有在下纯阳功夫,才能替你们把体内阴寒之气化去,在下岂能不救?”

  柳七娘略为运气,发觉体内阴寒果然全已消失,这就问道:“我师父呢?你不是在和我师父动手?你会胜了师父?”

  楚玉祥道:“在下并没有胜她,是她忽然厉啸一声,从屋上跌了下去,落到地上,就像全身脱了力一般……”

  柳七娘神色大变,急急问道:“后来呢?”

  “后来……”楚玉祥略为迟疑了下,说道:“她整个人渐渐化去……”

  钱九妹睁大双目,说道:“师父她老人家死了吗?”

  柳七娘眼中涌出两行泪水,喃喃说道:“她老人家成了毒人,体内剧毒消耗多了,就要补充,但……但千毒圭已毁,师父得不到剧毒补充,全身剧毒就会反噬发作,我……劝过她老人家不可走上极端……如今……她老人家一生精于用毒,结果还中毒而死……”

  说到这里,站起身来,说道:“楚玉祥,师父为了被你毁去武功,才要找你报仇来的,她老人家虽是中毒而死,但说起来,还是死在你手里的,你又两次救了我的性命,也救了小师妹,我们这笔帐,也无法算得清了。老实说,我们也没有能力胜过你,因此大家从此揭过,你没有欠我们,我们也没有欠你的。好了,小师妹,我们走。”

  钱九妹道:“大师姐,师父的遗体在哪里呢,我们总要带回去吧?”

  柳七娘惨笑道:“师父被体内剧毒反噬而死,那里还会有遗体,我们走吧!”

  说完,举步朝外行去,对站在边上的丁盛,连正眼也没瞧一下。

  钱九妹一双盈盈目光,盯着楚玉祥看了一眼,低下头跟着师姐身后急步行去。

  柳七娘已经跨出门槛,忽然回过头来说道:“我听师父说过,勾漏夫人一再向东海镖局下手,就是为了你楚玉祥,只要你离开了,东海镖局就不再会有事了。”

  说完,身形闪动,掠上围墙,一闪而逝。

  楚玉祥听得一怔道:“勾漏夫人是为了我?”

  丁盛道:“咱们和勾漏夫人已经结下梁子,她不找来,咱们反正也要找去的了,好了,现在你也该休息了。”

  楚玉祥道:“小弟还要去看看茅四道长。”

  丁盛道:“那你快去吧!”

  楚玉祥别过丁盛,一脚来至后进柴房,刚走到门口,只听茅四道长的声音说道:“徒儿,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楚玉祥心中暗道:“昨晚为了戏耍瘟疫道人,自己才假称是你徒弟,你倒真好像是我师父了,还在一口一声的叫着徒儿。”

  一面推门而入,说道:“道长还没休息吗?”

  茅四道长斜倚在柴堆里,右首是一坛开了封的酒,左首地上放着两个大瓷盘,一盘卤牛筋已经盘子翻天,一盘薰鸡也只剩下一条鸡头。

  茅四道长眯着醉眼,说道:“为师就是在等着你,你来了,咱们就可以走了。”

  楚玉祥道:“道长要和晚辈到哪里去呢?”

  茅四道长喷着浓重的酒气,说道:“去找根呀!”

  “找根?”楚玉祥道:“道长要找什么根?”

  茅四道长道:“找人,谁说找根了?”

  楚玉祥道:“那去找谁呢?”

  茅四道长道:“找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人。”

  楚玉祥心中暗道:“大概这一坛五十斤酒,全装到他肚里去了,不然,不会酒话连篇。”

  茅四道长看他没作声,又道:“你不想跟我老道长走?那你就会后悔一辈子。”

  楚玉祥道:“道长究竟要找什么人呢?”

  茅四道长道:“好吧,老道先给你说一个故事再走,你坐下来。”

  楚玉祥觉得好笑,这位道长一定喝醉了,一回说要和自己去找人,一回又要给自己说故事了,但他还是依言在柴堆上坐了下来。

  茅四道长道:“五十年前,武林中有三个很有名气的人物,叫做‘一正一邪,亦正亦邪’,其实这话就狗屁的很,难道武林中就没有比他们三个强的人,哈,旁的不去说他,茅山茅四真君,就不在他们三个臭老儿之下。”

  楚玉祥听得暗暗好笑,问道:“道长说的这三个人是谁呢?”

  茅四道长道:“这三个人,你认识的就有两个,一正一邪,一正就是祖半仙,一邪就是厉神君,其实祖半仙又正在哪里,整天躲在青牛宫,不肯管事,我老道倒觉得厉神君还邪得可爱……”

  楚玉祥发现茅四道长真的醉了,只有喝醉了的人,说话才会如此嘈叨,一面问道:“还有一个呢?”

