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风想到一事,道:“那人掳了王妃往哪里去了?”
“往东土。”涯尘非常肯定的回答:“贫道灵力虽然锁他不住,但最初也还是有点感应,拼死跟了一段,虽然没追上,但贫道可以肯定他是把王妃掳往东土去了。”
“莫非是枯闻夫人?”壶七公看着战天风,不过他自己也摇了摇头:“枯闻夫人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这段时间正是四海宾服,玄信即将要回驾天安的关健时刻,枯闻夫人便和你有天大的仇,这会儿也不会离开玄信来抓走苏晨。”
壶七公分析得有理,象枯闻夫人那样野心勃勃的人,大与小之间分得最为清楚,而且白云裳马横刀都说过,红雪等三国虽然归顺,心底并不甘愿,玄信没能回到天安正式登基之前,一切都还存在变数,这种时刻,枯闻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玄信一步的。
“要不是黑莲花?”壶七公叫:“不过她掳走苏晨做什么,没有理由啊。”
“应该不会是黑莲花。”战天风摇头,想了一会,他缓缓转头看向鬼瑶儿,道:“瑶儿,门主这段时间一直不见,他在做什么?”
“爹爹一直在坐关参悟。”鬼瑶儿回看着他,嘴唇颤抖:“你——你——怀疑是爹爹——爹爹抓走了苏晨?你到今天还是不相信我?”
战天风不吱声,只是看着她,鬼瑶儿心中滴血:“我知道了,你是猜我独占欲太强,以为我想一个人霸着你,所以暗里叫爹爹抓走苏晨是吗?你是这样想的,是不是?”
“瑶儿。”战天风艰难的吸了口气,缓缓的道:“瑶儿,我以前不喜欢你,非常的不喜欢,但我现在喜欢你,非常的喜欢,我真的盼着和你还有晨姐在一起,三个人相守终生。”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他对鬼瑶儿说这样的话的意思,鬼瑶儿如何不明白,只觉脑中嗡嗡直叫,身子一跄,差点跌倒,边上的鬼冬娘忙伸手扶着,看了战天风厉声道:“战天风,没凭没据的,说话可要当心。”
“乳娘。”鬼瑶儿抓着鬼冬娘的手,阻止她再说下去,看向战天风,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我会回去问爹爹,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给你个说法。”说着飞身掠起,身子一起,却一口血直喷出来。
“瑶儿。”战天风心中一颤,急飞身相扶,但不等他挨着手,鬼瑶儿已飞掠了出去,鬼冬瓜夫妇急忙跟去。
战天风想追上去,却终是没有迈开步子,看着鬼瑶儿消逝的身影,战天风心中有一丝丝隐痛,鬼瑶儿对他的好,他深深知道,但这件事却真的不能让他不怀疑,鬼瑶儿一直阻止他拥有苏晨的事在他心中留有阴影,但最主要的,还是玲儿叫的那有鬼两个字和涯尘说的身法如电,九鬼门一切都和鬼连着,玲儿叫出有鬼两字便毫不稀奇,而带着两个人仍然身法如电,这世间能做得到的人并不多,功力和鬼狂差不多的能数出几个,同等功力而能达到鬼狂身法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功高如白云裳荷妃雨,仅论身法,也是绝赶不上鬼狂的。
“鬼丫头这一次是真的伤了心了。”壶七公叹了口气,道:“但这事还真只她家最可疑,九鬼门通门上下就她这一个女宝贝儿,哪肯和苏晨来分亨丈夫,鬼老儿把苏晨带走还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种没证据的事,光靠猜也不行,唉,本来蛮好的一桩事,天婚加鬼婚,也算是缘份了,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扯了半天胡子,壶七公看向战天风:“小子,现在怎么办?”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晨姐。”战天风一脸坚决。
脚步声杂沓,却是王志华拙李一刀等人闻讯赶来了,王志远远拜倒在地,激动的大叫:“大王。”
“老将军快快请起。”战天风忙伸手相扶。
“大王,你终于回来了。”王志看着战天风,白胡颤抖,老泪横流。
他如此激动,战天风实在有些心虚,王志赤胆忠心,但他这七喜王是假的啊,这份忠心实不该他受,面上却不露出来,道:“这些日子,辛苦老将军了,七喜全靠老将军,才能撑到今日啊。”
“这是老臣该当的。”王志越发激动,道:“而且这一年多来真正最辛苦的是王妃,只叹大王回来了,王妃她却又给贼人掳去了,王妃有大德于民,却屡遭劫难,难道老天真个无眼吗?”
