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岳怏快地离开尼庵,怀着惆怅迷离的心情,越过丛林,刚要寻路转身,蓦地——一阵阵凄厉惨嚎声,划破夜空,飘入宋岳的耳朵!
黑暗荒凉的夜色,立刻蒙上一层凄凉恐怖的色彩!
宋岳一惊之下,立刻循声辨听,发现那阵惨嚎声音,竟出自尼庵方向!
这一觉察,非同小可,宋岳不禁心头大震,立刻升起一股不祥的预兆,身形一长,电掠而起,提起绝世功力,钻进森林,飘闪如殒星石火,急向尼庵猛扑。
以宋岳的功力,其速度是何等快速!
恍眼之间,一缕轻烟已袅袅滚到尼庵门口。
大门依旧紧闭着,尼庵中一片死寂,从墙外可以看到微弱的灯火,仍旧摇曳不定地闪烁着,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
宋岳微一犹豫,立刻身子一长,向墙头上纵去。
此刻,他已顾不得深更半夜,男女之嫌,一定要看看这阵阵惨嚎的原因!
身形一纵上墙顶,向院中一看,尼庵周围并不大,共只二进,每进三间。
中间似是神堂,左右像是禅房,大门与神堂之间,有一间小小的院落。
而此刻院落中直挺挺的躺着二具尸体,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尼,正是刚才为宋岳开门的带发修行的老尼。
另外一位年青女尼,躺在一起,脸孔朝天,露出恐怖惊悸的脸容!
宋岳见此惨状,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彼此尚互相问话,盏茶时刻之间,竟人鬼殊途,不由看得宋岳星目含煞,心神俱怒。
是谁下的毒手?而竟对这丝毫不懂武功的少老二人下毒手?
宋岳暗忖间,人已轻轻飘落院中,俯身向二具尸体察看。
翻转尸体,只见背心之处的衣服现出一个掌印,嘿!原来是被震断心脉!
在这荒凉的山岭中,这与世隔绝的尼庵,有什么武林人物来呢?
在这刹那,宋岳不禁想起了艾袭凤,心中一急,长身纵入神堂,高声喊道:“凤妹……艾袭凤,你在哪里?”
喊声中,已穿过神堂,又见二个尼姑,尸横当地!
宋岳心中一阵震颤!
虽然他身怀绝世功力,豪气干云,但身处荒山孤庵之中,不闻人声,只见尸首,也不自禁地周身泛起一粒粒鸡皮疙瘩,一阵寒意直透心底。
他微一驻足,立刻又高声呼喊!
但是空庵寂寂,毫无回音,除了有的屋中摇曳着灯火外,其余皆呈现—片阴森森的死气!
宋岳在喊声中,踢开每一个房门,没有见到一个活人,可是死人中却没有艾袭凤的尸体!
她到哪里去了?
宋岳慢慢退到神堂,面对高踞神案的观音大士像,怔怔思索!
以屋中灯火未灭来看,来人举手击毙庵中所有尼姑,手法之快,匪夷所思,而自己离开不过须臾,竟毫无踪迹可寻,那又会是谁?
正在这时,院外倏然响起一阵娇哼!
宋岳心中大骇,院中刚才只有几具尸体,现在突然发出哼声,这不是活见鬼?
他身形飞快一旋,就在旋身刹那,那阵娇哼声中,突然响起一阵阴恻恻的冷笑。
宋岳周身毛发皆直,旋过身形,凝神向院中一看,心中又骇又怒!
原来发声的并不是鬼,而是两个人!
谁?
一个身着锱衣。头顶光秃,脸色清癯娟秀,正是艾袭凤,右腕被另外一个人扣住!那人锦衣碧目,嘿!正是追踪不得的不世之仇“红灯教主!”
只见红灯教主阴恻恻地望着宋岳狞笑,道:“宋岳,你出来吧,老丈又有一桩买卖,同你交易!”
宋岳仇火又燃,身形一飘,跃出神堂,停在离对方七尺之地,厉声喝道:“恶魔!你又施出这种卑劣手段,是要小爷就范吗?”