  “哦!”茅四道长哦了一声道:“这人就是勾漏山君。”

  楚玉祥心中一动,问道:“勾漏山君是什么人呢?”

  茅四道长道:“勾漏山君,就是勾漏山君,还是什么人?”

  楚玉祥问:“晚辈是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茅四道长道:“大家都叫他勾漏山君,没有人叫他姓名的,姓好像有,大概是姓左吧,老道说一句,你就问一句,这故事说上三天三晚也说不完。”

  楚玉祥心想:“你自己说话吩叨不说,却说我打你的岔。”

  茅四道长道:“老道说的故事,和这三个人有关……”

  楚玉祥这回不再开口。

  茅四道长裂齿一笑道:“对了,你不插嘴,老道说起故事来,也较为完整,你每句话都要插上一句嘴,就会把故事插的鸡零狗碎了。”

  楚玉祥还是没有开口。

  茅四道长接着道:“这个故事,不但和他们三人有关,和老道也有关连。”

  楚玉祥依然没有说话。

  茅四道长忽然朝他看来,说道:“你怎么不问问如何和老道也会有关的?”

  楚玉祥道:“晚辈听下去,道长自会说出来的了。”

  “对!”茅四道长在他脚上拍了一掌,伸手捧起酒坛,凑着嘴,倒了过来,坛中早已没酒了,他只吸了几滴余沥,说道:“可惜这一坛又没有了。”

  楚玉祥道:“道长喜欢喝酒,怎么不再开一坛呢?这十几坛都是十年以上的陈酒。”

  茅四道人道:“再开一坛?喝多了不好意思。”

  楚玉祥道:“道长要喝,只管开好了。”

  茅四道长听得大喜,说道:“没有不好意思,老道那就再开一坛,哈哈,你这徒儿,真是善解人意,老道是收定了!”

  他也没站起来,盘膝坐着的人,原式不动,呼的平飞出去,右手一把捞住了一个酒坛子,又倒飞回来,左手刻不容缓一掌击碎封口泥盖,手掌再一拂,把紧扎坛口的落叶抹去,双手捧起酒坛,咕嘟咕嘟的连一口气也不透,就连续喝了一二十口之多,才放下酒坛,用袍袖抹抹嘴角,笑道:“这样喝上几口,说起故事来,就不怕口干了。”

  楚玉祥心想:“你说了半天,只说了三个人,连一点故事都没说出来。”

  茅四道长似是对方才那一阵狂喝,还觉得不过瘾,双手再次捧起酒坛,咕咕的喝了一阵,才放下来。

  楚玉祥暗自估计,他这两下灌下的酒,一坛五十斤,他至少也喝下了四分之一。

  茅四道长迷着醉眼,精神抖擞的道:“青牛宫的祖老道有一个徒弟,那时候也和你差不多,二十来岁,人品武功,都极为出色,小伙子一生得英俊漂亮,就会有小妞对他倾心,老道年轻的时候,就邋里邋遏,从没有一个小妞对我倾过心,不然,我也不会一辈子当道士当到老了。”

  楚玉祥没有作声。

  茅四道长续道:“说也凑巧,这小伙子竟然碰上了厉神君师妹的女儿。厉神君虽被武林中目为一邪,但他邪只邪在出身,生性古怪些,人却极为正派,据说在西崆峒得到一部道书,潜心学道,他师妹可是邪得厉害,江湖上称她白衣魔女赛观音,你想想看,被人称作赛观音,自然是千娇百媚的娘们,她女儿不用说也是娇滴滴的美娇娘了,因此江湖上就替她起了个外号,叫做小魔女……”

  楚玉祥听他说绿袍师父邪在出身上,不知绿袍师父是何出身?忍不住问道:“厉神君是晚辈的师父,但晚辈却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哪一门派的人?”

  茅四道长道:“他是魔教首徒,其实魔教中也有正直之士,各大门派也有不肖之徒,岂可以出身论英雄?咳,老道不也是你师父?茅山派也同样被人家看作只会尽符念咒的旁门左道,老道除了喝酒,又左在哪里?”

  楚玉祥心想:“你怎么老要做我的师父?”

  茅四道长又道:“咱们言归正传,那小伙子和小魔女一见钟情,两人就私订终身,出入双双,形影不离,这话传到祖老道的耳朵里,祖老道是个食古不化的倔老头,一脑门子的以名门正派自居,徒弟和魔教女徒混在一起,这还了得?一怒之下,就把小伙子逐出门墙,不料这小伙子在行走江湖之时,认识了一个老酒鬼,认他做老哥哥,小伙子被逐出门墙,可把老酒鬼激怒了,找上青牛宫,和祖老道评理,两人言语说僵了,就约在昆箭绝顶比武,打了整整三天三晚,还没分出胜负来,还是老道给他们解的围……”

  楚玉祥先前以为他口中的老酒鬼就是说他自己,后来听出老酒鬼竟然另有其人,还和祖师父打了三天三晚,不分胜负,可见此人武功甚高,不知什么人,一面问道:“道长说的老酒鬼是什么人呢?”

