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洪泽立军

  第二日临晨,用过早点后,秦骊如和莫凌风一起来到耀阳所在的营帐,自是为了商讨今日的军机议程。好在耀阳与倚弦通宵都在商谈一些法道修持经验等等,自是显得不慌不忙的接待众人坐好。

  几人刚准备坐好,便见素儿袅袅进帐来,看着几人先是福了一礼,问道:“素儿不会打扰各位了吧?”

  素儿平日管理牧场内务,并不插手军机,所以进帐第一句话便是先行请罪,秦骊如有些诧异的问道:“当然没有,我们也是刚刚才到!还没有开始谈事哩!姐姐有什么事情么?要不一起来商议,如何?”

  “这些我多是不懂,还是不了!”素儿迟疑了一下,看向倚弦,轻声道:“倚大哥,你能不能出来一下,素儿有话要说?”

  倚弦不由一愣,哪知耀阳已用暧昧的眼神一扫他,将他推了出去,笑道:“美人有请,哪里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放心吧,这里凡事有我,就算天大的事情也有我顶着,你这就快点去吧!”

  倚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他也知道耀阳说的是实话,对于军事方面他不感兴趣,即使从耀阳那里草草知道一些《龙虎六韬》中的内容,相对于常人而言也算了解,但是跟耀阳、秦骊如和莫老相比,他就差远了。

  当下,倚弦便跟素儿出了营帐,耀阳挤眉弄眼地哈哈一笑,但马上又恢复严肃的神色,开始和秦骊如几人商议军机要事。

  出了中军营帐,素儿一路上默然无语,倚弦几次想要开口,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行不多久之后,两人就漫步到了大洪湖畔。

  望着湖中碧波如镜,素儿似有沉思,突然回身,一双俏目紧紧注视倚弦,柔声问道:“……你最近几年,过得还好么?”

  倚弦认为这个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当下微笑着据实相告道:“三年前‘不周山’一役,我们兄弟可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所以这几年来一直在本体元能帮助下恢复肉身,差不多都没有思感的,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

  素儿闻言“哦”了一声,又没话可说了,显然她的本意并非想知道倚弦这三年的经历,而是另有所指,无奈倚弦不解风情罢了。

  这样的情况倚弦虽是有所经历,但此时多半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沉吟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岔开话题,问道:“素儿姑娘,为何你们会想到将牧场兵马尽数交托给耀阳的呢?”

  素儿心中着恼倚弦不明自己的意思,只能微微一笑,如实答道:“其实这个想法,并不是现在才有的。我们早在三年前便有将牧场兵马归附一方势力的念头,只是一直寻不到合适的人选,这才没有实施而已。”

  倚弦讶道:“你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殷商等各大势力并没有跟你们交恶,而且若不是有魔妖两宗之人撑腰的伯邑考出现,其他那些不轨的小势力应该不至于威胁到牧场的安危才是?你们暂时完全可以安居一方的。”

  素儿摇头道:“你不知道,牧场看起来似乎很风光,但事实上,这几年撑得很辛苦。由于天下大乱,各方势力割据,牧场肯定受到他人的觊觎。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们只能用买卖战马的钱粮来构建牧场的防御,并募兵征战,这笔帐细细算来,最后的结果无疑是坐吃山空。”

  倚弦疑惑道:“以你们数百年的根基,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消耗殆尽?”

  素儿苦笑道:“你别小看了兴兵征伐这其中的花费。这笔钱花费得可是不小,虽然牧场数百年的积累还有不少,但是在乱世,军费花销永远是没有底的,我们可以支持三年,却未必支持得了十年。长此以往,以一个牧场之力怎么养得活一方兵马?我们陷入困境,只能另想办法,而现今乱世唯一的办法只能投靠某一方势力,不只是我们,甚至包括一意坚守家业的父亲也开始有了这个想法。”

  倚弦赧颜道:“不好意思,我对这个不是很熟,说的话让你见笑了。只是已经三年了,你们为何还是独守牧场呢?”

