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水牢脱险

  古山紫躺在床上,借着烛光,又把小金剑取出赏玩。

  他发现剑把上的龙有些讲究。

  这条龙是名手巧匠精心雕刻出来的,十分精细传神,整条龙盘成一圈,龙首在中心。

  他想,奇特之处恐怕在于此。

  他所见到的壁上雕龙,纸上的画龙,几乎都是腾云驾雾状的,从未见过这种状态。

  忽然,他听到了衣袂飘动声。

  来人轻功不弱,声音极细微。

  而且,他判断出有两人。

  于是,他急忙收起金剑,塞进怀中。

  此时不过二更,来人胆子不小。

  他挥掌轻轻一扬,烛火熄灭,然后大声打着鼾声,以示睡意已浓。

  门外的人已至窗下,他猜测已撕破了窗纸,正往屋里窥探。

  他侧身而卧,拉过被子盖上。

  外面只有轻微的鼻息声,显然在等他再睡熟些。他想,那就等吧,只要你们不怕辛苦。

  接着,他呼吸重浊,似乎已经入睡。

  是什么人呢?准又是那个小叫化,这小子怎么像个影子一样跟着?他为何有那么大神通,不费多少事就找到了自己?他究竟是何来路?是正还是邪?

  突然,房门“啪达”一声,接着就被轻轻推开了。

  门是用木梢插着的,有人以“隔物传功”把木插梢震坏,来的人可是高手呢!

  他连忙运功全身,等着对方的袭击。

  可又听见什么东西在墙上划了一下,亮起一团火光,人家把蜡烛点上了。

  他的想法大大的误。

  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屋来,胆子可也真够大的!

  “喂,起来起来,别装睡,谁又不是三岁小孩,让你骗得了的!”

  这分明是小叫化的声音。

  无奈,只好坐起来。

  小叫化身后跟着一个人,你道是谁?却是那个在酒楼上戏耍贡嘎三邪的老头。

  老头正瞅着他笑呢。

  他赶紧下床,抱拳行礼,道:“老人家,深夜至此,可是有事么?”

  老儿笑道:“无事无事,你小子躲到一家小旅舍里,叫我老头子好找!”

  小叫化道:“还我的东西来。”

  古山紫道:“东西不是你小兄弟的,该还给那位做官人家的小姐才是。”

  “什么做官人家?人家姓官,不是做官,你真是稀里胡涂、莫名其妙。这东西也不是她的,人人都可取得!”

  “既然人人都可取得,那么我呢?”

  小叫化说走了嘴,顿时语塞。

  老儿道:“小子,你看上了这东西了?”

  “老人家,在下岂能夺人之爱,这小剑在下留着也无用,只是平白无故挨了一顿冤打,想弄明白这东西究竟怎么回事,何以这位小兄弟和那位官小姐要争夺它。依在下之意,若不明白此物何用,便拿去送还了官小姐。”

  “不行不行,你分明想独吞此宝,见我请了师伯来,临时害怕改了口,今日你非还我不可,要不,事情可完不了!”

  古山紫对老儿道:“老人家意下如何?若与这位小兄弟来讨此物,东西就在怀里,这就还了吧!”

  说着,从怀中取出,递给小叫化。

  老儿道:“打开,让老头子开开眼界。”

  小叫化见古山紫果真还了他,高兴得双手抢过,忙打开绸包,取出小金剑,递给老儿。

  烛光下,老儿反复细看,十分慎重。

  古山紫不明所以,静静在旁守候。

  看了一阵,端木梓把剑交还古山紫道:“此剑的秘密一时难以解开,且放在你那儿吧。不过,千万小心了,不可让人知道,也不能丢失。”

  古山紫愣住了,而小叫化却急坏了。

  “哎哟,师伯,我好不容易从官家那个凶丫头手里把东西弄了来,怎么倒给了他了?!”

  古山紫并不接剑,道:“老人家,此物不是在下的,在下可不能要!”

  端木梓对着小叫化一瞪眼:“你这个没出息的人,你要了这玩意儿何用?”

  “不是说此剑有武功秘籍或是什么财宝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就便宜了这小子?”

  “秘籍在哪儿?财宝又在哪儿?年纪不大,光贪财,真没出息!知道么?你光想美事,却不想想祸事,官家那丫头知道东西在他手里不把官老头搬出来才怪呢!官家的七宝伏虎功,你吃得消么?”

  古山紫心想,这是什么话啊,把小金剑留给我,不是把火引向了我么?

  又听端木老儿续道:“况且,这玩意儿只是暂时由他保管,你怕他把东西吞下肚里去么!”

  小叫化仍然不干,道:“师伯,他小子要是把东西带着溜了呢?以后上哪儿去找他?”

  “不会的,他干么要溜?你这小子真笨!东西是我们的,只是让他收留着,官家那凶丫头一口咬定东西在他手上,把官老头子搬出来找他的麻烦,我们却躲在一边瞧热闹,一点事也没有。等到风平浪静了,再把东西要回来。你瞧,我老头子把话挑得那么明,莫非你还不懂么?你小子放着便宜不捡,不是双料的笨蛋么?”

