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华山论剑结束之后,周伯通在华山顶上玩了一天,待得杨过对众人拱手道别之时,他却怔怔地有些呆了,觉得这个杨兄弟比那个郭靖兄弟大是不同,更对我老顽童胃口一些。
想到众人散了,自己竟是又回到百花谷中,伴着一灯和尚与瑛姑,终究心有不甘,却又觉不出为什么心有不甘。
待得众人陆续下峰,却听黄蓉叫道:“老顽童,你难道要在这里站一辈子不成?”
老顽童这才默默地跟了下来。瑛姑几次想同他说话,看到他痴痴的样子,比之平时的顽童模样又多了几分憨气,甚觉可爱,于是也没去管他,只是偶而偷偷地看他一眼。
黄蓉忍不住偷笑,她已看出老顽童童心未泯,想要在江湖上大乐特乐,但又不得不随瑛姑回百花谷,是以闷声。再看瑛姑的表情,怎么这两人这般相象,直是天生的一对。那瑛始如新娘子看新郎一样看着老顽童,真是有趣极了。
但让黄蓉更觉怪的事情是老顽童的头发,原本银丝一样的白发现在从中间生出一朵黑色的花儿来。好似一个黑色的帽头扣在头上,但那不是帽头,而是新生出来的黑发。老顽童内力深厚,加之心念专一,百花谷中百花之蜜的调养和山珍野味的补给,使他的一张红朴朴的脸孔当真便如孩童一般,一丝皱纹也无,加之现今这种憨态,自是十分招人怜爱。
再看瑛姑,虽亦近老年,但那般娇羞却如新过门的媳妇一般,脸上虽已遍布皱纹,但颊上的红润却残存着她昔日的风韵。
黄蓉看着,猛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哧哧”笑了,随即脸上腾地红了,不待众人相询,自顾自先在前面走了。
再向前走了数里,众人该分手了。黄药师一行径回襄阳,郭襄欲同老顽童到百花谷去,黄蓉便道:“且回襄阳,让你外公传你些武艺,你们一个老东邪,一个小东邪,不在一起切磋切磋,让我们看了都觉遗憾。”郭襄知道自己若不回襄阳,外公便不会回去,妈妈便会大大地失望了,于是牵了外公的手,假作高兴地一同回去襄阳。她不知便因自己这一念周到而失去了同大哥哥杨过再见一面的机会,面终因没有再见大哥哥一面,使她得以创出一代武学流派,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一灯大师、周伯通、英姑三人欲回百花谷,却是走了杨过与小龙女下山的这条路。他们白天澄路,晚上便在店中休息,左右无事,便如常人一般的慢慢行来。这日来到了一个大镇,见到镇上的人都背着包裹向外走,一问才知,是蒙古人又要来了。
襄阳蒙兵员败,元气大挫,但各地陷于蒙古领地的汉人惨遭屠杀,因而有不少乡民起而抗暴。蒙古人也学着汉人的模样,实行占地联保,一旦此地蒙兵遭汉人袭击,彼地蒙兵必得来援,但有时来得迟了,便有不少蒙古官兵身首异处。蒙古兵虽然能征惯战,但那些起而抗暴的多是英雄大会上人签过名的人物,郭靖守襄阳时,黄蓉密派了一些英雄豪士在蒙古人占领区搞这些活动,以牵制蒙古大队兵马的活动。吃亏多了,蒙古官兵也学的乖了,竟也总结了一套战术,大队的蒙古兵时常沿城巡视,以防不测,如同在蒙古占领区内小股蒙古兵沿街巡逻一般。这更苦了汉人百姓,致使更多的无辜汉人掺死蒙兵铁蹄之下。
一灯不忍目睹众生惨遭徐毒的景象,只向周伯通及瑛姑道:“咱们且到前面看看,如有村舍最好,也不要在这大镇上停留了。”瑛姑知道心意,拉着周伯通便走,老顽童也不说话,往日里凑热闹的兴趣也无。三人只是加快了脚步,倾刻已奔离了大镇,来到一片荒郊。
忽听得左近有兵刃交击之声,三人都是一顿,待得不理此事,老顽童却耐不住了,嚷道:“左右无事,回到谷中再也无人打架,我们且瞧瞧热闹去。”
一灯微笑,也不阻止,同了瑛姑三人展开轻功来到了兵刃交接之处。看那动手的共有四人,一人被围在核心,身上已然受伤,却兀自把一柄宝剑舞开了,另外的三人有一人空手,另外两人却是持着断刀断剑。那个被围在核心的汉子约有四十开外,宝剑上隐有风雷之声,却取的全是守势,自衣上有点点血迹,显是受伤已久,在全力撑持,方脸上有一颗红痣。围攻的三人要数空手的人武功最高,是个年近五十的僧人,衣衫被内力鼓起来,轻飘飘地在场内游走,但显是惧怕那自衣汉子的宝剑,不敢冒然行险,另外两人的断刀断剑显是被那白衣汉子削断的,手中半截兵刃虽不称手,却不抛掉,显是武功逊色得多了。但那断刀断剑每每挥出之际却是绝然难以想见的方位角度。
周伯通咦地一声:“哈哈,好看,好看,不赖不赖,这等身手,虽较中原五绝大大不如,可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了,只是三个打一个,未勉太不公平,不过么,三个人都没有一件完整的兵刃,可也算扯个直。”
一灯打个辑:“各位施主,不知因何在此动手:可否看在老僧一灯的面上暂且罢手如何。”
那几个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得那僧人回头一看,急忙跃到圈外,躬身向一灯行礼:
“在下乃少林门下弃徒,不便相告名号,久闻大师神功盖世,今日有缘拜见实乃三生之幸也。”
这僧人既直言相告乃少林门下弃徒,三人自是不便再问他名号,索性师承也不问了。一灯见他神色间甚是坦诚,却不知何以见弃于少林?那两个汉子也一并抛下断刀断剑,上前行过大礼,退在一旁。
那僧人道:“这两位乃在下小徒。”
那自衣人趁此间歇把剑支在地上,看也不看三人,自顾自的养精蓄锐。
周伯通急道:“不干不干,你们要不就再打,要不就说个明白,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说了半天却不知叫什么又不知姓什么?”
