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血血血

  (一)

  花酒堂的人马终于出动了。

  大总管沙如塔的办事能力,果然令人满意。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拟妥一张分股名单,呈交罗老太爷过目。

  “很好,立即出发!”

  这是罗老太爷成功秘诀之一,经常只用一个短句来处理一件事情;他尽量不在紧要关头多说话,是为了配合他的一项原则凡事求快!

  决断要快。

  行动更要快!

  如果失败了,必须撤退,他撤退的也比别人快。

  这当然都是年青人的事。

  以他今天这一把年纪来说,凡事要想做到一个快字,实在不太容易。

  而这一次,他总算做到了。

  因为他已别无选择。

  如果他不希望几十年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就此倒下去,他就必须咬紧牙关面对现实,迎接一场血战。

  现在队伍已经出发。

  血战即将开始。

  这是一支十六个人组成的小队伍。

  领队:二总管无情掌张宏。

  主将:四全道人乐天子,画眉师太花退红。

  战将:花脸恶客段金。如意棍古苍松,五花和尚了缘。

  死士:十名精挑的庄丁。

  这支队伍,虽无浩荡之声势,却具备了可怕的毁灭性。

  花脸恶客段金,是江南黑道上第一高手。如意棍棍法精绝,擅大小擒拿,曾力挫武当八字。两湖臣伏五花和尚了缘,精密宗心法大手印,一身横练功夫,刀枪难伤。

  至于名列“四毒”的“四全道人”和“画眉师太”自是更不必交代。

  黑刀帮最大的倚仗,是四大护法以及“黄”“蓝”两位副帮主。如今四大护花已四去其二,仅凭两位副帮主和两位护法,他们是不是能挡得住这支队伍?

  这是花酒堂的一次大手笔。

  说它是大手笔,并不是指这一次的行动快,也不是指这一队人马的实力强,而是说花酒堂发动攻击时根本就没有将任何外来的阻力列入考虑。

  罗三爷离开花酒堂不久,进攻及时乐的人马就跟着出发了。

  这也就是说,无论灰鼠会不会支援黑刀帮,花酒堂方面都不在乎。

  罗三爷走进金记赌场时,可怜得就像一条夹着尾巴的小哈巴狗。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这是他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一句词儿,如今他一路上至少已温习了七八遍,准备到了生死关头上,祭起来当活命之用。

  至于灵不灵光,当然谁也无法提供保证。

  “请回复罗老太爷,灰鼠帮跟花酒堂一样,凡事利字当头。灰鼠帮不会吃自己的饭,为别人拼命;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拼命,那也一定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

  这是瘟鼠五号,独孤长老的答复。

  所以,罗三爷进去时像条夹着尾巴的小哈巴狗,出来时却像一位威风十足的大将军。

  一位一身冷汗的大将军。

  (二)

  无论在历史上,或是江湖人物心目中,洛阳都好像是个经常有大事情发生的地方。

  洛阳有史以来,究竟发生过多少大事情,没有人做过统计。

  但是一点,足堪确定。

  即使把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全部加起来,显然也不及目前花酒堂引发的这一战,更刺激、更严重,更令人胆战心惊,同时也更叫人暗暗希望它闹得愈是不可收拾愈好!

  消息传得很快。

  尤其是充满了珠光宝气,而又带着一股血腥气的消息,传得更快。

  今天洛阳城中,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这个故事的大部分。

  武林前辈奇侠无忧老人的一批宝物,先是被一名叫黄金发的匠人窃去,后来又给一名叫小癞子的徒弟夺跑。最后,这批宝物到了洛阳。

  它们原来藏放在及时乐一名姑娘的房间里,前天夜里,宝物被人取出,进了花酒堂。

  黑刀帮为了替无辜丧命的姑娘报仇,已杀了花酒堂四名庄丁。

  花酒堂因为不愿交出凶手,以及为四名庄丁雪恨,正准备跟黑刀帮决一死战。

  这个故事,是多方面凑起来的。

  黑刀帮留尸附柬,是主干;其余枝枝叶叶,对花酒堂不利的部分,则是吴大头、和尚、跳蚤,以及老骚包、战公子、丁谷。宫瑶,这一批老少捣蛋鬼的“集体创作”。

  这是故事的前半段,曲折而迷离。

  它的后半段呢?