  啊哟,这老人家也未免把算盘打得太精了,把祸端留给人家,自己等着捡便宜,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古山紫连忙道:“老人家,他不懂在下却懂了,老人家的意思是要在下顶着灾,便宜么就留给老人家和这位小兄弟,对么?”

  “咦,我老头子这话是对这小子说的,你怎么也听见了?”

  “啊哟,同在一室,怎能听不见呢?”

  “你这就不对了,我老头子和自己的师侄说悄悄话、私房话,你怎么能偷听呢?”

  “这……”古山紫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理,一时目瞪口呆。

  “这,这什么?既然你听见了,我老儿也不怪你,就饶了你一次吧,记住,你可是欠了我的情的,该你报答报答啦!”

  “老人家,此话怎讲?在下怎么又欠了老人家的情呢?”

  “怎么,想赖账?那日在酒楼上,我老头子替你挡住贡嘎山下来的那三个小子,被人家又是打又是杀的,你却坐在一边瞧风凉,自管把酒肉有滋有味地往嘴里送。你说,有这回事么?那天,证人还不少呢!要不要找我老头子去把张家、武家的公子小姐找来作证?”

  古山紫心想,这不是讹人么?那日你自己坐到那把椅子上去,与我什么相干呢?

  可嘴上只好说道:“是是,老人家帮了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光口头上说得好听行么?这回你收着这把小玩意,官家那凶丫头如果找着你,你就替我老头子挡着,不就报答了老头子了么?”

  “这……要是官家老爷子找上门来呢?”

  “找就让他找嘛,你不会躲着点儿么?”

  “七宝伏虎功厉害么?”

  “当然啦,还用问?那可是官家老儿压箱底的货,要是抖将出来,叫人可是吃不消!”

  “既然如此,在下要是被官家的人制住了,这东西不是保不住了么?”

  “怎么会让人家捉住了?你溜快点不就行了么。”

  小叫化插言道:“师伯,这小子倒是溜得挺快的。”

  “这不就结了么?”

  “可是,师伯,这东西不能给他。”

  “谁说的?你怎么还不开窍?”

  “他溜得快,带着东西溜了……”

  “放心,在下不要这东西,就请老人家自己保管吧!”

  “那不行,若是我老头子把东西交给了这没出息的东西,就会把祸引到我老头子的身上,我老头子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官老儿的伏狗伏猫功震上一震。你年纪轻,身子骨也蛮结实的,震上两震也没什么要紧!”

  古山紫实在没有办法,这位风尘异人硬要把这惹祸的东西塞给他,也不知有何用意,既然推也推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收下吧。

  他正想着,老头把小金剑递了过来:“喂,发什么呆,收好呀!”

  小叫化气鼓鼓地噘着嘴,道:“师伯,他除了溜得快,别的功夫却不怎么样,要是让官家的人捉去了,东西不是就保不住了么?”

  “一个人只要溜得快,还何须其他功夫?人家来,‘哧溜’一下比兔子逃得快,让人家碰不着,这比放在你身上安稳得多。你小子动不动就想和人动手比高低,实在是最笨不过!”

  “师伯,你就这么放心他么?”

  “不放心你不会盯着他?”

  “他溜得快,我……”

  “谁让你跟在他后面的?你和他天天呆在一起,他还能溜得掉?”

  “天天在一起?师伯的意思……”

  “你和他同住同行,像亲兄弟一样,他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亲热得形影不离,你说,这办法不好么?”

  古山紫一听,急了,道:“哎,老人家,这可不行,在下有事,不能……”

  “怎么不行?你有事他可以帮一把,他有事你凑一角,俗话说,孤掌难鸣,两个人在一起,你说我笑,热热闹闹的,有什么不好?”

  “不行不行,在下的事别人管不了……”

  “咦,你小子是想把东西拐跑么?”小叫化嚷起来。

  古山紫道:“在下何必要跑,还有要事呢,比你这件小东西重要多了!”

  端木梓老儿道:“好了好了,别再吵,你既然要当独行客,那就当你的去吧,我老儿要打道回府睡觉去了。”

  小叫化道:“师伯,我去找师傅吧,告诉他老人家,东西在这小子身上。”

  “也好,你带我老头子的口讯去,让你师傅快些儿来此地!”

  小叫化闷闷不乐地走了,刚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对古山紫说:“东西可不能丢了啊,事关重大呢!”

  他走后,古山紫问:“老人家这东西到底有何用?”

  端木梓道:“以后你就会明白了,现在你问我,我又问谁?”说着,迈着长腿,走了。

  古山紫坐在床上直纳闷,这小金剑为何要让他收着?这位风尘异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也罢,既然叫收着便收着,以后再说。

  第二日一早,他又到西门沐宅外转悠,观察着沐宅附近的街道小巷,寻思着入内的办法。只见沐宅大门站了足足十个兵丁,尽管是大白天,戒备依然森严。

  转了一个早上,什么主意也没有想出来。

  他只好往回走。

  忽然,迎面走来那个凶霸霸的官小姐和她的两个女婢春燕春莺。

  这一惊非同小可,转头就走。

  可他瞧见了人家,人家也瞧见了他。

  “看见么,那个小偷儿,快追!”官小姐尖叫道。声音又脆又响,惊动了路人。

  古山紫心中直叫苦,她这么大声嚷嚷,路人岂不把他当作偷儿了?这块脸往哪儿搁?

