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兰走在前面,刚走到阶前,就见一个中年妇人迎了出来,朝薛慕兰躬着身,陪笑道:“二姑娘来了,恕属下失迎。”
她一口叫出“二姑娘”来,薛慕兰粉脸蓦地一红,立即沉下脸来,说道:“申大娘,你怎的口没遮拦,幸亏丁兄、方兄不是外人,否则……我……是奉师尊之命,找你替他们安排住处来的。”
中年妇人申大娘一楞,口中连声应是,望望薛慕兰,说道“二……二……这两位……”
薛慕兰道:“丁兄、方兄已蒙师尊恩典收录,你暂时可把他们安顿到东区去。”一面朝丁、方二人说道:“申大娘是专门管理住宿的管事,你们有什么需要,只管找她好了。”
申大娘道:“属下遵命。”
薛慕兰又道:“你带我去看看。”
申大娘又连连应了两声是,心中暗暗奇怪,谷主吩咐,你交代了我就好,何用自己去看?看来这两人和二姑娘极熟了,一面躬着身道:“属下带路。”
她不敢再称她“二姑娘”,一时可想不出称呼她什么来,因为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儿。
三人由申大娘领路,来至一幢房屋前面,申大娘抢先走近木门,从身边掏出一串钥匙,开启了锁,推开木门,陪着笑道:“丁相公、方相公两人往这幢最适合了。”
薛慕兰抬抬手道:“丁兄、方兄请呀!”
丁剑南道:“自然薛兄请先。”
薛慕兰朝他笑道:“丁兄和我也客气起来了。”说着就当先走入。
申大娘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暗道:二姑娘平日对人冷冰冰的,这回对姓丁的有说有笑,原来……
丁剑南、方如苹、申大娘跟着走入。
中间是一间起居室,两边各有一个房间,一共只有三间,但收拾得很干净。
申大娘过去打开了两间房门,让两人看了,房中床铺被褥一应俱全,一面巴结的道:
“丁相公、方相公看看还缺些什么,只管请说。”
丁剑南拱拱手道:“谢谢申大娘,这样已经很好了。”
申大娘道:“屋后有一条小溪,是从后山引来的山水,可以洗脸,一天三餐,到时候自会有人送来,二位相公临时想到缺少些什么,也可以告诉送饭的人。”
丁剑南道:“谢谢你,申大娘想得真是周到。”
申大娘笑道:“这是应该的。”
薛慕兰不耐的道:“好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了。”
“是、是。”申大娘躬躬身道:属下告退了。”
薛慕兰道:“丁兄、方兄请坐。”
三人落了坐,薛慕兰脸色酡红,说道:“丁兄、方兄,现在我们已是一家人了,我也毋须再隐瞒了,我和四师妹卓云和,因为行走江湖,都改扮了男装,这一路上没和二位明言,幸勿见怪才好。”
她终于说明了,其实方才申大娘一声“二姑娘”早就叫穿了。丁剑南、方如苹故作不知,面露惊诧,双双站起,拱手道:“原来是薛姑娘,在下兄弟不知是二位姑娘,真是多多失敬。”
薛慕兰脸上一红,嫣然笑道:“师尊门下,十个弟子,单数是男的,双数是女的,我是五个女弟子之首。”
丁剑南道:“薛姑娘告诉我们的芳名,大概也是……”
薛慕兰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我叫慕兰,慕蔺是出外用的名字,其实声音差不多。”
方如苹道:“以后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叫你薛姐姐,还是二师姐?”
薛慕兰笑道:“你们还是叫我薛兄的好,等正式拜师之后,看师尊怎么吩咐再说了。”
接着她以“传音入密”朝丁剑南道:“丁兄,你们千万记住,在这里,即使没有人的时候,你和方兄也不可谈论师尊,或者说什么和这里有关的话,师尊练成了“天耳通”谷中的一言一动,她老人家只要查听的话,都可以听得到,你要告诉方兄,尤其你们尚未正式入门,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要特别小心。”
丁剑南装作不会“传音入密”只是点着头。
薛慕兰看他不会“传音入密”仍以“传音入密”问道:“你不会用“传音入密”说话么?”