“嘿嘿!当然,老夫一生心血,就毁在你一人之手,如不捞回本钱,怎能安心?宋岳,这是你心上人,老夫对你刚才在林中的谈话,早已听闻,现在挑选一条路,是要艾袭凤死呢?还是你自己死?”
宋岳想不到自己一路追去的红灯教主竟没有远离,反而在暗中向自己窥伺,不由感到对方果然心狠手辣,狡猾异常!
在这刹那,他望着艾袭凤惨白的脸容,心中又急又怒,这又是“哭道长”旧事的重演!
但是“哭道长”卓丞就义成仁,如今难道又要牺牲艾袭凤吗?
宋岳知道对方极欲置自己于死地,但他岂能就此慑服,双目仇焰环射,厉声道:“恶魔!老实告诉你,假如你敢动艾姑娘一根汗手,就等于自己找死!小爷立刻要你魂归地狱!”
“红灯教主”冷嗤一声,道:“那就试试,看本教主是否怕你!”
语声一落,五指一紧,只见艾袭凤娇呼连声,额头上冷汗一粒粒地向下落!
其实,“红灯教主”岂会不知道杀了艾袭凤,自己也逃不过宋岳手中长剑,这情形与在九连山总坛以卓丞要挟的情形,哪有二样?
但明知故犯,再度诱宋岳返转,就是知道宋岳胸襟宽阔,高风亮节,必不会弃他人生命于不顾!
在决心除掉这惟一的克星的毒念驱使下,红灯教主不得不故计重施,进入尼庵,击毙所有五名尼姑,生擒住艾袭凤,以作最后要挟。
宋岳一见艾袭凤痛苦之状,知道因对方扣住寸腕穴,逆血攻心所致,心中一急,厉声喝道:“住手!”
“红灯教主”五指一松,冷笑一声,道:“怎么样?你服了吧!”
这时,宋岳知道急也无用,冷冷道:“红灯教主,你以任何人作要挟都可以,把艾姑娘作人质,太不该!”
“红灯教主”神色一怔,道:“此言怎解?”
宋岳鼻中一嗤,义正词言,道:“艾四叔受你蛊惑,投入你手中,不论如何,对你也有一番功劳!你竟抢那四篇邪功于先,复欺侮他女儿于后,试问你是否还有人心?”
这番话,本来是想使红灯教主解脱艾袭凤。
但是一人艾袭凤的耳中,她心中如受锥刺,不但不了解宋岳好心,反而以为宋岳是在讽刺、挖苦自己,在这刹那,她心中觉得在流血,刚才虽拒绝了宋岳的劝告,但心中还是有着深深的依恋,此刻,她脑中变成偏激!冷冷道:“教主,我看你是白费心机,宋岳早以为我是敌人,你以他的敌人作要挟,岂非落空?”
“红灯教主”碧目向艾袭凤一瞟,也不理会,对宋岳冷冷道:“小子,艾炎叛变本教,早应杀之,你这番话岂非白说?现在不是你死,就是她死,从速作决定!”
这魔头诡诈无比,岂会听艾袭凤之言……
其实艾袭凤的话,出自内心,并非故作虚词。
宋岳一见“红灯教主”如此歹毒,仇火更盛,凄厉地道:“恶魔,小爷死也不会饶你!”
话声中,突然左掌斜劈,右掌弧飞,二股劲啸狂飚,若迅雷般,涌卷过去。
这两掌奇快无比,专功“红灯教主”周身死穴,罡劲四溢,尽空锐啸,端的威势惊人!
“红灯教主”料不到人质在手,对方还敢动手,心中—骇!
在这刹那,他的身法也不慢,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响起,左手扣紧艾袭凤的右腕向里一带,阴厉地道:“宋岳,你既不顾她的生死,就让她毙在你的掌下也好!”
宋岳一见艾袭凤身形踉跄,挡住“红灯教主”面前,自己掌力,竟奔她周身袭去,心中一惊,连忙撤掌旋身,硬生生收回发出的芥子神功,悲厉地道:“恶魔,小爷认命了,你动手吧!但是你要把艾袭凤放掉!”
“红灯教主”诡异冷笑道:“当然!”
