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是看着残空冲进星咒神殿大门的,但当他双脚跨放星咒神殿殿门的一刹那,残空便在他眼前消失了,而与他一起冲进星咒神殿的漓渚、天衣,也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身影。他已经感觉不到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存在,而此时,他所来到的是一个与外隔绝的世界,抑或他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落日的心顿时变得警觉,双眼缓缓巡视着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发现自己所在的是一个到处都闪动着星芒的宫殿里,宫殿的四周及穹顶以及地面,都贴着成幅成幅的星图,而在这些星图的最中央,则是由数颗星组成的展翅欲飞的凤凰。
“这里是什么地方?”落日心中不禁暗自问道,如此奇异和陌生的环境让他感到讶异,尽管在进星咒神殿之前,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面临任何意外。
“这里是星咒神殿的凤凰星宫,我是凤凰星宫的主人凤凰护法,欢迎你来到这里,落日兄。”说话之间,落日前面的那面殿墙有一道门开启,身着银白凤凰战甲的铭剑从门口走了进来,随即他身后之门便已关闭,合在一起,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以肉眼无法看出分毫。
落日已从影子处得知,铭剑乃星咒神殿的凤凰护法,但在此处相见,仍不免感到有些意外。但随即,他笑了笑,看上去显得极为轻松,道:“傻剑兄什么时候混得如此好的差事,也不给老朋友介绍介绍,亏我们在一起喝了那么多酒,谈论了那么多次女人,真是不够义气!”说着,还提了提有些松挎的裤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铭剑道:“落日兄还是以前的样子,从死亡地殿获得重生,并没有让你发生丝毫的改变。”落日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铭剑面前,将手放在铭剑的肩上,身子斜靠其身,摆出一副没有出息的样子,叹气道:“我这人一辈子就这个样,属于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连我自己都痛恨自己这个样子,哪能像傻剑兄一样身为星咒神殿的凤凰护法,威风八面?傻剑兄就不要再取笑我了。”铭剑看着斜靠在自己身上的落日,道:“落日兄的嘴还是像以前一样厉害。”落日站直身子,仿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极为诧异地道:“我的嘴巴厉害吗?我怎么一直都没有感觉到?倒是傻剑兄的变化挺大,不像以前那般风趣幽默,也不抓后脑勺了,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让我感到有些见外。傻剑兄是觉得落日不配再与身为星咒神殿凤凰护法的你交往了么?但在我的印象中,傻剑兄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说完又摆出一副十分纳闷不解的样子。
铭剑并不理会落日的戏闹,道:“落日兄似乎忘了来星咒神殿的目的。”“什么目的?”落日一时想不起来,抓了抓后脑勺,转而仿若恍然大悟道:“哦,傻剑兄说的是突破星咒神殿啊,我怎么会忘?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罢了。难道傻剑兄也对突破星咒神殿感兴趣?不如我们一起吧。”说到这里,落日又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接道:“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傻剑兄乃星咒神殿的凤凰护法,呵呵呵……看来我的记忆真的是有些不太灵光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抓了抓后脑勺。
铭剑道:“落日兄想起来了就好,身为星咒神殿凤凰护法,铭剑将誓死护卫星咒神殿!”落日见铭剑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害怕地道:“没有这么严重吧?”铭剑道:“落日兄就不用在铭剑面前表演了,有些事情必须面对。”落日显得有些不甘心,伸出手,掐着一点点手指,一副讨好的样子,道:“有没有一点点商量的余地?看在我们一块喝酒、一块谈女人的份上,傻剑兄……不,铭剑兄就放小弟一马,让我过去,小弟一定感激不尽!”说完,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紧紧盯着铭剑的嘴巴,生怕他一不小心说错了话。