  他急忙放快了脚步,朝人多人挤的地方钻,想把三个女煞星甩掉。

  “快追!”

  “抓住他!”

  “看他往哪儿跑!”

  三个女煞星大呼小叫,惹得行人停足,想看个究竟。这一来,人更加拥挤。

  古山紫狼狈万分,连头也不敢抬,拼命从人缝中挤了出去。

  他心中直抱怨,都是小叫化和那老儿给自己惹的祸,这下要怎么才能摆脱他们呢!

  慌不择路,又走向了西门。

  忽然,几条汉子从沐府侧门中骑马出来,后面有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他心中一动,莫不是沐朝弼这老贼?

  顿时,他气血翻涌,心中默祷父母亡灵保佑,若是沐贼坐在其中,那真是报仇的天赐良机。

  他连忙夹在人丛中,跟在马车后面走。

  马车后面有四骑跟着,他则远远跟在后面,脚上略使了点劲。看似走路,其实快多了。

  顿饭功夫,马车停下了。

  古山紫远远见到一幢临池的别庄,房屋盖得雅致精巧,门口有两个庄丁站着。

  原来这里也是沐贼的宅第!

  他紧张地瞧着马车,期待着沐贼出来。

  马车里下来了两个妇女,仔细望去,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在酒楼和小巷里两次邂逅的那母女俩么?

  她们怎么到了这儿?母女俩究竟是什么身份?沐老贼与她们有何渊源?

  直到母女俩进去后,他还愣了一阵。

  晚上,他决心到这别庄一探。

  三更,他再次到了这儿。

  他先跃到了一株靠近别庄的大树上,运足目力向别庄窥视。

  别庄像座小花园,绿茵铺地,花木扶疏,楼台亭阁齐全,面对万倾碧波,当真是个观赏水光山色的好去处。

  唯一煞风景的,是园中持刀巡逻的武士,竟不下二三十人之多。

  他们并不以灯光引路,三人一伙,五人一队,把不算太大的别庄警戒得十分严密。

  古山紫心想,那母女俩莫非是沐贼的亲眷?要不怎会防范如此严密?又一想,难道沐老贼也在里面不成?

  他猛提了一口真气,正欲跃到园中,忽见左侧一幢楼里出来几个人,前后都有人持着灯笼,把三个锦衣华服的人簇拥在中间,径直朝前走去。

  灯火中,古山紫看得清楚,三人中间是位年青公子,两边一个老道一个和尚。

  他们到对面院墙去干什么?

  古山紫运足目力瞧着,眼也不眨。

  这伙人到了底墙,有人弯下腰把什么东西搬开,旁边的老道和中间的年青公子忽然矮下了一截又一截,不一会便不见了。

  咦,究竟是怎么回事?

  隔不多大阵儿,那公子又一截一截从地上冒出来,紧跟着老道也一截一截冒出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人。

  古山紫明白了,那里有个地洞。

  只见老道把手上的人突然往上扔,那人尖叫一声,双手双足伸开,乱舞乱蹬,古山紫惊得目瞪口呆,浑不知该怎么办。

  俄倾,此人重重摔在地上。

  古山紫听到他的惨号,也听到了年青公子和那一僧一道的笑声。

  老道这一扔,少说也有三丈高,这一落下来还有命么?

  接着,有两条大汉将摔死在地上的人拖起,又有两条大汉把个麻袋口张开,把死人塞了进去,然后把口袋口拴起来,由两人一头一尾抬着,到离此不远的墙角边,打开了一道门,从门里出去了。

  以下他们干些什么,已经瞧不见。但古山紫看到后面不远便是滇池水边,猜到这些人要到水上去沉尸灭迹。

  好阴狠啊!也不知被害的是什么人,可惜自己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施救。

  他叹了口气,心情十分沉重。

  年青公子和一僧一道从墙角回来,公子进了右侧的小楼,一僧一道进了左侧的小楼。

  古山紫不再犹豫,纵身一跃,轻轻落到墙头上,紧接着一长身,上了右侧小楼顶。

  他迅速跃到面朝大路的一面瓦上,使个倒挂金钩,想瞧瞧楼上有些什么人。

  由于瓦檐离窗户还有三尺间隔,他无法舔破窗纸。

  他打算瞧瞧走廊上的动静。

  “栋儿,处置妥善了么?”黑黢黢的室里有人说话。

  靠院里那一头的走廊传来回答声:“爹爹请放心,已经处置好了,万无一失!详情待儿明日禀告。”

  “这就好这就好,你睡去吧。”

  “是,爹爹。”

  “慢,还有,那两个雌老虎作何想?”