  茅四道长道:“老酒鬼就是老酒鬼,老道虽然喜欢喝酒,没有酒喝还活得下去,老酒鬼可是片刻也少不得酒,没有酒就要了他的命,他在昆箭绝顶,和祖老道动手,还喝了三坛酒。”

  他一提起酒,就捧起酒坛,又咕咕的直喝了一阵,才砸砸嘴,接着道:“老酒鬼找祖老道没有得到结果,他也是个倔老头,下山之后,找到小伙子和小魔女,就由他主婚,让两小口子结成夫妇,哈哈,老道那天也喝了他们的喜酒,还和老酒鬼拼了一晚酒呢!”

  他口气微顿,接着又道:“这也合该有事,两小口成亲后没有多久,小魔女就有了身孕,那时正当几个门派围剿赛观音那一派魔教之后,小魔女不敢在江湖上露面,小伙子却被另一个女娘们看上了,硬把小伙子劫持了去,逼他成亲楚玉祥道:“天下那有这样的女人?”

  “怎么没有?”茅四道长道:“小伙子伉俪情深,自然不肯屈就,那女娘们打听之下。

  才知道小伙子已经成亲了,就秘密派人把小魔女接去,百般威胁企图拆散他们夫妻,先前她还不知两人来历,等到事情闹出来了,才知一个是全真教的大弟子,一个是白衣魔女赛观音的女儿,赛观音那时虽已死去,但小魔女是绿袍老怪厉神君的师侄女,厉神君可不好惹,也所幸这点原因,没有遇害,等到小魔女十月临盆、生下一个孩子,那女娘们要侍女拿去山下丢了,没料到这奉派的伺候小魔女的使女对小魔女起了同情之心,私下问小魔女可以把小孩送去什么人抚养,小魔女想来想去,只有师伯厉神君可以托付,就写了一份血书,由那使女悄悄抱着下山,去找厉神君……”

  他说到这里,又捧起酒坛,喝起酒来。

  楚玉祥问道:“后来呢?”

  茅四道长道:“这事情终于被那女娘们知道了,就派人下山去追杀那使女,恰好被老酒鬼遇上,救了下来,就抱着小孩去找厉神君,厉神君一向不肖他师妹赛观音所作所为,是以连几个门派联手围剿之事,都置之不问,但看了小魔女的血书,也极为感动,答应将来孩子长大了可以收为徒弟,但要祖老道也负些责任……”

  楚玉祥听得心间一阵波动,急急问道:“后来呢?”

  茅四道长道:“老酒鬼又抱着小孩去找祖老道,祖老道也和厉神君一样说法,只肯将来孩子长大了可以收列门墙,却不肯收留,老酒鬼一生是酒鬼,没了辙儿,就来找老道商量,老道想来想去,就想出一个办法来,把小徒儿送给了一个老朋友去扶养,后来老道还送去一本内功口诀,你说这小徒儿是不是老道的徒弟?”

  楚玉祥听到这里,不觉扑的跪在地上,说道:“道长这故事说的就是晚辈,对吗?我爹娘呢?”

  茅四道长道:“你起来,这故事说的当然是你,不然,老道化了这许多口舌,说了不是白说?”

  楚玉祥没有站起,流泪道:“道长请你快告诉我,我爹娘现在哪里?”

  茅四道长道:“小伙子两小口自然还被那娘们囚禁着……”

  楚玉祥问道,“这女人是谁呢?”

  茅四道长道:“这娘们来头可不小,她就是亦正亦邪勾漏山君的独生女儿。”

  楚玉祥星然道:“勾漏夫人?”

  茅四道长耸耸肩道:“老实说,若非被困在勾漏山魔宫里,老酒鬼早就把你爹娘救出来了。”

  楚玉祥心想:“老酒鬼为了爹被逐出全教门墙,还去找祖师父打了一场,怎么不去勾漏山把爹娘救出来呢?”一面问道:“勾漏山魔宫,有这么厉害吗?”

  茅四道长道:“勾漏山君亦正亦邪,武功纵然人化,老酒鬼也未必怕他,有一次他约了老道一同找上门去,见到勾漏山君,他不知真的不知道?还是故作不知?推得一千二净,老酒鬼和老道当然不会就此干休,晚上悄悄进去,找遍了整个魔宫,依然找不到一点影子,却被魔宫的人发现。把咱们围上了,差点吃不完兜着走,最后还是惊动了勾漏山君,才放行的,他声言咱们两个酒鬼再找上勾漏山去,就没有这样便宜了,这句话,已经快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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