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岳芥子神功立刻从周身渗出,左掌一阵狂扫,星眸中暴射出一股令人悚栗的煞气,一声冷酷大喝:“高僧亦看看在下这一招!”
一团剑花,闪烁而起,接着剑气一沉,那喇嘛僧口中响起一声惨嚎,身形跄踉而退,长剑硬生生从他肩上直划到腰部,三尺长的一条血糟,鲜血狂涌。
一阵雨水立刻把鲜血冲淡,但是新的鲜血继续涌出。
宋岳也一声闷哼,他心恨对方毒辣,虽剑伤对方,但自己仍被二粒念珠,击中“青灵”“小极”二穴,护身罡气几被震散,周身一阵麻木。
但他强忍着酸痛,屹立如山,朗声道:“各位高僧,是否让路,让区区会见贵派掌教?”
这时黄影连闪,已有二名喇嘛扶起伤者而退,其余诸僧脸色露出一股愤怒之色,静立不动,似有一拼之意。
宋岳见状,心中暗惊,真要再打,对自己极为不利,连忙默默运功调息,目光注视对方一瞬不瞬。
大雨并未停歇,雨水溅在每一个人的头上、身上,各人的衣衫尽湿,但是双方虎视眈眈地屹立着,一动不动。
商亚男这时惊呆了,她对刚才变化,竟忘了惊呼出声,对宋岳屹立当地,剑创强敌,根本不知道他身已受伤。
在这刹那,场中一片沉寂,只有哗啦啦的雨水零乱地响起,气氛沉重而紧张。
紧张中却掺杂凛人的杀机。
突然那受伤喇嘛僧在同伴挟持中开口了,他目光中有一份疲倦及颓丧,缓缓道:“各位退后,宋掌门既破阵而出,理应让道。”
语声一落,手无力地一挥,十八道光影,迅速转首疾奔而逝。
宋岳此刻才暗松一口气,暗暗道:“好险!”
的确,如再打下去,宋岳虽不见会败,但真力之消耗,是必然的现象,后面三道阻拦又怎么应付呢?
商亚男轻吁一声,走近道:“岳弟,怎么啦!”
宋岳暗运功力已毕,觉得受伤极是轻微,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
但看到商亚男周身像落汤鸡一样,不由怜惜道:“你冷吗?”
商亚男拂去秀发上的雨水,嫣然道:“不冷,岳弟,你真的神威盖世,我今天终算开了眼界了!”
但是,宋岳心中并不感到安慰,他想起最后一道关卡是黄衣掌教,那绝世神功,至今未露,不知自己能否安然闯过。
本来以自己的“芥子神功”定可与对方的“金掌玉印”比试一番,如今先受轻伤,不知能否胜得……
在这刹那,宋岳有些担忧,但是他惟恐影响商亚男,一摸她手心,顿觉冰冷入骨,不由轻叹一声,怜惜道:“亚男,你太冷了,要你不要来,你偏要来,你看,冻坏了怎么办,快走吧。”
说着,已拉着商亚男举步向朦胧的驿道急急走去。
火龙驹见主人一走,也蹄音的的地跟着。
商亚男秀目一闪,脸上闪过一丝甜蜜的笑容,娇声道:“岳弟,你为我只身千里赶援,如今单独赴约,叫我怎能放心,假如万一有何不测,我商亚男纵然不能把你起死回生,但是生既相爱,死而同穴,也称心安理得!”
宋岳心中一颤,那双明澈的目光,微微一瞥她的脸容,心中暗暗叹息。
与“飞羽仙子”发生关系在前,商亚男痴情于后,一旁还有一个静静等待的文芷鹃……这怎么办?
何况还有疯颠的范纨兰……不知是情是仇的崔晴文。
宋岳缄默了,静静地走着。
但是商亚男并未发觉,宋岳的一再细心关切,使她陷入幸福的狂想里。
她觉得当初自己眼光没有错……想起昔年自己第一次照料宋岳时,也是这样无微不至,现在播种有了收获,开花等着结果,竟浑忘了处境的危险,心情一片开朗。
转眼工夫,二人已转过三个弯,四野风雨交加,山腰树摇草偃,漆黑的四周,陡添无限荒凉。
蓦地……
五丈之远道中,响起一阵语声:“罗浮掌门功力果然不凡,连闯二阵,老僧在此等候多时了。”
宋岳目光一瞥,只见在滂沱的大雨中,一位黄衣白眉老僧,竟然盘坐地上,一动不动,而周围三尺之地,一片干燥,滴雨不入。
眼见这分功力,宋岳及商亚男心头一凛,皆暗忖道:“这五道截拦果然一道比一道厉害,对方明知自己已连败二十个僧人,竟然一人挡关,其功力可想而知。”
在这刹那,宋岳示意商亚男停步,疾上几步,昂然道:“法师久候,区区极感愧疚,雨大风急,你我尚请速即了断。”
白眉喇嘛僧嘿嘿一阵冷笑道:“掌门快人快语,过我这关不难,只要挡我三招,二关一齐过。”
宋岳见他话虽如此说,但身躯端坐地上不动,心中万分奇怪,缓缓抽出长剑,道:“既然如此,就请法师亮出兵器动手!”
就在这语声方落顷刻,白眉喇嘛陡然一声冷笑道:“尊驾既心急黄泉之路,老僧就送你归天!”
身影如光影,盘坐飞起,疾速无伦,双掌怪异一抡,漫天劲风,就向宋岳劈下。
这飞身出掌之势,真可说是如风一般,宋岳只见黄影一闪,劲力挟着雨水劈面卷到,心中大吃一惊。
他想不到对方说动就动,竟这般快速绝伦,快得出乎想象之外。
但宋岳临危不惧,一声冷哼,抛肩做势,身形向右欲闪,在电光石火刹那,脚下倏向左快速踏出一步,如电般一闪,已到老僧身后,一道寒森夺目的剑光,飞划而出,口中沉声道:“第一招!”
