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妙手空空

  她的脸上所搓的脂粉太厚了,厚得让人担心会大块大块地掉下来。

  她可以是十七八岁,也可以是七八十岁。

  幸亏,她的身段还是不错的,隆胸、细腰、丰臂,双腿笔直,亭亭而立。

  柯冬青已闻到了可以让人窒息过去的脂粉香味。

  他的鼻子一痒,忍不住大声地打了一个喷嚏。

  游雪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咯咯咯”的,一直弯下去,身子也轻轻地好看地颤动起来!

  她实在没有办法不笑。

  她明白柯冬青为何会打喷嚏。

  枯瘦的人冷冷地道:“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傻笑,也真是可笑之极!”他身边的那个圆脸主人便“嘿嘿”干笑两声,道:“不错,这丫头以为我们在同她闹着玩呢。”游雪的笑声忽然止住了,她的声音比对方的还要冷。”不错,我是不应该笑……”顿了一顿,她才接着道:“我应该在超度你们五入之后,再笑个痛快!”:“财神爷”叹道:“说得好,说得好,年轻入的话,我是最爱听了,因为年轻人火气比较大,听起来总是牛气冲天的。”'他不由为自己的风趣而得意地荚了起来,这笑声;与”财神爷”的形象也是不符合,就像是一只吃多了干草的牛在叫一般。

  正在这时,钱大串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钱大串一惊,回过头去,才知是自己“欢乐小楼”的那批隐于外面的兄弟,其中还有一个扮作了祝大山了的孙不空。

  铁栅栏里边的几个人先是一喜,接着便是一惊。

  那个不知老幼的女子大叫道:“祝大山,原来是你这小子引来的恶鬼!”孙不空咧牙朝她一笑,嘻皮笑脸地道:“大娘,可千万莫动容,你脸上的脂粉要掉下来了。”那女子更是暴怒不已。

  “欢乐小楼”的人在孙子空、钱丈串的指挥下,找来一根大圆木,几个人抱着,向这扇铁栅门用力撞了过来。

  “轰”地一声巨响,铁栅门一阵摇晃。

  柯冬青心道:“大概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总是会成功的。”,而对方的五个人的脸色却已变了变,发觉如不尽早发动攻击,吃亏的一定是他们了。

  当下他们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便已齐齐扑出!”财神爷”.瘦子、怪女人齐齐向柯冬青扑来,而络腮大汉与”圆脸”则扑向游雪。

  外面的人见攻击已开始了,不由撞得更起动了。

  '财神爷”的银鞭已兜风挟劲,如同一条带着闪光的银龙,斜斜地疾然向柯冬青的腰部卷来!

  柯冬青清啸一声,身子宛如一片雪花般飞起,一拧腰挫肩,避过了这凌厉一鞭之击。

  他的身形飘掠之际,手中短剑已在瞬息之间,穿刺十几次。

  这十几剑,如十几束光电冷芒一般,向”财神爷”直袭而上。

  一声怪叫,''财神爷”的肩肋部已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翻涌,鲜血直冒。

  他的身势便拿捏不住,踉跄而退。

  在”财神爷”被击退之时,瘦子的那把又细又长的剑,以及怪女子的软剑已从两侧向柯冬青急攻而上。

  而”财神爷”一咬牙,忍住痛,狰狞着一张脸,再无”财神爷”的和蔼之气了。

  他竟然丝毫不肯罢休,又狂吼一声,手中鞭子一'抖,幻出无数的难测之鞭影,“噼啪”

  有声地向柯冬青劈头扫到。

  柯冬青的短剑便已如匹练般闪射而出。

  它的速度太快了,似乎已不是一把剑在挥动。

  无数劲风在卷舞。

  同时,他已以极快的速度,极为诡秘的角度,准确而神奇地闪了两步。

  瘦剑与软剑便走了个空。

  这种步伐,实在是神鬼莫测。

  而此时,他的剑切断了”财神爷”的喉节。”财神爷”倒下了,颈部有一道血箭直标射而出。

  而他的右臂也已被一剑斩下,他手中的鞭子则已到了柯冬青的手中。

  此时,走空了的两柄剑又立即反腕一压一挫,反扫而回。

  柯冬青左手握着那根上面还带着一只手的鞭子,用力向瘦子的那柄又长又细的剑直挥而去。

  银鞭如一条银蛇般在细剑上急缠了数圈。

  而那只断臂则因柯冬青的用力一甩而被甩脱了,狠狠地砸向络腮汉子的后背。

  络腮汉子正一个心思地用他的流星锤向游雪身上招呼过去,却被这只断臂撞了个正着!