  (三)

  无论是花酒堂想进攻黑刀帮也好,或是黑刀帮想进攻花酒堂也好,只要任何一方有意动手,动起手来都方便得很。

  因为他们的大本营,花酒堂和及时乐,都坐落北门太平坊内。

  两者之间,只隔了三条街。

  如今,这三条街,突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及时乐的大门口,更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花酒堂的人马还没有到,他们已经先到了。

  他们既像是为花酒堂的人马即将来临而向黑刀帮通风报讯,又像是代表黑刀帮对花酒堂的人马表示欢迎。

  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热切的期待之色。

  每一双眼睛中都焕发着炽热的光,像肉食兽嗅到血腥气所发出的那种光一样。

  他们仿佛都忘了即将展开的一是一场惨烈的血战。

  忘了那些杀人的利器,都没有长眼睛,随时都可以使他们断臂折腿甚至脑袋开花。

  失火和杀人,都是人类残酷的大灾难。

  平时只要提起这类事件,人人都会为之啼嘘叹息,都会为之义不容辞的施以援手。

  所以,古人赞美:“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

  但是,也有一种人占的比例好像还不小只要一听到什么地方失火或杀人,为之精神大振,丢下一切事不管,也得赶去凑个热闹。

  在现场,他们也许会慨叹着“好惨”,慨叹着“可怜”。

  而他们心中真正的感受,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如今及时乐大门口聚集的,便是这种人。

  哗啦一声,及时乐的两扇黑漆大门,突然打开。

  关门关得晚的行业,开门当然也会开得迟一些。

  现在本来还不到及时乐正式开门营业的时候,大门忽然提前打开,自是因为里面得到了消息的缘故。

  人潮忽然自动向两边裂开。

  迎战的队伍出现了。

  第一个带头出来的,是黑刀帮那位第一堂堂主,恶刀太岁欧霸天。

  欧霸天身后,便是那两位在黑道上名气相当响亮的护法长老:血影魔孙快刀,戏虎客杨金标。

  然后,是两名目光炯炯逼人、身材同样修长挺拔的青年人。

  两人衣分黄蓝两色,显然正是黑刀帮的两位副帮主。

  “黄衣副帮主”和“蓝衣副帮主”。

  这两位神秘的副帮主,今天脸上并未佩戴面纱或面罩,但行家都不难一眼看出,两人今天都戴了人皮面具。

  两位副帮主身后,是十名黑色劲装的黑刀杀手。

  这支迎战的队伍,是十五个人,只比花酒堂方面少了一个。

  是十五个人,只比花酒堂方面少了一个。

  几乎是同一时候,长街的一头,人潮也突然向两边裂开。

  花酒堂的问罪之师,也赶到了。

  这一段的街道很宽阔。

  宽阔的街道上,登时像烟雾般弥漫起一股无形的杀气。

  双方于相隔三丈左右,同时勒定阵脚。

  带头的无情掌张宏不断嘿嘿冷笑,恶刀太岁欧霸天也报以冷笑。

  张宏向前跨出一步,欧霸天也迎上一步。

  双方互不示弱。

  张宏冷笑道:“杀死本堂四名庄丁,是贵帮那位朋友的杰作?”

  欧霸天道:“那位朋友此刻就站在你面前。”

  张宏一哦,一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两眼道:”朋友如何称呼?”

  欧霸天道:“恶刀太岁欧霸天,黑刀帮第一堂堂主。”

  张宏点点头道:“黑刀帮堂主很好,嘿嘿。当初替贵帮取帮名的那位仁兄,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天才。”

  他忽然一扬脸,两眼紧盯着欧霸天道:“本堂今天又派来了十名庄丁,要不要再挑两名出来,让阁下的黑刀显显威风,以便让洛阳父老亲眼证实一下,一位黑刀帮的堂主确比花酒堂的庄丁高明得多?”

  欧霸天重重一哼道:“这就叫做以牙还牙!杀死四名庄丁,总比杀死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粉头要光明得多。”

  “谁杀死了那名粉头?”

  “各人心里有数。”

  “指控杀人,要有凭据,血口喷人,可不是汉子行为。”

  欧霸天冷笑道:“要想杀人不留痕迹,那还不容易?”

  “就拿贵堂被杀的四名在丁来说,如果本堂不事先警告,如果本爷方才不坦然承认,花酒堂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指控人是黑刀帮杀的?”他再度冷笑:“朋友,别把明眼人当瞎子,敢作不敢当,才不是汉子行为!”

  张宏没有开口。

  无法开口。

  这位恶刀太岁看上去粗人一个,没想到词锋竟是如此锐利。

  他原先在口风上压倒对方,显然是把这家伙估低了。

  欧霸天得理不饶人,又迫上一步道:“及时乐一名姑娘被嫖客杀死了,本帮认定凶徒来自花酒堂,尊驾要不要听听本帮如此认定的理由?”

  张宏道:“正想请教。”

  他这句话,就像三国时,陈琳为自己那篇讨贼檄作的辩护一样,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实际上他一点请教的意思也没有。

  对方既敢如此咄咄逼人,很可能会说出一点道理来,一他怕届时自己以花酒堂二总管的身法,无法转圜下台,更怕因而影响了士气。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无法拒绝。

  拒绝岂非默认?