铭剑没有说错话,落日也没有等到他说错话的机会,因为铭剑根本没有用嘴说话,而是手中的凤凰战剑“说话”了。
剑出,一声凤凰的鸣叫响彻凤凰星宫,自下而上,划出一道饱含天地至理的弧线。
落日的身影顿时被从下至上一分为二,但剑划破的仅仅是落日留在原地的残影,他的人早已从原地消失,站在了铭剑身前一丈处。
落日拍了拍胸口,自语道:“好险,好险……”然后没好气地对铭剑道:“喂,傻剑,就算你不愿意放我一马,也没有必要对我动剑啊,是不是成了星咒神殿的护法后,人也变傻了?”铭剑对落日的话毫不理睬,手中战剑遥指落日,沉声道:“落日兄,出招吧,今天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凤凰星宫。”落日也不再戏言相谑,他笑了笑,正色道:“看来铭剑兄已不再好玩了,不过,落日绝对不可以留在凤凰星宫。”铭剑道:“很好,我也想知道,从死亡地殿获得重生的落日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落日那柄乌黑之剑此时已经出现在手中,他掂了掂手中之剑,对着剑道:“你知道的,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人是从来不骄傲的,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这是你对我说的,我现在也对你说一遍。”然后,落日抬眼望向铭剑,道:“但是,一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人,应该是自信的,因为他希望看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特别是一个死后重生的人,更懂得生命的可贵。”铭剑道:“很高兴能听到落日兄如此精辟的生命感言,凤凰与你相交一场,也算是在记忆中留下了值得可以回忆的东西,凤凰不会忘记落日兄的这番话。”落日笑了笑,道:“听铭剑兄此言,看来落日是输定了?不过在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人愿意成为那个失败者,那就以残酷的结果来证明一切吧。”说完身子跃了起来,凤凰星宫四周的星图随着落日身子的跃起升高而不断变化着,位于中间的凤凰星图随着周围星图的变化作出相应精妙的移动,但无论怎样变化移动,凤凰星图都处于周围变化的最核心。一切都围绕凤凰星图而存在,一切变化都逃不过凤凰星宫的主宰者——凤凰星图的掌控,包括已然跃起的落日身形的各种变化,以及所有进攻的路线。
而此时的铭剑,双脚正踏在地面的凤凰星图上,他的头顶正对着的也是凤凰星图,四面墙壁的凤凰星图亦正对着他,他就是整个凤凰星宫的核心,所有的一切都以他的存在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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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衣所来到的是翼龙星宫,此时,他正面对着翼龙星宫的翼龙护法——那个坐在玄冰王座上,身披翼龙战甲之人。在其头顶,一束星光投下,那是由二十颗星星组成的展翅飞舞的苍龙图案,周围其它的地方则是一片黑暗。
翼龙护法坐在玄冰王座上,他的身形魁梧粗犷,左侧脸上有一只从云雾中探出的龙的怒爪,脖颈处现出展露在云雾中穿行的苍龙的鳞纹。在他身上,显然刺有龙的纹身。
翼龙护法的声音很雄浑,以鄙夷的目光看着天衣,道:“你这可怜的人,是来送死的吗?”黑暗中,天衣的脸上是那严谨、一丝不苟的表情,道:“我是来取你性命的。”“哈哈哈……”翼龙护法狂笑声不止,整个翼龙星宫都随着这笑声而颤动:“就凭你?”天衣道:“还有我手中的剑!”“你这可怜的来自尘世中的凡夫俗子,你知道你是和谁说话吗?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战胜神!”翼龙护法狂傲地道。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神遇上我。”天衣的语气始终如一,不疾不躁。
