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野又听了一会,已辨出来骑顶多不超过五匹,只那车轮轴的声音,却震得四面山谷回
应环响,仿佛千军万马,奔腾逐跃一般。
他不由凛然戒惧起来,因为这个沉重的声音,可以辨判断出来骑他载价量极重,别的他
都不怕,就怕这是雍正的诡计。
试想雍正是九玄之尊,今晚不但痛失霭芳幽心草,而且尊严扫地,他既是阴沉高傲之
人,岂肯如此算了?说不定他先命今天鹅怪老缠住爷爷,然后叫皇宫全部高手,一齐扑灭爷
孙两人。
越想越觉有理,他不由开始紧张起来。
且说十里梅园,南海观音古庵中的那位冰心花貌孤芳自傲的陆姑娘她讶然望着面前这位
酸泪勇眶慈爱苍老的老尼。
自她痛失良侣,失魂落魄的到了此庵十几天来虽觉这位老师傅十分慈祥,使人有亲切之
感,然而每临黄昏总见她临风洒泪,刚才闻我悲伤悲怨,又勾起了她伤心的往事不消说她过
去的遭遇,亦必和我一样。
突觉一阵心酸,起身起到窗边,轻启窗格凭窗遥看旷野的景色。晨风轻送,有种苏醒的
感觉悟贞老尼喟然一叹,轻轻过去,道:“往事已深深地烙印在伤心者的心灵上没法磨灭。
纵然有青声木鱼朝夕相伴,也难以消念缅怀浸弱凄惋枪伤。”
“陆姑娘年翠容貌,还怕找不到一个知音来抑郁解愁。”老尼说这句话时,神情极不自
然她偏不愿位年纪轻轻的姑娘遁人空门受苦,不得不将自己对爱情的观感道出。
陆姑娘怅然叹道:“有时这样想过一次,说着眼泪又朴籁籁地流了下来,我随时激动,
惭愧地扑倒在他的灵案前,求他在天之灵,宽恕我起了这个邪念。”
悟贞老尼心中感动之极,事实地演变,说说她的坚定不移并不是愚笨,而是神圣的伟大
的。
陆姑娘继续道:“虽然他爱过我然而却以最纯真的感情相处十天。天荒块老,海枯石烂
我永远记得这温馨可贵的十天。”
“他并不是世上的美男子,仅仅不过比常人潇洒一点而已,然而那种磅礴凛烈的气魂,
足令任何人一见倾心,如今虽已离开人世,但是他的气魄仍然束着我残酷的性格,否则目
前……老师傅,你也许早已死在我手中。”
悟贞老尼虽觉惊讶,却并不恐慌死在她寒冷的心灵中早已失去它的份量。
“最叫我良心不安的,是我间接的毁了他……”
“记得那一个清朗寂静的早晨,他不知受什么刺激,突然癫地跑到寒玉山,与我师父相
遇……两人一言不合,交起手来,就这样被师父打落在无底深井丧失性命……”
语音说来凄凉神伤,婉转动人,悟贞老尼慈目中也凝闪着满眶泪光,轻轻拦住她的腰
支,道:“好孩子,你的不幸直能让闻者怆然泪踪,不过你是个不平常的姑娘,当然知道徒
自哀伤,无益身心,我佛慈悲,会赐给你寂静的安祥!”
说着转身过去,再度拈起剪刀,陆姑娘轻喟一声,神情立时变得庄严穆肃,扶坐云床,
面色立时平静得出奇,刚才那满怀悲切之情,已都消失。
悟贞老尼左掌握住她的秀发,右手紧握剪刀,待要执行削度,忽然心中一动,缓声道:
“只此一剪,归依空门,七情六欲,一概扫净,但贫尼真想在削发之时,一闻姑娘谓他究竟
是指谁?阿弥陀佛,我佛善慈悲,怒我多嘴。”
陆姑娘离言不已,心弦复又颤动不已,微一犹豫,伸手人怀,取出一块精致巧小,檀木
刻造的灵牌,牌上雕有一个负手背剑的心子,轮廓分明,俊朗照人,逼真已极,公子胸前刻
出“龙野之灵”,刻的整齐精致。
悟贞老尼取出一看,眼前顿然飞来一片阴暗的云翳,一阵昏眩,几乎晕倒下去,幸而陆
姑娘身怀上乘武功,耳目极是灵敏,霍然惊觉,暗运真力将她找找回原地。
她讶异地问道:“老师傅你怎么?”
悟贞老尼精神麻木地喃喃地道:“就是他?”