  素儿叹气道:“当初,我和骊如也以为以牧场的家产积累,就算养着一直能征善战的军队也不困难,事实上一旦实施起来,才知钱财花费之巨远非平时可比。况且如今天下形势复杂难明,根本不知道投靠谁才会安全,再则各方势力都不是善与之辈,一不小心我们就可能上当。谁都不想让这一片家业最后被其他势力吞并,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好在耀将军和你回来了,骊如这丫头才落下了心中的大石,我也是一样……”

  “原来如此!”倚弦恍然,看看素儿问道:“但是,你们怎会相信我们兄弟这两个——神玄两宗认定的三界魔星呢,说不定万一我们的魔性大发……后果恐怕更难以想象!”

  素儿“噗哧”一笑,说道:“秦家受你们的恩情还会少吗?没有你们的话,我们牧场早就成了别人的,现在有什么好怕的呢。而且相互接触久了,我们自是信得过你们兄弟俩的为人,那管其他人如何评述你们呢?”

  倚弦心中欣慰,道:“你们不会是为了报恩才这样做的吧?”

  素儿道:“怎么会?秦家再想报恩也不可能不顾自己家业,有此决定是我们深思熟虑的结果。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这都是非常英明的决定!”

  倚弦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怎么说?”

  素儿笑道:“首先,耀将军的人品以及能力足以令到我们放心,这是最重要的。其次跟其他势力相比,耀将军手上没有兵马可用,或许正需要我们的加入,而就算我们加入其他各方势力,恐怕份量也不是很大,无法获得多少好处。三来耀将军在西岐建立的名气与威望更是难能可贵,凭借此点耀将军的发展就无可限量。四来轩辕剑与龙刃诛神的认主,耀将军在人界以及你在四大法宗之中都具有无比的影响力。所以秦家才会做出这个决定,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好选择。”

  “素儿姑娘说得甚是!”倚弦苦笑不已,他想不到这一切都应了蚩尤与卓长风所说,而且还这么快,看来蚩尤这只老狐狸的确是老谋深算,现在无论是他还是耀阳都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最后恐怕真会因此跟神玄两宗对抗。

  想到这里,倚弦忧心忡忡的思忖:“难道又要被蚩尤牵着鼻子走么?”

  叹了一口气,倚弦这才想起素儿找他出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当下便问道:“说多了岔远了,不知素儿姑娘找倚弦所为何事?”

  素儿略有蹙眉,反问道:“难道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倚弦可不像耀阳这么厚脸皮,不由被素儿一席话说得甚是困窘。

  素儿见他一脸窘色,不由展颜一笑,道:“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别在意。我之所有找你出来,是想问问你……”

  话一至此,素儿忽然玉面一红,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问我什么?”倚弦愣住了,不知素儿的表情为何如此奇怪。

  “咚咚……”这时校场的战鼓声动。

  素儿和倚弦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所有将士聚集的号令鼓声!

  倚弦点头道:“看来是他们是有了决议,我得去看看,不能陪素儿姑娘了。”

  素儿微咬朱唇,缓缓道:“素儿想问你,对于秦家的选择,你们兄弟俩认为是对还是错呢?”

  看着素儿一副恳求的模样,倚弦怎么忍心让她失望?而且做了十余二十年兄弟,他自是清楚无比的感应到耀阳此时无与伦比的强烈自信,当下便满怀信心的如实相告道:“老实说,你们的决定对错与否,我也不知道!”

  “但是有一点我却很清楚,我们兄弟两人自从踏足三界的第一天开始,做任何事情都从未失败过。不管过程有多艰难,最终我们都能达成自己的目标,我自信这次也应该不会例外!”

  倚弦说完便告辞先行回了军营。

  素儿神色复杂,只能默默地点头,心中直悔恨方才为何不将难言的心事尽数说了出来,现在只能幽然的望着倚弦远去的背影,痴痴的怔立当场。

  倚弦借着风遁赶到军营,在校场上见到了一身金甲戎装、威风凛凛的耀阳,身后还有英姿爽飒的秦骊如以及老当益壮的莫凌风,个个都精神抖擞。

  其他将士当然不可能比倚弦的遁术更快,暂时还是一队队兵士进入校场各自列队,随着一批批人马的鱼贯而入,倒也有些秩序,看来牧场的确曾经好好训练过他们,只是无论比起南域军还是西岐军来说,都差强人意的许多,更别说跟威震天下的“飞虎军”相比。

  倚弦近前与秦骊如、莫凌风打了招呼,行至耀阳身后,关切的问道:“小阳,进行的怎么样?”

