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卫天翔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觉,他从古叔叔交给自己那个黄布小包的郑重情形,和说起自己爹娘时黯然神色。
觉得古叔叔每一句话,都好像有一种难言之隐包含在里面,不是吗?譬如:
“如果换一个人,只要学到咱们六人中任何一个的本领,在江湖上也足够扬名立万,但是孩子你是不够的,咱们六个人,只能说给你打个底子,你还要再接再励,访求名师,苦练武功才行……”
“记住孩子,这包东西,对你,对整个武林关系太大了……古叔叔有句最为重要的话,你必须牢记在心,就是你武功不到自认为比目前精进到十倍以上,决不准轻易启视,也不准你向旁人吐露……”
“到目前为止,连古叔叔还有许多地方不大明白……不过事情发展,也许会提前,这就要看重九雁荡之会了……”
“有你和我同行,容易引起人家注意……”
为什么换一个人,只要得到六个叔叔中任何一人的武功,就可扬名立万,自己却要另访名师?
为什么这小小一个包裹,又会对整个武林,有很大的关系?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武功比现在强上十倍才能开启?
为什么自己身世会和重九雁荡之会有关?
为什么自己和古叔叔同行,会引起人家注意?
为什么……
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太多了,他从幼年开始,离开爹娘,离开了家之后,如今回想起来,觉得处处地方,都好像有许多无可解释的疑问。
这些疑问,也可以勉强地连贯起来,所得到的徵结,只有一个,那就是身世之谜。只要自己身世揭开了,这些疑问,大概都可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不由霍地翻身坐起,他决定坐以待旦,无论如何,也要在下山之前,向古叔叔问个清楚!
东方逐渐透出鱼白色了,这是自己第一次一个人单独行动开始的一天!
卫天翔悄悄下榻,在厨房里胡乱洗了把脸,就一阵风往古叔叔卧室走去!
房门敞开着,古叔叔敢情也起来了,他不禁心情一阵波动,口中叫着“古叔叔”,人已跨了进去!
噫!古叔叔人呢?卫天翔目光掠过,心头微微一怔!
古叔叔平日起身之后,照例还要在房中闭着眼睛,静坐上一会,今天,恁地早……
啊!他突然瞧到木榻上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张纸条,他好像有什么预感似的,慌忙走近榻前,低头一瞧,他只觉脑袋上轰的一声,再也忍不住心头一酸,两行泪珠,夺眶而出!
耳边依稀响起古叔叔温和的声音:“孩子,相会非遥,路上好自珍重!”
他老人家已经走了,敢情是昨晚走的,他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四周景物,好似全变了样,一阵寂寞凄凉,登时袭上心头!
自己昨晚想好了,如今已经落了空,身世前途两茫然,他拭乾泪渍,拖着沉重步伐,回到自己房中,收拾好衣衫鞋袜,和一包古叔叔给自己的碎银子,一起包了一个包裹,把那张到雁荡去的路径图,揣入怀里,然后背上包裹,拿起松纹剑,心头一酸,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走出卧室,关好房门,又在屋内巡视了一遍,无限留念地走出石屋,再扣上板门,转身望着群峰起伏的山峰,不禁又踌躇出神。
两年来,入眼群峰,可以说瞧得熟悉不过,但现在自己要从这些山岭中走出山去,又显得非常陌生!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这两句诗,如果把“庐”字改为“衡”,字,对自己倒是十分恰当!
在山上住了两年,到昨天才知道这是衡山!
他想起“尔雅释山”和“风俗通”有关衡山的记载,霍山为“南岳”和衡山一名霍山,山有七十二峰,迥雁为目,狱岳为尾。其中以祝融,紫云,天柱,芙蓉,石廪五峰最著,祝融为山之极顶,气势磅礴,挺拔雄秀……
他瞧着那座最高的山峰,暗想那该是祝融峰了。
唔!这是紫云,天柱,自己这边叫芙蓉峰,那边的一座就是石廪,他打量山势,默默计算出山方向,然后紧了紧背上包裹,开始往没有路径的山石上走去。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拖着沉重的脚步,虽然人随峰转,边走边想,心中却一直萦迥着古叔叔每一句话,他要从闪烁的口气中,探求出一点有关自己身世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