那僧人见周伯通神情甚是好笑,但一灯名扬江湖数十年,凡有些江湖阅历的好手都知他的名号,同他在一起的人那是万万不敢得罪了。于是对周伯通道:“这位施主不知怎么称呼,小僧……”
周伯通却打断了他:“本施主姓周名伯通,乃天下五绝之中周顽童的便是,你快快也来说上一番久闻大名之类的屁话让我听上一听”
那僧人却不曾听说中顽童之名,只是听别人说起过中神通,于是便道:“原来施主便是中神通,小僧确实久闻施主大名,便当真如雷贯耳。”
周伯通双手乱摇:“错了错了,中顽童便是中顽童,哪里有什么中神通了,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今的五大高手乃是东邪、西狂、南僧、北侠、中顽童了,五大高手只有东邪没改称号,其余的便都改了,中神通自是也得改,还要大改特改,一改再改呢?”
那僧人道:“原来中神通已改名叫中顽童?”
话没说完,老顽童的头已摇的象个拨郎鼓,一迭声地错错错错错连说了五个错字出来,然后把两手背在身后,来回镀着步子,细心地开导那僧人:“中神通便是中神通,中顽童便是中顽童,虽一样的武功高深却不能混为一谈。便如你这和尚,和那觉远和尚虽是一样的愚得可以、愚不可及,但仍然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是一样的道理。”
僧人总算听懂了,却并没有说什么如雷贯耳之类的话,只说:“小僧愚钝,至此方得明白,还请施主见谅。”
周伯通觉得脸上甚是无光,费了大番唇舌还是没能让那僧人如雷贯耳一番,自是大不过瘾,一顿脚,到一旁生气去了。
一灯道:“各位为了何事争吵,还请见告,如若没有紧要事,还请看在老僧面上,罢斗言和如何?”
—那僧人还未说话,那白衣人倒先发话了:“你这和尚自是向着和尚,要你来做什么和事佬,赶快念你的经去罢!”
这番话直说得众人大吃一惊。放眼当今世上,有谁能敢对一灯大师说出这等话来?便是欧阳锋及金轮法王这等绝顶高手也没有对一灯这样毫不客气,那么白衣人若非自身武功高强便是有强大援手了。他武功定是不高的了,这点众人都亲眼目睹,难道有什么强大后援?
一灯问道:“这位施主怎么称呼,尊师是谁,还请见告。”
自衣人头也不拾:“你这秃驴有完没完”
那周伯通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忽去忽来啪啪啪啪打了那个白衣人四记耳光,众人但觉眼前一花,接着局伯通手中拎着一柄剑怔怔地站在那里,好似那四下耳光之声是周伯通回到原地之后方传人各人耳中,众人无不惊骇,那自衣人也是呆了一呆,却向远处的一株大树望去。
周伯通本想把白衣人物剑断为两截,但内力到处,那剑竟是不断,只嗡地一声响过,却依然完好无损。他大是气忿不过,手指一弹,那剑又是嗡的一声向那大树奔去,直是去若流矢。
却见那宝剑划过一片剑光将要没人大树之时,忽然定住了一般凝在空中,猛然横将过来,向那大树斩去。那树倾刻断了,哗哗啦啦地砸将下来,还没等众人喝得一声彩,却又见那大树的树冠之中蹿出一条灰影,眨眼间便到近前,口中喝得一声“好”
众人都惊得呆在当地。
待那条灰影立定了,众人才看见他手中握着一柄宝剑,鸿鸿然若碧水,渊渊然若深潭。
那人伸指弹了一下宝剑,众人耳中嗡嗡之声不绝。
也不知那人有多少年纪,只见他头顶的头发都已掉光,只剩下两鬃的银丝雪白而洁净,眉毛已是全白,却比一灯的眉毛长了许多,堪堪垂到了嘴角。一袭灰衣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服饰,却洗得甚是洁净,加之身材高大,直如巨人一般,把老顽童看得也是呆了。
那人看定了周伯通问道:“看来你的武功在当今天下最好,是也不是?”