  耀阳挤眉弄眼地笑道:“你等着看吧,等会儿将会有非常震撼的事情宣布,你可不要被吓坏才是。”

  “去你的,什么事情能够吓得了我么?”倚弦见他神秘兮兮的,疑道,“小子,是什么事情要搞得这么神秘,难不成是神玄两宗不帮姬发,而转回来帮我们?瞧你喜不自胜的样子!”

  “你想到哪里去了!”耀阳更神秘的眨巴眼睛道,“这是我昨晚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策略,待会儿宣布出来,你要有点心里准备!”

  倚弦无奈摇头道:“你小子还真是会卖关子……”

  不久,牧场数千将士已经汇集在校场之中。几个下属将领分别出列,向莫凌风报到,然后由莫凌风回身向耀阳行军礼,恭敬的说道:“禀大将军,我军将士已经全部集合完毕!”

  耀阳点头示意知道,莫凌风便再次退到他的身后。

  面对翘首以盼的万千将士,耀阳微微一笑,接着神色肃穆,振声道:“承各位将士的信任,愿跟耀某一起南征北战。今日,便是我们立军扬威之日!”最后一句有如雷鸣霹雳。

  只见校场之前,一面早已准备好的巨大旗帜稳稳当当的竖了起来,迎风展扬开来,所有兵士都看得真切,旗巾之上正是“曜扬”两个大字,便如烈日般耀目。

  “从今往后,我们便是纵横天下的无敌之师——‘曜扬军’!”

  耀阳声如雷鸣,扣人心弦。

  “火舞耀阳,曜武扬威!”

  “我们就是曜扬军!”

  “耀大将军万岁!”

  ……

  顿时,数千将士无不兴奋高喝,士气激扬沸腾,不可遏制,声响震天。欢呼声久久不歇。

  耀阳神色肃穆,双手在虚空一按,示意大家静下来。一众将士果然服从他的指挥,很快停止欢呼,静了下来。

  耀阳满意地点点头,扬声道:“现在正式宣布军中的众将司职,我——耀阳为曜扬军主将,号曜扬大将军。秦骊如听令!”

  “末将在!”秦骊如闻声上前几步,转身向耀阳跪行军礼。

  耀阳从身旁兵士的托盘中拿出新作将印,递给秦骊如,沉声道:“本将现在命你任曜扬军右副将,领天玄将军之衔,协助本将统领三军,并暂兼步军总尉之职,率旗下所有步军!”

  “末将领命!”秦骊如接过天玄将军大印,恭敬地退下。

  “莫凌风听令!”耀阳再道。

  “末将在!”莫凌风几步上前,同样跪行军礼。

  耀阳授印道:“本将现命你为曜扬军左副将,领威风将军之衔,与右副将一同协助本将统领全军,并暂兼车马总尉之职,率领旗下所有车马兵士!”

  “末将领命!”莫凌风领印应命退下。

  耀阳肃然再道:“倚弦听令!”

  倚弦突然听到耀阳叫他,不由一愣,上前跪行军礼道:“末将在!”

  耀阳赶忙扶起这位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郑重的拿起另一个将印,沉声道:“本将现任命你为曜扬军军师,领武威将军之衔,协助本将征战天下!”

  “末将领命!”倚弦接过将印,退下。

  接下来还有一批人任命,其中莫凌风推荐的六个将军也都有重要任命,根据他们本身职位和经验,赵桐和黄德远为偏将,赵成为先锋大将,莫继风等三人皆为裨将。

  经过一干任命之后,耀阳道:“曜扬军从今日开始,将积极备战,征伐天下,为庆贺今日立军,本将现在宣布,所有将士均加饷三成!”

  “耀大将军万岁!”所有兵士的士气顿时鼎沸至极点。

  “既然立军,就要扬威!”耀阳意气风发的双手挥动,令到营场立时鸦雀无声,扬声道,“苓城小儿伯邑考竟敢欺我牧场无人,安可让他如此得意?经我军所有将士的商讨,最后一致决定,曜扬军将首度出征,攻打苓城以血前耻。好叫那些对我军不怀好意之人从此引以为戒!”

