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翰飞救人心切,伸手往布帐中揭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陡觉脉腕一紧,自己双手,已被鸟爪般两只枯黑手指,紧紧扣住!
“桀!桀!桀!桀!”怪声入耳,床上坐起一个满头白发,形如鬼魅的独自老妪!
陆翰飞心头大惊,双腕用劲,右手向外一夺,左手反扣独眼老妪右腕。要知他自从眼下蛇血,武功大进,这一夺一扣,行气似珠,运劲若钢,一下子就把对方手腕拿住。
独自老妪没想到这少年人竟然如此了得,腾出左手,连击三爪,都被陆翰飞右手化开!
这瞬息工夫,他目光瞥过,瞧到木床里边,躺着一个腰身苗条的女郎,生似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那不是湘云妹子是谁?
他无暇细看,左手猛力朝外一带,硬生生把独自老妪向左拉开了几压,身形一偏,身躯抢近木床前面,右手正待往楚湘云抓去。
这独自老妪人称独眼乞婆区姥姥,乃是五毒门高手,辈份比现任教主,还要高出一辈,不但武功极高,而且善于用毒。
她只是没想到来人有这等的功力,一时大意,才被陆翰飞扣住右腕,身落人手,直气得她“哇”“哇”乱叫。
此时一见陆翰飞侧身扑近床去,再也顾不得疼痛,右腕奋力一夺,左掌如刀往陆翰飞胁下拍去,口中喝道:“小子,拿命来!”
毒砂掌洪长胜,调龙手郭老三两条人影,相继扑入,他们瞧到区姥姥被陆翰飞扣住脉门,急急奔来相救,身后十多个人,也一涌入内!
陆翰飞陡然大喝一声,奋起神威,左手用劲,抓起区姥姥挥了一个圈子!
独眼乞婆区姥姥只觉右腕如折,剧痛无比,她一身功力,竟然没处可使!
“毒砂掌”,“调龙手”也伯伤了姥姥,不前逼近1陆翰飞趁机跃近床前,一把捞起楚姑娘娇躯.转过身来!这一转身,不由把陆翰飞瞧得大怔!
原来被五毒门掳来的,哪是什么楚姑娘?但她,自己并不陌生,她是厉山双煞门下的冷秋霜姑娘,此时双目紧闭,好像睡得极香!
陆翰飞喝道“你们把我妹子,藏到哪里去了?”
毒砂掌洪长胜听得一楞,反问道:“难道她不是你的妹子?”
陆翰飞知道他们弄错了人,把冷姑娘当作湘云妹子掳来,那么湘云妹子?又被谁掳去了呢?
他心头不由大急,暗想,这,冷姑娘虽然是厉山双煞门下,但自己既然遇上了,自应把她救出去再说。心念疾转,这就沉声喝道:“你们把她怎样了?”
毒砂掌洪长胜狞笑道:“她中了咱们的‘七日断魂香’,如果没有独门解药,七日断魂,陆朋友,你先放下姥姥,咱们决不难为于她,只要等教主驾到,有屈两位,同往石鼓山一行,到时自会奉上解药。”
果然为了石鼓山藏宝,陆翰飞重重冷哼了声,一手抱起冷秋霜娇躯,左手一带朝独眼乞婆喝道:“就烦姥姥送我们一程吧!”
话声一落,大踏步往房外走去。
五毒门众人,眼睁睁瞧他拉着区姥姥往外走去,但谁都不敢贸然出手!
陆翰飞堪堪跨出房门,听身后有人吹起一声唿哨!。
这唿哨一起,只听屋外同时响起几声唿哨!
陆翰飞心知这互打唿哨走是五毒门的暗号,可能就是要门外之人,拦袭自己,心中想着,依然大踏步往门外走去!
身后毒砂掌洪长胜,调龙手郭老三率同十多个大汉,也跟着走出,只是不敢太过退近!
陆翰飞堪堪走近板门,陡觉一股腥秽之气,直冲鼻孔,举目瞧去,只见屋外一片空地上,到处都是青黑相间的毒蛇,蜿蜒而来,拥在门口,昂着蛇头,嘘嘘有声!
陆翰飞从没见过这许多蛇,不由大惊失色,急忙回头瞧去,哪知这瞬息之间,身后也有百十条青黑相间的毒蛇,昂首游来!
这些毒蛇,身子极细,但一颗蛇头,全作三角形,想必奇毒无比,只要被任何一条咬中一口,那就非送命不可!心中暗自后悔,要是身边带上毒神逢巨川送给自己的“避毒珠”,此时就不必怕毒蛇为患。
调龙手郭老三瞧得洋洋得意,冷笑道:“小子,还不放下姥姥?只要答应跟咱们走一趟石鼓山,五毒门保证不伤你一根毛发,而且和你化敌为友,你自己琢磨吧!”
陆翰飞怒道:“那么你先把蛇阵撤去。”
调龙手阴笑道:“它们虽然剧毒无比,但没有我的命令,决不伤人,你先放下姥姥。”
陆翰飞暗想自己有独眼姥姥作为人质,他们还投鼠忌器。如果放了她,五毒门的人岂肯罢休,那时自己就得听他们摆布。心念转动,瞥见这些毒蛇,游到自己脚下,好像遇上克星似的,畏缩得立即向旁边游开。
心中一奇,故意向前跨出一步,果然毒蛇纷纷躲闪,心知也许是蛇群怕他服过蝗蛇宝血之故,当下胆子一壮,敞声笑道:“你们认为区区毒蛇,就能唬得倒南岳门下?”
话声一落,迈步向前走去!”
调龙手想不到自己豢养有年的毒蛇,竟然会纷纷让开,心下一急,口中发出一声唿哨,几名饲蛇的大汉,同时吹起哨子。
这群毒蛇平日训练有素,此时听到哨声,立即奔腾窜跃起来,但它们一任哨声吹得极急,对陆翰飞似乎甚是害怕,没有一条敢朝他身边窜去!
陆翰飞扣着独眼乞婆脉门一直走出土垣围墙,功运左臂,朝里一送,口中朗笑道:“有劳姥姥相送!”
话声一落,立即旋展“八步追风”轻功,身如电射,往来路疾奔!耳中只听五毒门的人,在身后大声吆喝,纷纷追来。
陆翰飞虽然不怕,但自己手上抱着一个冷姑娘,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一路只是尽力飞驰,哪敢稍停。
要知“八步追风”,原是东方矮朔公羊叔独步武林的绝世轻功,再加陆翰飞此时功力大进,这一经展开,真像电驰风飘,流星横空,只觉耳旁生风,衣袂飘扬,眨眼工夫,已把独眼乞婆和毒砂掌,调龙手一千人,丢落老远,哪想追得上他?
陆翰飞回到停船之处,纵目一瞧,哪有自己那条船的影子,心下大急,这就向对港大叫了两声:“船老大!”
果然,在他喊声方落,从对港一片芦苇中,缓缓摇出一条小船,往自己这边驶来。
那船老大站在船头,喜道:“公子爷,果然回来了,小老儿一直没敢睡熟,等着你老。”
陆翰飞不待地形岸,纵身跃起,轻飘飘落到船头,船老大拭了拭眼睛,瞧到陆翰飞手上抱着一个姑娘,不由惊喜的道:“公子爷,你老真把这个姑娘救回来了?”
陆翰飞道:“船老大,你快替我开船吧!”