眼见王志一脸痛怒,战天风心下感动,轻拍他手,道:“老将军放心,我会去找王妃回来,她不会有事的。”
“大王又要走?”王志失声惊呼,不过马上就点了点头,道:“是,一定要把王妃找回来。”
“国事还要多劳老将军。”
“大王请放心,只要老臣还有一口气在,必定殚精竭虑。”王志用力点头。
“有老将军坐镇,我非常放心。”战天风点头,看一眼华拙李一刀两个,对王志道:“老将军以为他两人如何?”
王志虽老,颇有识人之明,与华拙李一刀两个年余交道打下来,对两人的才智也有了较深的认识,道:“华拙沉稳多谋,能担大任,有丞相之材,李将军勇寇三军,任事果敢,有镇国之威。”
“很好。”战天风点头,对华拙微微一笑,道:“当日说要你做七喜国丞相,你说不做,今日不做是不行了,从今日起,你就是七喜国丞相。”又对李一刀道:“七喜国的大将军就是你了,你做山大王威风凛凛,做大将军更要鼓起威风才行。”扫一眼两人,道:“你两个一文一武,都受王老将军节制,有老将军坐镇再有你两个帮手,国事该当无忧。”
华拙李一刀一齐拜倒,王志不知道战天风玩的稀奇花样,李一刀两个却是亲眼目睹了战天风从大将军到七喜王再到天子的诸般奇迹的,尤其西风一战,两人早将战天风视为天人,对他的话再无半丝违拗,至于战天风为什么当着天子却又跑到了这里,两人虽心有疑惑,却再不敢问,事实上战天风做了天子的事,两人也节制部属,不许泄露半个字,敢多言者,有一个杀一个,因此王志等人竟是全然不知。
战天风心牵苏晨,无心多耽,交待完毕,便与壶七公飞掠而起,回转东土。
但到哪儿去找苏晨呢,战天风虽然怀疑是鬼狂抓走了苏晨,然而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还有一点,鬼瑶儿陪在身边时不觉得,鬼瑶儿一走,鬼瑶儿的痴情和对他的好便一点点在心里浮现出来,想到鬼瑶儿,他几乎不敢去面对真象了,如果真是鬼狂抓走了苏晨,那要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
壶七公老而成精,眼见战天风并不直奔九鬼门,便大致能猜出他的心思,也不吱声,只跟着战天风走,每到一个大些的城镇便多停一会,试着打听苏晨的消息,事实上两人都知道,以抓走苏晨那人的身手,不不可能让苏晨轻易脱手的,这么打听,纯粹是虚应故事。
眨眼过了七八天,半点苏晨的消息也没有,这天两人刚离了一个小城,前面飞来一人,却是鬼冬瓜,这会儿的鬼冬瓜,人如其名,一张脸拉得真的象一个冬瓜了,到战天风面前,冷冷的道:“我家小姐问过门主了,苏晨不是门主抓走的,小姐说了,爱信不信,随便你了。”
鬼冬瓜说完,扭头就走,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战天风,战天风张口想叫,却终是没能出声。
鬼冬瓜带来的这话,即让战天风松了口气,又让他的心更悬到了半空,抓走苏晨的,到底是什么人呢?又安着什么心?