  位于淮夷边境的苓城正是伯邑考暂时借来的属地,牧场兵士连年抗战,多半都是因为受了伯邑考的欺凌,所以牧场上下无一不对其恨之入骨,此时闻此讯息,无不欣喜万分。

  “立军扬威,当灭苓城!”万余将士当即轰然应诺,士气激昂沸腾,誓要攻下苓城一出这几年来所受的恶气。

  倚弦这才知道耀阳方才所说的预备,当即很是吃惊,他看到现时牧场的兵力,就算加上返乡务农的兵马也不过区区一万之数,而且训练不足,跟伯邑考从西岐带出来的兵马相比,战力远远不及。耀阳再有本事,借洪泽岭地势以这些人来守卫还算足够,但是要攻灭如苓城这样的城池,恐怕是不容易的事情。

  倚弦虽清楚耀阳的手段,却也不敢肯定他这次的想法,毕竟耀阳才回到牧场不久,本来就对周围的各大势力不是非常明白,现在事隔三年,更加不可能清楚周围郡镇的势力分布,即便骊如与莫老将情况说得清楚,也未必表示耀阳可以因此而运筹帷幄。

  倚弦心中很是担心,但是看到耀阳洋溢在外的强大自信,以及整个牧场为之士气如虹的形势,他知道耀阳现在已经成为牧场兵士心目中的神,只要他做出任何决定,都会得到兵士的支持。

  立军仪式在耀阳率众将祭天之后圆满完成,耀阳随即便让各级将领带领兵士投入训练之中。倚弦看着一切顺利,心中终于吁了口气,他虽然被耀阳授予这个军师之衔,却自知帮忙不多,生怕表现不好会弱了耀阳的威风,难免在面对这些大阵仗的时候感到不适应。

  耀阳看出倚弦的忐忑,心中感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背,道:“小倚,可要精神点啊,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不会吧……”倚弦哀叹,心里却也清楚得很,出征之前,有很多事情不得不做,他这个军师当然逃不了,不由暗忖一切不必再像刚才那样麻烦就好。

  耀阳生怕倚弦说些不称职的话来,忙道:“小倚,我当然知道你不习惯这些军中繁琐的事务。你放心,这些都有莫老他们搞定,你呢,就像从前在鄂崇禹的南域军做监军一样就行!”

  “瞎说……那怎么行呢?”倚弦啼笑皆非道,“记得那个时候我可是心存异端,专门为你在做探子才做的什捞子监军,现在做曜扬军的军师又怎么同哩?”

  耀阳闻言一愣,与倚弦对视一眼,兄弟俩不由自主齐声大笑起来。

  耀阳与倚弦、骊如、莫老以及一众副将按照早先安排的步骤,一起前往兵营探望受伤兵士。之前一战中受了重伤的兵士不少,众人步入伤兵营中,迎面扑来的便是一阵阵刺鼻的药草味。

  众人已经惯了这种味道,但难免还是有些难受,耀阳和倚弦却是坦然自若,这让秦骊如等一众将领心服不已,却不知道耀阳和倚弦以往当下奴之时所处的环境更是差得让人难以忍受,这点药草气味对他们而言,没什么不可忍受的。

  见到耀阳等将军亲自来探望,一众伤兵无不兴奋万分,不顾身上的伤势挣扎着要起来。耀阳态度亲和,一一慰问过去,关心的神情溢于言表,这无疑让所有伤兵都生出效忠信服的敬意。

  临走之前,耀阳回身驻足,面色凝重的说道:“各位奋勇作战,为了牧场受伤受苦,甚至更有家中兄弟亲属战死身旁仍搏杀阵前,毫无畏惧!实在是我牧场将士的光荣,也是新立‘曜扬军’的骄傲。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和自豪!在这里,本将代曜扬军全体将士向您们致以深深的敬意!”

  言罢,耀阳与一众将领当场向众位受伤兵士鞠躬行礼。

  一众伤兵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群情激昂,齐声道:“能为大洪牧场,能为曜扬军战死沙场,是我等应尽的本份……愿誓死效忠曜扬军!”

  出了伤兵营,耀阳与众将接着又去牧场各处城防巡视一遍,耀阳便决定发放饷金,伤兵的饷金予以加倍,对死者的抚恤更是不遗余力。

  秦骊如等人见到此时此景,心中大感激动万分,同时为寻得明主倍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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