  “小的直哭出声,老的直嚷嚷,想让我请爹爹去呢!”

  “嘿嘿嘿,兔死狐悲,够她受的了!”

  “谁让她天生一付贱骨头,有了做了大官亲戚的福份,她还硬往外推!爹爹,一并把她们处置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明天再说,拖两天让她先受够活罪,然后再凌辱一番,气也把她活活气死!”

  “是,爹爹的心意孩儿领会了。”

  “好,睡去吧。”

  “是,爹爹。”

  古山紫听了这番对答,大吃一惊。

  话虽不明,但隐约觉得似与那一母一女有关,莫非她们竟是沐贼的亲戚,也被关在了地洞里面?

  那么,说话的两人,莫非就是沐老贼父子?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片刻间便可把他杀了?想不到今日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顿觉血脉贲张,一股浓烈的恨意袭上心头。

  他咬着牙,判断沐贼是在前一间屋子,自己面对的是后一间,大概没有人居住。

  他双脚一松,轻轻落到了走廊上。

  站了片刻,他沿走廊往前绕。

  刚走了四五步,忽听楼下有轻微的衣带声,回头一瞧,吓了一跳。

  离他丈外,走廊上已多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儿。

  他再不犹豫,立即一个飞燕穿帘,往外掠去。这一跃,他使足了全力,一下就想越过院墙,蹿到路上去。

  双脚一落地,他又腾身而起,跃出了十多丈,以他的绝顶轻功,这么两下就足以把追赶者甩在后面十丈外。

  回头一瞧,不禁倒抽了口冷气。

  那老头正在五丈外,正好刚落地面。

  他遇到了绝顶高手,连轻功也是绝顶的。

  猛提真气,他接连几跃,如风掣电驰,刹那间出去了百十丈。

  再回头,老儿已紧紧追上。

  不必再犹豫,就先赛一阵脚力吧。

  他使出浑身解数,如腾云驾雾,足足奔出了二十多里地,这才敢回头张望。

  呀!这老儿不死心,紧蹑着呢!

  老头只离他五丈!

  不必交手,就知道老儿的功夫。

  和这样的绝顶高手动手,胜算把握不大,弄不好还走了下风,实在是危险已极。时下他有父仇要报,不必冒这风险。

  他边跑边想,打定主意不交手。

  总算,他运气不错,前面就是一大片树林,他宛如一只夜归的小鸟,“嗖”地一下拼全力跃出二十来丈,没入了浓黑的林中。

  树林中他左弯右拐,然后跃到一株大树上,深深地藏了起来,屏住呼吸。

  依老头的身手,他判断定会追入林中。

  果然,他听到老儿愤怒的声音。

  “喂!小子,你竟敢从老夫眼皮底下逃走,胆子也太大了些!快快出来,让老夫见识见识你是哪路的山神!”

  听,他口气多大。

  在他眼皮底下,别人就不能逃走,也逃不走。可是,古山紫逃掉了,这大大损伤了老头的颜面。

  哼,出来,出来与你拼命么?等杀了沐老贼,若有兴致,倒要领教领教!

  古山紫心里想着,嘴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小子自负轻功卓绝,莫非你师傅教你一场,就为的是当个懦夫见人就逃么?出来!让老夫称量称量你!”

  称量你个鬼!老东西,竟敢辱及师门,若不是师傅再三教诲,遇事要有一个“忍”字,我今日非要与你狠斗一场不可!

  古山紫愤愤然,在心里嚷嚷。

  “喂!你小子竟敢戏弄老夫,待老夫把你搜出来,定将你脖颈扭断!决不轻饶!”

  古山紫想趁他叫嚷时从林中溜走。但马上就知道这不可行。这老儿是他下山后见到的第二个高手,功夫只怕不在那长手长脚的老人家之下。只要他随便一动,就可能被老儿察觉。

  老儿不正是使的激将法,要引他跳出来么了偏不上他的当,看他又要使出什么招式。

  “哼!无耻的小辈,亏你还是练家子,也不知是哪个没用的师傅,竟然教出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徒弟!也罢,与这种人交手,污了老夫的清名!”

  老儿大声说着骂着,出了林子去了。

  古山紫暗笑,老儿火气挺旺,耐不下这个心,走了。

  他正欲下树,忽听见有微细的声音。

  方圆五丈内的动静,都逃不了他的注意。

  咳,好狡猾的老东西,他原来并没走呢。沐老贼去哪儿请来这么个绝顶高手?人家不过在房檐下走了几步,他就要直追过来,不追到不甘心,对沐老贼就这么忠心么?

  他屏住呼吸,在树丛中纹丝不动。

  那老儿又搜索了几个地方,才悻悻而去。

  古山紫干脆又等了半个时辰,一点不敢大意,走出了树林。

  第二天一早,他仍在别庄三十多丈外监视着出出进进的人,等待着击毙沐老贼的机会。

  昨夜碰见的那个老头,功夫高得惊人,有他随侍在侧,沐老贼的首级只怕难以取下。

  他自问没有把握战胜他。

  但是,尽管如此,拼着个同归于尽,他也要杀了沐朝弼。

  忽然,他看见一个中年青衫客急匆匆到了别庄门口,两个壮汉出来拦住了他。

  不一会,中年青衫客便随门卫进去了。

  这人衣着朴素,是什么人呢?