丁剑南又点点头。
薛慕兰又道:“几时我教你,其实“传音入密”并不难。”
丁剑南望着她,感激的道:“谢谢你。”
薛慕兰起身道:“我走了,明天一早,我会来领你们去见常长老的。”
两人跟着站起,送到门口,薛慕兰款步行去,消失在树影之中。
两人回人屋中,丁剑南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如苹,方才她以“传音入密”告诉我,这里的谷主已经练成“天耳通”,只要稍加注意,我们的一言一动,都休想瞒得过她,要我们说话持别小心,不可谈论她,更不可谈论谷中的事。”
方如苹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她对你倒真关心,我还以为她和你说悄悄话,我不能听的呢!”
丁剑南道:“看你又多心了。”
方如苹道:“我多什么心,我们在这里,有她会关心你,对我们总是好事。”
丁剑南道:“你知道就好。”
方如苹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多情种子!”
丁剑南要待伸手去抱她。
方如苹后退一步,忙道:“你怎么忘了她刚才说的话?在这里,别以为没有人监视我们,你给我老实些,万一露了行藏,不但前功心弃,只伯还有性命之忧呢!我们且坐下来,说些心里喜欢的话,否则如果一句话也不说,也是有悖常情之事,也会引起他们怀疑的。”
丁剑南会意的点点头,接着长长吁了口气道:“表弟,你现还可以安心了。”
方如苹道:“表兄这话怎么说呢?”
丁剑南笑道:“咱们在江湖上寻求名师,现在终于找到了。
方如苹道:“我正在担心呢!”
丁剑南问道:“你担心什么?”
方如苹道:“谷主是不是肯收我们做徒弟?”
丁剑南哈哈的笑道:“我们头也磕了,谷主不是也答应了?”
方如苹道:“那谷主为什么不让我们叫她老人家师傅?”
丁剑南道:“谷主自然要考考我们,看我们有没有诚意?是不是能吃苦耐劳,拜师父有这么容易?”
方如苹道:“所以咯,万一谷主不肯收,我们怎么办?”
丁剑南道:“我从前听王师父给我说的故事,有一个人想去求仙学道,在一位仙人的洞府门口,足足跪了七天七夜,他向道心诚,终于感动了那位仙人,收他为徒。谷主不答应,我们就跪到她老人家的山前去。”
方如苹笑道:“这是老法子,我们去找镖局老总镖头的时候,你也说过,他不肯收徒,我们就跪在他面前不起来。”
了剑南也笑道:“当时在我们想来,张老镖头是武当派的人,人家能够当上总镖头,武功一定很高,名头也一定很响,我们能够拜他为师,不就可以学到武当派的武功了?”
方如苹道:“唉,我们学的不知是不是九宫门的武学?方才薛兄说明天她要带兄说明天她要带我们去见的那位常长老,是九宫门的高手,他要我们练给他瞧瞧,如果我们练的只是三脚猫,那真是丢人,所以我们不该说练过武的。”
丁剑南道:“我们练过七八年武功,谷主早就试出来了,再说,谷主答应收我们做徒弟,她就是我们师父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徒弟的岂可欺瞒师父?”
方如苹道:“谁说要欺瞒师父了?”
丁剑南话声方落,耳中隐隐有人说了声:“好!”
这“好”字,方如苹也依稀听到了,他们练习洗髓经,已经有了七八成火候,听来当然十分清晰,一听就知这是谷主的声音,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发出会心的微笑。
这也幸亏薛慕兰先透了口风,若是不知内情说错了话,那就糟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门外有了脚步声,只见一名身穿黑衣汉子手提食盒走了进来,把食盒往中间桌子一放,然后找着火折子,点起油灯,说道:“二位请用饭了,用过之后,请仍把碗筷放入盒中,明日一早,小的会来收的。”
丁剑南道:“多谢老哥。”
黑衣汉子说了声:“不用谢。”返身退出。
方如苹道:“表哥,我们快些吃吧,今晚该早些睡了,明天一早,薛兄要带我们去见常长老呢!”
两人对面坐下,从食盒中取出两付碗筷,四菜一汤,一箩白饭,就各自吃了起来。
一面却以“传音入密”,商量明天去见常长老时,应该怎么说法?他如果问起内功修为,如何答复。好在白衣仙子那册九宫剑掌图解上,也载有练功口诀,两人看过,只是没有练习而已,(他们练成达摩洗髓经,乃是佛门无上心法,自然用不着再练九宫门的内功)这时经两人仔细的就记忆所及,互相作了一番补充,已可把口诀完全背出来,大概明天可以应付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