周伯通认真的想了想,诚实的说道:“要说最好,那是最好,可也不能说全是最好,我看我杨兄弟的黯然销魂掌才算最好,只是我杨兄弟须得黯然销魂之时方能使得出来,最好哪天我把那小姑娘叫出来让我杨兄弟伤心时使给你看,那才叫好武功,好掌法,好销魂。”这番话把瑛姑说得直是想笑,但大敌当前,却笑不出来。
那长眉老人盯看了一灯一眼,怔怔地半天没有说话,他自是看出一灯亦非比寻常之人。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怔在那里。
一灯打辑:“这位施主想必久已不在中土,不知能否见告贫僧一二。”
长眉老人轻轻一笑:“这位和尚好眼力,我在海外流浪了快一百一十年了,我的名字想必你们听都没有听到过,我的师父也是一位不愿涉足江湖的人。唉,想不到我长眉寿星会在一天之中见到中原上这许多武学高人,倘若我师父活着,不知该有多么欢喜。”
周伯通道:“你师父自是不能活那么久,我师父亦没活到现在,你师父就更不应该活到现在了。喂,我看你这个人武功不坏,咱俩大可以打上一架。”
长眉老人问周伯通:“你看咱俩个谁大,是我大呢还是你大?”
周伯通摆出一副大人物的样子来,两手背在身后,把胸脯挺了一挺:“自然是我大,你个子虽然高些,却须叫我一声周大哥,郭靖郭大侠尚且叫我周兄弟,杨过杨大…杨大狂尚且叫我一声周大哥,这两人武功都是极高的,你就更得叫我一声周大哥啦”
长眉老人看着周伯通的头顶说:“你自是不如我大,我的头发全白了,你尚且是黑的。”
周伯通连连摆手:“冤征冤枉,我的头发原来是白的,不知怎么就黑了,这须怨不得我。”
长眉老人再不多说,走到周伯通跟前把长剑奉献在前,躬身行礼,竟是把那柄白衣人的宝剑借花献佛地要给周伯通。
周伯通看到如此,连说不要,哪知长眉老人却是执意地不肯收回长剑。
周伯通一指白衣汉子:“这剑是他的,又不是你的,你干嘛送我,不要不要。”
长眉老人于是说道:“周兄不是要打架么,为何不要小弟的兵刃?”
周伯通道:“周兄向来不使兵刃,小弟自己收着用吧。”
长眉老人叹了口气:“如此这架是打不成了。”
周伯通一听长眉老人愿意打架,登时来了精神:“我收了你的长剑,你便肯打了是吧,那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长剑,只是不知长剑的名字,使起来可不顺手。”
长眉老人把剑递到周伯通手上,退了一步,然后说道:“此剑名叫碧潭,乃上古所传神兵利器,拿好啦!”这几句话说完竟是丝地一声扑了上来。”
一灯大师大吃一惊,想不到这老人从送剑到动手中间的礼数全免了。更惊的是这老人的内力实已到了他生平所见的最高境地,那一声丝地一响,乃是内力将衣衫渗透了,使衣杉硬得如刀刃般时方能发出。内力到了这般田地,当真是飞花摘叶无有不若利剑。
一灯明白长眉老人何以非要老顽童拿剑了。
这时场上已斗得天翻地覆。老顽童本想在打起架来之后找个理由把长剑再弹出去,这时却当真有些舍不得。原来长眉老人在内力鼓荡之下衣杉衣袖似乎处处是剑,每一举手投足都可听到金属撕裂空气般的啸声。
老顽童这番只是暗暗叫苦,自入江湖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高强的敌手,心想这番人丢的可大了。
虽是这般想着,但老顽童毕竟是老顽童,九阴真经自是非同小可,每当不及招架之时总是以真经上所载的上乘武学来化解。但见他左手持剑,右手展开了七十二路空明拳,脚下毫不停留地在场内游走。那使剑的手上甚是驳杂不清,一会是全真剑法,一会是落英剑法,一会又是小龙女的五女剑法,只是玉女剑法须得双剑齐使,方能发挥巨大的威力,只使一剑却是逊色得多了。但老顽童内力无穷,那柄剑被他使开了,竟是风雷隐隐。他的右手却是点打、擒、拿、掌、拳、指、刃变化不休,竟是自创的那七十二路空明拳。