翼龙护法饶有兴趣地看着天衣那张严谨的脸,足足看了半刻钟的时间,最后他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出你与其他的人有什么区别,难道就仅凭你从死亡地殿获得重生吗?你体内所蕴藏的能量在我眼中看来,简直卑微如萤火,又如何与皓月争辉?”天衣道:“当没有皓月之时,萤火也可以照亮一片世界。”翼龙护法道:“难道你没有看到我就是那皓月吗?”天衣摇了摇头,道:“你最多只能算是那一瞬即逝的流星,当自己发出最耀眼强光的时候,也是你死亡的时候。”翼龙护法又发出令整个翼龙星宫颤动的狂笑,他道:“好!说得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流星,也比萤火有着千万倍的光亮,你以为你有与流星相比的资本么?”天衣道:“我从不与死亡的东西相提并论。”翼龙护法不再笑了,道:“你的嘴巴倒是挺厉害,还没有动手,我就已'死'在了你嘴巴上,倒是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弱小,只是希望在动手之前,你的身手能像你的嘴巴那样厉害,如此,我也可以活动活动久未动弹的筋骨了。”说话之时,翼龙护法的背后伸展出了一对银白雪亮的羽翼,那组成羽翼的每一根“羽毛”都闪着刀般锋利的寒芒,仿若数百柄锋利尖细的刀刃。
那一对羽翼伸至翼龙护法面前,从上至下,一轮一轮地滑动,而他的脸,在这一轮轮闪动着的寒芒中若隐若现。
突然,羽翼扇动,一股强烈狂暴的罡风向天衣迎面扑来。
天衣顿感呼吸不畅,双脚站立不稳,仿佛整个天地的力量都在向自己扑来,再加上他对翼龙护法的羽翼可以刮起如此强暴的风,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整个人顿时被这强劲的暴风掀了起来,身不由己地向后冲去。
“轰……”一声沉闷的声响,在一片黑暗中,天衣重重地撞在了翼龙星宫的墙壁上。
“哈哈哈……我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竟是如此不济,承我一扇之力都不能,看来今天你是要让我失望了!”翼龙护法的羽翼收了回来,显得极为不屑地道。
天衣虽然撞在了墙壁上,但他的身子并没有跌倒,迈开步子重向翼龙护法面前走来。在翼龙护法身前一丈处,他站定了,道:“原来你的强大只是凭借羽翼来扇扇风而已,也未免让我失望了。”翼龙护法见天衣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略有诧异,刚才羽翼一扇之力有多大,他心里是清楚的,看来眼前这年轻人确非一般之人。但是,以天衣刚才的表现,仍无法撼动他的心境,傲然道:“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这对羽翼的真正厉害吧!”话音刚落,那一轮一轮从上至下在面前旋动的左翼,突然暴长出数丈长,拖着狂暴的罡风攻向天衣。
羽翼如一排排尖刃,在黑暗中闪着摄人心魄的寒芒,若疾电般推进。
天衣没想到翼龙护法的羽翼可以暴长出这么长,拖起强烈的罡风,比任何利器的攻击都要厉害。
幸而他早有心理准备,在羽翼振动的一刹那便迅疾后退,企图躲过羽翼的袭击。
虽然他的退快,但羽翼的速度更快。
羽翼紧逼着天衣,仿佛它有无限长的能力,而天衣的后退好像根本无法逃过它的攻击,那根根刀刃般的“羽毛”所散发出的杀机,完全将他的整体方位锁定,使其避无可避。
天衣的后退到了死角,后背已紧贴着翼龙星宫的墙壁,退无可退,而那挟带强暴气势的羽翼已经迫到眼前。
此时的翼龙护法坐在宝座上,脸上带着狂傲的笑意,未曾有过丝毫的动弹,天衣似乎只剩下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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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漓渚冲进星咒神殿的一刹那,他感到自己站在了虚空中,头上脚下是那漫天的星海,一颗一颗闪着寒光的银粒在他身边闪耀着,煞是好看,仿佛是夏天环绕身边飞舞的萤火。
“呵呵……”漓渚笑了笑,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道:“我这是在天上么?怎么一不小心就来到了天上?要是有落日那家伙一起就好了,也不知他死到哪里去了,刚才还在眼前,转瞬就不见了。”而这时,有一长发及地、身着银白素衣的女子,正在将身边那闪着光芒的银粒拾掇起来,一颗一颗,专心致志,而那些银粒也极乖顺,绕着她身边飞翔,使她能够很轻易地将之拾掇手中,甚至有些争先恐后。
漓渚歪着头,呆呆地看着这女子,她的脸色有些清冷,那些清冷的银白映在她脸上,就显得更为清冷了,超尘脱俗,不是人间应有。漓渚一看就是半晌,嘴角一条晶莹的“银链子”已垂了很长,而且越来越长。
“好美哟!”漓渚眼神痴呆,由衷地道。
“你的口水已经快掉到地上了,不要弄脏了我的地方。”那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但手依然拾掇着银粒,不曾有一刻的停歇。