不过有一点,那种宗师级的人物必然自重身份,不会折磨虐待苏晨是肯定的,而即然出手抓走苏晨,必有所为,也就不会轻易杀了她,壶七公把这话来安慰战天风,战天风自也知道,事实上他隐隐有一种感觉,那人抓走苏晨,真正的目标是他,虽然不知道那人有什么目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对付了他之前,不会对苏晨怎么样。
战天风等着那人找上门来,却一直没有动静,眨眼又过了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天朝却又遭了一场新的劫难。
玄信是在十二月底来的天安城,正式登基为帝,年号更始,此时四方臣服,天下稍定,玄信自认为苦尽甘来,每日与皇后越萍饮酒作乐,不知国事为何物。
而在西北的五犬,这一年却经历了一个最严酷的寒冬,大雪遮住了天地,无数牛羊冻饿而死,开春雪化,青草未生,为争夺仅有的一点草料存粮,五犬互相攻打,血水染红了草原,最终犬狰获胜,压服其余四犬,四犬共奉犬狰汗黑狗为大汗,改名金狗大汗,五犬迎来了数百年来的第一次统一。
五犬虽然统一,彼此不再争战,但青草未生,饥荒依旧,金狗大汗登上汗位第一天,商议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兵天朝打春荒。
玄信歌舞升平,金狗却已挥兵入关,数十万精骑如一群饿红了眼的饥狼,乌压压扑过来,所到之处,人畜一空。
玄信给架上朝,听了军报,失声叫道:“不能吧,孤登基这才几天啊,五犬怎么就来了啊。”哇的一声,竟然在朝堂上号啕大哭起来。
白云裳一直住在宝林寺,玄信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分封四霸,归燕第一,红雪第二,净海第三,三吴第四,而朝政几乎就完全掌握在归燕王和枯闻夫人手里,归燕得利最多,红雪等三霸口服心不服,暗流涌动,白云裳竟是脱身不得,玄信在朝堂上大哭的消息传来,三神僧摇头感叹,白云裳却想到了战天风,想到了西风城头那张迎风劲挺的悍恶的脸。
“玄信只要有他一分的泼悍,五犬绝不敢有半只脚踏进天朝缰域。”白云裳心头暗叹,忽地又想到了马横刀,心中低叫:“马大侠,把传国玉玺还给玄信,可能真的错了,错了啊。”
玄信哭,白云裳叹,归燕王在枯闻夫人鼓励下倒是信心十足,红雪等三霸不服,他知道,枯闻夫人更知道,枯闻夫人的意思,借着五犬入侵,好好的打个大胜仗,三霸自然就服了,此后就真正可以睡安心觉了。
归燕王信心百倍,让玄信下诏给三霸,出兵勤王,共抗五犬。
红雪出兵二十万,净海也是二十万,三吴十万,归燕调兵三十万,合计八十万大军,号称一百五十万,出白虎关迎敌。
金狗大汗率五犬精骑一路拨关破国,沿途四十余国,竟无一城可拦五犬一步,白虎关西七十里,五犬精骑一头撞上诸候大军。
是日天色诡异,日缺一角,相师禀报归燕王,此为天狗食日,而五犬大汗名字正叫做金狗,天象有利于金狗,战必不利。
归燕王颇有两分枭霸之材,并不把天象的变异当一回事,下令迎战。
归燕王将中军,红雪王将左军,净海王将右军,三吴掠后,当日西风城外,雪狼王以精骑突后阵而使诸候大败的教训,白云裳记忆深刻之极,说了给归燕王听,因此归燕王才特叫三吴军掠后。
但金狗并没有派精骑从后突袭,他采用了一种极其古怪的打法,二十多万大军全体猛攻归燕王的中军,对诸候军左右两翼全然不顾,恍似两翼四十万大军不存在一般。
金狗这种打法,若碰上劲敌就十分危险,中军只要一僵持,敌军左右两翼包抄过来,大军立马就会给包了饺子。
