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到信阳府有好几百里,蓝人俊等五人骑乘良马前往。每日清晨起来上路,日落时方才住店歇宿。
陈青青快活非常,有时独自赶马上前,有时还哼哼地方小调。她的嗓音细嫩,听起来非常悦耳。她并不靠近蓝人俊,还常常故意不理睬他,只和神扒张子厚说话。张子厚受宠若惊,一路陪着小心。
五天过后,马儿乏了,再不能猛赶,只好缩短行程,每日早上动身,太阳西斜就宿店。
这一来,彼此在晚间说话的时候就多了,不象头几天那样,到店吃喝完就倒头睡觉。
众人中,只蓝人俊最受得起旅途之苦。他既能几日不吃饭,又能不怕疲劳。因为他在白眉臾帮助下,经脉已经打通,只要觅地练功,一个时辰就能恢复精力。
当然,内功深湛的何恩伯也不在乎。张子厚浪迹江湖,吃苦本是家常便饭,也不当回事。而徐海峰近两三年已不走镖,但似乎也不感觉劳累。最苦的,自然要算陈青青了。
她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出过远门,头两天兴高采烈,象个大娃娃,这两天却累得没了精神,红通通的双颊也蒙上了一层苍白,两只俏生生的媚眼也凹了下去,叫人见了好不怜惜。
蓝人俊可怜她了,晚上,众人在一起聊天时,便问她:“陈姑娘,这几日累了,吃得消么?”
陈青青白了他一眼,“启禀帮主,属下决不会拖累大家的,请帮主放心。”
这不是故意呛人么?
他知道她还在生气,气他不准她跟着来。
他不禁有些尴尬,讪讪道:“陈姑娘,这不是在帮中,不提帮主二字吧。”
“是,属下遵命。”她装作老老实实的样子。
“怎么又是‘属下’了?”
“是,小女子遵命!”
蓝人俊没词了,只好闭上嘴。
何老儿眯笑着,在一旁看戏。
徐海峰笑道:“青青姑娘,别难为帮主了,还是兄妹相称吧。”
陈青青一本正经道:“徐前辈,小女子不敢高攀,配和我们帮主兄妹相称的,大有人在呢!”
那晚在迎宾楼,苍紫云就是叫蓝人俊为“蓝大哥”的,蓝人俊则叫她“云妹”。
好酸的称呼,真气死人了。
这个,她一直记在心里。今天,总算有机会说出来了,出出心上这口气!
“啊,那是谁呀?”何老儿明知故问。
“我怎么知道,要问帮主呀!”
蓝人俊窘极了,忙道:“陈姑娘,有什么配不配的,你我也可以如此相称呀!”
“听见了么?左一个‘陈姑娘’,右一个‘陈姑娘’,叫别人么,自然就妹呀妹的,老前辈,我的话说错了么?”
何老儿呵呵笑道:“好厉害的小嘴,不错不错,简直是对极了!”
蓝人俊脸红了,忙道:“青妹,不要再说了吧,愚兄这就改口如何?”
“呀,这又何必呢?口是心非,又何必勉强自己来?老前辈,你说是么?”
这妮子当真厉害,总拉着何老爷子,叫蓝人俊有火也发不出来。
何老儿笑道:“若是口是心非,为然不必勉强,说得对说得对!”
蓝人俊急了,道:“老爷子,别冤枉了人,我哪里口是心非,的确是心口如一呀!”
“听见了么?丫头。人家是心口如一,你就答应当个妹妹吧。”
“老爷子的话,晚辈不敢不听。”
瞧,她分明是要人家称自己妹,自己称人家哥,现在却成了人家要称她妹,她本来不领情,只不过看在老爷子面上,“勉强”答应了。
蓝人俊这才松了口气。
张子厚在一边窃笑,被陈青青瞪了一眼,赶紧把嘴合上,只敢在心里笑了。
徐海峰却管不了那么多,放开大笑。
陈青青无法不让他笑,蓝人俊却不明白他为何发笑。
笑够了,他才转变话题,道:“左公子他们,还有白马寺的高僧们,不知走在我们前面,还是走在我们后面,月底大家能不能相聚?”
张子厚道:“恐怕会走在我们前面,我们因为建帮事务,迟迟从洛阳出来,他们心念血经,只怕早已动身。”
何老爷子道:“但愿他们到后等我们一等,千万别去犯险,大家该从长计议。我老儿总觉得,此行必然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