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笑了起来:“当然是从家乡来的。”
陈长青心中,还是十分疑惑,因为那小女孩看起来,十足是当地的土着,不像是西藏人,当地土着是属于密克罗尼西亚人,有着南太平洋岛屿上人种显著的特点,和西藏人在外形上,有显著的分别。
陈长青一面心中疑惑,一面笑着:“我还以为你是在岛上土生土长的,看你的样子……”
小女孩鼻子掀动了一下,发出了“哼”地一声:“告诉过你,你不会明白的。”
陈长青讲到这里,我陡然大叫起来:“陈长青,你这人真笨。”
陈长青苦笑了一下:“你现在来想,当然很容易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的核心,可是当时我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怎么能想得到?”
我道:“好,你现在想到了什么?”
陈长青吸了一口气:“那小女孩根本不是什么天池老人的孙女,她是那鲁岛上土生土长一个小女孩,可是她却是一个西藏人,或许是和天池老人有密切关系的人的转世,就像西藏的活佛转世一样,这也正是天池老人为什么会在那鲁岛有住所的原因。”
我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陈长青所讲的,正是我所想的。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先是生和死的突破,再有灵魂出窍的神通,现在又有转世的现象。
但是不论如何多变化,其实问题始终还是只环绕着生命的奥秘,肉体和灵魂之间的变化在进行的。
思想静止,身体不动,那是死,是灵魂和身体的暂时分离。
灵魂能和身体暂时分离,自然也可以随心所欲,到达要去的所在。
而灵魂若是和身体分离了,自然也可以进行转世这样的变化。
所以,所有的变化,都是殊途同归的,真正的异常现象只有一个,灵魂可以离开身体。
我和陈长青把事情归纳了一下,两人都有目定口呆之感。
天池老人和在他身边的那些人,竟然有这样的本领。
陈长青不由自主喘着气:“那个杀手,他比我聪明,他一定早已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郑而重之,写下了经过,叫人有机会,就去找天池老人。”
他顿了一顿,又道:“一个西藏人,有可能灵魂转世,转到那鲁岛去?”
我道:“应当有可能,那个灵媒,非人协会的会员阿尼密,就曾告诉我一个故事,他的一个好朋友,从耶加达转世转到了新畿内亚腹地的一个穴居人部落之中。而现今的达赖喇嘛十三世在拉萨圆寂,十四世是在青海草原上的一个帐幕中找回来的。”
不动心焉谈何容易
陈长青道:“那距离也不是那么远……”
我以补充道:“近年来,有一个西藏喇嘛,带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孩,四处云游教法,这个小女孩在美国出世,可是到了该说话的年纪,她所说的话,完全没有人听得懂,后来还是她自己要她父母去找她‘熟悉’的西藏喇嘛,她就是他们其中之一的转世,从西藏到美国,够远了吧!”
陈长青喃喃地道:“看来,灵魂离体之后再回来,比较可以自由控制,而转世的情形较复杂,还不能由心控制的。”
我点头表示同意:“肉体会败坏,灵魂是不会的,即使是不能控制的转世,也接近永生了。”
陈长青惊叹:“多么不可思议。”
我来回踱了几步,问:“你后来见到了天池老人没有?”
陈长青摇头:“没有,以后的情形是……”
陈长青只觉得那小女孩越看越是怪异,他陪着笑:“就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来要求指点,你连说也未曾对我说,怎知对我说了,我一定不明白呢?”
这时,天色正在迅速暗下来,那小女孩的双眼,在黑暗中看来,更加闪闪生光,看来诡异莫名,陈长青在等着她说话。
小女孩看了他好一会,才笑了一笑:“你这人有点意思,好,我先问你,什么叫不动心?”
陈长青道:“我明白。”
小女孩道:“好,你能不能不动心?”
陈长青犹豫了起来,“不动心”三字,听起来十分简单,意思一点也不艰深,谁都明白,可是真正要做到不动心,那真是谈何容易。
人总是人,有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哪能做到不动心?
