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派驻曼谷,处理难民事务专员的办公室,设备不是十分豪华,堪称简陋。外面的气温是摄氏三十四度,室内几架旧冷气机虽然在努力工作,但是并未能把气温降低到清凉的程度,所以里面的人,都仍然在冒着汗,衣着随便。
继莱恩上校之后出任专员的也是一个曾在军队中服役过的军官,年纪相当轻,约摸三十来岁,有着一头柔软的棕发,和十分亲切的外貌,尤其当他毫无心事笑起来的时候,还可以在他的脸上,找到几分稚气。
只不过这时,坐在办公桌后面,他显然被什么事困扰着,紧蹙着眉。
他的名字是范西门,有着少校的军衔,不过他不喜欢人家称他的军衔,而爱人家称他为范西门先生。
困扰着范西门专员先生的是,在来自印支半岛的难民的口中,他一次又一次地听到了有关“海上拯救女神”的事情。
本来,那不关他的事,传说所说的一切,他也不是很相信,也不会对他形成困扰。
使他困扰的直接原因,是昨天晚上,他的一个好朋友——小纳尔逊,突然光临他在曼谷的住所开始的。
小纳尔逊和他的关系相当密切,当范西门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时,已经知道小纳尔逊是一个出色的情报工作者。两个人在华盛顿的一次军事会议中相识以后,就成了好朋友。
范西门在越战之后,加入了联合国难民事务的工作,多少还是受了小纳尔逊的劝告的影响,小纳尔逊突然到来,范西门应该高兴才是,怎会困扰呢?
原因是由于范西门F带来的一个问题:两个人在见面寒喧了几句之后,小纳就单刀直入提出了他来的目的——这是小纳一贯的办事方式:“你总共听过多少次有关‘海上拯救女神’的传说?”
范西门怔了一怔,听过多少次?他无法一下子说得出来,总之,只过很多次了。
是的,神奇的“海上拯救女神”!
每当难民船在茫茫大海之中,在海盗船的威胁之下,在风流的颠覆之中,在粮尽水绝的情形下,一个美丽的女神,就会出现,施展她非凡的能力,拯救身在绝境之中的难民。
这个拯救女神,倏然而来,飘然而去,从不说一句话,只是救人!这种传说,范西门不论听过多少次,都不会确信。
当范西门看到他的好朋友,一个极其精明干练的情报人员,忽然一本正经向他问起“拯救女神”的事情来,他一方面有点愕然,一方面,也感到了相当程度的好笑。
他转动着酒杯,不经意地望着窗外一株巨大的白兰树,树上开满了花朵,正散发出浓郁得化不开的芳香:“不记得了,听说过很多次了吧!”
小纳凑近了身子——范西门一直觉得他这位好朋友,有着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当这样的眼睛,想要搜寻什么事情之际,成功率大抵是百分之一百。
小纳这时,就用那种锐利的目光盯着范西门:“试举其中一次,把详细的经过说给我听。”
范西门挥了一下手,小纳的这种神态,令他十分不自在,他喝了一口酒:“那只不过是难民的传说,海上航行,本来就容易发生幻觉——”
小纳一下子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西门,那不是幻觉。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能判定那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那一定是极严重的一件事——”
小纳平时不是喜欢说话夸张的人,可是这时,他再度俯身向前,直视范西门:“事情的严重性,可能远超乎人类的想像之外,甚至远远超过整场越南战争!”
范西门不以为然:“只是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女人?”
小纳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在乎一个或是两个,而在于这一个或是两个所掌握的力量,西门,那是一个可怕之极的力量!”
范西门感到十分疑惑,那是真正的迷惑,他说:“传说提及的,不是一个‘拯救的女神’吗?难道拯救行动是种可怕的力量?”
小纳又用力一挥手:“我不和你在名词上争执,总之,那是一种可怕的力量,而且,不但我要追究,西方的情报机构要追究,全世界的情报机构,都在尽力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范西门望着小纳,天气虽有点热,可是还不至于到出汗的程度,可是小纳的鼻尖却在冒汗,这证明他的心情又紧张又激动。
他叹了一声:“好吧,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安排一次会见,有一个人,自然是一艘难民船中的余生者,曾向我提及过那女神,你可以听他直接说一遍。”小纳吁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原因,使得范西门感到相当困扰,而坐在办公室一个角落处的小纳,看来却相当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