  欧霸天道:“发生凶案的兰字二号房间,任何人都可以随时进去查看。房里有座设计精巧的秘穴,事发后秘穴已空,藏物已被取走。这无疑正是本院姑娘遇害的原因:杀人灭口!”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被取走之物我们不敢断定就是传说中无忧老人的那批宝物我们只想公开的请教几个问题:这世上会不会有人愿意将一批贵重的东西偷偷藏去一家妓院里?而且一藏就是好几年?直到妓院换了主人才去取出来?如果竟有人愿意这样做,他又以什么方法去完成那座费工费时的秘穴平时如何看守?设若突然发生火灾,他又将如何抢救?”

  没有人能回答这些问题。

  张宏不能。

  谁也不能。

  因为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就算是大白痴,也不可能以这种方式来收藏他的心爱之物。

  “所以我认定”欧霸天人高马大。声音洪亮,这段话说得更有力:“藏宝的人,是花酒堂的人。取走宝物和杀人的人,也是花酒堂的人!因为及时乐原是花酒堂的产业,只有花酒堂的人,才放心这样做才有机会这样做!”

  这种指控的煽惑力太强了。

  因为这话句句都在情理之中,几乎任何一个字都无法加以辩驳。

  四周不相干的闲人,且不去谈它。如今就连花酒堂这边的人,都觉得这件事情想起来的确有点蹊跷。

  精明如罗老太爷,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些?

  是罗老太爷没有想到这些?还是这位老太爷生怕别人会朝这方面想,才避开正题,将全部文章,都做在被杀的四名庄丁身上?

  其中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跟罗老太爷完全无关。

  这个人便是如意棍古苍松。

  古苍松愈想愈后悔。

  七姨太太白玉娇生他的气,他觉得是应该的,这件事情确实是糟在他一个人手里。

  是他一时贪淫,误了大事。

  他认为那晚如果不代理总巡,而悄悄跟踪沙如塔,宝物说不定已经到手。

  这当然只是他的想法。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中间还夹杂了一个贾拐子,那晚即使跟车了沙如塔,一样得不到什么结果。

  二总管张宏担心的事,果然都成了事实。

  不过他并不后悔。

  恶刀太岁这番话,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尽管他对那批宝物没有多大野心,能弄清事情的真相,总比蒙在鼓里好。

  现在他以花酒堂二总管兼领队的身分,已不能再保持缄默,不论有理无理,场面总要撑下去。

  他望着恶刀太岁,沉脸道:“阁下话说完了没有?”

  欧霸天道:“该说的都说了。”

  张宏道:“阁下口才不错,虽然说来说去,都是一片空话,但却弓队人胜之至。”

  欧霸天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空话?”

  张宏道:“其中只有一句是良心话,也是老实话。”

  欧霸天道:“哪一句?”

  张宏道:“及时乐原是花酒堂的产业。”

  欧霸天道:“是又怎么样?”

  张宏道:“本堂发觉这片产业托付非人,决定收回。”

  欧霸天仰天大笑道:“收回?哈哈。交出来的东西,想再收回去,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张宏侧移几步,回顾花脸恶客段金道:“段师父,麻烦您过去问问这位欧堂主,问问他什么叫做不容易?”

  这位花酒堂的二总管追随罗老太爷十多年,时时刻刻都在模仿罗老太爷。

  他认为这是一条成功的捷径。

  一位成功的人物,一定有他成功的条件。

  如果他立定志向,无论言行举止或生活习惯,都跟罗老太爷一模一样,罗老太爷既能成功,他当然也会成功。

  但是,他模仿了十多年,模仿的成绩却很差。

  因为今天的罗老太爷,已不是当年的罗老太爷。

  罗老太爷当年的很多“长处”,都在发迹之后,消失不见了。

  比方说:当年当罗老太爷潦倒时,为了想发泄之无钱逛窑子,便只好去荒僻的乡村,强xx良家妇女;如今已拥有一妻七妾,以及四十七家妓院的罗老太爷,他还会不会像当年那般蛮干?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学来学去,实际上只学会了一样。

  那便是罗老太爷的长寿哲学。

  刚才,他跟恶刀太岁欧霸天针锋相对,谁都以为两人争到最后,准会大干一场。

  没想到,到了紧要关头,他只轻轻一推,便将不了了之,全部推给了花脸恶客段金。

  他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这正是罗老太爷的作风。

  如果换了罗老太爷,一定也会这样做的。否则,以罗老太爷那一身不入流的武功,又怎会活到今天六十多岁?

  花脸恶客段金的一张面孔,就像是用刀疤编织起来的,看上去实在令人无法恭维。

  不过,他长相虽丑,说起话来,倒蛮好听。

  “阿拉是‘恶客’,俚是‘恶刀’,‘恶客’对‘恶刀’,缘分倒是交关有一眼。”

  他一口江南口音,说得又急又快,听起来一片叽里咕噜,根本弄不清他在说什么。

  察哈尔籍的欧霸天,直翻眼皮,显然希望有人能从中传达一下。

  段金又开口了:“客气是吗,俚勿来,阿拉来哉!”