陈长青只好苦笑:“我……当然不能,要是真能不动心,那已是罗汉菩萨的境界了。”
小女孩道:“不管是什么境界,你只要想进入另一境界,就要由不动心开始。”
陈长青道:“这不是很矛盾吗?想要进入另一境界,这已经是动心了。”
小女孩笑了起来:“说得是,不动心是动心,动心由不动心始。”
一听得那小女孩和他打起充满禅意的机锋来了,陈长青不禁苦笑,道:“是,动心就是不动心,不动心就是动心。”
小女孩“哈哈”大笑起来,童音而发出这样的笑声,听来更是怪异:“再说下去。”
陈长青道:“只动一心,不动一心,都是一样。”
小女孩拍起手来:“有点意思了。”
女孩突然要到西藏
陈长青陡然陷进了沉思之中,他靠着那块岩石站着,一动不动,过了良久,他才陡然注意到天色早已黑了,月光之下,他的影子看来修长而诡异,那是一个一动也不动的人影。
他心中陡然大喜,失声叫了起来:“我也能一动不动了。”
他转过头去,可是那小女孩却已然不在了。陈长青叫了几声,没有回答,当晚他只好回到酒店,胡思乱想,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找那小女孩,“天池老人的孙女”在这个小岛上十分出名,不到中午,就在一些人的口中,知道她在海边,陈长青找到了她,才一走近,她就道:“你又来了。”
陈长青道:“是,我又来了,昨晚我呆立了多久。”
小女孩笑起来:“你不动,只是身子不动,并非心不动,思想不动。”
陈长青点头承认:“是,非但不是思想不动,而且各种杂思,纷至沓来,无可遏止。”
小女孩指着海,这时,恰好有一个巨大的浪头正向岸上卷来,小女孩道:“不论浪头多高,总有消散的时间和地方。”
陈长青长叹一声:“一浪灭,一浪又生,那又奈何?”
小女孩向他望了过来,目光炯炯,似笑非笑:“由它自生自灭。”
陈长青皱起了眉,又陷入思索之中,不知不觉之间,他身子又凝止不动,而等到他定过神来时,那小女孩又已不在他的身边了。
就这样,两个多月,他每天都可以在岛上不同的地方,找到天池老人的孙女,和她进行三、五句到几十句充满了禅意机锋的对话。
那小女孩的话,有一种十分怪异的力量,能把人引进沉思之中,可是思来想去,却又捉拿不到真正的要旨,直到那一天,他找到那小女孩时,发现那小女孩和一个年轻人在一起,那年轻人一看到陈长青,看了他一眼,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长青给他笑得有点气恼,那年轻人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回去吧。”
陈长青道:“这些日子来,我觉得自己大有进境。”
小女孩也道:“真的,他有点道理。”
年轻人摇头:“别耽搁他了。”然后又向陈长青道:“我们要离开这里,你能跟我们一起到西藏去?”
如果这个问题,现在来问,陈长青自然半秒也不会考虑,立时答应了。可是当时,他却楞了一楞,半晌答不出话来。
一来,是由于那小女孩,天池老人究竟有什么神通,他在其时,不甚了了。二来,到西藏去,又岂是可以说去就去的,所以他全然难以作出决定。
千年道行毁于一旦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际,那年轻人和小女孩一起哈哈大笑,携手扬长而去,陈长青呆在当地,竟然不知去追赶他们。
等他定过神来,人家早走得踪影不见,他又在岛上停留了三天,再也没见到那青年和小女孩,他只好颓然回来。回来之后,他仍然惦念着“不动心”的想法,所以对人家的关怀,对外界发生的事,全都强制着自己,在思想上将之当作全然和自己无关。
他这样做,做得相当成功,我才乍见他之际,也被他那种漠不关心的神态,吓了一大跳。
当然,结果如何,是大家都知道的了,我设计了把《电王》的故事讲给他听,使得他“千年道行,毁于一旦”,可是再也想不到的是,他拿了“瘦子”的那柄钥匙去探索,却和他的遭遇,有密切的关系,而且知道了天池老人更多的秘密,那些秘密牵涉到了生与死,身体和灵魂等等的大事,惊人之极。
陈长青讲完了他的经历,我苦笑了一下:“你比布平的表现更差,竟然不知回答。”
陈长青长叹了一声:“是啊,所以我说我失败了,再去找人家,人家也未必要我,现在,老人在那鲁岛上的住处,也有了确切的地点,我看……我看……”
我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的意思是,他表现太差,没有希望了,他要我去试试。
从整件事看来,如果跟随天池老人,可能是一个短时期,可能是一个极长的时期,通过某种训练,就可以生死由心,就可以在自然的死亡来临,身体损毁之后转世(本来,转世这种现象是存在的,但是完全不能记忆前生的转世,和灵魂转换了一个身体,前生的记忆还在的这种转世,是全然不同的。)