  从他走路和架式看出,武功很不弱呢。

  这沐府竟能招聘到如此多的高手,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难道武林高手也贪图荣华富贵、迷恋奢靡的生活么?这些人无疑是武林败类,罪当该诛,正是由于他们,沐朝弼才如虎添翼,为所欲为。

  以后若是再碰到这些败类,务必下手不再留情。

  下午,他在旅舍里睡足了觉,准备夜里再探近华圃别庄。

  晚上二更,他又到了别庄外面。

  他在离别庄十来丈外的地方,绕到了左侧右侧,把两边的地势作了一番探查。

  沐朝弼住的那幢小楼,有那个武功高绝的老头儿,再不可以犯险,无论你怎样小心,他总会察觉到的。那么,瞧瞧墙角里的地洞,看看那母女俩到底是不是被关在那儿,风险就会小得多。

  不知为什么,他发觉自己十分关切母女二人。这为的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他得十分小心,不让人发觉。否则,惊动了小楼里的人,莫说那个怪老儿,就是那一僧一道,也够他应付的。

  他提足功力,轻轻一跃,猫着身子落到后边侧墙上,马上扑倒,动也不动。

  几个巡逻,离他不过五丈。

  他等巡逻走过,一个翻身,落到墙脚下,立刻躺在草丛里。

  幸而几队巡逻兵丁都不带灯火,躺在草丛里只要不动,从身边走过都不易发现。

  盏茶时分过去,他有些焦躁起来。

  不大的园子里,有二三十人分开转悠,一队接一队,川流不息,如走马灯一般,这样等下去可不是办法。

  他立即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思量着如何下手。是打人还是打物?打人容易出事,倒下几人,别的人就会发现,看来还是打物好。打物能把人引开去。自己好蹿到地洞那儿。

  主意打定,他以拇食两指拈起一枚铜钱,朝靠近小楼一方的树丛中一抖手发出去。

  “呜——”铜钱带起一股劲风,唰啦啦击断一根小树枝,抖落了许多叶片。

  果然,巡逻的兵丁一声不响,齐朝断枝那棵树奔去。

  他立即站起一跃,已到了地洞附近。

  猫着腰,他顺着墙根迅速走去。

  不到两丈,他看见有两块条石并排躺在墙角,立即想想昨晚看到的情景。

  他运功于臂,将一块条石掀开,便发现了石阶和黑黢黢的洞口。

  他当即又搬开另一条石头,连忙顺石阶走下,走了两步,想起石头,连忙又折回来。运功于指,猛地插在条石头上,扣紧后把条石拖过来遮在头上。虽然遮不得严丝合缝,但不注意兴许就看不出来。

  他觉得稍稍放下心,便轻轻沿石阶下去,十分谨慎地防备着,怕遭到突然袭击。

  下面黑糊糊一片,一股粪味直冲鼻孔。

  他听到了三个人的鼻息声。

  忽然,又听到一声叹息。

  “丁师弟,你没睡着么?”一个女人声音说。

  不错,正是这母女俩!古山紫清楚地辨别出谢莹芳的声音。“嫂夫人,心急似火,小弟又怎睡得着?”

  “娘,只怕我们出不去了,泡在水里两天两夜,真比死了还难受!”

  “菊儿,娘也不想瞒你,沐朝弼明日必会将我们害死!”

  “娘,我好恨!”

  “娘也一样,你姨母和表兄的仇,只有下辈子再去报了。”

  “娘,难道真的没有救了么?”

  “只怕是如此吧。我们在这里没有熟人朋友,谁也不知我们困在这里,除了等死,只怕没有别的法了。唯一可行的是,等沐老贼来提我们时,以死相拼!”丁羽道:“嫂夫人,只怪兄弟过于大意,不该独自一人来近华圃,该先找到乌大刚,或许他会透漏些消息给我,就不至于……”

  “丁师弟,是我们拖累了你,你不必再说自责话。我们一家对师弟的恩情无力报答,只有等来世……”

  丁羽道:“嫂夫人不必说什么恩情之类的话。这样就见外了。”

  谢莹芳只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夏紫菊道:“可恨这个小城,连个熟人都没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答!”

  “叫人就有回应了,干什么不叫人?”

  三人突然听到石阶上有人说话,均都大吃一惊。

  “什么人?!”三人同时惊问。

  没等古山紫回答,谢莹芳就骂开了。

  “你们这些爪牙!助纣为虐的武林败类,你以为我们会屈服么?告诉你,休想!”

  “在下可不是爪牙,夫人你可骂错了。”

  夏紫菊问:“你是什么人?是才关进来的么?怎么我们没听见声响?”

  “在下与夫人小姐都是熟人,怎么就不认识了?”