船老大听说就要开船,不期怔得一怔,忽然地想起强盗可能还要追来,身子一阵哆嗦,慌忙没命的摇橹,一面又不迭地催促小毛子扳浆,小船驶出港湾,船老大扬起布帆,渐渐向江心驶去!
陆翰飞此时早已把冷秋霜抱入中舱,放到铺上,匆匆从包裹里取出“避毒珠”,向船老大要了一个粗瓷饭碗,用水磨了少许,拨开冷秋霜银牙,徐徐灌了下去。!
“避毒珠”果然灵效无比,一会工夫,冷姑娘口中,“嘤咛”一声,倏地睁开眼来!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转之下,忽然发觉舱辅边上,还站着一位英俊少年,他正是自己时常无缘无故想起的地!她只觉十分奇怪,自己怎会躺在船上?目光之中,流露出惊惶差涩,骤地翻身坐起,急急问道:“我怎会到船上来的?”
陆翰飞喜道:“冷姑娘,你醒过来了?”
冷秋霜眨了两下眼睛,道:“我问你咯,我怎会到船上来的?”
陆翰飞道:“姑娘中了五毒门的‘断魂香’,被他们掳来……”
冷秋霜不待他说完,又道:“什么叫五毒门?啊,‘断魂香’,是不是闻了会死?是你把我救醒的?”
她瞧到自己身侧放着一只粗瓷饭碗,和一颗乌黑有光的药丸,心中明白了大半。
陆翰飞被她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直瞧赶忙避开道:“五毒门是岭南惯于使毒的一派。”
冷秋霜好奇的道:“他们为什么要使毒?”
陆翰飞觉得她问得天真,笑了笑道:“使毒是他们的擅长,譬如姑娘练的‘九阴神功’。”
冷秋霜道:“哦,我知道啦,使毒就是他们的功夫。”她说到这里,又怀疑的道:“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陆翰飞道:“那是他们弄错了,他们把姑娘当作在下的妹子掳来。”
冷秋霜螓首微侧道:“是啊,你还有一个妹子,她人呢?”
陆翰飞剑眉一蹙,道:“在下妹子被人劫持,至今下落不明。”
冷秋霜想了一想,道:“又了,那天晚上,我跟着师傅师公同到一家客店的房屋上面,我一个人站着,好像鼻孔中闻到一阵香气,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掳你妹子?
啊,你还没说怎样救我的呢?”
陆翰飞这一阵功夫,发觉这位冷姑娘天真纯洁,世事知道得极少,就把自己师傅发现的石鼓山大石鼓上四句题诗,认为可能和武学有关,带上少林寺去。
后来经灵山大师认定这是两百年前一对武林奇人白衣剑侣金玉双奇埋藏兵器武功的秘密,因此恩师和北岳司空师叔遭人害死,灵山大顺被人掳去,自己和楚湘云找上武陵山,以及江湖上觊觎藏宝,暗生劫夺,认为自己两人已知藏宝隐秘,沿路拦击。一直说到楚湘云失踪,自己追踪赶来,五毒门的人,误把冷姑娘当作自己妹子掳来详细说了一遍。
冷秋霜听他一路抱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红,心头有些甜甜的感觉,低声道:“你救了我,我不知道怎样报答你才好?”她说到这里,忽然抬起头来,笑道:“哦,陆大哥,我帮你一同去找你妹子可好?”
陆翰飞听他这一声“陆大哥”.叫得十分甜脆,不禁呆了一呆!
冷秋霜一双秋波,望着他又道:“陆大哥,楚姐姐会不会就是我师傅师公掳走了?”
陆翰飞悚然一惊,睁大双目,正待问话!
冷秋霜嫣然笑道:“我只是猜想咯,瞧你,急成这个样子!”
她不待陆翰飞间话,继续说道:“前几天,我就听师傅师公商量,说我‘九阴神功’被少林贼秃无意破坏,如今只有三成功力,只有得到石鼓山藏宝,才能称雄武林,那时我还不知道石鼓山是藏着什么宝物,现在我知道了,师傅和师公也想抢你们的东西。那天晚上师傅师公带着我到一家客店的屋上去,现在想来,一定是你们住的那家客店了,在路上飞掠之时,我好像听师公说过,那小子不好对付,我们只要一个就够,后来师傅要我一个人在屋上等候,他们跳了下去,我就在这个时候,被五毒门的人掳来了。”
陆翰飞听得一怔,厉山双煞果然被湘云妹子说中,他们还说什么师傅对他们有惠,原来也觊觎藏宝、心怀叵测!
冷秋霜见他况吟不语,幽幽的道:“陆大哥,你说师傅、师公是不是好人?”
她两眼望着陆翰飞,满脸表露出的希冀之色,好像只要陆翰飞说她师傅不是坏人、就不是坏人了!
陆翰飞知她从小被厉山双煞带入山中,很少和生人接触。心洁如玉,自己不好伤了她的自尊,这就说道:“冷姑娘两位尊师,已有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动,在下也不知道。”
冷秋霜脸上飞起一丝娇笑,道:“是啊,我想师傅他们。不会是坏人的,他们一直对我很好,陆大哥,如果你妹子真是被师傅师公捉去了,我们只要赶到石鼓山去,师傅知道你救了我,他老人家一定会放楚姐姐的,陆大哥,你是不是在生我师傅的气了?”
她说到最后一句,匀红嫩脸上,满含着关怀神情!
陆翰飞笑了笑道:“没有,我想,一路上有很多人觊觎白衣剑侣的藏宝,都想劫持我们,也许我妹子不是尊师掳去的。…
冷秋霜柳眉一展,愁容尽敛,笑道:“这样就好,我怕你生师傅的气,不理我呢!”
她心地纯洁,只知道自己心里喜欢陆翰飞,就怕陆翰飞生了师傅的气,不再理她。
陆翰飞听得心里一凛,知她天真无邪,但一时却答不上话来。
冷秋霜缓缓低头,不见陆翰飞回答,连忙说道:“陆大哥,我说错了话么?”
陆翰飞先是一怔,继而笑道:“没有。”
冷秋霜放心的笑了笑,随手拿起“避毒珠”,问道:“陆大哥,这是什么?”
陆翰飞道:“这是‘避毒珠、,佩在身上,毒蛇毒虫,都不怕了。”
冷秋霜手轻轻摩着,笑道:“我知道啦,所以你不怕五毒门的毒蛇。”
陆翰飞摇摇头道:“我以前吃过蛇血,不怕毒蛇,姑娘如果喜欢,就送给你吧!”
冷秋霜脸上泛起喜容道:“陆大哥,你真好,我就是怕蛇咯!”说着忽然粉脸一红,摇摇头道:“啊,陆大哥,我不要,你送我‘避毒珠’,我送你什么呢?我身边什么都没有。”
陆翰飞道:“姑娘既然怕蛇,就清收了,我也是人家送的。”
冷秋霜这才喜孜孜的用线穿了,挂在颈下,一面低低的道:“陆大哥,我见不到你的时候,看到这颗珠子,就和看到你一样。”
陆翰飞心头又是一凛,急忙指指天色,道:“冷姑娘,你瞧,天快要亮了,你还是睡一会吧!”
冷秋霜抬头道:“陆大哥,你呢?”