  他突然腾身飞扑,银光一闪,刀尖已差堪点上恶刀太岁的咽喉。

  恶刀太岁又惊又怒,大吼道:“我操你奶奶个雄,抽冷子打黑拳,算啥子好汉?”

  他急切间来不及拔刀,上身一变,一个反撩掌,掴向段全面门。

  段金大笑。

  他在江南黑道上所向无敌,号称第一高手,像欧霸天这种中看不中吃的三流角色,应付起来,应是游刃有余。

  他只是轻轻一拨,便将欧霸天来掌拨开。

  短刀去势,仍然直指对方咽喉。

  恶刀太岁魂飞魄散,自知不敌,慌乱间,急忙抽身日阵,准备另换高明。

  只是,他发觉得太迟。

  只听得嗤的一声,血光进现,段金的短刀,已齐柄送进他的咽管。

  四周人群发出一声惊呼,纷纷后退。

  好奇归好奇,命还是要的。

  恶刀太岁倒下去了,这正是他不如无情掌张宏的地方。

  张宏懂得见风转舵,懂得明哲保身。

  他却因为口头上占了上风,一时得意忘形,竟想硬充英雄到底。

  结果呢?张宏仍然活得好好的,他哥子却冤哉枉也的离开了这个花花世界。

  恶刀太岁一倒下去,立即来两名黑刀杀手,把他的尸体拖去一边。

  两名黑刀杀手脸上,一点表情没有,好像这是他们的例行工作,即使重复来上个十次八次,他们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感受。

  戏虎客杨金标,是个矮小粗壮,动作矫捷的汉子。

  他的兵刃,是一根像他身材一样粗短浑实的熟铁棍。

  他的相貌朴实而忠厚,浓眉、大眼、阔嘴、皮肤黝黑,神情剽悍,活似一名常年于山林中讨生活的樵子。

  他快步出来,冲上去便是一棍,等这一招落了空,才开口发话道:“蛮子,你他妈的那一套,再在老子身上试试看。”

  段金笑道:“俚的个赤佬,还勿是一样格。”

  他使的是两把短刀,刀身连柄,仅长一尺两寸,但却锐利无比,即使碰上皮粗肉厚的大象,一刀戳进去,也照样剖腹开膛,肚碎肠流。

  他轻轻松松的避开杨金标一棍,口中笑说着,双刀如电,突然插向杨金标宽阔的双肩。

  杨金标一嘿,身形屹立不动,道:“有种的,你来,老子让你搠个痛快。”

  段金笑道:“操那,俚是铜皮铁骨,戳不得?”

  江南人心思灵巧,诡谲多变。

  他口中说得爽快,手底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知道对方是黑刀帮的四大护法之一,绝不可能像刚才姓欧的那么好收拾。对方如此门户大开,故意轻敌,必然另有杀着。

  所以,他双刀刺至中途,突然一圈一收,身形猛挫,改攻下盘。

  他双刀成弧形由上而下,疾砍对方小腿。

  这一变化,灵巧美妙,纵是大罗神仙,也会感到防不胜防。

  杨金标不是大罗神仙。

  他只是个粗人。

  他铁棍方面的招术,并不如段金想像中的那么复杂。

  他祖上是山樵世家。

  他被喊作“戏虎客”是因为他十七岁时,便凭一支桑木棍,打死一头猛虎。这一事件,对他以后的武功影响极大。

  他后来走在江湖上,跟人交手时,经常会把敌方视同一头猛兽而不当作一个人。

  他如今屹立不动,便是又犯了这个毛病。

  他已打定主意,任对方把式千变万化,他只要够上部位,便是当头一棍。

  这一棍就是猛虎也受不了。

  人当然更受不了。

  但段金却不知道这一点。

  他双刀收拢的速度极快,但戏虎客杨金标的一根铁棍更快,只听得嗵的一声,铁棍敲落,花脸恶客段金应声栽翻。

  花脸恶客段全倒下去时,脖子上顶着的,已不像个脑袋,而像个碎裂的烂西瓜。

  如意棍古苍松不待吩咐,立即持棍冲了出来。

  两根铁棍,登时搅在一团。

  扑笃之声,不绝于耳。

  五花和尚了缘技痒难熬,也跟着大跨两步,冲着血影魔孙快刀招手道:“别尽瞧人家的,伙计,咱们也来玩玩!”

  血影魔孙快刀欣然道:“你伙计算是找对了人。”

  五花和尚道:“你欢喜陪和尚玩。”

  血影魔道:“超渡你这种酒肉和尚,正是孙某人的拿手好戏。”

  混战之局,已经形成。

  闲人再度向两边退让。

  在看过“恶刀太岁”和“花脸恶客”的惨死之状后,胆子再大的人,心头也有点发毛了。

  这时,及时乐那边的蓝衣副帮主忽然转向黄农副帮主低声道:“对面那一道一尼,大概就是‘四毒’中的‘四全道人’和‘画眉师太’,黄兄愿意对付两人之中的哪一个?”