但是白眉喇嘛僧在这刹那,半空中的身形,倏然一顿,头也不回,竟倒飞向宋岳剑上迎去。
宋岳见状一怔!
这老僧好像是找死,但是他刚才夸口三招定胜负,岂会死得这般容易。
如说不是找死,那身形向剑上撞,也不旋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打法,宋岳不要说看过,听都没有听到过,见状手中长剑不禁一顿。
就在电光一闪之际,白眉喇嘛僧的双手双足,竟怪极地向后弯起,左手向长剑剑锋抓去,右掌平挥而出,双腿接连踢出三招,招式凌厉,诡奇无伦。
要知道人的四肢习惯向前挥动,向后最多是四十五度,如今这喇嘛僧四肢背身出招之间,竟与向前出招一样,宁非奇事。
但宋岳近年阅历大增,一见此状,心中大骇,脱口惊呼道:“瑜珈之术!”
惊呼中,身形如电暴退。
要知道瑜珈之术向流行于西方印度,其功能使人体各部分,作随心所欲的扭曲,弯向任何角度,被中原一向目为邪异之术,如今竟在此白眉喇嘛身上发现,怎不令人骇异!
此刻宋岳才了解为何在自己大破十八罗汉阵后,对方只有一人接关,敢情身怀异功。
就在宋岳电退时,白眉僧人一声长笑道:“不错,瑜珈神功,宋掌门人,还有一招。”
身形凌空一旋,已电掠而到,双手一圈一翻,一阵怪异旋风,锐利如刀,直向宋岳涌到。
威势惊人,端的可以惊天地泣鬼神。
宋岳此刻知道,长剑在瑜珈之术下,定然无功,因对方可以随意收缩肌肉,使剑锋滑偏。
在这刹那,硬拼的念头,电闪而过,心念一动,右手一松剑柄,双掌挟着十二成“芥子神功”电闪翻出。
叮当一声轻响,接着一声震山撼岳大响,四溢的劲风,吹得七八丈外的森林,如被飓风横扫,哗啦连声,连断十余棵。
商亚男见宋岳长剑落地,以为受伤,一声惊呼,电射而落一傍,只见白眉喇嘛僧与宋岳相隔七尺,屹立互相凝视着,一动不动。
她目光一扫双方,分不出谁输谁赢,突然白眉喇嘛僧张口吐出一道血箭,缓缓道:“好功力,三招已过,老僧告退,四道截劫已无,掌教在一里外恭候大驾。”
语毕,身形一晃,越过宋岳及商亚男头顶,眨眼即逝。
宋岳双目神光,此刻才缓缓收敛,口一张,一丝丝鲜血顺口角流下,旋被雨水冲淡。
商亚男大惊道:“岳弟,你受伤啦?”
宋岳微微颔首,低低道:“亚男,助我一臂……”
说着,就地盘膝而坐,竟运功疗起伤来。
商亚男心中一沉,立刻盘坐他身后,双掌贴近他命门穴,将周身功力,缓缓输入。
此刻,他们二人对满是水花的泥地,毫无感觉,只见一层白蒙蒙的蒸汽,笼罩着二人周身,落下来的雨,竟偏向一旁。
而宋岳身上的衣衫,像用火烤一样,一阵白烟消散后,全身竟然干燥异常,像天上根本没有下雨一样。
雨点小了。
乌云渐渐开朗,月儿又露出惨白的脸庞,撒下一片清光。
足足一个时辰,商亚男双掌一收,与宋岳同时跃起,只见宋岳吁出一口长长的气,道:“好厉害!”
商亚男此刻一脸疲倦之色,幽幽道:“岳弟,最后黄衣掌教这一关,未卜可知!”
她似言未尽意,宋岳已颔首道:“幸无大碍,但不瞒你说,我对藏门绝学‘金掌玉印’实在有些寒心。”
他从来没有说过泄气话,这可说是第一次,心头充满一股忧郁。
商亚男立刻接口道:“岳弟,我说咱们不去也罢,翻山而过,即到康境……”
宋岳神色一肃,沉声道:“亚男,你难道要叫我做一名懦夫?已闯三关,前功尽弃?”
商亚男语声一塞,满脸愧疚之色,讷讷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岳长叹一声道:“亚男,我了解你的心情,但是宋岳生平对任何人既不作威,也不示弱,明知危险,但是身为武人,只能从容仗义,临危不惧,不可临危畏缩。”
这番话说得沉重已极。
商亚男幽幽欲泣道:“岳弟,我说错了。”
宋岳忙安慰道:“你没有错,错却错在我们的命运,我们的遭遇,谁叫我们生在这动乱的时代,多事的武林。”
是的,在动乱的时代中,人们终免不了经过波浪,弱者倒了下去,强者屹立不动……
英雄的人物,有英雄的想法,商亚男激动了,低低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宋岳一挺胸膛,昂首而行,他心头是沉重的,但是他的外表却那么坚毅有力。
二人静静地走着,一里路有多长,盏茶时刻,已经走到。
此刻,星辰斜挂,正是三更。
宋岳遥目一望,驿道中站着一片黄色人影。
仔细一算,整整二十五人,后面二十四人排成二列,而前面屹立的一人,白眉红脸,身形高大,相貌奇古,是谁?
只见那僧人朗声大笑道:“罗浮掌门到了,本掌教在此列队恭候!”
耳听此言,对方当中前站者正是黄教掌教,藏宗掌门人,宋岳及商亚男心中微凛……要知道“芥子神功”与藏宗绝世神功“金掌玉印”谁高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