陆翰飞道:“我只要坐一会就好。”
冷秋霜道:“那我也只要坐一会好了,以前师傅教我练功的时候,就不准我睡觉。”
陆翰飞怕她再说,便在舱中盘膝坐下,围上眼睛。
过了一会,只听冷秋霜叫道:“陆大哥,陆大哥,你睡熟了没有。”
陆翰飞睁开眼来,只见冷秋霜睁着眼睛,靠在船舱上,道:“陆大哥,对不起,我想起一件事来,才把你惊醒了,师傅,师公,都叫我秋儿,你也叫我秋儿好啦!”
说着嫣然一笑,缓缓阉上眼皮,一会工夫,只听她兰息轻匀,已靠着船舱,沉沉睡去!
陆翰飞瞧她纯璞无邪,丝毫不知江湖上人心险诈,不由暗暗替她担心。
东方渐吐鱼白,陆翰飞盘膝瞑坐,思潮起伏,哪能定得下来?
他想起冷姑娘的话,湘云妹子多半已落在厉山双煞手中。但怎会想到他们的徒儿,反被自己救出结伴同行?
又想到即使湘云妹子不是被厉山双煞掳去,但无论何人,劫持湘云妹子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觊觎白衣剑侣的藏宝。那么目的地,也一定就是石鼓山,自己一叶扁舟,直放衡阳,算来比走路要快得多,自己定可赶在他们前面抵达。
心中想着,忽听水声哗哗,似乎有两只极快的船,一左一右,掠过自己小船。陆翰飞心中一动,探头瞧去,只见两条梭形快艇,已破浪如飞而去!。
小毛子敢情已睡了一觉起来,接替船老大撑柁,船老大捶捶腰背,钻进后舱。
此时江面辽阔,一帆风顺,舟行相当迅速,陆翰飞给晓风一吹,只觉精神为之一爽!
再看冷秋霜脸上带着一丝甜笑,睡得正浓,给晨曦一照,更显得芙蓉如面柳如眉,秀丽绝伦,直把陆翰飞看得一呆,顺手取过一条薄被,替她轻轻盖上,自己退到角落上,盘膝坐下,调息运功。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船身似乎不动了,睁眼一瞧,果然已停在一处江边,敢情船家正在生火做饭,正待站起身来!
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冷秋霜脸含娇笑,手上端着几盘热腾腾的菜肴,放在舱板上,娇声说道:“陆大哥,时光不早了呢,你瞧,不是快晌午了?你洗把脸,就可以吃饭啦!”
她话声才落,小毛子也捧了一锅饭进来,傻笑道:“公子爷,大小姐嫌小的手不干净,这菜,都是大小姐烧的。”
冷秋霜脸上一红,滇道:“好啦,你快去吃饭吧,别多嘴了!”
小毛子吐吐舌头,退回舱去。
陆翰飞起身笑道:“姑娘轻功当真高明,几时出去的,在下居然一无所觉!”
冷秋霜小嘴一噘,道:“瞧你,还是姑娘在下的,听得大家多别扭,我叫你陆大哥,你叫我秋儿咯!”
陆翰飞听得心头一凛,暗想:看佯子,这小姑娘对自己情意极深,可是自己心目中,早已有了湘云妹子……
他心中想着,抬眼瞧去,冷秋霜正张着一双大眼,望着自己,秀目中情意无限!不由一阵惆怅,急忙移开目光,匆匆走出船舱,捧着江水,洗了个脸。
回到舱中,冷秋霜已替自己装好了饭,招手道:“陆大哥,菜快凉了,快来吃饭啊!”
陆翰飞和她对面坐下,举筷道:“秋儿,你怎不先吃?”
冷秋霜听他果然改口叫自己秋儿了,心中一喜,满脸都是欢容,笑道:“我就是等你咯,啊,陆大哥,你尝尝这菜可合口味?”
陆翰飞一连吃了几口,虽然只是青菜鱼虾之类,却做得件件可口,不由赞不绝口。
冷秋霜更是心头甜甜的,春花似的脸上,一直挂着羞涩的笑容,陆翰飞只看得心中直冒寒意!
饭后,小毛子收过碗筷,又替两人沏了一壶香茗,正待开船!
忽然从上流头驶出一点舟影,浪花翻飞,快得有若浮矢,在水面上飞掠。远望过去,船头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虽然还瞧不清面貌,但在舟行如箭,浪花起伏之中,这人白衣飘忽,身形丝毫不见晃动!
不过瞬息工夫,那只小船,业已逐渐接近,对方船头,似乎正对着自己这边驶来!
陆翰飞心中方自一动,冷秋霜偏头问道:“陆大哥,来的是不是五毒门的人?”
陆翰飞凝目瞧去,只见船上站着的那个白衣人,书生打扮,看去最多不过只有二十来岁,生得玉面朱唇,目似点漆,腰间横着一柄长剑,碧绿丝穗,和他一身白衣迎风飘忽,越发显得洒脱不群!不由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这人我昨晚没见过。”
话声未落,小舟业已驶近,白衣书生目光向两人扫了一眼,立即抱拳道:“两位可是南北双岳门下的陆少侠,楚姑娘吗?”
陆翰飞还没答话,冷秋霜早已粉脸一绷,道:“是又怎样,你是什么人?”
白衣书生又作了个揖,脆声笑道:“幸会,小弟温如玉,久慕南北双岳之名,无缘一见,今日得遇双岳门下高足,亦足快慰平生!
这时来船业已和自己这边相靠,温如玉说话声中,不待陆翰飞谦让,便一脚跨了上来!
陆翰飞攒眉道:“尊兄和在下素不相识,乘舟枉驾,有什么见教,何妨直说?”
温如玉星目流动,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磁般的细齿,傲然说道:“南北双岳,侠名盖世,陆少侠和楚姑娘名门高徒。自是不凡,小弟是讨教来的。”
他开门见山,说出来意,是要和南北双岳门下比试武功!
陆翰飞暗暗哼了一声,对方求教为名,当然另有目的,看来这场为了白衣剑侣的藏宝,许多人当真各有各的花样!心中想着,冷冷一笑道:“温兄乘风破浪赶来,原只是为了向兄弟较量?”
温如玉脸上一红,慌忙抱拳道:“陆少侠不可误会,小弟嗜武成癖,此来除了诚心向少侠讨教,别无他意。”
陆翰飞俊目放光,敞声笑道:“别有他意,也自无妨,温兄要如何比试,只管划出道来!”
温如玉瞥了陆翰飞一眼,格格笑道:“陆少侠快人快语,小弟钦佩得紧,船上不宜动手过招,小弟在岸上候教吧!”
说到这里,不待陆翰飞回答,双足一点,人已斜斜飞起,往岸上纵去,这一下当真像飞燕掠波,白衣飘扬,美妙已极!
陆翰飞见他身法快得异乎寻常,心中也不禁一惊,暗想他一身轻功,已是如此了得,武功自然大非庸手!
心念才动,瞥见红影一晃,冷秋霜一条娇小人影,宛如流星追月,和温如玉同时掠落沙滩,站在温如玉对面,冷冷的道:“我陆大哥本领比我大多啦,你要和他动手,先得胜得过我。”
温如玉脸色微微一变,接着脆笑道:“楚姑娘果然不愧北岳高弟,但温如玉不惯和女孩子动手,姑娘且请稍待,我还是向陆少侠请教吧!”
他对着冷姑娘说话,星目流动,却往飞落冷姑娘身边的陆翰飞瞟去!
冷秋霜道:“你是瞧不起我北岳门下?”