宋岳这时暗暗叹息,悲愤地祈告道:“父亲……恩师,看来岳儿只好辜负你们的期望了……”
他目光中射出凄惨的怒焰,静静站在当地!
倏然,脑中不由闪过一丝灵光,暗暗运功流布周身,他想:“我何不诈死呢?”
正在思潮起伏,企图挣扎之时,倏见艾袭凤目中掉下二行清泪,惨声道:“宋岳,你不要以我为念,‘暴雨飞芒’一脉在‘四异’中已经除名,你何必再为此牺牲呢?”
她感动了,此刻她觉得宋岳胸怀的伟大,是以完全改变了刚才偏激的想法,一双星眸,望着宋岳,流露出以前的真情。
宋岳叹声道:“凤妹,只怪你一时想法错误,以至予恶魔可乘之机,唉!已经晚了,愚兄一定不辜负你,我死不足惜,四异的威名还是要你们保持!”
“红灯教主”望着宋岳,嘿嘿冷笑,道:“宋岳,闲话少说,你既自愿受缚,就静静地走过来!”
宋岳冷冷一哼,缓缓向前走去。
这时场中出奇的寂静,一种死亡的气息,又重新笼罩这荒凉的尼庵。
宋岳刚上前二步,蓦见“红灯教主”大喝道:“站住,宋岳,老夫怎么能证明你甘心受擒!”
宋岳脚步一顿,恨声反诘道:“恶魔!你要我怎样才能算证明?”
“红灯教主”右手缓缓抬起,曲指就欲凌空弹向宋岳死穴,但一见宋岳口含冷笑,静静站着,突又垂下右手道:“以你的功力,老夫就是凌空出指也没有用,你可运功抵挡,看来还得另行没法!”
宋岳闻言,暗暗忖道:“这魔头果然心思缜密,狡猾无比,看来我的计划又要落空!”
心中想着,口中冷冷道:“那你就想别的办法,少爷等你就是!”
其实刚才情形的确如此,宋岳已运足“芥子神功”,布满周身,“红幻‘教主”就是凌空出掌,抑是指点宋岳死穴,最多只能使宋岳受轻伤,不会有多大效果。
“红灯教主”诡谲阴恻恻的目光望着宋岳,心中却费煞思量。以对方功力未失前,走近身去,实冒莫大的危险,尤其宋岳的沉着机智,要他自动甘心就缚,实在枉想。
“红灯教主”想到这里,倏然冷冷道:“宋岳,老夫有一个办法,你是否同意?”
“什么办法?”
“你自己动手,先自闭住二臂血穴!”
宋岳心中一惊,但表面上冷冷道:“想不到堂堂一个武林一等高手,竟不敢走近区区七尺之躯,岂非使江湖同道笑掉大牙!”
“红灯教主”脸色一窘,旋即嘿嘿笑道:“宋岳,老夫只问你是否同意这办法?”
语声方落,墙外突然响起一阵娇笑,道:“这办法也并非十全十美,我倒有一个好办法,使双方都能放心!”
语声中,一条白色光影,疾落当场!
双方三人同时一惊,目光齐注,已见场中已屹立着一位貌若天仙的白衣女子,正是“笑面罗刹”万云裳。
这位“红灯教”的副教主一出现,宋岳心中不禁又是一沉!
“红灯教主”大喜,道:“副教主,想不到你也到了,正好代老夫擒住这小子,听候处理!”
“笑面罗刹”格格一笑,对“红灯教主”躬身一福,娇声道:“教主令谕,敢不遵命!但是……”
“红灯教主”脸色一愕,急道:“但是什么?”
“笑面罗刹”媚目一瞟道:“以宋掌门人这般功力,如突下煞手,以奴家作反威胁,教主岂非全盘落空,所以以奴家之见,不妨另外想想别的办法!”
宋岳一闻此言,暗暗切齿骂道:“好刁狡的妖妇,假如我宋岳在世一日,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红灯教主”冷冷道:“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万云裳娇笑一笑,这一笑真使人魂授色于,百媚横生,场中紧张而充满死亡的气氛,全部扫空!
只见她格格地笑毕,缓缓道:“如教主恩允,奴家就大胆建议!”
“红灯教主”道:“你且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