  “熟人?你是谁?”谢莹芳问。

  “就是那个没出息的小子,见了弱女子被欺负也不敢动手的懦夫。”

  谢莹芳母女顿时恍然大悟:“是你?”

  “不错,正是在下。在酒楼上任人欺负,忍气吞声靠不住的小子。”

  夏紫菊道:“你来干什么?”

  “救人啊!”

  “真的?”

  “小姐,不为救人,在下何苦来这种地方?请告诉在下,三位被什么绳索捆着?”

  这一说,三人不禁大喜,真如做梦一般,飞将军从天而降。

  “啊哟,命不该绝,救星到了!”夏紫菊欢喜万分,精神也振作起来。

  “请问大侠姓名。”谢莹芳问。

  “出去再说好么?三位脱身要紧!”

  古山紫说着下到水里,朝谢莹芳走来。

  “铁链锁着,挣不断。”

  古山紫模糊看见缠手的铁链上有一把锁。他把锁抓到手中,另一只手以二指捏着锁头,运起佛门金刚指力,猛地往外一扯,“咔喇”一声,锁把硬生生被他扯了出来。

  “好功夫!”谢莹芳赞道。

  如法炮制,古山紫把所有锁的锁头都扯掉,不一会便把铁链解开。

  但两天两夜在冷水中浸泡,母女俩滴水未进。已虚弱得走不动了。

  丁羽只关了一天,体力本应尚在,但受刑过多,也很虚弱。

  古山紫道:“只好由在下来搀扶各位了,得罪得罪!”

  他扶着谢莹芳上了石阶。

  夏紫菊更为赢弱,古山紫扶她时,她把一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了。她不禁又惊又羞,可就是双脚发软,站也站不住。

  古山紫头一回和姑娘家如此亲近,夏紫菊云鬓上、身体上发出的馨香,直把他熏得头晕脑胀,心也狂跳起来。

  把夏紫菊送到她娘身边,他又转去搀扶丁羽。

  人虽从铁链中解脱出来,可一个个如此虚弱,又怎么逃得出去呢?

  古山紫犯愁了。

  只有一个办法,把他们一个个背出去。

  他把这意思说了。

  谢莹芳母女有些发窘,作声不得。

  丁羽道:“看来只有如此,只是烦劳大侠了。”

  古山紫道:“这园子有不少高手,稍一不慎,就很难走脱。出此下策,实出无奈,在下只好不避嫌了。”

  谢莹芳觉得此子正派,不再顾虑,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何况为的是救人,少侠就委屈些,背我们出去吧!”

  夏紫菊十分羞赧,脸早红了,心也跳得快起来,幸好黑糊糊一片,彼此也看不出来。

  “哪位先走?”古山紫问。

  丁羽和莹芳互相推辞,一个要让一个先走,最后还是古山紫说,先背谢莹芳出去。

  他先上到石阶最后一台,默运神功探查外面动静,然后小心翼翼一手托起一条石条,往两边移开,够一人通过。

  他将谢莹芳背好,听听外面并无脚步声,便猛提一口真气,来个“一鹤冲天”,一下从洞口蹿起三丈高,在半空中又提气,将头一摆,身子往侧方横移,落在阴影中。两足才落地,又是一个飞跃,越过了墙垣,直落到墙外七八丈远的地方。

  他把谢莹芳放到一株树后,又急急忙忙赶了回去。

  谢莹芳不由暗暗吃惊,这年青人的轻功,只怕能与当世少数顶尖高手相比,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有此惊人的功夫。

  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从在酒楼上看到他那天起,她就觉得这个年青人不同凡响。

  那天在小巷邂逅,她就以言语相激,想看看他的身手,没想到这小子也很刁,竟以市井之徒打架的架式去对付那几个爪牙。

  没想到,就在她们绝望之际。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了水牢,成了她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他武功那么高,但却深藏不露,这愈发使她有了好感。

  正思忖间,古山紫已把夏紫菊背到。

  等他去后,娘儿俩激动地抱在一起,不约而同流下了眼泪。

  不一会,丁羽也被救出来了。

  可这并不算完,又怎么把他们带回城里去呢?

  古山紫想了想,干脆救到郊外去为好。

  他把意思说了,又一趟趟背人向郊外去,把三人藏进了路边的林子。

  不等三人开口,他道:“三位暂在此栖身,在下去去就来。”

  “来”字一完,人也没了影。

  丁羽赞道:“这位年青人功夫不凡,也不知是何来路。”

  夏紫菊道:“他会不会不管我们了?”

  谢莹芳道:“不会,天都快亮了,他定会设法来接我们。”

  三人谈谈说说,庆幸捡回了一条命。

  不久,天色亮开,三人为不惊动道上行人,不再说话。顿饭功夫,古山紫来到。

  他带来了食物,还有一罐水。

  三人甚是饥渴,食饱后精神大振。

  随即运功调息,古山紫在一旁守着。

  一个时辰后,三人先后醒来。

  谢莹芳站了起来,对着古山紫盈盈下拜。

  夏紫菊、丁羽也跟着下跪。

  慌得古紫山抢先跪下了,嘴里道:“使不得使不得,岂不折煞了在下!”