对方把她当作楚湘云看待,她也居然自承是北岳门下起来!
温如玉眼珠一转,浅笑道:“楚姑娘既然说出陆少侠本领比你大得多,那么我先和你动手,不管谁输谁赢,等到我和陆少侠动手之时,早已精疲力竭,岂非吃了大亏?”
冷秋霜披嘴道:“一招两式,我就打发你啦,你想赢得了我?”
这一句话,激得温如玉心头发火,脆笑了一声道:“姑娘好大的口气,温如玉原是想讨教陆少侠几手高招而来,楚姑娘既然这般说法,我就领教领教北岳门下的绝世武学也好!”
陆翰飞忙道:“妹子,这位温兄既然找我来的,还是由我领教的好,免得叫温兄说咱们用车轮战,吃了亏去。”
他因温如玉人品不俗,这般突如其来,自己连人家来历出身,一无所知,万一对方是正派门下,只是为了年轻好强,想斗斗自己,那么如让冷姑娘出手,她“九阴神功”,奇寒澈骨。温如玉岂能挡受得住?是以出言阻拦。
冷秋霜被他这声“妹子”,叫得心头好不高兴,回眸望陆翰飞温婉一笑,退到边上。
陆翰飞拱手道:“温兄请赐教吧!”
温如玉格格一笑,他姿势早就立好,这时白衣飘风,倏地跨上一步,口中叫道:“陆少侠接招!”掌随声发,右掌疾拍出去!他本来双掌当胸交叉,拍出来的右掌,极似攻袭自己上三路,但掌出手发到一半,忽然化掌为抓,变成斜取腰胁,当胸左手,也是要出来出,五指微微颤动,蕴蓄成另一种凌厉手法!
陆翰飞一看对方出招变化,十分迅速,双手所罩的部位,异常奥妙,尤其是那只左手,欲出未出,暗藏几种变化,全是杀手妙着,奇诡无比!
心中微微一惊,立即左腕疾沉,使出“流云飞掌”中一式“云垂天野”,直切对方右腕,右手一招“片云流影”,掌缘斜出,猛截左臂。
要知“流云飞掌”,顾名思义,掌能称飞,自然以快速为主,招式如电,使人目不暇接。陆翰飞这两招,出手在温如玉之后,但掌势一发,却枪到温如玉之先!
温如玉右掌化爪,左手正欲跟着遂发,猛觉自己这一招,蕴含六七种变化的攻势,竟然来不及使出,对方掌缘,业已切到。尤其正待发出的左手,已被对方完全封住,无论以哪一种变化出手,都在他掌式威力之下,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侧身斜退两步!
两人如电光石火般一触即分,温如玉脆笑道:“陆少侠果然好掌法!”
身形倏退乍进,腰身不住的扭动,双手伸缩之间,似爪非爪,似掌非常,连续向陆翰飞攻出!
这一轮快攻,不但双手翻飞,忽拍忽啄,毫不放松,奇诡凌厉,而且身法扭动之间,灵活无比,远远望去,宛如一条白色大蛇,在盘旋飞舞!
果然这一下被他抢制了先机,眨眼之间,已把陆翰飞逼退了四五步之多!
陆翰飞在他一轮快攻之下,展开“流云飞掌”,以快打快,虽把对方如爪似掌的怪异手法,一一化解,但对方身法,当真怪异已极,绕圈游走,四面八方,都有对方的影子,正好把自己困在当中。
两人各展所学,快打快接,对拆了五六十招,沙滩上只见人影翩翩,哪还分得清是谁?
温如玉一双雪白的手腕,不住的伸缩,绕场游走的身子,也不住的扭动,但因陆翰飞防守严密,自己连换方位,连变手式,都被对方封解,找不到一丝空隙,心中渐感不耐!骤地冷笑一声,身形腾空,一团白影中。忽然飞出一脚,朝陆翰飞踢到!
他这一脚发得无影无声,快逾闪电,陆翰飞想不到对方会突然凌空踢来,就因他身子凌空,即使避开头脸,自己身子也全在对方笼罩之下,他可以借着一跃之势,踢中其他部位!
心念闪电疾转,百忙之中,身形顺着对方踢来脚势疾转。左手运劲,五指箕张,同时对准脚尖抓出,他仗着自己功力深厚,出手如电,一下就抓住了对方薄底快靴!
这下当真奇快无比,五个指头,堪堪抓住靴尖,陡觉手上一震,温如玉惊呼一声,挣脱靴子,一下飞出老远!
站住身子,满脸飞红,怒声叱道:“想不到南岳门下,出手会有这等轻薄!”
这是什么话?陆翰飞手上还握着那只薄底快靴,听得不期一怔,但这不过一瞬间事,当地目光往温如玉脚下一瞥,不由更怔得目瞪口呆!
原来他挣脱了靴子,赫然露出只红菱似的三寸绣鞋!
他……她原来是易铰而芥的姑娘家!
陆翰飞这下当真十分尴尬,一张俊脸,登时胀得通红,口中“啊”了一声,慌忙跨前几步,把薄快靴送到温如玉跟前,拱手道:“在下不知温兄……”他觉得下面不好措词,顿了一顿,又道:“在下多多冒犯!”
“哼!”温如玉鼻孔中哼了一声,迅速穿上靴子。
“呛!”她伸手掣出一柄金光闪闪的金钩,娇滴滴的喝道:“陆少侠,温如玉在兵器上讨教吧!”
她方才柳眉倒竖,好像十分生气,但转眼之间,却又脸含娇笑,一双点漆似的眼睛死盯着陆翰飞,流露出无限风情!
陆翰飞后退了两步,抱拳道:“姑娘远道赶来,究竟为了何事?”
温如玉格格娇笑道:“噫!我不是早已说过了,向你讨教来的?你怎不亮出剑来?”
陆翰飞道:“在下和姑娘无怨无仇,何用在兵刃上相见?”
温如玉跺脚道:“我存心讨教,你这是瞧不起人!”
冷秋霜道:“陆大哥,她要你用剑,就用剑咯,还和她客气什么?”
陆翰飞微微一笑,从身上撤下长剑,抬头道:“姑娘请吧!”
温如玉粉脸一板,冷冷的道:“你倒真听她的话!”
唰的一剑,斜斜砍来!
陆翰飞撤身横剑,使了一招“火中化鹤”,往外封出,哪知温如玉剑上带着一个钩子,剑钩相接,她皓腕倏地一缩!
“叮!”一声金铁轻震,陆翰飞只觉手上一紧,长剑已被对方钩子,锁个正着,心头不由一惊,急忙抽剑后退!
温如玉娇笑一声,金钩轻轻一转,奇快无比朝陆翰飞执剑右腕削到!
这一下,她变锁为削,出手奇快,陆翰飞终究因长剑被人绞住,稍微慢了一步,人影倏分,一件簇新的蓝衫,袖口已被钩子勾破!
陆翰飞心中暗暗吃惊,她招法恁地怪异!温如玉也啊了一声,脆笑道:“这怎么好,钩破了陆少侠的袖子啦,等咱们打完你把长衫脱下来,我拿回去给你缝咯!”
她口中说着,人却随声欺近,手上金光闪闪,一招“毒蛇吐信”,又分心刺来!
陆翰飞又是一怔,他想不到温如玉竟在软语如珠之时,突下杀手,但这下他早有准备,右手一振,剑随人走,一招“举火烧天”,向前挥出!