  黄衣副帮主微笑道:“由你蓝兄挑选好了。”

  蓝衣副帮主道:“听说画眉老淫尼比较难缠一点,敢烦黄兄偏劳,小弟捡个便宜,先过去点名邀战那个牛鼻子。”

  黄衣副帮主道:“四毒非等闲人物,蓝兄可要小心一点。”

  蓝衣副帮主道:“小弟知道。”

  然后,蓝衣副帮主走向四全道人。等双方搭上了线,黄衣副帮主也跟着走向画眉师太。

  及时乐斜对面,是一家药材店。

  这家药材店今天没有开门。

  不过,店门虽然没有打开,店门口却放着一张板凳。

  板凳上坐着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少女。

  老头子是老骚包。

  少女正是宫瑶。

  这时只见老骚包轻轻叹了口气:“老夫没有猜错,黑刀帮这两位副帮主,果然就是那两个小棍蛋。”

  宫瑶道:“八大名公子中的两位公子?”

  老骚包道:“什么公子,两个小混蛋!”

  宫瑶道:“老是听你们说什么八大公子八大公子的,这八大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物?”

  老骚包道:“这八个小家伙,依序是‘血公子’石中玉,‘多愁公子’秦秋水,‘战公子’金戈,‘刀公子’黄魂,‘剑公子’蓝天虹,‘风流公子’楚长恨,‘知音公子’司徒允,‘鬼公子’赖人豪。”

  “风流公子楚长恨不是已经死了么?”

  “所以现在只能称作武林七公子。”

  “你说黑刀帮这两位副帮主,是八大公子中的哪两位公子?”

  “‘刀公子’黄魂,‘剑公子’蓝天虹。”

  “这八位公子,您老人家一个个都认识?”

  “应该说他们八个小子都认识我老人家。”

  “好,算我说错了,应该他们都认识你老人家,那么,您老人家认不认识他们?”

  “我认识他们的老子,他们的爷爷。”

  “跟他们本人则很少交往?”

  “老夫德高望重,从不对这些毛头小伙子假以颜色?”

  “战公子金戈也是八公子之一,前辈跟他不是处得好好的?”

  “姓金的这小子不同。”

  “哦?”

  “他爷爷跟老夫情逾手足,曾一再拜托过老夫,要老夫好好的管教着这个小子。”

  “据本姑娘从旁看来,这位战公子好像并不怎么懂得敬老尊贤。”

  “现在的年轻人,谁不是这个样子?所以老夫也看破了,根本不去计较,上了年纪的人,要想多过几天太平日子,最好的办法,便是装迷糊。”

  “八公子中,除了战公子和风流公子之外,其他几位公子品德如何?”

  “一般说来,还可以。”

  “既然品德还可以,‘刀公子’和‘剑公子’为什么会搭人黑刀帮?”

  “老夫猜想这两个小子一定是一时糊涂,打错了主意。”

  “为了无忧老人那批宝物?”

  “是的,尤其‘刀公子’黄魂那小子,爱刀成痴,他对那把无名刀,显然是志在必得。”

  “‘剑公子’蓝天虹是受了他的影响?”

  “他们是表兄弟,一向处得很好;好得像金戈跟丁谷这两个小子一样。”

  “对了!”宫瑶像给提醒了似的:“丁谷跟金戈,他们今天到哪里去了?”

  “除了想尽方法惹祸捣蛋,还有什么正经事。”

  宫瑶笑笑,忽又问道:“刚才你说八公子中,还有个什么公子鬼公子?”

  “鬼公子赖人豪。”

  “鬼公子是什么意思?”

  “鬼字的意思你不懂?”

  “人长得像个鬼?”

  “不对。”

  “成天鬼头鬼脑的,不干好事?”

  “也不对。”

  “那就请不着了。”

  “这个‘鬼公子’的‘鬼’字,其实也并不是个坏字眼;比较接近的解释,应该是‘捣蛋鬼’和‘鬼灵精’的意思。”

  “这位鬼公子很会开人玩笑?”

  “不是开玩笑,而是促狭。这小子鬼点子之多,简直令人防不胜防,经常会捉弄人哭笑不得。”

  “您老被他捉弄过没有?”

  老骚包沉下面孔,重重哼一声道:“他捉弄别人可以,要想捉弄我老人家,嘿嘿,想他小子大概还没有那份胆量。”

  宫瑶转头向后张望,忽然失声道:“啊,说曹操,曹操到”

  老骚包像是吓了一跳,道:“你看到那小子了?在哪里?”

