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牧欢道:“游姑娘远道而来,一定累了。从今后,你就把‘欢乐小楼’当作你的家吧。
找知道莫兄一向把你们兄妹俩当作他的弟弟、妹妹看待,而我与莫大侠又是朋友,所以你无需见外的。”游雪淡淡一笑道:“你看我像见外的样子吗?”段牧欢笑了,的确不像。
他拍了拍手。
柯冬青便出现了。
段牧欢道:“你带游姑娘去休息吧。”游雪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在身边保护,我有十种方法可以让对我怀有不轨之心的人吃个大苦头。”段牧欢道:“好!我信你!”游雪便与柯冬青一道出去了。
此时,天已很黑了。
外面突然响起了嘈杂之声。
这种声音很像是春蚕吃桑叶的声音,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段牧欢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知道如果没有千号人同时走动,是不可能发出这种声音的。
而“欢乐小楼”外面突然有千号人走动,这绝对是有异常情况了。
莫非,是刁贯天已开始向“欢乐小楼”出手了?
可刁贯天手下的人,不是已经在与冷战十三楼一役中,全部覆灭了吗?
段牧欢不由有些困惑了。
但他知道即使来的是一万个人,“欢乐小楼”的人也不会慌了手脚的。
即使是输,“欢乐小楼”也是输得有条不紊。
又有一个人进来向他禀报了。
这一次,不是柯冬青,而是另外一个与柯冬青一样年轻的年轻人。
他的脸上总有一种很亲切的笑容,让人感觉到他很像是你印象中某一个邻居的儿子,而这个邻居的儿子整天很有礼貌地称别人:“大叔、大妈、大姐--”总之,他是一个让你没有戒备之心的人,在他身上没有一般江湖中人的杀机。
但他的名字却是叫李小杀。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叫这样的名字,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绰号,反正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这么称呼他。
这样的称呼很正确。
他的确是个小小杀手,在江湖十大杀手中,没有李小杀的名字。但段牧欢知道孛小杀的武功与杀人的技巧都不在十大杀手之下。
他没有像十大杀手那样成名,只不过因为他在“欢乐小楼”中。
“欢乐小楼”是个不强调突出个人的组织,它把功劳都归于集体。
一个不起眼的杀手,远比一个很起眼的杀手可怕,这便如同很小很尖的辣椒往往是最辣的辣椒一样。
李小杀一进来,便恭声道:“启禀楼主,冷战十三楼的两千勇士要求见楼主。”冷战十三楼?
段牧欢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听到千余人的脚步声。
他已猜得出冷战十三楼的人的来意了。
段牧欢道:“我与他们的楼主本是好朋友,又何来求见一说,但两千余人,也不能全都一涌而进吧?”李小杀恭声道:“楼主的意思是……”段牧欢道:“他们不能进来,难道我就不可以出去吗?”他便出去了。
“欢乐小楼”的人这几天全是百般戒备,段牧欢所走过之处,处处可见有各种明哨暗哨,布署得极为严密。
一切紧张却不紊乱,如一张绷得紧紧的弓,只要目标一出现,便可以迅速射出箭。
如果目标不出现,那么这支箭是绝对不会射出去的。
段牧欢走得很快,因为他不能让冷战十三楼的弟兄们久等。冷战十三楼的两千多弟兄在伊忘忧死了之后,竟然没有瓦解分裂,这实在是太难得了,由此也可以看出冷战十三楼的人对伊忘忧的爱戴、忠诚。
段牧欢在将要跨出“欢乐小楼”的时候,他的身侧出现了五个人。
其中一个便是柯冬青,另外还有“欢乐小楼”的管家全老村、及“欢乐小楼”的“赵钱孙李”中的赵麦城、钱大串、李半勇。
他们出现得恰到好处,当段牧欢走出“欢乐小楼”时,他们便在段牧欢的身后呈众星拱月状。
段牧欢一走出“欢乐小楼”,便被眼前的情景所深深震动。
在“欢乐小楼”的牌坊门前,黑压压地站了两千余人!
每一个人的衣着都是不同的,但他们的神色中却有一种共同的东西,那便是一个压抑人心的肃穆!