温如玉手上丝毫不停,一柄金钩,刷刷攻出,口中却娇滴滴的喊道:“陆少侠,你要小心咯,我这金蝎剑淬有剧毒,钩上了见血封喉,可不是玩的!”
她说来又是温柔,又是关切,但出手却毒辣无比,招招都指向人身要害,两者颇不相称!
陆翰飞不觉打了一个寒噤,暗想:她好好一个女子,竟然花玉其貌,蛇蝎其心,想来决非正派中人,闻言不由朗笑道:“姑娘自己小心了!“’他此时一柄长剑,业已展开师门“丙灵剑法”,大开大阚,左右扫荡,剑风呼呼,剑气如虹。
南岳“丙灵剑法”,冠绝武林,出手变化,快捷如电,凌厉剑风中,莫测虚实!
打到了二十来合,温如玉已被迫得连连后退,她心中一急,娇喝一声:“好!”
金蝎剑突然剑势一变,由快转缓,使出“锁”字诀,招招都向陆翰飞剑上锁来!
陆翰飞本来就不屈和她毫没来由的缠斗下去,但因对方剑招奇诡,自己虽然略占上风,但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分出胜负。
此时见她招式一变,竟想仗着内力,锁拿自己兵器,心中暗暗好笑,故意卖个破绽,使了一招“拨柴挑火”,剑尖银芒颤动,笔直刺去!
温如玉哪知就里,喝声:“来得好!”
皓腕翻动,一式“斜卷珠帘”,金蝎剑金钩倏转,一下便把陆翰飞长剑锁住!
金铁交鸣,响起一声龙吟虎啸之声!
陆翰飞骤然一声长笑,劲运右腕,招变“火龙吐珠”,剑尖向上挑起!
这下当真大出温如玉意外,只觉对方剑尖,骤然迸出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一条右臂,一直麻上肩头!
金蝎剑呼的一声,脱手飞起两丈来高,又笔直下落,颤巍巍插入身前砂石之中!
温如玉满脸惊疑,秀目深注在陆翰飞脸上,怔了一会神。玉手一缩,轻声道:“啊唷,你好大的劲道,人家手都给你震麻了!”说到这里,忽然眼珠一转,又道:“陆少侠,你再试试我的‘五毒金针’吧!”
陆翰飞听她娇声软语,怪自己把她手臂都震麻了,心中方侮适才不该用力太大,哪知她眼珠这么一转,左手轻抬,耳中只听嗒的一声细响,眼前金光闪动,一大篷金针,飞射而来!
陆翰飞猛吃一惊,心头不由大怒,大喝口声,左掌运足全力,向前拍出!
他盛怒出手,这一掌虽然无声无息,不带半点劲力,要不是他这声大喝,谁也不知道他发出掌力,但“无形掌”的一股无形潜力,何等强猛?只见一大篷金针才到半途,突然自动回转,朝温如玉倒飞回去!
如果不明底细的人,还当金针是被陆翰飞这声大喝,喝回去的呢!
不是吗,站在一旁观战的冷秋霜,就睁着一双大眼,满脸都是惊奇之色!
温如玉惊呼一声,白衣闪动,慌忙向旁跃出,才算躲开,但也惊出一身冷汗!伸手拔起金蝎剑,转头说道:“陆少侠果然使得好一手‘无形掌’,温如玉拜领高招,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纵身一跃,飞落小船。
陆翰飞想起她“五毒金针”之名,心中一动,急忙大声喝道:“姑娘是五毒门何人?”
温如玉回头道:“你日后自知!”
她挥了挥手,船上两个大汉,立即运桨如飞,破浪而去!
陆翰飞怔怔的目送小舟远去。
只听冷秋霜道:“陆大哥,她是五毒门的人?”
陆翰飞道:“她兵刃暗器,都淬着剧毒,可能是五毒门的人,我也只是猜想罢了。”
“阿弥陀佛!”
突然两人身后响起一声低沉佛号!
陆翰飞、冷秋霜同时一惊,急忙转过身去!
只见离自己方才动手之处不远,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身穿大红架裟的老僧,盘膝瞑坐,似乎已来了甚久。
陆翰飞方自一惊,冷秋霜轻噫道:“陆大哥,这老和尚几时来的?”
陆翰飞已知这红衣老僧定然来意不善,因此急急的道:“妹子,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快上船去吧!”
冷秋霜连师傅师公都不悄,对陆翰飞却处处迁就,丝毫不肯违拗,她回头瞧瞧红衣老僧,果然依言往船上走去!
“呵弥陀佛,两位小施主请留步!”
陆翰飞早知对方有为而来,是以丝毫不觉惊奇,脚下一停,抱拳道:“老师傅有何见教?”
红衣老僧徐徐抬头,道:“两位小施主,想必就是南北双岳的传人了!”
陆翰飞冷冷的道:“不错,老师傅如何称呼?”
他先前因红衣老僧低头瞑坐,并没看清面貌,这时对方抬起头来,只见他年在五旬以上,生碍双目低陷,寒光如电,方面大耳,蒜鼻狮口,浓眉如帚,短须如刺,都呈棕黄颜色!
瞧他长相,分明不像中原人物!
陆翰飞方自瞧得一怔,只听红衣老僧沉声答道:“老僧嘉檀!”
陆翰飞心头猛地一震,记得自己以前曾听恩师说过,除了中原武林之外,尚有北溟和西域两派,武功别走蹊径。
北溟一派,数十年来,久无传闻,但西域魔教中人,却时在中原走动,思师当年曾在泰山绝顶,遇到过一位魔教长老。法名好像就是嘉檀!
他心中一阵惊诧,还未开口!
红衣老僧想已瞧到陆翰飞惊疑不定的脸色,微微笑逍:“小施主可是听尊师说过老衲之名,岁月不唐,老衲十五年前。曾和尊师在泰山绝顶,有过一面之缘!”
陆翰飞连忙施礼道:“老师傅原来是先师故人,难怪方才晚辈听到法号,觉得甚是耳熟。”
嘉檀大师缓缓起身,目光瞧了陆翰飞一眼,点头道:“简大檀樾豪气千云,不失为中原武林领袖人物,小施主精气内敛,果然已得嫡传,真不愧南岳门下!”
陆翰飞躬身遭:“老师傅过奖了,老师傅方才垂询晚辈,不知有何赐教?”
嘉檀尊者逍:“老衲途经此地,因江岸停有船泊.原想搭个便船,后来瞧到小施主和五毒教主动手,使的正是简大檀樾的‘丙灵剑法’,故而动问一声。”
陆翰飞暗暗松了口气,冷秋霜道:“老师傅,你说的五毒教主,就是那位叫温如玉的人?你认识她吗?”
嘉檀尊者微笑道:“老衲在中原行脚二十年,各门各派的人,大都见过,那女娃儿继承岭南五毒门教主,还为时不久,人称蛇蝎教主温如玉。”
冷秋霜道:“我不知道她就是五毒门的教主咯,要是早知道了,就不让陆大哥放她走了!”
陆翰飞听嘉檀尊者说出要搭便船之言,就接口问:“老师傅不知要去哪里?”
嘉檀尊者道:“老衲前往岳阳,两位想是到衡山去的?”
陆翰飞心知江湖上业已传开,自己不好不承认,只得点点头道:“晚辈正是到衡山去的,老师傅前往岳阳,正是顺道。老师傅请上船吧!”