她点点头,令人怜惘地笑了一下,惨然道:“是的,看相貌应该是福禄深厚的,殊不知
竟这样薄命……”
悟贞老尼痴痴地眼光又回到灵牌上,心里一片迷们,忽然取出一支两尺四寸的竹箫,只
唇轻吹几声,随即便深深的沉浸在哀愁的回忆……
那是去年除夕的黄昏,薄命的王秀琴,念着阔别的十七年的闺中郎人,跟着这位轮廓的
极似丈夫,其实是个既万恶不赦而又残暴陌生的仁人,毅然离开了莫干山的故居和唯了的爱
儿龙野,满腔心思只写了一纸简略的血书。
就这样跟随石剑田走人了那漫长的旅途,终于渡过东海油於孤岛,石剑回声称请他先拜
见义父后,再领她会见龙射英。
石剑田步行上岛,径自直赴禁地,就在这时,忽觉四周所气氛有异,帮徒纷纷在遍岛寻
找,连忙询问之下,始知被关禁了十七年的龙射英,忽然于昨夜脱狱逃走,今晨行始发觉,
老帮主怒不可遏,立时调兵遣钭,声言誓非追回不可。
石剑田正万分惊骇焦急中,匆匆直人秘洞拜见赤木子石一堂,略略报告在中原各派动
静,却隐瞒了带王秀琴来此一节,并撒慌任务急迫,不能耽搁过多,赤木子对于这位义子极
是信任,当然不亡有他。
归回船上,将事先编好的半真半假的故事达出,谓龙射英因承受不了狱中艰苦,时夜亡
命脱狱,事被帮徒发现,半途截住,龙射英不眼他,挥剑拒捕,结果寡不敌从,丧身乱剑,
尸体沉落海底之下。
王秀琴乍闻噩耗,直如五雷击顶,轰然一响,晕绝过去,石剑田倏然面色一沉,两目暴
射凶光,倏伸手并食中两指向着他背上“凤尾穴”慢慢点下,他知道两指一落,纵然是奇功
护身的武林高手,也将回生乏术矣。
直待她醒回来时,已重归祖国,只听石剑田倏然惭愧地道:“你知道我要杀死你么?然
而在千钧一发之时,竟使不出力量,仅仅将你点晕,睡上了一个星期。”
“现在已证实,你的人品性格,使我这自负杀人不眨限的人,衷心折服,不过本帮精蓄
锐的秘岛既已被你过目,按帮规是灭口的……可是,我又下不了手。”
她凄然一笑,道:“未亡人此时早已心如死灰,石帮主尽管照章行事好了。”
石剑田悚惶地道:“龙夫人千万体起此念,现在教我在你面前发狠,已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为着敝帮的前途,以及免得你触目伤怀起见,敬让你迁就一次,移地住居,只要离
开莫干山千里之外,任何地方均可。”
陆姑娘心弦一阵骇颤,只见老尼神情十分安祥,尤其那深速的眼睛露出智慧的光芒,应
道:“不,那不过就是个黑沉沉的无底绝井。”
悟贞老尼似笑非笑地惨然泛出一种绝望与崆峒的情景,黯然地道:“傻孩子,我们母子
心灵相通,我站在上面吹箫丧念,便如亲人见面,尽情畅谈一般!”
陆姑娘慨然点头,站起身来,心中感动已极,这种伟大的母爱,陆姑娘在此时此地,更
觉得格外的亲切与温暖。
且说龙野正专心凝神聆听那些蹄声,来自何处?忽闻一阵如怨如幕,如泣如诉的萧声,
弱弱传来,他侧耳倾听,不会便陷人冥思苦想之中,忽然浮起母亲老的容貌,站在悬崖半腰
里,细细吹出这处箫声……
箫声停了好一会儿我他仍在回味,猛然间得身处响起了一阵震动,山谷荡应,地面俱
撼。
龙野倏地一惊,分开枝叶瞧去,但见一座山脊转处,距离斗场仅是两把里路运,突然转
出四匹俊马,如疯狂般的冲过去。
这些俊马背后惧拉有巨形登刀马车,厢由铁铸,两旁车轮上皆挂着弧形尖刃,一里被巨
车擦身触及,虽然不一定就立刻丧身,但皮裂骨断万不能免。
眼光移向驭车之人,正是石剑田,卞雄和西巴以及洛普四位魔王,身穿战甲!待着二丈
金龙抢,身狭长剑,威风已极,直似出征大将。
龙野恐不可遇,心中立时了然,暗忖道:“剑鹰帮果然狡猾狠辣,诡计重重,自知真功