  谢莹芳道:“少侠救了我们母女和丁师弟三条命,受小女子一礼也属应当,请少侠不可推辞!”

  “请两位前辈和小姐起身,江湖儿女,互相救助,就请免礼了吧,在下万万不能受礼!”

  无奈,谢莹芳只好站起来:“既如此,只好依从少侠,但少侠大恩,我母女俩铭记在心,若有差遣,随时听候吩咐。”

  丁羽道:“小弟之恩,容图后报,望示大名,没齿不忘!”

  “在下古山紫。”

  “在下丁羽。”

  谢莹芳也报了母女姓氏。

  夏紫菊悄没言语,只把一双美目不时瞥向古山紫,但仍保持着矜持。

  丁羽道:“席地而谈,且请大家坐下。”

  谢莹芳问:“古少侠,你何以知道我们被沐老贼拘押在水牢中?”

  古山紫:“这纯属偶然……”

  他把经过情形讲了。

  谢莹芳道:“少侠你猜测得不错,我母女俩正是沐老贼的亲戚。”

  她也把沐老贼前前后后的作为讲了。

  古山紫听得心火上升、血脉贲张,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随后,他也把自己的家仇叙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无不扼腕,对沐朝弼无比痛恨。

  丁羽又问:“少侠身手之高,当属名师调教,不知令师是谁?可否相告?”

  古山紫道:“家师曾嘱咐,在江湖中不要随便道出师门。但各位不是外人。又都是江湖知名的侠客,在下自可相告。家师法号淳心,在江湖上并无名气。”

  丁羽沉思片刻,觉得这法号似曾听过,但又想不起何时何地有这么一位佛门高手。

  他又问:“令师体貌能否详说?”

  “家师年高,身材瘦削,面色呈紫……”

  刚说到此,丁羽失声叫道:“紫面佛!”

  谢莹芳一惊:“是这位高僧?”

  古山紫摇头:“家师从不曾说过自家外号,也不知是不是他老人家!”

  丁羽道:“照少侠所说相貌,面色呈紫,不是他老人家还能是谁!”

  谢莹芳道:“若真是他老人家,古少侠你福缘泽厚,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

  夏紫菊道:“丁师叔,娘,这位紫面佛是什么人呀,你们说个明白才好。”

  丁羽道:“紫面佛淳心,五十年前就名动江湖,他老人家艺成后从不显示,只是在除去一个大魔头之后,方为江湖知晓。但他老人家不喜名利,生性淡泊,喜游名川大山,行踪飘泊,使许多慕羡拜师的人,追踪数年仍不可得。以后,人们也就渐渐忘了这位高僧。二十年后,江湖腥风血雨,又有许多自恃武功的邪派枭雄,掀起大浪。他老人家忽又现身江湖,诛除了首恶,惊散了群凶。于是,老人家的威名又开始流传开来。各大派掌门崇敬心切,也派人追踪他老人家,意欲敦请到自家门派作客,一来求教,二来也使门派增光。更有那求师心切的武林俊彦,发狂般到处寻找紫面佛踪迹,人人都想学到他老人家的绝技,紫星神功。一时间,紫面佛成为正邪两道搜寻的人物,也因此闹了不少笑话。一些面带赤红的和尚,也被人当作了他老人家而跪拜不起,使那些根本不会武艺的和尚啼笑皆非。也有些武林败类剃去了须发,将面色染得略紫,冒充起紫面佛来,到一些官绅人家去授艺,获取高利。就这样,世间不知出了多少个紫面佛。这一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也分不清了。整整十年后,冒充紫面佛的人才渐渐少了下来,以后就再也不听说了。二十年来,他老人家从未露过踪迹,只有我们这辈的人,才记得起他老人家,可谁也没见过老人家的面。想不到老人家还健在,当是百岁老寿星了!”

  谢莹芳道:“不错,紫面佛的大名,在我年青时,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我们的师傅,也对他老人家十分崇敬。”

  夏紫菊道:“啊哟,若真是他老人家,这位古少侠岂不成了……”

  她忽然把话咽了回去。

  她想,照此说来,紫面佛的辈份高得吓人,这古山紫不也成了与上两代人平起平坐的老前辈了么?看他年岁不大,自己岂不是大大吃了亏,该称呼他什么?称“老前辈”么?

  古山紫以为她要说,成了绝世高手,忙说道:“兴许家师不是紫面佛,家师不曾说过。”

  丁羽道:“少侠不必过谦,从形貌上说,当是紫面佛无疑。”

  古山紫又道:“可在下从未听恩师提到过‘紫星神功’之说。”

  这一来,丁羽也有些动摇了,“传说紫面佛的绝技紫星神功,运功时,脸现紫气,额头有一闪烁的紫星,当然,并非就是一颗星状,只能说有团闪烁的紫气,人们称为紫星而已。这紫星神功一运起,任他毒掌和内家掌力、指力、爪力,都休想穿得过这层紫气。哦,忘了说,头上现紫气时,周身也略现一层淡淡的紫气。而紫星神功可以随意发出,以掌、拳、指、爪,都可以伤人……”

  夏紫菊不禁神往,失声叫道:“哟,这么厉害,那不成了天下无敌了么?”