一灯看出老顽童已尽全力,也只和那长眉老人打成平手,自是惊叹那长眉老人武功高强。但他心中更是佩服老顽童在武学方面的造诣,不禁暗叹不如。
长眉老人初时未尽全力,每每在进退闪避之间甚是在意那柄碧潭剑。斗到百合以后却渐渐感到有些不好应付,一则那柄剑万万不好以肉掌相欺,二则老顽童七十二路空明拳乃自创,实是神妙无方;变化无穷,虽只七十二路,实则每一路变化无方,两路连使更增变化,别说百招千招,就是斗到万招只怕也不会重复。再加上老顽童学究天人,创出了左右互搏之法,那长眉道人便如同在同一对双胞胎老顽童打架了。
旁观的众人无不称奇,便是那白衣男子也睁大了惊奇的眼睛看着。瑛姑却时而看着场内的激斗,时而看着场外的白衣男子,唯恐那白衣人插手。其实她是多虑了,似老顽童和长眉老人这等高手相斗,不用说别人难以插得进手去,就算一灯大师这等高人若想插手也颇费踌躇。
瑛姑却是别有算计,她已看出长眉老人的武功极强,只想着万一老顽童不敌,她便擒了那白衣人来,料那长眉老人也不会伤害周伯通。这番算计原本不错,只是用错了地方,若然让老顽童知晓,只怕要气出病来。
憎人的两个徒弟已站得远远的,想是他们内力不足,这番打斗他们经受不起。便是僧人自己也向后退了几步,饶是如此,脸上仍是被二人内力刮得辣辣的甚是疼痛。
长眉老人的招式都是平淡已极的招式,没有什么诡异之处,只是比平常的招式快了一倍,因此要想看得明白招式之间的不同也相当不易,只把一灯看了近小半个时辰,仍是看不出长眉老人的武功来历。那平平推出的一掌,很似少林的开门见山,但掌到中途的徽微一侧看似平凡,实乃已是武学中的最上乘境界,一般高手便只是这一招也抵挡不了。长眉者人的平掌一推,立把对方的全身各处要害都罩在掌下,那微徽一侧却是给对方留的一线生机。但生即死,死即生,生死相依,这一侧掌,却是也叫对手把所有的反抗尽数放弃的高乘武学。
一灯乃一代高僧,实已到了心静如水的境地,看了这等武功也不禁心下骇然。
又斗了几十个回合,老顽童居然渐处下风。长盾老人于快速的进退趋避之间,竟是攻多守少,脸上竟渐渐显出一片样和的神色来。
周伯通想要开口说话,却苦于周身都罩在掌影之中而开不得曰。要知内力和招式上的配合愈到高乘境界,要求的也愈是严格,到了心随意动,无招无式,气随意行,那便是武学的最高境界了。凡人终不能到此境地,只因动手过招之时先是存了一个心意,或是报仇雪恨,或是扬名立万,总要有所图求,因此欲达心随意动,气随意行,那是万万做不到的。加之各门各派在传授武功之时,都想要使自身门派的武学发扬光大,纵有天纵奇才,习武之初先自堕入梗绊,无招无式也终成妄想。周伯通于此道却更是差得远了。同中原各太高手相较,周伯通实在招式内力俱佳,加之修习九阴真经,自是没有敌手,今日同长眉老人相较,终是落于下风,总归是因他习武成癖,把招式的奇诡变化看得重了。
长眉老人的描式虽都平淡之极,但每一招一式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往往看似眼熟,却终因变化无方面使人得出似是而非的结论。
众人都是屏息静观,不知此时身旁已多了一人,那便是小龙女。
原来小龙女与杨过一路测览胜景,走得颇慢,竟是落到了一灯大师和老顽童诸人之后。
这日来到此间,扬过带着雕兄去弄吃的,因而小龙女听到此间打斗之声悄然到来之时,杨过却不在身旁。
众人不觉,长眉老人却已看到了她,轻姨一声,招式缓得一缓,周伯通瞬即转守为攻,口中大叫:“一灯和尚,你可要帮我一帮,这长眉老儿甚是了得,我恐怕要打他不过……”
那长眉老人见招拆招,眼神却几是离不开小龙女。
小龙女轻轻说道:“老前辈,你武功很好啊,却看不出来是何门何派的武功,怎么和过儿的武功似是一路呢?”
长眉老人呆了一呆,问:“你叫我什么?”
小龙女:“我叫你前辈,你不是前辈么?”