  宫瑶扑嗤一声,掩口道:“别穷紧张好不好?就算有什么小子来了,我也不会认识。我不过试探一下这位鬼公子到底在您老心目中占有多大分量而已。”

  老骚包从衣襟下摸出一个皮酒袋,狠狠的灌了几口老酒,才嘿了一声道:“这小子没来洛阳,算是他小子知情识趣。”

  “这话怎么说?”

  “因为老夫已放出风声,只要再见到这小子,一定给他小子颜色看。”

  “这不是很矛盾么?如果”

  “嘘!啊,可怜的黑刀帮,那位什么戏虎客大概又快要推销了。”

  戏虎客杨金标不是快要推销,而是已经推销了。

  当宫瑶循声望去场中时,如意棍古苍松一棍正好捣在他的心窝上。

  无论棍法或动力,杨金标都不比古苍松逊色。

  杨金标输了这一仗,原因只有一个。

  他没有留意如意棍这个外号。

  他们使用的,都是三尺七寸长的短棍。

  杨金标的短棍长三尺七寸,就是三尺七寸,而如意棍的短棍,却是棍中有棍。在必要时,只要一按机簧,三尺七寸的“短棍”立即就会变成七尺四寸的“长棍”。

  戏虎客杨金标就死于这个可怕的秘密。

  古苍松一棍直捣他的胸膛,他横棍架住,当时古苍松的根头离他心窝至少还有一尺多,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个安全的距离。

  但就在杨金标以为毫无危险可言的这一瞬间,呼的一声,棍中竟又射出一棍。

  他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心窝已被很尖捣裂。

  另一边,血影魔孙快刀和五花和尚了缘,也于同一时候分出了胜负。

  这一仗的变化,颇出人意料之外。

  刚开始时,五花和尚可说是占尽上风。

  他虽然赤手空拳,但由于一身密宗气功已入化境,孙快刀的一口单刀,根本就对他无可奈何。

  相反的,他那双布满杀手的大手掌,只要一掌拍实,就会将孙快刀立即毙于大手印掌刀下。

  就在孙快刀徒劳无功,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叫道:“砍这和尚的双眉夹心处!”

  五花和尚一听,又惊又怒,但又无法分身去找那个发话的人。

  他只有破口大骂。

  他骂的全是粗话和脏话,就算十个流氓加起来,也没有他骂得下流。

  五花和尚这种反应,无意告诉孙快刀:他的弱点,确实就在双眉夹心处!

  孙快刀精神来了。刀法一变,立即攻起上三路。

  五花和尚这下可惨了。

  一个人在交手时,如果时时刻刻要护住头脸不受攻击,最大的弊病,便是无法“面对敌人”。

  这种打法是相当累人的。

  只不过五花和尚还不怎么在乎,他只要护住气眼要害,仍然有抽暇攻出的力量。

  孙快刀还是拿他没有多大办法。

  不意人丛中又有人叫道:“攻会阴穴,也可以破他的气功。”

  孙快刀不肯放过机会,飞起一脚,果然依言踢向五花和尚的下腹。

  五花和尚怒火攻心,未加思索,即以双掌分别砍向孙快刀的小腿和左肩。

  他只顾泄忿,完全忘了这样会暴露后心处的空档。

  孙快刀的刀果然够得上一个快字。

  刀光一闪,五花和尚的一颗脑袋,登时齐中分开,变成两颗脑袋。

  战将对战将,血肉横飞,杀法惨烈,令人怵目惊心,不忍卒睹。

  如再看主将对主将的两场战事,就文雅多了。

  四位主将身上都多多少少带了伤,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了血清,但他们打得仍然很斯文,好像他们无论刺别人一剑或给别人刺一剑都不会为他们带来痛苦似的。

  老骚但没有猜错,黑刀帮的两位副帮主,正是武林八大名公子中的“刀公子”黄魂和“剑公子”蓝天虹。

  “刀公子”黄魂的对手是“画眉师太”花退红:“剑公子”的对手是“四全道人”乐天子。

  画眉师太的兵刃是一支长柄铁佛手。

  四全道人的兵刃是一根银笛。

  四人功力悉敌,打得很认真,也很谨慎。

  因为双方一是前辈魔头,一是当代才俊,名望地位都很高。

  这一战大家都死得起,却输不起。

  这正是成名人物不愿轻易出手的原因。要成名不容易,要保持声誉不衰,更不容易。

  药材店前的老骚包,看起来真是惬意极了。

  他一边喝酒,一边观战,神态既悠闲又轻松。因为无论谁胜谁负,无论双方死多少人,都跟他没有关系。

  如果一定要说跟他有关系,那便是双方死的人愈多愈好。

  这时他对场中的两场消耗战,似乎感到有点不耐烦起来,忽然转向身旁的宫瑶道:“丫头,你去把刚才为孙快刀指招的那个家伙找出来。”

  “找出来干什么?”

