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一声天下白。
清晨,柳媚牵着一匹白色骏马从别庄出来。她穿一套淡绿劲装,被件深绿披风,衬着酡红的双颊,宛若一支亭亭玉立的荷花。
不,应该是“秀色掩千古,荷花羞玉颜。”
她要在曲江池畔遛马,这是她从少华山回家后每天早上必做的事。
曲江池为一人工湖泊,原系前人挖掘,本是帝王贵胄游赏之地,这里沿地宫殿林立,楼阁起伏,池上笙歌画舫,热闹非凡。每逢三月、七月、九月的第一天,皇帝及王公大臣都要来此迎聚,惹得平常人家也竞相涌来观看、后来由于战祸频繁,此地遭到严重破坏,大诗人杜甫曾发出“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的慨叹、早年“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精蜓款款飞”的景物虽然依旧,但当年嫔妃珠玉般的笑声却杳不可闻。
柳媚沿芳草菲菲的草地走了一段路,便跃上马背,任其由小跑起始继而狂奔一程,又由急而缓,渐渐变为慢行。
从太白别庄经过时,如她所料那样,少庄主东方磊也牵着一匹乌骓马从庄里出来了。
几乎每天早晨部如此,当她遛马返回时,无巧不巧东方磊正好此时出门。
“柳姑娘早啊!”东方磊含笑招呼。
“足下早!”柳媚大方地回答。
东方磊道:“姑娘昨日去赶花市了么?”
“早上去的。”
“在下和两位师兄还有秀妹一块去的,秀妹还说要到白鹤别庄去约柳姑娘,不想去得晚了,姑娘已走,去得真早啊!”
柳媚微笑道:“昨日回来就听青莲说了,秀妹又要怪我不等她了。”
东方磊笑道:“这还用说,只不过她不怪姑娘,却把我和两位师兄痛骂了一顿,说我们拖拖拉拉误了时候,害得她没有女伴,和我们三个大男人一起看花,真是扫兴得很。”
柳媚想象得出东方秀撒娇的情形,她比东方秀虽然只大一岁,但东方秀自小在父母身边长大,免不了娇宠溺爱,而自己七岁起离家进了道观学艺,每年过年节时才回家一个月,师傅虽然也十分慈爱,但毕竟不比在父母身边,因此,相较起来,她自然懂事多了。
东方秀生得杏脸桃腮,如花似玉,为人活泼爽朗、天真无邪,但生于富贵人家,自免不了娇纵任性。
柳媚想象着她拿东方磊等人出气的情景,不禁觉得好笑。
这一笑,把个东方公子看得呆了,心想,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姑娘,难怪诗圣杜甫要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理骨肉匀”,这样赞美的话了。
柳媚忽觉对方痴迷地望着自己,粉面不禁一红,不悦道:“东方公子,告辞!”
东方磊顿觉自己失态,脸也涨得通红,急忙道:“姑娘且慢,秀妹盼你找她闲坐呢!”
柳媚见他不好意思,心想对方毕竟是谦谦君子,自己也不必太过份了,便以缓和的语气道:“改日再拜访秀姑娘吧,今日尚有事呢。”话完笑笑,纵马而去。
东方磊呆呆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着实留恋不已。
就为早上见这么一面,他天天苦等在别庄门后,从缝隙中偷窥着门外。他曾想过干脆早一步出来,与柳姑娘并辔齐驰,但柳姑娘冷若冰霜的矜持态度吓得他畏缩不前,怕稍为不慎触怒了她,只怕这早上瞬间的见面与交谈也会失去。因此,他宁愿保持着现在这种见面方式,时间虽然短暂,但比不见好上几十倍。
正如柳姑娘早上准时遛马一样,他也装作准时遛马,只不过他的‘时”“准”在柳姑娘遛马回来经过他家门前之时。
保持这种见面方式,让柳姑娘以为这是他的习惯,并非为柳姑娘而施行。
从柳媚年前回来,柳庄主夫妇带着她到东方家拜访庄主那天起,东方磊便被柳媚的气质风度迷住了。正好东方秀也很喜欢这位姐姐,东方磊便不时怂恿妹妹去探访柳媚,或邀约柳媚到太白别庄做客。三个多月以来,彼此过从稠密。起初东方磊喜不自禁,以为柳姑娘对自己必然也和自己对她一样,是“惺惺惜惺惺”,后来才发觉事情并不象自己想的那样顺利,柳姑娘对他和聂聪、孔翔两位师兄一样无区别,对秀妹却是亲热得多。
“愿为双鸿鹄,奋翘起高飞。”
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只好强忍相思之苦,要以“精诚所加,金石为开”的至诚,去启开姑娘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