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监府矗立在城中心永安大街上,这条街百姓称为衙门街,因为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府台衙门、巡抚衙门都集中在这条街上。
税监府则是这条街气派最大的衙门。
从街面到大门,有石级七阶,两边蹲卧着一对大石狮,比人还高,重逾千斤。
大门外的石级上,一边各站了七个衙役,每级台阶两人,共是十四人,威风凛凛瞪视着大街上的行人,令人不敢张望衙门。
行路人一走到这儿就靠向对街,离台阶远点儿。
除了此处官邸,税监大人又在城东二里处,盖了一幢占地百十亩的“常春园”,工程之大,耗资之巨,不仅在闽省堪称个“最”字,而且不亚于京师王公大臣最豪华的园林。
据说税监大人过去曾数度出使江南,对苏杭园林颇为青睐,常春园的兴造便是取两地园林各家之长,园中有山有水,曲折迂回,景物多变,凡堆石、引水、建庑、置榭、造楼、修阁、植花、种树无所不有。
为与苏杭园林争胜,仿其形效其真,连石山用的石料都要从太湖取其太湖石,不惜耗费大量人力财力。
如此巨大的开销,当然不是税监大人那点奉禄能支付的。
他一上任,便派遣心腹爪牙到全省各地充当税役,大刮地皮,并想尽方法敲诈勒索,广开财源,弄得民怨沸天、苍生不宁。
程税监倒行逆施,敲骨吸髓的种种行为,闽省地方官员上至巡抚下至小吏无不噤若寒蝉,非但不敢过问,对税监个个畏之如虎,更有些势利小人,阿谀奉承、吮痛舐痔,趋炎附势、曲意逢迎,受到税监的赏识,便可官升三级,飞黄腾达。
若是税监对谁看不顺眼,一纸公文就罢了官,有的甚至不明不白死在家里,因此对税监大人莫不畏之如虎,无人敢捋虎须,正直清廉官儿噤若寒蝉。
程瑞彩太监成了闽省的土皇帝,霸一方土地,欺一方之民。
这天下午,程太监在衙门后面的官邸中与几个心腹议事。
在座的有魏天星、林书荣、王德奎、何仪及大管家段升。
豪华的客室中,程太监居中而坐,背后站着四个亲随太监屈敏、范桂良、曹华勇、马沛,他们无时无刻不和税监在一起。
只听何仪说道:“除了欠上缴朝廷的税银六万两,府中支出也大大超过原来计算,盖因武林高手入府的人数增加,所以多用了八万两,再加上常春园加补的银两共六十八万两……”
程瑞彩油光光的胖脸上罩上了一层阴云:“照这么说,建盖常春园落下的亏空最多?”
“禀公公,正是如此,常春园还有些工程要扫尾,如果补不出这笔银两,势将不能如期完工,可府上现在并无这许多银两……”
程瑞彩手一抬让他噤声,问段升:“大管家,你有何良策?”
段升道:“禀公公,羊毛出在羊身上,闽省肥羊极多,往他们身上再拔些毛就是了。”
程太监闭起眼睛想主意,众人不敢出声。
盏茶功夫,阔嘴一笑睁开双目:“有啦,开矿!”
众人一愣:“开矿?”
程瑞彩笑容满面:“不错,开矿!”
何仪忙道:“公公,闽省矿业不振……”
“勿须你多言,就是要开矿。传本官令,先把福州地面富商、乡绅的住地、祖坟、祠堂在何处查实,列个清单报上来。”
众人莫测高深,不明所以,一个个作不得声,面面相觑。
程瑞彩得意地笑道:“你们怎么都变哑巴啦?知道咱家这个矿怎么个开法吗?”
众人心想,富商士绅的住家祖坟祠堂与开矿有何关系,不知税监大人腹中打的什么主意,一个个大摇其头。
“不知道没关系,你们就等着瞧吧!”
众人不敢多问,心里揣了个闷葫芦。
程瑞彩笑容一敛,问:“大管家,那几个海盗联络上了吗?怎么还没听到消息?”
段升忙道:“回公公,东海一霸温志安、南海混天蚊万昌顺,后天就可前来叩拜公公。”
“好,好,总算和他们联络上了!”
魏天星道:“禀公公,此二人在东海南海作案太多,民愤极大,闽粤两省水师一向奈何他们不得,朝廷早几年就下诏催剿,接他们来府,似应隐蔽,不可张扬,以免被一些爱管闲事的官员察觉,上奏朝廷引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