而且,老人的神通,还包括了灵魂出窍,随时“神游”的异能在内,这一切,实在是人类所能达到的灵异能力的顶点了。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大到不能再大的诱惑,只怕谁也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瘦子”留下来的钥匙,可以打开的竟然是生死玄秘之锁。这是我在初看到这把钥匙之际绝想不到的。
陈长青望着我,好几次他想说话,都被我挥手制止,我的思想极混乱,过了好一会,我才道:“长青,你比我更适合。”
我们平时在交谈的时候,很少互相叫名字的,除非是在特殊的情形之下,像这时候。
陈长青道:“可是……我失败过。”
我提高了声音:“那算是什么失败,你连天池老人都没看见到,只见到了一个小女孩。”
各种神通又点类似
陈长青摇头:“那不是小女孩,她是一个充满了智慧的人,好几生的年纪加起来,她可能超过了一千岁。”
我道:“她肯和你每天相见,和你交谈,又很喜欢你,说你有点道理,你只不过在最后关头一时之间难以下决定,怎么可以放弃再试一次的机会?”
陈长青听了之后,呆了半晌:“你难道能抗拒这样异常能力的诱惑?”
我道:“当然不能,但是我考虑过了,我的性格,要做到‘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明知是徒劳无功的事,何必去浪费生命?”
陈长青不同意:“正如你所说,我连老人也没有见着,又怎知所谓‘不动心’是不是一种意志的高度集中?你的能力一向比普通人强,又怎知自己一定做不到他所要求的的那些?”
他的话,不禁令我怦然心动,我急速地来回走了几步,才道:“我们可以一起去?”
陈长青立时道:“我正有此意。”
我叹了一声:“你看看,我如果要去的话,我得先和白素商量一下,第一步尚且不能说走就走,以后的无数步,可能连起步的机会也没有。”
陈长青神情颓丧:“我刚才也想到了至少要对温宝裕说一声,还不是一样。”
我道:“小宝那里不必对他说了,这种有关生死奥秘的大事,不是一个少年人所能明白的——”
我刚讲到这里,就看到白素走进书房来,扬了扬眉,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她显然是听到了我那句话说得十分严重,才问我缘由的。
我把一切简略地向她说了一遍,并且把我们的设想也提了出来。
白素用心听着,听完之后,她吁了一口气:“我同意你们的推测,天池老人的确有着不可思议的灵异能力,他所掌握的能力,和道家修炼‘元神’,佛家修炼各种神通,很有点类似之处。”
我摊开了手:“不论是道家也好,佛家也好,神仙也好,要能有这种灵异的能力,好像都必须从静练做起,你看我行吗?”
白素缓缓摇了摇头,忽然笑了起来,她分明是在想像,像我这种好动性格的人,忽然在一个山凹之中,盘腿而坐,打起枯禅来的那种滑稽情形。
同时,她向陈长青望去,笑得更甚。我和陈长青两人都不禁给她笑得十分尴尬。
白素停了笑:“不论情形怎样,天池老人既然是这样的一个奇人,应该去见他一下,至少,向他了解一下生命的奥秘,也是好的。”
我一听,连忙用眼色征询她是不是也一起去。
一切烦恼起自欲念
白素想了一会,通常,对她自己是不是要参加一件事,她的决定来得极快,绝不会超过三秒钟。可是如今这件事,实在太怪异莫名,是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的一件事,所以连白素也想了两三分钟。
然后,她才道:“我不去了,实实在在,我觉得一个人,生老病死,接受自然的安排最好,刻意去追求什么,别说追不到,就算追到了,也未必是好事。”
陈长青大声抗议:“像天池老人掌握的异能,当然也是自然力量的一种。”
白素莞尔地笑着:“如果有机会,普通人也可以掌握这种异能的话,让你们先学会了,再来教我,也是一样。”
陈长青道:“可能要很长的时间,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白素摇头:“其实我比你们更不适合,十年,叫我花十年时间静坐在一个山洞中,那我早说自己把自己折磨死了,还说什么别的。”
陈长青“哼”地一声:“谁都知道,你曾等卫斯理回来,在尼泊尔那座小庙旁,足足等了六年。”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不由自主,互相握住了对方的手,白素叹了一声:“那不同的,在那六年之中,我一直在想他。难道我能一面静坐,一面想念自己的丈夫吗?”