漓渚一下子从痴呆中醒了过来,嘴巴用劲一吸,那条快要垂至地上、足有四尺长的“银子”就被他吸回了嘴巴,随即“咕噜”一声,便吞到了腹中,恶心至极。
漓渚仿佛没事般,以衣袖擦了擦嘴巴,一路小跑,跑到那女子面前,很痴情地道:“姐姐,你刚才是在和我说话吗?”眼睛死死盯着人家的脸不放。
那些一颗颗浮于空中的银粒,见到漓渚的到来,一下子就冲散了,逃到别处,一副惟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女子抬起头来,冷冷的目光看着漓渚,道:“你扰乱了我这里的秩序。”“是吗?我没有注意,不好意思。”漓渚一言带过,一副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却是眨也不眨一下。
女子也冷冷地看着漓渚,眼睛同样是不曾眨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漓渚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脸一红,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礼?这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姐姐长得太漂亮了,让我情不自禁,所以才那么冒失地盯着姐姐看。”边说,还边用手指卷着衣角,一副害羞的小女生态。
那女子仿佛想知道漓渚到底有多“无耻”,仍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漓渚抬起头来,看到那女子依然死死地盯着自己,忙又低下了头,道:“姐姐,你不要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看着人家,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一副忸怩之态过后,忽地又抬起头来,充满渴望地看着女子,道:“姐姐,我叫漓渚,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星咒神殿的玄武护法。”女子道。
“星咒神殿的玄武护法?”漓渚一边重复着女子的话,一边瓣着手指在数,“姐姐,你的名字好长啊,有九个字,而我的名字只有两……”漓渚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将嘴巴闭上了,他不得不将嘴巴闭上!就在漓渚说话之时,那女子挥手一扬,漫天的银粒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虚空中,仿佛是突然爆发的流星雨,一道道银亮的轨迹划过,呼啸着奔向漓渚。
漓渚疾速后退,同时手中的青铜刀脱鞘奔出。
刀绕身转,黄芒大盛,以刀劲形成的气墙环身升起。
“铮,铮,铮……”连绵不绝的银粒撞在青铜刀所形成的防护墙上,铮鸣声响成一片。
漓渚虽以刀护身,身体重要部位没有被银粒所伤,但那银粒撞在青铜刀上产生的强大冲击力则让他的身形以不受控的速度往后疾退,想停也停不住,而且在这一片虚空中,他根本无法找到可以止住自己倒退的用力之处,一切只是“虚”和“无”。
漓渚虽然早已有了各种心理准备,但是这种情况,他却是未曾料到,毫无着力处,这在平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可此时的漓渚只得往后疾速倒退着,他心里想,自己惟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在退得不能再退的时候,再停下,反正不可能这样退到天涯海角。
这样一想,漓渚反而放心了,咧嘴笑了起来,大声道:“那就让我这样自由地飞吧。”说罢,竟闭上了眼睛,徜徉在“飞翔”的幸福之中。
可待漓渚刚刚产生这个念头,闭上眼睛时,却听的“扑通”一声,漓渚掉到了水里面。
无法忍受的寒冷,就像风钻一样,深入他的骨髓。
“我的妈呀!”漓渚大叫一声,从水里跳了起来,可他跳起来之后,又不得不重新落回刺骨的寒水中,因为他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冰冷的水,水面上,闪烁着无以数计的银粒,将水照的更加寒冷,让人感到更加难以忍受。
“我这真是来到天涯海角了么?”漓渚叫苦不迭,挣扎弹动着双手双脚,不让自己沉下去,双唇激烈地抖动着。
“那姐姐也真是太无情了,怎能这样对待一个对她有倾慕之心的人呢?”漓渚在水中不停地游动着,颤抖的双唇发着劳骚:“这样游,可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漓渚游啊游,也不知游了多长时间,游了多远,所谓的尽头仍是遥遥无期,可他似乎是“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