每一个人的腰间都缀有一小块白布。
这是为伊忘忧戴的。
站在两千多人前边的有三个人。
左边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人,面色有些苍白,眼眶中透着一股疲乏的意味而略略内陷,因为鼻子尖削,所以便显得双唇倒有些厚实。他的脸上长着一圈如钢针般的胡子,一身青衫被洗得显出斑自主色。
这是冷战十三楼的六楼主雷空飞。
中间的那入便是冷战十三楼的端木先生。
他的脸色很不好,蜡黄蜡黄的,再也没有了以前如吕洞宾般的道骨仙风。
右边的则是一个极为削瘦文弱的人,看上去似乎风一吹,便能把他吹倒了。他身上的衣袍十分宽大,更增添了这种感觉。
他是冷战十三楼中十二楼的孟当归。
冷战十三楼便只剩这三个骨干。
段牧欢与伊忘忧交往甚密,当然记得冷战十三楼的主要人物。
离得远远的,他便己朗声道:“原来是端木先生、雷兄弟、孟兄弟到了,有失远迎。”
端木先生迎上前几步,道:“段大侠客气了'我们冷战十三楼的两千弟子深夜打扰段大侠,还望段大侠见谅。”段牧欢道:“见外了,见外了,端木先生何来打扰一说?哪一次我段牧欢去冷战十三楼,不是要把那儿的酒喝个遍?”端木先生一听此言,脸上便有了凄然之色了,他惭隗地道:“冷战十三楼已近乎名存实亡了,而我却还在这儿苟且偷生……”他已是一脸悲怆之色!
段牧欢道:“端木先生言重了。大仇未报,怎可轻言生死?何况冷战十三楼那一战的情形,我已听人说起,江湖中人谁不叹服端木先生的忠义之情?”端木先生在那一战中,的确是表现得极为壮烈的,他身体所受的伤,已大损了他的元气!
段牧欢提高了他的声音道:“其实,冷战十三楼的数千弟子,哪一个不是好样的?死有什么可怕?关键是要死得有价值!若不杀了刁贯天那狗贼,我们即使一死以明其志,可在九泉之下,又如何去见伊大侠?”听者无不动容!
端木先生道:“我们来到贵楼,是有事相求于段大侠。”段牧欢忙道:“若能效劳之处,自当尽力。”端木先生道:“自我主公伊大侠被刁贯天这恶贼所害之后,冷战十三楼已成群龙无首之势,如此一来,又如何能成复仇大事?在下与众人商议之后,已取得共识,想让段大侠看在伊大侠的份上,为我们两千弟子主持大局,不知段大侠能否偏劳?”段牧欢忙道:
“在下才学浅薄,哪能担此重任?我看端木先生是德高望众之人,以在下愚见,不妨为贵楼多劳累些。”端木先生正色道:“此乃我楼中弟子共同商议的结果,何况刁贯天武功深不可测,我们只有联合起来,才有可能赢得胜局,若是成了一盘散沙,那便定会为之各个击破了。”段牧欢还在犹豫,雷空飞、孟当归突然跪伏地上,道:“古语云:士不共二主。那是说的一个忠字,但目前局势,已容不得我们愚忠,何况伊楼主已惨死贼手,而段大侠又是伊大侠的好友,此重任已是非段大侠莫属!”段牧欢赶紧去扶他们二人。
没想到他们二人还未扶起来,冷战十三楼的两千勇士也已一齐轰然跪下!