嘉檀尊者阴森一笑,点头道:“老衲正要找寻小施主,有一事相询,那就到船上再说吧!”
陆翰飞心中文是一惊,这老魔头要找寻自己,除了也为白衣剑侣石鼓山藏宝之外,决无旁的事故。心中想着,一面只好硬着头皮把他让入船舱。
嘉檀尊者手持念珠,巍然跌坐,等陆翰飞,冷秋霜坐定。两道寒电似的目光,盯着陆翰飞脸上,徐徐的道:“小施主可知老衲何事相访?”
陆翰飞心中暗暗哼了声“来了!”一面却故作不知的道:“老师傅乞道其详。”
嘉檀尊者道:“老袖风闻江湖传言,两位在武陵山曾遇上一个使‘透骨阴指’的人,未知详假如何,可否见告?”
陆翰飞听他口气,并非为石鼓山宝藏而来,同时心中一动,一暗想他既然询问使“透骨阴指”的人,也许知道“透骨阴指”的来历。
这就把自己师傅遇害,自己和楚湘云找上武陵山竹杖坪,遇上独角龙王沙无忌,金蛇叟荆山民等人,闻风赶来,以及玄妙观主和六指头陀卜胜,死在“透骨阴指”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嘉檀尊者只是闭目静听,等陆翰飞说完之后,才睁眼道:“据小施主说来,当时连金蛇叟荆山民和黔帮的沙无忌,都没瞧清他是谁?”
陆翰飞点头道:“晚辈当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恐怕他们两位也是如此。”
嘉檀尊者微微颔首道:“这孽障果然练成了‘木石遁形’和‘传音散声’之术!”
陆翰飞全身一震,急急问道:“老师傅知道此人是谁?”
嘉檀尊者微晒退:“小施主可知‘透骨阴指’原是找魔教不传之秘?”
陆翰飞道:“晚辈从没听先师说过。”
嘉檀尊者道:“尊师也许听过‘透骨阴指’之名,却不会知道‘透骨阴指’的来历。”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我西域魔教一派,从来很少在中原走动,老衲却在中原行脚二十年,小施主可知老衲究是为了什么?”
陆翰飞摇摇头道:“晚辈不知。”
嘉檀尊者脸色阴森的道:“老衲就是为了这个孽障!”
当然,嘉檀尊者口中的孽障,就是指使“透骨阴指”之人!
陆翰飞听得如何不急,抬头问道:“老师傅,到底此人是谁?”
嘉檀尊者愤怒的道:“这孽障就是逍遥先生夏候玄的后人夏侯律!”
陆翰飞从没听说过什么逍遥先生,但把夏侯律这三个字、暗暗记住。
嘉檀尊者道:“你没听说过逍遥先生?他就是赛孙膑令狐宣的师傅了!”
陆翰飞口中“哦”了一声。
嘉檀尊者续道:“据闻逍遥先生夏侯玄,不但武功极高,而且精通奇门之术,但性喜山水,江湖上很少人知,他除了一个儿子,另外只收了一个门人,就是令狐宣,这是三十年以前的事,夏侯律还只有二十来岁,武功已得乃父所学十之五六,不料他生性好色,连续做出几件好杀命案,被他父亲查悉,一怒之下,把他点废武功,逐出门去。这孽障流落江湖,不知从何处听说西域魔教门中,有透穴传功,恢复经脉之术,居然不辞艰辛,寻上天龙寺去……”
“哦!”
陆翰飞睁着眼睛,“哦”了一声。
冷秋霜道:“老师傅,天龙寺在哪里呀?”。
嘉檀尊者并末置答,续道:“他在寺外苦求了三日三夜,老衲大师兄一念仁慈,破格收录,只命他在寺中做些粗工,这样一晃三年,这三年之中,大师兄既不传他武功,也一直不提替他恢复经脉之事,如果换了旁人,早就难以忍耐,势非逃出天龙寺去不可,叵耐这孽障城府极深,居然刻苦勤奋,口中丝毫不出怨言。果然,三年之后,大师兄正式宣布,收他为徒,如此又过了七年,大师兄功德圆满涅哭西归,这孽障乘老衲不备,偷了本门一部练功秘笈‘阴魔经’,逃出天龙寺,返回中土。老衲职司经典,因此追踪远来,不想这孽障,始终认为当年被乃父废去一身武功,是他师弟告密所致,怀恨在心,这一返回中原,就找他师弟令狐宣算账,别了他双脚……”
“哦!”陆翰飞这才知道赛孙膑被地师兄别去双足,原来还有这么一段经过。
冷秋霜心地善良,闻言眨着眼睛,低低的道:“这人坏死啦!”
嘉檀尊者又道:“等老衲赶到武陵山竹仗坪,他已离去多日,此人生性机警,知道老衲跟踪追到中原,这孽障就始终没有露面,于是老衲在中原,也就一待二十年了!”
冷秋霜道:“他既敢偷了秘笈,还要这样躲躲闪闪的,多没意思?”
嘉檀尊者阴笑道:“姑娘说得有理,只是孽障知道,他虽练成‘阴魔经’,上所载武功,可以无敌天下;但本门仍有克制他的功夫,才使他不敢公然露面,因此,他一意妄想劫夺公孙乔夫妇的藏宝,也是为了……”
话到这里,突然停止,他言中之意,好像是说只要学会公孙乔夫妇的武功,就可对付西域魔教,是以他不肯再说。
冷秋霜好奇的道:“老师傅,公孙乔又是什么人呢?”
嘉檀尊者重重的哼了声,才道:“公孙乔夫妇,就是你们中原武林称做白衣剑侣金玉双奇的人。”
陆翰飞虽然从嘉檀尊者口中一知道杀害师傅的仇人叫夏侯律,但对方武功,出于西域魔教,高不可测,凭自己目前的功力,断难与之抗衡。
就是以目前的嘉檀尊者而言,听他口气,也似乎对夏侯律有所顾忌,这样看来,自己要想报复师门血仇,当真希望极渺!他心中想着,不由怔怔出神,一语不发!
嘉檀尊者瞧在眼里,脸上飞过一丝阴笑,徐徐的道:“小施主,有什心事吗?”
陆翰飞切齿道:“老师傅有所不知,这夏侯律,就是杀害晚辈师傅的仇人!”
嘉檀尊者目光一睁,射出两道慑人寒光,盯在陆翰飞脸上,道:“小施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如何知道杀害南北双岳的就是孽障?”
陆翰飞肯定的道:“晚辈从各种迹象推断,杀害恩师和司马师叔的,准是这贼子无疑!”嘉檀尊者口诵佛号,“微微摇头道:“这孽障二十年来,业已练成‘阴魔经’上所载武学,小施主虽得南岳简大檀樾真传,要想手刃仇人,怕难如愿以偿。”
陆翰飞切齿道:“老师傅说得极是,”一只是晚辈和他师仇不共戴天!”
嘉檀尊者黄眉微耸,叹息的道,“别说是小施主,中原武林,能挡他一指的人,恐怕也寥若晨星!”
陆翰飞道:“晚辈身受师恩,明知不敌,也要和他一死相拼。”“善哉!善哉!”
嘉檀尊者口中说着,竟自缓缓闭上双目。
不!他一语不发似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半晌,突然抬头道:“小施主为师报仇,其志可嘉,老衲方才说过,我魔教之中,有一种专破‘透骨阴指’的功夫,小施主愿意学吗?”
