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了!
山里的寒意来得更早。
前一晚,风整夜地吹着,阵阵自远处穿过树林直扑而来的秋风,也带来了沙沙的寒雨。
空气中的味道有点像是果子过熟时发酵出的酒味,夜枭在这阵突发的风雨里,全都闷起嘴忙着躲雨而忘了啼叫。
落叶就像初雪似地纷纷飘舞,整夜都可以听到它们落下时的飒飒声。
昨天之前,河边还可以看见秋叶灿烂如锦,黄樟树上的黄红色果实,如金钟般倒挂地垂荡着。
天亮时分,风雨齐止后,树林已有大半因为昨夜风雨而变得光秃秃。
打树林里往上看,少了枝叶遮蔽天空,显得格外赤裸裸,蓝亮得令人感到刺目。
小痴却似爱煞了眼前这片风雨肆虐后的凄凉景色,一大早便踩着湿湿厚厚的积叶走到最深的林里,展开这半个多月来,他每天的例行工作。
自从上次遭到血手会的截杀,弄得两败俱伤之后,小痴他们便就近潜入附近山区,找个人烟绝迹的兽穴躲起来养伤。
如今,他们四人不但身上的大小创伤均已痊愈,连带的也因为每天都无所事事,而一个个都变得较以前更白、更胖。
小痴来到半个月来固定消磨白天时光的地点,那是处约莫三丈方圆的林间空地。
空地上有几个点,因为时常遭到踩踏,而显得特别光秃。
仔细一看,那几个点似是各自独立,却又隐隐互相接应,仿佛是一种特殊的步法落足点。
他随手拾起一支三尺有余,指头粗细的光秃树枝,施施然走向空地中间,将树枝好整以暇地环抱胸前,脸含浅笑地瞪着林间某一点,径自发起呆来。
良久之后,空地外的林木之后,轻轻传来细微的人声。
“他到底在发什么呆?”小秋不耐烦地压低声音道:“该不会是他发现咱们在跟踪他,故意摆出这德性来戏弄我们吧?”
“嘘!”小悦耳语道:“你要是再这么罗嗦,当然会让小白痴知道咱们躲在这里想偷窥他的秘密。”
二凡轻声咕哝道:“和尚看他不像发呆,倒有点像在入定。”
小秋轻嗤道:“这小子太可恶了!想练武干嘛躲着咱们?难道他怕咱们偷学他的武功?”
“不会啦!”二凡颇有信心道:“小白痴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他故意躲起来练功,自然有他的用意。”
小悦不语,只是一直注意小痴的动静。
半晌——一阵风轻轻吹来,吹落了树枝上仅存的少数残叶。
残叶飘飘,宛如羽毛飞雪般,动向不定地轻翻坠落……
风在林梢……
叶在风中……
忽地,小痴宛如乍醒雄狮,朗啸入空,手中秃技蓦然翻飞,带起无数迷蒙棒影,削、砍、刺,变化出似剑非剑、似枪非枪的轻灵招式。
将无数落叶卷起又散落,舞动得好似风中彩蝶—般。
小痴脚下配合一定的身形步法,尽兴地施展着手中木棒。
“咦?”
树后的小悦揉揉眼睛,纳闷道:“这招式看起来很像我家的醉月剑法,可是怎么还有些古怪的变化?”
二凡恍然道:“哈!那些变化好像是血手会和我动手时,那个使双枪的家伙,他所施展的枪法嘛!”
小秋也嘀咕道:“我倒觉得小白痴这套剑法,有点像我家的飞星掌加上光头的十八罗汉拳。”
“嗯!”
小悦和二凡再仔细一看,也不禁点头道:“是有那种架式!”
他们三人目眩神迷地看着小痴施展像是熟悉、又似陌生的招式,一会儿似龙腾,一会儿变凤舞,间而如醉酒般奇异踉跄地穿梭于空地之上。
他们全都看傻了眼,怎么也猜不出小痴这套稀奇的剑法叫啥名堂。
小痴宛似入迷了般,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
风中的飞叶,已在小痴力透棒尖的劲道下被搅成碎片,但这些粉末般的碎叶,却依然随着小痴的剑式上下飞舞,丝毫没有一点碎叶掉落地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
树林里,不但练武的人勤快,就是看人练武的偷窥狂,也都看得认真,他们始终舍不得走。
时渐近午——二凡轻嘘口气道:“和尚自认为自己练功算是很认真的了,可是比起小白痴,却还差他那种心无顾忌、全神贯注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