这时长眉老人肩上已然被周伯通掌力刮了一下,甚觉疼痛,却仍是随随便便地拆着周伯通的招式,周伯通大是不忿,急叫:“小姑娘你别说话,要帮也不要你小姑娘帮我,传将出去,江湖上可说我老顽童打架要小姑娘帮忙,那可是大大的没有面子了。”
小龙女微笑,再不说话了。
长眉老人又盯看了小龙女一会,好似猛然醒悟一般,飘身退了五尺,冲周伯通一抱拳说道:“周兄武功不错,我要使用剑掌了,请周兄小心”
这番话说得极是郑重,好似关照别人重大事务一般,把个周伯弄得一张娃娃脸上也满是庄重,认认真真地看着长眉老人。
长眉老人右臂慢慢拾起来,气凝如山,阳光映照之下,但见他的手掌上五彩变幻,竟是闪射出道道剑光。
那剑光极是耀目,如雨后天空现出的彩虹一般五色斑烂,只是彩虹如云,而长眉老人手中的剑光却是笔直的吞吐开盖,犹如真的宝剑一般。
一灯暗惊。相传大理有一种武功,叫六脉神剑,那是把内力沿手指逼将出来,似剑一般可以洞穿人的心肺,比之一阳指可是更具威力,其相差不可以道理计。这长眉老人能把掌心之气聚而成剑,虽不见得强于六脉神剑,比之一阳指来,那当真是强得多了,这番感叹,自在心中,面上却是微微摇头。
周伯通于武功造诣自是比一灯略强,一看长眉老人的剑掌也自暗暗心惊。心想我再活一个这把年纪可也不一定能练成这等神功。
长眉老人又举起了左手,也是一样的剑光盈盈,他两手互击,便当真如真的宝剑互击一般,嗡然而鸣,竟是经久不绝,动人心魄,直上云霄,有着杨过的雷霆长啸。
周伯通自知不敌,正欲弃剑而逃,却听远处急若奔雷般地传来一声长啸。那啸声与长眉老人的剑鸣清啸相抵敌,众人虽是隔着很远,那长啸仍是历久不绝的传人众人耳中。那僧人的两个弟子已抵受不佳,仰天摔在地上,白衣汉于和僧人亦都是浑身发抖,勉强撑持。
长眉老人欲待与周伯通相斗,听到啸声亦精神一振,于是也发出啸声。
这边啸声才起,那边啸声更强,天空中猛然滚雷阵阵,直如劈雷加上海潮狂啸之声。
小龙女喜道:“是过儿来啦。”
一灯和瑛姑亦听过杨过的雷霆长啸,知道当世除杨过之外,再无别人能发出如此威猛盛大不可抗拒的啸声。
周伯通更是惊得呆了,手中拎着宝剑怔在那里,却哪里有一丝武学大宗师的样子。
随着啸声,远处出现了两个黑影,瞬时奔得近了,却正是杨过携同神雕到了。
杨过本来想在附近山上找些野味,以讨小龙女欢喜,猛然听到啸声,只道是小龙女遇到了强敌,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面发出啸声示威,一面展开轻功,捷若奔电地跑来。
待得到了近前,见到小龙女笑盈盈地望着自己,这颗心才算放下了。接着又见到一灯,瑛姑,一一打过招呼,看到周伯通拎着一只长剑站在那里,只道他又玩什么花样,笑问:
“中顽童几时也学会使剑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周伯通,那周伯通把剑向杨过手里一塞,接着退在一旁,动作快速绝伦,好似手中宝剑便是一条毒蛇一般。
只怕毒蛇也不能叫周伯通这样害怕。
那雕却看着长眉老人发呆。
杨过这时方得打量场上诸人。他走上前去,拍醒了摔在地下的两位僧人弟子,然后冲长眉老人一揖到地:“这位前辈,适才多有冒犯,还请原谅。”
长眉老人亦看了杨过一眼,又转过眼去看那神雕,对杨过的话如没听到一般。
杨过也不以为意,只道这老人没见过神雕这样的猛禽,好奇而已,是以并不介意。
只听长眉老人说道:“怪也怪也,这个小兄弟,独孤求败前辈是你什么人?”
众人都是一惊,把目光一齐投向杨过。
杨过这一惊却是更甚。他看了一眼长眉老人,再看一眼神雕,某种预感电光石火般进入脑海,忙恭恭敬敬地答道:“在下曾得独孤前辈很多思泽,却没有缘得见独孤前辈尊范,实在讲来,独孤前辈乃在下未曾谋面的思师。”
长眉老人奇道:“奇怪奇怪,我师父没见你面,却如何能够传你武功?”
杨过道:“独狐前辈人已作古,但他留下练剑之法,弟子深得教益。”
长眉老人道:“是了是了,我师父定然不在了,他若在的话只怕也二百多岁了,谁又能活这么久。只是这雕儿却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很硬朗,难得之至。雕兄,你可还认得我吗?”
那雕居然冲长眉老人点了三下头,长眉老人大笑,笑声一止,口中念道:“我只道此生此世再也不能同独孤老儿较剑,老天有眼,却让我碰到了他的传人。哈哈,小子,独孤一生但求一败,我身为其徒,为了满足为师的愿望,遍访天下武学奇士,却是谁也打不败恩师,无奈只好背弃师门,另觅绝学,以图打败恩师,以满足他的愿望。没想到恩师竟因此视人如兽,终日与雕为伍,再不见人,哈哈……”笑声中竟似在哭。
众人都是不解,均想世间竟有此等奇事,为了满足恩师的愿望,报答恩师,便必须背弃师门。
只有杨过理解长眉老人的心思,暗想如若独孤求败是自己的恩师,自己报答恩师最好的办法当真便是用别样武功打败恩师。须知独孤求败乃天纵奇才,武学上的修为已达前无古人的境地,一生纵横江湖,当真不见能有一种武功胜于自己,那份绝望与难过却是比世间任何刑罚都要重的,单是这独孤求败四字实已说明一切了。
杨过沉吟良久,体昧长眉老人的一番苦心,当真是说不出的难过,说不出的凄凉。世间背师之徒早遭唾骂,谁想到此中更有如此孝心之人呢。偷眼向小龙女望去,见她也是一般的望着自己。
长眉老人笑毕,伸手抹了把眼泪,向杨过道:“小子,你亮剑罢!”