  “不然,天下武功各有长处,当然也有与紫星神功堪匹敌的功夫,但仅凤毛麟角,少之又少。此外,任何一种神功,还要看修炼者功基资质以及修炼的年月和进展,若是只有小成,威力虽然不小,以别的内功也可抗衡,若对阵的人功高一筹,也还是功高者取胜。要是双方功力相若,那么神功就会高出半筹一筹。所以,任何神功都不能一概而论。”

  丁羽讲解时,古山紫心里不禁大大惊奇。

  紫面佛授内功心法时,只告诉他,此功叫无心功。

  对此称谓,大师有个解释,还讲了个故事。当时,他似懂非懂。

  当初,达摩祖师在少林寺面壁静坐,有一恒心求道的神光和尚慕名而来。可达摩祖师并不加理睬,自顾面壁修持。神光以为祖师考较他的诚意,便在天寒地冻,大雪飘飘之际,静静侍在祖师身边直到天明。他周围的积雪已埋过膝,但依然恭立,不敢怠慢。

  达摩问他:“尔雪地侍立,有何需求?”

  神光流泪道:“惟求大师开示法门,以普度众生。”

  达摩祖师斥道:“道之以成,须经历无数大小劫难,忍受难行难忍的德行历练,就凭你这点苦行、微末的智慧,就妄想得道了么?只怕是白费心机了。”

  神光听后,十分惭愧,毅然取出戒刀,一刀断下左臂,右手捧断臂送呈达摩祖师,以示求道之决心。

  达摩祖师见其心诚,以后堪当重任,遂收弟子,更名慧可。

  慧可曾问祖师:“心常不宁,求祖师授安心法门。”

  祖师道:“这倒容易,你把心找出来,我便授你安心之法。”

  慧可一愣,这“心”在哪里?

  祖师又道:“摒弃一切外缘,心如止水,无波无纹,有如墙相隔;内外不能出入,不能妄动,由此可以渐渐入道。”

  紫面佛只讲了这么一段故事,然后归纳道:“习功要做到四个字:心诚心静,你若做不到,无心功便练不成。”

  他那时尚小,似懂非懂,但达摩祖师及其徒慧可大师的这段故事,印象却深。

  随着年龄增大,他逐渐领会到了更深的含义,因而功力进展神速。

  他和师傅远在甘肃沙洲沙角山,极少下山与人接触,得以潜心练功。只在功有小成后,才让他出入于市井,与更多的人接触,但不许显露武功。

  无心功小成时,每当他运起功力,便觉眼前有淡淡的紫气围绕。后来,师傅又授了一些内功心诀,练着练着,紫气似乎更浓了。

  那么,紫星神功不是与无心功相似么?

  下山时,师傅谆谆教导,不到万不得已,他决不能提起八成功力。

  这么说,自然有其道理。

  无心功提到八成,并没有紫气泛出。只有九成以上,才显出紫气。

  师傅道:“提起八成功力,足可与恶人相斗,因为为师已将你任督二脉打通。记住,切不可提九成以上功力,以免多伤人命!”

  那么,照丁前辈所说,这无心功倒很像紫星神功了,不知到底是也不是,可不能乱说的。

  他哪里知道,紫面佛因“紫星神功”名头太响,惊世骇俗,故更名无心功,以遮世人耳目。

  丁羽讲完,他道:“在下学的不是紫星神功,恩师与紫面佛恐不是一人。”

  夏紫菊吁口气道:“这还差不多。”

  谢莹芳、丁羽颇为奇怪,问她:“什么意思?”

  夏紫菊道:“他要是紫面佛的徒弟,这武林辈份该怎么算?称他什么?”

  谢、丁两人一愣,对啊,这年青人不是可以当……”

  两人在心里略一推算,异口同声叫道:“祖师叔!”

  瞧瞧面前这个二十挂零的年青人,不管怎么说,无论如何也与这“祖”字挂不上钩,不禁哈哈笑起来。

  夏紫菊道:“娘要叫祖师叔,女儿不要叫他曾……”

  她猛地刹住,没有叫出“曾祖叔”来,不然,这个亏就吃大了。

  古山紫脸红了,忙道:“二位前辈说笑了,在下哪里敢……”

  丁羽笑道:“无妨无妨,说说不要紧的,武林辈份是武林辈份,毕竟不同。”

  谢莹芳道:“走吧,我们体力已恢复,虽说功力只有五六成,走点路并不妨事。”

  丁羽道:“不可,沐朝弼发觉我们逃走,岂能置之脑后,现全城都布满爪牙,不抓到嫂夫人和贤侄女,岂肯罢休?”

  谢莹芳道:“师弟言之有理,还不到与他动手的时候,请古少侠进城将我们衣物取来,暂在乡下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商量已定,古山紫遂回城取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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