陆翰飞听得一怔、感激的道:“老师傅如此垂爱,晚辈感激不尽,只是……”
嘉檀尊者道:“小施主有话只管明说。”
陆翰飞道:“晚辈听说西域一派,教规极严,不是本门中人……”
嘉檀尊者不待他说完,阴声笑道:“小施主放心,老衲只传你克制‘透骨阴指’的功夫,决不劝你身入魔教。”
陆翰飞俊脸一红,忙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晚辈因听先师说过,贵教武功,不准传授外人,是以江湖上只知贵教武功,神秘莫测,却从无一人,能够说得出来,晚辈是怕老师傅容有不便。”
嘉檀尊者连连点头道:“练武之人,谁不觊觎秘学,小施主果然不同凡俗!”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魔教武功。不准私相授受,虽为天龙寺禁例,但老衲身为教中长老,对方又是本教叛徒,自不在禁例之内。只是老衲破例传授,也有一个条件,必须遵守,那就是小施主学会这种功夫后,除了对付孽障,一生不准再使,也不准对任何人提起,不知小施主意下如何?”
陆翰飞忽然扑的一声,拜倒地上,道:“老师傅如此成全。晚辈终身感说不尽,老师傅吩咐,晚辈当谨遵不渝。”
嘉檀尊者点头道:“小施主记住就好!”
说着,袍袖轻轻一挥,把陆翰飞托了起来。
冷秋霜坐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进去,这会听红衣老和尚把这种功夫,说得这般厉害,传授功夫,还要限制陆大哥只准使用一次,忍不住问道:“老师傅,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功失?”
嘉檀尊者朝她笑了笑,向陆翰飞道:“魔教武功,分为阳罡和阴魔两门,除身为掌教可以兼通两门功夫以外,教中弟子,每人只得传授一种,终身修习,老衲传你克制‘透骨阴指’的功夫,叫做‘火焰刀’,是阳罡门的功夫,以施主目前的修为,再由老衲施展‘透穴传功’之术,约有六天,也可以练成了。”
冷秋霜道:“啊,这么快就可以练成了?‘火焰刀’这名字也不错呀!”
嘉檀尊者说完之后,就命陆翰飞在他对面坐下,说道:“小施主从此时起,老衲就传你‘火焰刀’心法,你必须凝神澄气,听老衲叫你如何运功,你就如何运功。”
陆翰飞点头应是。
冷秋霜虽然不懂世事,但也知道红衣老和尚传给陆大哥的是魔教不传之秘,自己不好坐在边上,这就站起身来,正待往舱外走去!
嘉檀尊者笑道:“老衲传他心法,姑娘只管坐在舱中,不必迴避,只是在这七日之内,不能有人惊扰,姑娘……”
冷秋霜想起自己在棺中练“九阴神功”,被少林老和尚无意之中破坏,自己差点连眼睛也睁不开来,当时幸得师傅连点自己周身阴经,度入阴气,始得无事。
她没等嘉檀尊者说完,点点头道:“我知道,!如果有人!扰了,陆大哥会睁不开眼睛,老师傅,那个蛇蝎教主如果再来,我会把他们打跑的。”
嘉檀尊者听得一怔,接着笑道:“如果有人闯来,你只要护住你陆大哥就行,老衲自会打发。”
冷秋霜道:“这个我知道。”
嘉檀尊者皱皱眉头,又道:“这七日之中,老柏和你陆大哥都不进饮食,另外请姑娘告诉船家,船到岳阳附近,最好停在城陵矶边上,那边人迹较少,不易引人注意。”
冷秋霜一直点着头道:“我都记得了。”
说着,果然不再出去,在舱中坐下。陆翰飞知道嘉檀尊者传授自己的魔教绝学‘火焰刀’,乃是自己报雪师仇的唯一希望,因此依言澄心静虑,瞑目不动。
耳中只听嘉檀尊者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小施主,老衲此时先传你‘火焰刀’心法口诀,你先记住了,待会老衲就要施展‘透穴传功’之术,以期速成。”
说到这里,便把练习“火焰刀”的诀窍,和心法口诀,详细说了一遍。
陆翰飞用心谛听,好在天下武学,大致相同,不外练功运气。他从顺八年,学的正宗内功,这会虽觉“火焰刀”别走蹊径,同属纯阳工夫,和自己学的“少阳神功”,大异其趣,但不过按照口诀推究,上乘武学,尽管法门不同,也依稀可以揣摩出一点头绪!
只觉这“火焰刀”乃是凝结全身纯阳真气,作雷霆迸发之击,练成之后,威力果然霸道无比!心中想着,只听嘉檀尊者一缕极细的声音,又道:“小施主,快把全身真气,凝集‘百会’!”
陆翰飞依盲运行,刚刚把真气凝结“百会”穴上,陡觉“百会穴”上有一只炙热的手指,戳入穴中,直透肌骨,心知这是嘉檀尊者在施展“透穴传功”,当下更不敢丝毫分心。
“这一指戳入,似实而虚,自己才一感觉,嘉檀尊者已叫出第二个穴道:“后顶!”
陆翰飞急忙把真气后移一寸五分,果然又是一个炙热的指印,直透肌里!
接着“强闾”、“脑户”、“风府”,顺序而下!陆翰飞也随着他所喊的穴道,运行真气!
但在冷秋霜瞧来,陆大哥和红衣老和尚对面枯坐,一动不动!
不!红衣老和尚右手还是持着一串念珠,只是左手中指,不住的向陆大哥轻弹,陆大哥一张俊脸,不住的红将起来,如此而已!
冷姑娘一个人坐了一会,渐渐觉得无聊,就走出舱去,瞧瞧长江景色,用手拨着船边水花!
夕阳下去了,船在一处江边,停了下来。
冷姑娘帮着小毛千生火做饭。晚餐之后干她回进舱去,红衣老和尚已不再弹指了,两个人只是相对枯坐。
陆大哥的脸,越来越红、身上冒出袅袅热气!
冷秋霜不敢惊动,独自在中舱角落上倚若睡了。
第二天早晨,她睁开眼来,两人还是静坐如故,陆大哥身上已经不再冒热气了,她知道他们这佯一直要有七天之久,只好一个人玩,有时瞧着船老大撑柁,有时也帮着小毛子打桨。
这是第三天早晨,船快到岳阳了,冷姑娘记着红衣老和尚的话,吩咐船老大在城陵矶边上,找了一处较为隐僻的所在,停下船来!
船老大堪堪把船泊好、只见江面上四只梭形快艇,缓缓朝自己这边驶来,每艘快艇头上,都站着一个劲装跨刀的大汉!
船老大一看情形不对,赶紧拉着小毛子往后舱躲去。
左首第口艘快艇上,一个汉子,大声叫道:“喂!船家,你们船上,可是乘的南北双岳门下的陆少侠……”
冷秋霜身子一闪,钻出舱去,叱道:“你们就是温如玉手下,温如玉自己怎么不来?”
那汉子被她没头没脑一说,脸上不期一怔,连忙躬身道:“请向姑娘,这船上可是南岳门下的陆少侠……”
冷秋霜道:“是又怎样样?”
那汉子道:“小的奉帮主之命,迎接……”
冷秋霜没在江湖上走过,只道帮主就是教主,她粉脸倏地一沉,冷笑道!“姑娘可不管什么蛇蝎帮主,狗蝎帮主,你叫她自己来好啦!”