杨过这才发现手中竟然提着周伯通递来的宝剑。
他见那剑甚是神异,顿时气沉丹田,一日真气向剑上吹去,那剑竟好似猛然重了五六十厅,向下一沉,接着传来嗡的一声长鸣。鸣声渐轻,那剑便也一分一分的轻了,到得后来,竞似手中无物一般。
他心下一惊,知这宝剑与一般的宝剑相比,自比一般的宝剑更具神异。内力强的人如若用此宝剑,当能使这柄薄如绢纸的利刃重愈千斤,内力弱的人大可使用此剑的轻盈灵动。
长眉老人仍是先前的法子,平伸右臂,掌中剑光闪烁。
但杨过自修习了独孤求败的玄铁重剑之后,于剑上的造诣实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看到白眉老人的剑掌,知道那只是一门上乘的武学,并非内力无穷无尽。他想象独孤求败的以无剑胜有剑当是到了如此境地吧。本想弃了宝剑同长眉老人肉掌相搏,但想到自己一战实在也是系着已故的独孤求败的英名,只好将剑握好了。但杨过仍是没有上前进招,却低了头沉思起来。
周伯通急道:“杨兄弟,你便会会他的剑掌,也替我中顽童出一口气。咱们中原五绝的英名可是都系在你身上叼,杨兄弟!”
这番话说得甚是诚恳,不似他平时的那般胡闹。
杨过却极是为难。败固然不好,胜也是不好。如若胜了,独孤求败之名看来只好千古叫下去了,这位武林前辈和面前这位老人都将大大失望。但若败了呢,难道面前这位老人就得偿心愿了吗,难道独孤求败在九泉之下就不再寂寞了吗?
长眉老人似看出了杨过的心思,朗声说道:“小子,动手过招之后你便是独孤求败,如若不尽全力施为,便是欺师灭祖之罪,我须饶不得你,定然取你性命,为恩师清理门户。”
小龙女道:“你便是胜了他,也不是胜了你师父,你师父的心情也还是一样的寂寞,何必又把胜败看得那么重了”
一灯合十:“善哉,善哉,败亦胜,胜亦败,胜自胜,败自败,胜败又有什么分别呢”
长眉老人觉出这番话禅理颇深,好象触到了自己的某块心病,一时不得要领,心想打完了这架再说,于是挥掌拍过来。一片五彩剑光闪过,金属撕裂空气之声传出,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嗡声。
原来杨过看到长眉老人那随意拍来的一掌乃是神妙无方的一招,知道若是躲过,定然陷入处处挨打的境地,是以内力充盈碧潭剑上,那剑瞬时重愈百斤,待得对方掌到胸前便挥剑迎了上去,只震得手臂微麻,知道遇上了不世强敌。
长眉老人亦自惊疑,这小子的内力实不在我下,以他小小年纪,这是怎么练的?
他却不知扬过自幼修习古墓派内功不算,更得神雕相助服食神异蛇胆,又在山溪中练剑、海潮中练剑数年之久,内力自是惊世骇俗。
长眉老人举掌再上,杨过亦内力贯到剑上,把碧潭剑逼得重了,使出了玄铁重剑剑法,每一招一式都将对手逼在身外。
周伯通拍掌笑道:“还是我扬兄弟,使剑的大行家,使剑的大行家!”
他赞两句“使剑的大行家”,那既是赞扬过,也是替自己刚才的处境开脱,那是说他打不过长眉老人不过是自己不会使剑而已。
他却没有说错,因为那剑的奥妙他不知道,只道那是一柄寻常宝剑,用宝剑的手可以省些内力,那不用的右手倒是须得使足内力。他想的是久战之术,加之他的左右互搏分心二用之术,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够如他这般两手同使,却是一手招式一手内力了。
但杨过只有一臂,不能弹剑,试剑之时的一日真气顿使他看出了那宝剑的奥妙。
长眉老人一直被杨过的重剑逼住,近身不得,忽然两掌一拍,嗡声不绝。这一次的嗡声却甚是刺耳。小龙女这样功力深厚之人也禁不住地摇晃一下。先前那四个相斗之人却有三个摔倒了,只剩那僧人在勉强撑持。
一灯和瑛姑也均感极不舒服,当下各自平心静气,用自身真力与抗。
待得第一声嗡声渐止,第二声便即传出,如此嗡声七次,双掌却不停留地连攻了四十八招。
杨过一算,七七乃是四九之数,何以只攻四十八招呢。刚一转念,只见长眉老人剑光忽敛,挥掌拍来,他只道这最后一招乃是掌法,虽知非同小可,仍是身子一侧,右袖一甩迎了上去。却见长眉老人的双掌猛然剑光暴长,杨过心知不妙,忙纵身而退,却听到哗的一声,如同无数柄剑击在了那衣袖之上,那衣袖登时化作万千只蝴蝶般片片飘落。