一刹那间,段牧欢震惊了。
两干勇士齐声道:“请段大侠务必答应!”一个粗犷的声音道:“我们皆是刀尖上舔血的人,离开了冷战十三楼,还不是一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刀杀人?不离开冷战十三楼,是期望有一天能为我们楼主报仇!”又有二人高声叫道:“大郝说得在理!”两千个声音同时道:“请段大侠带领我们杀了刁贯天!”声音在夜空中汹涌而起,如雷声般传出很远很远。
一种怪怪的感觉涌上段牧欢的心头,他的鼻子竟不由一酸。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而现在却有两千热血男儿跪在自己的面前!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种无形而强大的力量。
金老村上前一步,低声道:“楼主,于情于理,你都应该答应。”段牧欢便大声道:
“承蒙诸位看得起我段某,我答应,诸位请起吧!”两千人立即霍然起身,动作绝对的干净利索,整齐划一。
段牧欢明白,只要自己一答应,那么他们便已将他的话当作命令,所以才令出如山。
他不由暗暗佩服伊忘忧。
伊忑忧看似整日游手好闲,而事实上却将冷战十三楼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
这两千个勇士不怕死,但段牧欢却无权让他们白白送死。因为他们是从冷战十三楼来的,所以更为难以处理。
端木先生道:“段大侠,从此你便是我们的楼主了,只要你手一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万死不辞!”段牧欢道:“这担子太重,以后端木先生还要多多担挑一些才是。”
端木先生道:“能效劳之处,哪敢推辞。只是这一次,我伤的太重了些。”段牧欢忙道:
“我这儿有一个一流的郎中,那便是‘九死九生’傅夫,可让他为你治一治。”端木先生道:
“多谢了。”段牧欢便道:“外面风大,弟兄们长途跋涉,应该累了,还是先进去再从长计议吧。”端木先生道:“也好,只是这两千多人一涌而进,恐怕……”段牧欢道:“这事交给我的金大管家,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他转过身来,问道:“金管家,有问题吗?”
金老村“嘿嘿”一笑,道:“楼主这么夸我,我就是有问题,也不能说了。”段牧欢也不由笑道:“好!我不管有没有问题,反正若是看到有一个兄弟没吃好穿好睡好,便不让你吃好、穿好、睡好。”“欢乐小楼”本就有两千多人,这一下又增添了两千多人,的确是个可怕的数字,但金老村却无丝毫为难之色!
段牧欢道:“端木先生、雷兄弟、孟兄弟,你们也知道我待客一向只有酒,所以现在我要备上薄酒,为三位接风,至于剩下的弟兄,便是金大管家的事了。”雷空飞道:“楼主,从此我便是你的属下,楼主万万莫再以兄弟相称。”段牧欢一愣,想了想,道:“好吧,便依你的。”他当然不能因为雷空飞、孟当归二人而给“欢乐小楼”的旧属下造成厚此薄彼的印象。
一夜无事,惟一忙坏了金老村。
段牧欢清晨一起来,柯冬青便已在门外等着他了。
柯冬青道:“楼主,有异外情况。”段牧欢“噢”了一声。
柯冬青道:“秋大侠的女儿秋千千秋姑娘已落入他人的手中!”段牧欢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沉声道:“对方是谁?”柯冬青道:“不知道。”段牧欢又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扣住秋姑娘?”柯冬青又道:“不知道。”段牧欢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很少听到柯冬青会连续说两次不知道的。
段牧欢道:“如此说来,对方的目的何在,你也是不知道了?”没想到柯冬青道:“这个我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猜?怎么能用‘猜’这个字眼?”段牧欢有些不满地道。
柯冬青并不紧张,他平静地道:“那我便换成‘推测’,我可以推测出对方的目的。”
段牧欢道:“说。”柯冬青道:“这个消息,是昨夜午时探到的。消息说秋姑娘是昨夜天刚黑下来的时候被人扣住的,所以,应该说这个消息是透露得很快的,快得有点不合常理。”
段牧欢点了点头。
柯冬青接着道:“这便说明,这个消息,极有可能是对方透露出来的,目的是要让我们知道此事。”段牧欢道:“目的何在?”柯冬青道:“打乱我们的布署!现在,普天之下,不知道我们‘欢乐小楼’正一心对付刁贯天的人,恐怕是不多了。而对方劫持了秋姑娘,便是要添点乱子,让我们无法集中精力对付刁贯天。”
段牧欢道:“分析得不错。”柯冬青道:“还有,秋姑娘是一个从未涉足江湖的人,江湖中人对她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对方劫持她的目的,一定不在她本人身上,而是对付其他的人。而昨日秋大侠已死,与秋姑娘有关系,而且有可能出手救他的人,只有我们‘欢乐小楼’了。”段牧欢道:“不错,对方的矛头,显然是对准我们的。那么,会不会是刁贯天做下的事?”柯冬青道:“看起来,似乎他的可能性最大,但以我之见,一般不大可能是他。”
段牧欢又有点吃惊了,他发觉柯冬青是个极为优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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