但诸候军并不是劲敌,尤其四霸同床异梦,归燕王本与红雪净海两王约好,金狗攻左则右应,攻右则左应,攻中间则左右齐应,其势如常山之蛇,灵活策应,但金狗大军猛攻归燕王中军,红雪净海两王却按兵不动,两王抱的都是一个心思,归燕势力最大,先让他跟金狗拼一下,若拼个两败俱伤,自己再来收拾残局,那时即能打退五犬,又折损了归燕元气,可说是两全齐美。
两王再也想不到,他们的这点小算盘,正落在金狗算中,原来金狗来得虽急,却先遣玄功高手入天安打探了天朝情势,知道了四霸间同床异梦的事,更知道归燕王得利最多,此时也最卖力,而红雪等三霸心怀忌恨,必有观望之心,只要一举击破归燕王,诸候军立败,所以才采用了那种怪异的打法,全军猛攻归燕王。
归燕军根本不是五犬精骑的对手,而归燕王在阵中数次展动令旗召唤左右两翼而毫无动静后,立刻就慌了神,急令后撤。
说是撤,其实兵败如山倒,两翼观望的红雪净海两王,还做着坐山观虎斗的好梦了,一眨眼归燕已是全军溃败,这下两王也慌了神,跟着败退,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三吴本来摆在最后,这时逃起来自然更快。
归燕王在玄功高手保护下,一直逃回天安城,枯闻夫人听说百万大军一击而溃,惊怒交集,她虽是一代宗师,此时却也是六神无主,归燕王下令弃守天安城,裹挟天子退往归燕城,他的想法,五犬再凶悍,也不可能深入内地,况且归燕国内还有二十多万大军,只要天子在手,仍可挟天子而令诸候,枯闻夫人想想也有理,便依了他,带了玄信和百官,连夜过江奔归燕去了,一城百姓,尽数丢下。
红雪净海等三王得知归燕王裹挟天子去了归燕,都是急怒大骂,恨自己手脚太慢,没能抢得到天子,这时也没有了办法,各自归国,一座天安,弃如敝履。
只白云裳一人呆立城头,仰天痛叫:“马大侠,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次日,五犬大军冲进天安城,烧杀抢掠一番,随后退去,这一路洗劫,已足够五犬度过春荒了。
此一役后,归燕元气大伤,红雪净海立时生出不臣之心,五犬一退,两王几乎是同时遣使到归燕城,请天子重回天安,两国将派大军护卫,这话说白了,就是要从归燕手中把玄信抢过去,自己挟天子而令诸候,归燕王自然不干,以天安城被五犬烧毁,无宫殿安天子,一口拒绝。归燕王仍想拉拢三吴来压制红雪净海,但三吴王吃一堑长一智,不但不帮着归燕王说话,反遣使来,说要迎天子去新修葺的三吴城小住,把归燕王气了个半死,却又毫无办法。
玄信短暂的统一局面就这么结束了,虽然红雪净海等三霸表面上仍是奉的天子正朔,并没有什么另立天子之说,但四国明争暗斗,内乱之象已成。
战天风和壶七公一直在江湖中晃荡,寻找苏晨,小半年过去,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也并没有任何人找上战天风,到后来战天风都迷糊了,那样的绝顶高手,如果没有任何目地,抓苏晨去做什么呢,有一天他突然想到个理由,对壶七公道:“是不是有一世外高人,或者天外仙人无敌神人什么的,偶尔见到晨姐,一看她面相,兰心惠质,惊为天人,所以带了她去,要传她绝世神功呢。”
他十分兴奋,壶七公却当面一口:“呸,你小子演义看多了吧。”
战天风其实也就一说,事实上知道不可能,不过和壶七公笑笑骂骂的,心里倒是没有那么闷了。壶七公其实也知道他心里不好过,而且还有点子犯贱,骂他他还开心,所以也是毫不客气。
这天傍黑时分,战天风打了只野兔烤了,壶七公有得吃,对他的手艺倒着实赞了两句,说笑一回,夜色渐深,两人盘坐练功。
子夜时分,战天风忽地感应到灵力的波动,睁开眼来,却见壶七公也同时睁开了眼睛,战天风功力这时比壶七公已高出许多,但老偷儿天生贼耳,听力远异于常人,没有感应到灵力波动,却先一步听到了掠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