杨过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之后,猛然脑中一片雪亮,便如数十年的武功在这一时间全部贯通一般,一退便进,大开大合,又把长眉老人逼在了剑圈之外。
长眉老人双掌互击,故技重演,刺耳的嗡声又起,众人不禁都替杨过担起忧来。
这时众人忽然听得隐隐有海潮之声。初时都觉自己听错了,待那海潮之声轰轰不绝,与长眉老人的嗡声相抗,竟是各领风骚,众人才知潮声起自杨过的剑上。
长眉老人更惊,那第七下击掌竟是击不下去,身不由主的倒退了几步,仍是站立不稳。
扬过的剑上所传出的海潮之声竞是伴以排山倒海的巨力推将过来。
潮声不止,愈来愈大,众人便如置身于一面小舟之上,被海潮托住摇荡。待得片刻,那潮声有如万马奔腾,又如狂风卷地。一灯等站在杨过身后尚且不觉,长眉老人却是已距杨过七尺有余尚不住倒退,有如面临滔浪一般近身不得。此时潮声已自变作海啸之声。
这海啸之声有如海浪本身一般滔滔不绝,又如海洋本身广阔无边又宽宏博大,众人虽置身其间却不觉有甚损害,比之长眉老人的嗡声却不知博大有多少倍了。
一灯双掌合十胸前日诵佛号。
那僧人居然双膝扑地跪倒了,两手高举过头,向空膜拜。
周伯通与瑛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只小龙女又惊又喜地暗想:过儿和我分开这许多年,不知从哪儿学来这么好的法术。
忽然长眉老人腾起身来,抓起那跌在地下的白衣人,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瞬间已在几十丈外,这才传来清晰的话声:“我背弃师门,感念师父不杀之恩,师恩难报,今日相别。
宝剑乃师父所赠灵物,请代恩师收回。”
杨过手执宝剑怔在当地,他万没想到此剑竟具如斯威力。他当初以木剑击潮,以为只是练练内力,不料今日用此宝剑,方知当初独孤求败海潮练剑实乃别具深意。
小龙女上来挽着杨过手臂,轻唤:“过儿。”
一灯过去救醒了那僧人的两个弟子。那两个弟子受杨过和长眉老人两位不世出的高人内力相激,眼见是武功全失,随那僧人瞒珊而去。至此,他们因何相斗,一灯与杨过等人尚不知晓,杨过欲待拦住相问,又觉那两个弟子甚是可怜,于是任由他三人去了。
周伯通道:“杨兄弟,你这法儿可比那什么黯然销魂掌强多了,可得教我一教。”
杨过道:“这是独孤求败的法儿,他一生没有败过,自然比我的黯然销魂掌强些。”停了一会,又道:“只是这柄宝剑一运内力竟有这等威势,却是我始料所不及,若非此剑,今日胜败当真难料。”
周伯通道:“让我来瞧瞧,让我来瞧瞧。”却不知何时,他手中已是多了一个剑鞘。那鞘甚是古朴,鞘外不知镶着什么异物,蓝莹莹的极是光华。在蓝莹莹的光华中似有什么图案,却瞧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鞘壁上两面各有镶金篆字两个,分别是“碧渊”、“深潭”,看来宝剑之名源此了。
一灯道:“此剑固然神奇,长眉施主只怕也遭际非凡,只怕和老僧也有些渊源。”当下向众人讲了段氏的六脉神剑。
周伯通道:“怪不得我打他不过,那是集你们两大门派,各大门派的精华于一身,自然高出我老顽童一些,不是一些,是甚少,甚少甚少。”手中却把玩那柄宝剑,显是想要又有些不好开口。
扬过本欲把宝剑送他,转念一想,这把宝剑乃先师灵物,并且牵连甚多,实非自己所独有,当下只微笑不语。
众人经此一战又都相见,自是欢喜异常,只杨过有时面露忧色,也是稍纵即逝,众人自不知觉。
微风吹来,杨过那只衣袖被风吹起来,哗哗地响动,有如无数落叶一般。众人都惊叹长眉老人剑掌之威。
忽而随风传来几声婴儿啼哭之声。当此荒郊,这婴儿啼哭之声甚为怪异,众人都觉一惊。
杨过当先向婴儿啼哭方向拔步奔去,众人随后跟来。
转过一个士丘,只见地上躺着一些横七竖八的乡民,却都是从那大镇上逃难出来的,不料都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一灯念一声:“阿弥陀佛。罪过。”
只见一个中年汉子兀自掐着一名蒙古士兵的脖子。
周伯通道:“原来挞子已来过了,却没让老顽童撞见!”