  他大吃一惊,一回身,赫然是一只手!

  便这么一回身,游雪已趁机在他的后背上扎了一剑。

  可惜不是致命之伤,但就这么一下,也够这络腮汉子受的了。

  络腮汉于怪吼一声,又反身向游雪扑来。

  同时,长着圆脸圆眼睛的家伙手中的那把大斧子已狠辣地向游雪拦腰砍去。

  看他那凶神恶煞般的样子,似乎要把游雪一斧砍作两截。

  游雪的剑随身走,急闪之下,突然暴射出一缕寒芒,在大斧子上一沾即滑,向握斧之手疾扫而去。”圆脸”一愣,一时不知是该撤招还是该松手好。

  可在这胜与败、生与死之间,哪儿由得他这么犹豫?

  寒光闪过之处,他的五个手指已断了四根。

  可他的斧子仍不可避免地落下来了。

  游雪的剑未作丝毫停滞,它在削下四个手指后,立即顺势而进,深深地扎入了”圆脸”

  的胸膛,因为他太胖,以至于游雪的剑几乎要全部没入,才能将他的身子洞穿。

  而游雪己在此时,侧身向飞落的那柄斧子踏出一脚。

  斧子顺势而起。

  此时,瘦子的剑已被银鞭绞飞,而柯冬青又已将银鞭卷住他的腰——他的腰本就不粗,竟也可以缠上两圈。

  惊愕之下,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柯冬青的左手一抽一带,他的身子便如腾云驾雾般飞起来。

  更可怕的事已在空中等着他。

  他身子尚在空中时,惊骇欲绝地发现一把寒刃闪闪的大斧子正向他的颈部飞来!

  他的颈部便有了一种麻麻的感觉,似乎已感受到了斧刃加身的滋味。

  他想偏一偏身子,哪怕只偏一点点也好。

  他强自提气,将身子一缩一弹。

  斧刃果然让他避过了,只扫中了他肩膀上的一点皮肉。

  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身子又热又冷,好不难受。

  因为力道已用竭,他的身躯便不可避免地向下直坠。

  在他身子将及地面时,他的眼中瞳孔变大了,发出惊恐之色。

  因为,他看到已被自己闪过的那把大斧子又向自己飞来了。

  还是向着自己的细脖子。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已经闪过去的斧子怎么又会飞回来,而且又恰好是切向自己的脖子。

  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也许,他在心中还在嘀咕了一声:“此乃天亡我也!”“咔嚓”的一声脆响,利斧把他的一个小脑袋给生生切下来。

  身躯砰然倒地,而脑袋则还”咕噜噜”地滚出好远。

  这条细长的通道上的血腥之气便更为浓厚了。

  此时,只剩下了那个脸上抹着一层厚厚脂粉的女人了。

  尽管抹着厚厚的脂粉,但仍掩饰不住她的惊惶神色。

  她已没有任何退路了。

  没有退路,便只有一拼!

  她手中的软剑伸缩如电,宛如穿射而出的千百条掣映交错的蛇信,织成纵横飞舞的光电之网!

  她自然是选择攻向游雪。

  游雪身子一闪,剑锋如霜,青气蒙蒙。但见光华流灿,如真似幻!

  一阵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在刹那之间响作一团。

  软剑乘势缠住了游雪的短剑。

  游雪的身手好快。

  她一拧柳腰,身子便如行云流水般极快地飘移。

  如此一来,对方的剑才没有机会乘机而进。但游雪愿意停留在守势之上。

  她突然清叱一声:“狂——”剑芒大炽!

  然后,便是一阵清脆的暴响,对方的剑突然断成数截。

  游雪未作丝毫的停留,在断剑飞起之时,她手中之短剑已加速向一截断剑磕去。”叮”的一声响之后,断剑飞速向对方的胸口直射而去!

  那女子应变之速极快,她见情形不对,立即斗然向后倒仰!

  断剑从她的身子上空划过,把她的胸部拉出一条血槽!

  游雪在对方仰身后曲之时,立即乘机欺身而上,剑花如乱絮般抛洒。

  那女子的身上便平添了无数带着鲜血的剑伤。

  鲜血一滴一滴地流着,印在她那白色的农衫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便在此时,外边的钱大串、孙不空等人也已将栅栏撞开!

  众人用力很大,一时收势不住,便抱着根粗大的圆木直冲而入,好不容易才收住脚步。

  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敌人全被柯冬青,游雪两个人给摆平了,孙不空、钱大串不由遗憾得直咋舌。

  眼下,当务之急,自然是去救秋千千。

  这儿没有别的岔道,众人当然只有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少路,他们发现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在那儿,有一间被封隔开的小小屋子,铁门紧闭,铁门上挂着一个特大的牛鼻子锁。

  便见孙不空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铁制之物来,说它是钥匙,却比钥匙复杂多了,说它不是钥匙吧,孙不空正在用它向牛鼻子大锁中直捅。

  捅呀捅呀,只听得”吧达”一声,锁竟开了!