夫不如人家,竟然连施暗计,用紫华火阻挡一阵,后利用这一空闲,又来这阵厉害的巨型装
刀车。
倏闻背后两人步履之声,纷沓而至,龙野猜忖必是观音古庵的僧侣,是以不欲浪费时
间,身形直如电奔驰,脚下连吃奶之力也用出,直扑战场。
适时碎石通道走过两人,正是悟贞老尼与陆姑娘,她们此时决定共赴寒玉山凝玉泉井,
以悼念龙野的英魂。
龙野心悬洛普的安危,脚下之快速已非半时所能比拟,居然进前赶上马车,瞥见洛普驭
马如箭,横闯过来,一股念怒之火都发在此人身上,暗中潜运功力,大喝一声:“退回
去。”呼的一记“强弩神箭”迎着马头劈过去,劲急的掌风如巨浪排空,一般煞是惊人。
文兵堂主洛普这时早已风闻吟啸,侠影龙野的厉害,远非昔日可比,连忙一拉缰,拖车
铁骑乃是身历白战的老将,反应敏捷速快,横一斜步,速度不减,左轮轴上的那六支弧形尖
刀住龙野腿部撞而来。
龙野低哼一声,脚下硬生生地刹住去势,撤退两步,反手一掌拍出,掌力宛如狂风怒
涛,企图将要把铁铸巨型车推翻,忽见洛普抢扫下,“呼呼”数响,化出七八储备点青芒,
罩将来,气势极为威猛。
这时龙野纵然足下以一掌震翻重量在千以上的巨车,但洛普那真指胸腹之间的长抢,势
必无法躲开。
龙野骤变身形,左掌径自取车,右掌划了个圆圈,劲风飒飒直扑抢杆,洛普大喝一声,
一记“乌龙入洞”直截,劲急异常。
在侧的武行堂主西巴,此时已发发动围攻,连车待马,如狂一般地卷到,气势凶急,大
喝一声,运抢抡风,化出一片青光,急攻而至。
龙野两面受敌,事出浑身解数,前拒后撑,险象环生,连环疾击十几招,才脱出圈子,
倏觉身后风旋一转,暴珠连两,劲风卸势冲上。
龙野不用回头,已知是怎么回事,突然清啸一声,身形随即有如一只大壁虎,凌空而
起,一阵狂风过去,砂飞石走,草木飓飓,执法堂主卞雄屹立车上,冲过三四丈开外,才力
竟停下。
龙野身在空中,冷笑一声,然后有如飞燕般盘空降落。
卡雄见状面色勃然大变,敢情龙野所用的身法,正是六龙丽干唐小范震天下的奇兽万过
掌中的“飞蛛凌丝”身法,这时他才晃然大悟,月前在血泪潭三掌击败石剑田的怪少年,正
是龙野蜕化的。
龙野脚沾地上,冷笑道:“江湖上虽有黑白两道之分,但最不耻暗算伤人之事,而擅此
鬼魅枝俩者,恐怕贵帮要推首位。
西巴,洛普都现怒色,卞雄却淡然道:“弱肉强食,各逞智谋生能,光只凭几斤力气,
无异是头蛮牛,又归何用?小子天生愚蠢,焉能忌人聪明!”
说话间,精练地靳,旋车,跟洛普,西巴马车并成一排,龙野冷哼一声,道:“这么说
来阴谋诡计,算是智者之为,光明磊落,便是愚人之作了?”
西巴道:“那来这许多废话,知趣的就快献出幽心草。”
龙野闻言大怒,虎目暴射出棱棱威光,凛我道:“幽心草人你家少爷身上想要的就凭本
领自己来拿,不过你们四在者打独斗尚非你家少爷敌手尽可聊手一起上,这才是机智之为。
卞雄面色一红,长抢一挥,喝道:“小子既如此做,我们就公敬不如从命了。”
黄尘飞扬,蹄声撼地,三骑并轮冲过去,龙野虽自负凭单真实本领,他以天缕纯英两家
绝技,也许能勉对敌不败,但过时他又加上那三辆极其厉害的装刀巨车,那可就难说了。
只见他神速异常地撒出蜈蚣剑,抱元守一,目睁如铃,静待对方动静。
卞雄大喝一了声,三人聊内用出了招“神龙摆尾”,来势凌厉得出奇。
龙野含绽春雷,大喝一声,四山具震,举起蜈蚣剑,迎着抢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形,恰
好成了一副太极图,却是奇文人大剑法的“虚怀若谷”。
这是一招离奇幻测之绝妙剑术,它按太极图无穷无尽的法度,衍生变化,把对方那沉重
无比的掌力,化为乌有。
彼此兵器无声无响地接实,龙野面色倏变,敢情他剑锋虽把敌方三人的力量消失得无影