杨过寻找啼哭婴儿,却再没有了声息。瑛姑心细,走到有两个女人的地方俯身挪开一具尸体,叫了一声:“在这里了。”
杨过和小龙女都奔了过去,却见一个婴儿,睁圆了双目,呆呆的看着诸人,那眼睛似会说话一般的灵动异常,却不啼哭,也不发出任何声响,模样极是可爱。
瑛姑眼圈一红,伸手抱去,却不料触到了另外一双手,一看却是小龙女满眼怜爱的神情,也欲伸手抱那孩子。
小龙女见瑛姑伸手,便即缩手,在旁看着。
瑛姑将那孩子抱在怀中,极是喜爱。
一灯微微含笑,一面目慈和,却不言语。
周伯通满脸通红,把脸转了开去,若无其事的在地上翻找,忽然咦地一声从地上捡起了一件物事。四四方方是个盒子模样。
众人望去,却听周伯通念道:“我儿思忘十八岁亲启,母吴海媚”。念完之后手中把那盒子上下翻看不休,口中奇奇怪怪地嚷道:“这里边装着什么,定然有一些好玩的物事,打开看看,打开看看。”
一灯道:“不可,此乃婴儿之物,其母既说要他十八岁再亲自打开,旁人便不打开的好。”
周伯通奇道:“既是婴儿之物,那么这个孩儿叫思忘了?你怎知道?怎不说这盒子便是给我的呢?”
杨过笑道:“这自然该是那孩子的东西,你看那孩子手上不是戴着枣木手镯么?你再看你捧的木匣子,不也是枣木的么?”
周伯通极是想看这个盒子,用手抓了抓头发,又道:“我现在就把那镯子拿来戴上,这盒子岂不就是给我的了么,就可以看了,好主意,好主意。”一面自言自语的说着,竟是真的要拿那婴儿臂上的手镯。
瑛姑瞪了周伯通一眼,抱着婴儿闪在了一旁噎道:“你与这孩子也争么?这么一个孤儿,想必是父母都已死了,却不知这许多人里哪个是他父亲哪个是他母亲,那匣子中多半是他母亲要他十八岁之后做什么,你便替他去做么”
瑛姑显是喜欢极了那婴儿,是以这么说。这一来周伯通便是心痒难熬也不便打开看那盒子了。除周伯通之外,别人更是、不会看那盒子。
瑛姑在那孩子的小脸上吻了一曰,口中喃喃念道:“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却是成了孤儿,多么可怜,多么可爱,叫我妈妈吧!”
周伯通道:“咱们便抱了回去百花谷,待这孩子长到七八岁十一二岁,我便教他武艺,让他去找那些蒙古鞑子报仇。”
小龙女道:“我便抱他回到古墓之中,也一样的教他武艺。”
她知杨过有此心意,是以竟自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同老顽童和瑛姑争那孩子。
瑛姑道:“还是我带他到百花谷去的好,你的古墓中又没有阳光,空气又不好,别让这孩子生了病。”
周伯通道:“就是,就是,古墓中有什么好,还是百花谷好一些,又有花又有蜜,还有各种野味。再说,这孩子是瑛姑先找到的,瑛姑自然该是他妈妈,我便该是他爸爸。”
一灯道:“善哉,善哉。”
周伯通这样说,原是没什么心思,只想帮瑛姑争孩子,不料瑛姑却瞪了他一想,待得一灯说善哉之时,老顽童已自羞得脸通红的转过身去。
瑛姑亦脸红了。
杨过看出瑛姑对那孩子欢喜已极,想到他们三位老人曾因一个婴儿而数十年恩怨相缠,自是不便再与他们相争,于是说道:“龙儿,那孩子便给了前辈,我们回去古墓之中自己便生上三个五个儿子,再生七个八个女儿,不是就有了么?”
小龙女道:“你说怎么便怎么。”竟是走到杨过身边来,挽了他手臂,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如同当初在英雄大会上当众大声说“我自己要做过儿妻子”一样,那么真实面自然。
杨过搂紧了小龙女,又向一灯等拱手告别。却听一灯道:“杨施主这番离去,更难相会,老僧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应允?”
杨过向对一灯极是尊敬,当下拱手一礼道:“但有所命,无不凛遭。”
一灯道:“我等年事已高,如有不测,还望施主看在老僧之面,多多照顾这思忘孩儿。”
瑛姑知一灯看出自己喜极这孩儿,是以对杨过这般说,那是叫自己宽心,免得日后替这孩子担忧,想他细心如此,不禁面露感激之色。
一灯一生最大的一块心病是瑛姑的孩子间接死于己手,这番机缘岂能错过,心中只想,莫非佛祖显灵么?
杨过正色道:“杨过遵大师所命,请大师放心。”
一灯道:“多谢。”
周伯通急忙捧过那柄碧潭宝剑。小龙女微笑伸手接了。知道他为瑛姑争到了那孩子,宝剑却也舍得撒手了。
于是杨过携了小龙女,带同神雕,径往终南山而来。一路上再无风波,到得终南山上,看到重阳宫残留遗迹,想当初上重阳宫习艺,当真感慨万千。
到得古墓之前,想到今后须得常自进出古墓,终不能待在古墓之中一生不饮不食,于是运起碧潭宝剑、向断龙石上击去,瞬时已劈下—大块巨石来,如此又劈儿剑,竟是硬生生地将那断龙石劈出—个大洞出来。
杨过携了小龙女之手,双双走进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