  “老夫要教训教训他。”

  “药酒堂多死了一个,您老不高兴?”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等会儿告诉你。”

  “不行,我现在就要明白原因。”

  “老夫跟这家伙私底下有点老账要算一算。”

  “你认识这个人?”

  “小子就是那个鬼公子。”

  宫瑶一哦,颇感意外,但也同时对这件代劳找人的差事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老骚包说这位鬼公子欢喜捉弄人,果然一点不假。

  他刚才只三言两语,便将五花和尚帮忙送上西天,正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从这一点,同时也可以看出这位鬼公子虽然排名八大公子之末,武学方面涉猎之广,无疑却很惊人。

  练武的人都知道,任何一种内家玄功,无论火候多深,全身都必有一二处练不到的地方。以武学术语说,这一二处地方,便叫“气眼”。

  “气眼”的部位所在,是练功者生命中最大的一项秘密。

  即使同门师兄弟,甚至师长辈,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也不会刺探这个秘密。

  这是武林中一种传统的忌讳。

  然而,五花和尚虽然来自西藏,他立功上的这个大秘密,却居然给鬼公子一口拆穿了。

  鬼公子是凭什么本领发现这个秘密的?

  宫摇知道,这无疑是老骚包要把这位鬼公子找来的主要原因。

  经过最近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渐渐发觉,这位在武林中辈分奇高的老人,不仅为人温和而风趣,而且还像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似的,充满了童心和好奇心。

  另一方面,依她猜想,这位“追魂叟”过去一定也遭那位“鬼公子”捉弄过。

  他们之间,也许真的有“账”要“算”。

  但宫瑶并没有马上离开去找人,还有几个细节,她必须先弄清楚。

  “如果找到了,他会跟我来?”

  “只要提起老夫的名字,小子一定会来的。”

  “他帮孙快刀杀了五花和尚,会不会是因为他跟‘刀公子’和‘剑公子’已走上了同一条路?”

  “绝不会”

  “为什么。”

  “‘八大公子’是别人给他们的封号,他们八人之间,彼此并无特殊渊源,尤其是个姓赖的小子,八人之中他最瞧不起的便是‘刀公子’“剑公子’和‘风流公子’。”

  “那他为什么一定要跟五花和尚过不去?”

  “像五花和尚这种空门妖孽,不论换了谁,只要有机会,都不会放过的。他今天凑巧碰上这个小子,只能说活该他倒楣。”

  “这位鬼公子平时使用什么兵刃?”

  “三节棍。”

  “如果他将兵刃收藏起来,我凭什么辨认他是不是鬼公子?”

  “这小子好认得很。”

  “你说说他的长相。”

  “廿四五岁,中等身材,长相老实,皮肤黝黑,脸上经常挂着笑容,看上去就像个和和气气待人有礼刚从乡下来的农家青年。”

  “好,我去找找看!”

  斗场中胜负之数渐渐明显了。

  占上风的一边,是“刀公子”和“剑公子”。这情形正应了一句老话:拳怕少壮。

  “画眉师太”和“四全道人”都是将近六十岁的人了。

  这些年来,他们受花酒堂甘旨供奉,吃得好,睡得舒眼,偶尔温习一下招式,也只是卿表意思。这跟过去“四毒”和日行中天比较起来,武功方面,当然要大打折扣。

  所以,刚开始三五十招不怎么样,百招之后,两毒的身形腰步,便渐渐显得滞重起来。

  相反的,“刀公子”黄魂和“剑公子”蓝天虹却因为年纪轻,斗志旺盛,精力充沛,愈战愈显得勇不可当。

  四全道人更惨。

  他的银笛中,藏有毒针。

  因为过去对敌时,很少有使用的机会,所以这也一直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时他发觉情势不利,知道再拖延下去,一定不是这位黑刀副帮主的敌手。于是,佯攻数招,等笛口对正敌方胸腹的那一瞬间,突然按下机簧!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如今面对的这位黑刀副帮主,竟是江西蓝家的后人。

  江西蓝家擅铸暗器,跟四川唐家的毒药,并称于世。

  他手上的这支银笛,便是蓝家的杰作之一。

  蓝家每以事前承造一件暗器,私底下均有详细记载。其目的便是希望蓝家后代子弟,避免伤在自家打造的暗器之下。

  因此剑公子一上场,便认出了四全道人这支银笛的来历。

  四全道人将于何时以及会以何种方式发出笛中的毒针,事实上早就在他预计之中。

  四全道人按下机簧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出剑。

  这一剑不是砍向四全道人的要害,而是以剑身拍向那支银笛。

  四全道人为了要分神去按机簧,这一招使出时,银笛本身来贯真力,经剑身一拍,笛口立转下指。

  指向四全道人自己的双腿。

  四全道人感到不妙,但已经太迟了。

  刷!

  刷!刷!

  刷!