无踪,但却不能抵卸他们刀车冲击而来的力量。
龙野心头大震,大哼一声,倒退数丈远,三骑冲速也自不停,跟着踩来。
龙野心中惊怒交集,身形风车般地往右旋滚而出,猛然剑掌具施,直劈右边马匹前腿,
这下力量雷霆万钧,莫说马腿阻不了,纵是精钢巨石也得应声而折。
说时迟,那时快,这三骑猛然刹住去势,但就在这时山腰间突又冲出一骑一车。如流星
飞坠,其快无比的急泻而下,座上正石剑田,车上利刃与长枪疾奔龙野身形,一时风声大
作,劲烈惊心。
龙野究竞是久经大敌的高手,在这一刹那间,已量情度势,避重就轻,飕然斜纵而过,
但石剑田这着盖势已足,志在必得,任他连施“神蛛游丝”,“龙蛇划流”两个身法,也险
闪避不开。
只见车轮如电疾转,退 闪避不开。
只见车轮如电疾转,震荡而过,裂帛一声,车轴上的弯形尖刀卷起缕缕碎布,迎风飞
舞,龙野下半身衣袂挂破数处,鲜血群群滴落,敢情在那千钧一发之间缩腿较迟,被挑破了
寸许长的口子。
石剑田惊异地拉僵回来,要知剑鹰帮困被宿敌世门,居天窥伺,不能过于将遗调兵径人
中原,但对中原他们却有惊心动地的阴谋,光靠这四人的力量万一不能见效,因此他们别具
够力,创出这极厉居的巨车,加上四人深博的绝学自以为能皮纵楼江湖,挡者披靡,殊不知
龙野间得又快又稳,仅不过又肉略损而已,其功力之佳,显然比在夹谷剑斗群菊花时,已增
进了许多。
龙野回头一望石剑田,吵禁怒火猛烁,却又隐含着无的凄凉与痛苦,陡然仰天悲号一
声,悲壮之极。
溪畔龙天翔闻声一震,剑眉一挑,猛然抖丹田之气长啸一声,宛如狮子怒吼,大地山河
都为震撼不已。
剑鹰帮四人,闻之脸色立时大变。
龙野回头遥望爷爷,但心灵彼此相通,千言万语,都不如这长啸断变之间,坚决有力。
龙野心中万千愁怨痛苦,立时化为一腔热血,仗剑缓步逼去,神威凛凛。
天风呼啸,万木森瑟瑟,龙野悲痛坚毅的神情,陡然浮现出深哀沉痛之色,步伐随之迹
缓了下来。
惘然的眼光,滑过面前那位阴诈威凛的中年人身上,又停留在掌中的蜈蚣剑上,心志顿
时变得甚是凄枪,他虽然具有超俗的刚毅性格,然面当真要面临大义灭亲之时,却又感到万
分不易。
仰天论呼数声,脸上复又阵阵激动,蜈蚣剑忽然疾戳而去,他的声音甚是豪壮奔放,如
巧山猿啼,古钟悠呜,虽然如此,但却显得苍惊凄楚无比。
呼声飘进溪畔龙天翔的耳中,枪然神伤,积压在心中许久许的哀愁在斗然间兜上心头,
不觉又吭喉苍啸一声。
对龙天翔以敌的郭仲奇虽然未知他们吟啸斯应的含意,但心中亦为这等悲翔苍凉之音所
动,满脸露出怅然之色。
半晌,龙天翔心神始惊醒过来,说道:“郭老适才何以不趁老夫分神之际,猝然进
袭?”
天鹅怪老郭仲奇闻言,脸色微变,陡然狂笑一声,道:“天鹅湖的人都是善放冷箭的名
手,还怪阁下会有此一问。”
龙天翔微微动唇,歉然道:“哦,想不到郭老心胸也竟是如此豪迈磊落,老夫错怪人
了,抱歉之至!”
郭仲奇冷然沉默,低道寻思他这句话的涵义;“哦,郭老也是豪迈磊落!”
龙天翔眼光一抬,神情顿然变得甚是矍烁,刚才那番凄枪悲愁的迹象,杳然不见。继续
又遭:“环伺四周狂徒已发动攻势,郭神老以为如何?”
郭仲奇大叫一声,如鼓猛擂,豹眼射出仁恨的火焰,冷笑-声,道:“阁下问得极是极
对,老朽是数典忘祖,实族求荣的软骨头,阁一若不提醒,老朽或许有自毁约语……”这是
他沉思着前一后的句结论。
龙天翔面上一片肃光,威仪慑人,道:“不,郭老错怪了老朽的意思!”
“依照十里战药,狂徒都由郭老收拾,但那批狂徒中之一位,与老夫有特殊瓜葛,敬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