  游雪以惊讶的目光看着孙不空。

  钱大串忍不住揶揄道:“姑娘,你知道他的名字是叫什么吗?”游雪惊讶地道:“不知道。”钱大串笑道:“他的名字叫不空,想都可以想得出来他为什么叫:不空'了。'游雪先是一愣,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不空”二字,与形容小偷的”妙手空空”是一个理儿。

  她不由看了看孙不空。

  孙不空的脸色正常得很,他平静地道:“不错,以前我几乎已是这一行的状元了,天底下几乎没有我孙不空打不开的锁。”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说别人的事。

  游雪心中暗暗地思忖道:“是什么样的经历,使他渐渐地转变,成为'欢乐小楼'中的人物呢?”这其中,自然有一些曲折的。

  连他自己都可以正常的态度去对待自己的过去,那为什么别人还要一味地记着他的过去呢?

  孙不空将锁打开之后,将铁门一推而开。

  便在铁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从里边射出一物,急速袭向孙不空!

  未等孙不空闪身,钱大串的铁索鞭已电扫而出,卷向那物。

  他的铁索鞭这一下充分发挥了它的特长,”啪”的一声,就把来物卷了个正着!

  便在此时,里边响起了一声愤怒的叫声。;没有人听得清楚叫唤的内容,因为这个声音已很是嘶哑。

  但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出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秋千千还活着。

  钱大串收回铁索鞭,才发觉自己的鞭扫中之物竟是一只小巧的鞋子。

  他一愣,然后便失声笑了。

  众人在明处,而这间屋子在暗处,所以过了好一阵子,大伙儿才可以看得见屋内的情形。

  一个年轻的女孩正盘腿坐在地上,她那右腿的鞋子已不见了。

  她的那双眼睛极为愤怒地望着这一帮人,像一只愤怒的母狮子。

  游雪忙道:“是秋姑娘吗?”她的声音很好听,这足以消除许多隔阂。

  那姑娘当然是秋千千,被关在这样一间封闭的小屋子里,她都快要疯了。

  其实,柯冬青已认出秋千千了。几年前秋千千曾来过“欢乐小楼”,他见过她,虽然那时现在小多了,但容貌仍是有一些当年的影子的。

  而秋千千终于也看到了柯冬青。

  她脸上的愤怒一下子便消失了,而变成了一种惊喜。

  柯冬青亲切地笑了一下,道:“秋姑娘,我们来救你了。”秋千千本是绷着的神经终于一下子松弛下来了。

  整个人便有了一种很累很累的感觉,像是要虚脱一般。

  对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来说,这样的经历的确是有点可怕。

  她想笑一下,没想到没有笑成,眼泪却已”哗哗”地往下流了。

  游雪急忙迎了上去,扶住她的肩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秋千千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谢谢姐姐,你1一定是假冒成我的人了?”:游雪惊讶地道:“你是如何知道的?”秋千千道:“当然是从那帮狗贼口中听出来的。

  他们说只要抓住了真正的秋千千,便把我杀了。我就知道一定有人为了救我,而假扮成我了。”言罢,她试着想站起来,却未能成功。因为她的右手,左腿都已被封了穴道。

  她苦笑了一下,道:“我穴道被封了,自己试着解过,但没有解开。”游雪忙道:“我来试试。”但试了几试,却也未能成功,她不由很是惊讶。

  能把她难住的点穴之法,实在不多了。

  她向柯冬青道:''你来试一试?”她不知该如何称呼柯冬青,便索性免去了称呼。

  柯冬青点了点头,蹲下身来,道:“秋姑娘,得罪了。”秋千千一笑,道:“柯大哥怎么还如此客套呢?”柯冬青道:“礼多人不怪。”言罢,他的双掌抵于秋千千的后背,将自己体内的真力向她体内贯入,然后道:“运功抵抗我的真力!”秋千千依言而行。

  柯冬青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脸色也凝重起来。

  少顷,他方住手。

  众人见他神色凝重,都有些惊讶而紧张地望着他。

  钱大串最是沉不住气,他问道:“大柯,能解开吗?”他的年纪比柯冬青大,却叫柯冬青为”大柯”,显见他对柯冬青的尊重。

  事实上,“欢乐小楼”的人对这位像冬青一样有旺盛的生命力的年轻人,都是颇为器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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