那汉子见她辱及帮主不由脸色一变,依然忍耐着道:“姑娘不可误会,帮主因有远客在座,不克亲来,这里有帮主名帖,请姑娘过目。”
说着,快艇缓缓驶近,一那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名帖,双手递上。
冷秋霜接过名帖,连瞧也不瞧,随手朝汉子前面丢去,喝道:“你再噜嗦,姑娘可要不客气了!”
要知冷姑娘虽然“九阴神功”只有三成功力,但武林中一流高手,能挡得住的,也为数不多,她这下不经意的一丢,那张名帖夹着一股奇寒澈骨的阴风,向太汉身前拂去!
那大汉站在船头,只觉浑身一冷,立即闭气过去,“砰”的一声,向后便倒!
其余三条快艇上的汉子,眼看同伴倒下,不由大喝一声,同时掣出腰刀,厉声喝道:
“丫头,你敢出手伤人?”
三条快艇,立即品字形围了上来!
冷秋霜冷笑道:“就是你们帮主致来,姑娘一样叫她躺着回去!”
右边一艘的汉子距离较近,喝道:“丫头,你好狂的……”
快艇驶转灵活,他“口气”两字还没出口,艇头已靠近冷姑娘立身之处!
“你也给姑娘躺下!”冷秋霞娇叱一声,玉手挥处!
“砰!”那汉子连话都没有说出,一个身子,往后一斜,“咕咚”掼落水中!
其余的人,一见情形不对,赶紧横开船头,派人跳下水去,把那汉子救起,业已牙关紧闭,全身不住的打着冷颤,和先前的那个投帖的汉子一模一样!
冷秋霜瞧着他们一阵忙乱,不由脸上露出笑容,叫道:“你们谁要再来试试看?”
快艇不敢再和她靠得太近,远远驶开一丈来远,另一个汉子喝道:“丫头,南岳陆少侠可在船上?”
另一个汉子狐疑的道:“陆少侠准不在船上,不然怎不闻声出来?”’冷秋霜咭的笑道:“叫你们帮主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先前一个又道:“丫头,你敢在洞庭湖上发横,有你瞧的!”
冷秋霜笑道:“不忙,姑娘要在这里停上四五天,你们只管回去通报好了!”
四艘快艇有三艘掉转船头,如飞而去,剩下一艘,敢情意存监视,距离得远远的!
冷秋霜瞧的暗暗好笑,也不加理会,一面向后舱叫道:“船老大,你们快出来咯,一切有我呢!”
船老大哭丧着脸道:“姑娘,这事闹大啦,方才来的是长江龙门帮的人,小……小老儿就是靠长江混饭吃,这下完了!”
冷秋霜道:“你不用怕,你是受人雇了来的,和你无关,待会他们帮主来了,我给你说一声就是了,我才不怕他们计较龙门狗门的。”
正说之间,只见江面突然驶来一艘双桅大船。船后一字跟着八艘梭形快艇,船身一色漆着朱红。船老大吓得脸如土色,惶急的道:“姑娘,巡江堂主来了,这可怎么办?”
冷秋霜抬眼望去,只见那艘大船船舱门敞开,舱外对站四个彪形大汗。一色密扣封襟劲装,白绑腿倒赶千层浪,怀抱扑刀,舱中一张虎皮金蛟椅上,端坐着一个中等身材,身穿青绸长衫的白胖汉子,看去年约四旬以上!
冷秋霜没有见过这等场面,悄悄向船老大问道:“他是官吗?”
船老大哪还来得及回答,扑地跪倒舱上,叩头直像捣蒜!
冷秋霜看得奇怪,暗想:这官一定很大,不然船老大为什么要跪着叩头呢?自己要不要也向他叩头?
心中想着,只见那白脸汉子缓步出舱,打量着冷秋霜喝道:“方才出手打伤本帮弟子的就是你吗?”
冷姑娘听得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还当地是什么大官,原来他也是什么龙门帮的人。
啊!瞧他这么气派,大概就是帮主了,她心中想着,抬头问道:“你就是帮主吗?”
那白脸汉子道:“本座姜南豹,掌理龙门帮总巡江,你要见本帮帮主,究系何事?”
冷秋霜道:“我不要见你们什么帮主,是你们帮主要见我陆大哥,我说要他自己来。”
总巡江姜南豹皱皱眉头,问道:“你陆大哥可是南岳门下的陆少侠吗?”
冷秋霜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要闯上我们船来,我才打发你回去。”
她说来自然,丝毫没有把对方当一回事。
白面判官姜南豹,在龙门帮职司巡江堂主,地位极高,一听冷秋霜这般说法,如何不怒?他脸上倏地一沉,喝道:“你是何人门下,敢在本座面前如此放肆。本座问你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冷秋霜哼道:“你神气什么,姑娘就是北岳门下,不信就上船试试!”
这句话,激得白面判官姜南豹心头发火,大笑一声,怒道:“丫头,你有多少能耐?”
喝声出口,双足一点,一条青影,宛如鹰隼,凌空朝冷秋霜船上扑来!
冷秋霜道:“啊!你真敢上来?”
玉手一挥,轻飘飘一掌,朝姜南豹拍去!
白面判官身形将要飞落,陡觉一股澈骨奇寒的劲风,朝身前涌到,他掌理龙门帮总巡江,领袖水上群雄,武功自然不弱。何况玲姑娘口出大言,他在飞身扑近之时,早已有了戒备,此时发觉对方掌风有异,哪肯硬接,身形猛地向侧飞闪开去!
要知他扑上对方船头,身形要落未落之际,这一打横闪开,整个身子,飞出江面足有七八尺远,眼看非掉在水里不可!”
快艇上已有人惊呼出声,这真是电光石火一瞬间事,只见白面判官飞出江面的身子,划了一个弧形,奇快无比的飞回原处,落在冷秋霜面前!
龙门帮的人,平日里很少看到总巡江出手,此时白面判官露了这一手,瞧得大家都脱口叫好!
冷秋霜也被他这一神妙快速的身法,怔得后退了一步!
其实白面判官姜南豹何尝不惊,他想不透和南岳简大先生齐名的北岳司空晓门下,何以在掌风之中,会像旁门左道之士才练的阴邪寒风?他双脚落至船头,目注冷姑娘,冷冷的道:“姑娘,真是司空大侠门下?”
冷秋霜双目一瞪,道:“谁说姑娘不是北岳门下?接招!”
她只当白面判官说她武功及不上北岳门下,心中一生气、右手一扬,纤纤五指,倏然箕张,闪电般朝姜南豹脑门抓去!
白面判官瞧得心头大惊,他在江湖上纵横了几十年,自然识货,对方这一抓,正是厉山双煞“白骨爪”的家数,难道眼前这位清丽绝俗的小姑娘,却是厉山双煞的门下?心念一动,突然双掌齐发,拍出两股强猛掌风,把冷秋霜通退一步,大声喝道,“你是厉山双煞何人?’’
冷秋霜自幼由师傅师公抚养长大,从没和外界接触,几时师傅会把自己外号,告诉徒儿?她自然不知厉山双煞是谁?大眼睛眨了眨,道:“厉山双煞是谁?谁说姑娘是厉山双煞的什么人?”
她口中说着,身子一闪,双手又向白面判官攻到!
在此时,江面又有一艘三桅大船,急驶而来,船头有老有少,站着四五个人!——
我独行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