  毒针如雨,全都射进了他自己的双腿。

  四全道人大吃一惊,连那只银衡也不要了,趁着真气未散,急急纵身掠开。

  他打算脱离战圈,找个地方,去服解药。

  剑公子哈哈大笑道:“没有那么便宜的事,牛鼻子。”

  足尖一点,腾身而起,紧紧追了过去。

  四全道人一连三个起落,逃出十余丈。因为心慌又加使力的关系,毒性提前发作,双腿沉如裹铅,剧疼如刺。

  他知道活命无望,突然上步旋身,拼足最后一口气,埋头迎向剑公子撞了过去。

  剑公子没提防到这一点,一时收势不及,竟被四全道人一个头捶撞中心房。

  他一剑向四全道人从脊部分劈开两半,自己也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四全道人当然是活不成了。

  而赢定了这一战的剑公子,竟也因一时得意忘形,冤冤枉枉地赔了一条性命。

  这边,挨了一刀的画眉师太,突然凶性大发。

  这一刀竟好像又灌输了她一股精力。

  一个发了狂的女人,本来就够瞧的。如果发狂的女人,竟是个满衣染血的恶老尼,自是更显得狰狞恐怖。

  闲人抱头惊呼奔跑,深怕给老尼疯狂挥舞的长柄拂手扫中。

  刀公子镇定如故,柳叶刀上下翻飞,身形飘忽如风。

  只不过转眼工夫,刀光又在画眉师太身上割下了两三道血口。

  画眉师太满身浴血,步伐踉跄,如同酒醉,面孔更是扭曲好像是地狱中行刑的鬼婆子。

  她愈是怒恨,章法愈乱。

  刀公子只是报以微笑。

  又过了四五招,刀公子忽然飞快的挥了一刀,飞快的收了回去,然后退开两步站定,冷冷地道:“时间到了,老淫尼,你自己躺下去吧!”

  画眉师太身子颠得一颠,也突然站定。

  她那只黄黄的怪眼珠,死死地盯在刀公子脸上,但眼神已在慢慢的暗淡涣散。

  “咕”的一声,长柄拂手,首先落地。

  接着,身子一歪,果然慢慢的倒了下去。

  倒在自己流出来的血泊中。

  刀公子最后一刀刺在她的心窝上,是致命之伤。

  这一刀可说是多余的。

  就算是没有这一刀,她也活不多久。

  她的血事实上也快流光了。

  现在,双方人数相等。

  彼此都只剩下十名死士,以及两员大将。

  花酒堂这边的两员大将,是二总管无情掌张宏,如意棍古苍松。

  黑刀帮方面的两名大将则是刀公子黄魂以及血影魔孙快刀。

  这一战该算是谁胜谁负?

  双方要不要继续拼缠下去?

  就在这时候,长街另一端,四条影子,突然如飞奔至。

  血影魔孙快刀眼光溜滚,脸色忽变,他刚喊得一声:“不好”

  一根六尺三寸长的铁枪,已经怪蟒吐信般直穿他的咽喉。

  杀人枪。

  花酒堂第二股接应的人马到了。

  这一股由大总管沙如塔领队。

  主将是七杀书生焦四海。

  战将两员是:五毒叟西门长空、千面人魔裴山水。

  沙如塔出其不意一枪刺死孙快刀,七杀书生焦四海也于同一时候奔向刀公子黄魂。

  五毒叟西门长空和千面人魔裴山水,则毫不留情的追杀那十名黑刀徒众。

  西门长空的撩阴腿,果然阴毒狠辣,他每一脚踢出,被踢的人莫不双手护阴,滚地惨嚎,气绝而止。

  七杀书生焦四海,是武林四毒中武功最高,心肠最狠,手段最辣,同时也是最懂得享受的一个。

  他的嗜好并不多。

  只有三样。

  黄金、美人、酒。

  所以,沙如塔代表罗老太爷,也只许下他一个条件,如能收复及时乐,及时乐便由他全权主持!

  焦四海跟刀公子黄魂,如在正常情况之下一对,可能正好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

  如今,这位七杀书生占便宜的是,他是初来乍到,而刀公子黄魂已是一支疲兵。

  对后者更不利的是,沙如塔一枪解决了孙快刀,掉过头来,又加入了这边的战圈。

  刀公子黄魂只应付一个七杀书生,左支右细,再加上一个生龙活虎似的沙如塔,当然更承受不了。

  先后仅仅七八个照面,刀公子便遭七杀书生一刀砍断一条手臂,沙如塔锦上添花,又加一枪,一代名公子,于此便告了账。

  战事至此结束。

  花酒堂损失了两员主将,两名战将,黑刀帮则全军尽没,无一活口。

  大总管沙如塔横枪洪声大笑道:“焦老前辈,现在您是及时乐的新主人了,请教您老,能否招待众家兄弟,让大伙儿乐上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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