陈长青无话可说,伸手抓着头。
我笑着:“这种异能,自然不是一学说会的,抱着想理解它内容的心情,去见见那位天池老人,不会有什么损失的。至今为止,我们对天池老人的异能,还只是设想,未曾得到证实,如果能和老人真正的能力印证一下,自然可以有进一步了解。”
陈长青苦着脸:“你比我豁达,我是……实在非常渴望自己能掌握这样的能力,生死由心,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生死的锁,从此趋向永生。”
他说着,又因为兴奋而变得脸红,我拍了拍他的肩头:“要是到了那鲁岛,天池老人不在……”
陈长青忙道:“我等。”
我想了一想:“我也会等,但总要定一个期限。”
陈长青想也不想:“我会一直等下去,不见他一眼,死也瞑目。”
我只好苦笑:“我只能说我会尽量等下去,考验一下自己的耐心。”
白素在一旁笑了起来:“我猜你的耐心是三天。”
我大声道:“不,四天。”
我们都笑着,陈长青却神思恍惚,一面离去,一面道:“明天在机场见。”
他离去之后,白素叹了一声:“人的追求是无止境的,像陈长青那样,本来生活何等逍遥,可是一旦有了欲求,就变得失神落魄一样,看起来,人的所有痛苦烦恼,全是自己找的。”
岸边石屋形状奇特
我笑道:“怎么忽然之间,有那么多出世的感叹?我倒觉得,人要是没有欲求的话,就不会有进步了。”
白素扬了扬眉,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我到机场稍微迟了一点,陈长青已焦躁得在跳脚。昨天晚上,我又详细把一切想了许久,所以一看到他这种情形,就道:“你可别对此行抱太大的希望,就算见到了天池老人,他是不是打算收留你,决定权也在他,不在你。”
陈长青装出不在乎的神情来:“不要紧,有上次的失败经验,再失败一次,也不算什么。”
我闷哼一声:“真是这样才好,别口是心非,自寻烦恼。”
他没有再说什么,登机之后,话题自然离不开老人和他的异能,陈长青道:“昨晚我参考了一些不容易找到的秘本,说西藏有一类术士,有使人复活的本能,能把死人的灵魂追回来。我看天池老人多半就是那一类术士,这种术士和修炼的喇嘛、隐士不同,喇嘛和隐士,多是理论上的修炼,而术士,是真有实际上的某种能力的。”
陈长青的分析,自然十分有道理,这种术士,一定是掌握了什么秘术的。
到了那鲁岛,照“瘦子”所写的,在酒店中一安顿好了,就租了一辆车子,直驶向岛的西岸,沿海在崎岖不平的石块路上驶出了没有多久,就看了那间“形状奇特,一看便知”的石屋。
石屋建造在一块凸出海岸极大的石头上,它的形状,的确十分古怪,如果用平面图来表示,是一个正方形和一个圆形的连结,方形和圆形相连处,是方形的一角。
石屋的方形部份有两层,圆形部份,只有一层,但有一个微凸的圆顶。
当我们驶近之际,海边有不少人,都用十分讶异的神情望着我们。当我们来到那块大礁石的最接近部份时,有一个中年人气喘喘地奔过来,叫道:“先生,你们是游客?”
我点了点头,那中年人又道:“你们别再前进了。”
陈长青笑着:“不再前进,怎么到得了那间石屋。”
那中年人一听,神情极是惊惶,陡然后退了一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天池老人的朋友。”
我看到他神情有异,本来他这样着急奔过来,显然是要来阻止我们的,而且我立时想起,陈长青当日,花钱也不能使流浪少年带他到天池老人的住所去,这其中多半有点蹊跷在,所以我道:“不,我们不是他的朋友,只是来求见的。”
那中年人的神情,仍然惊疑不定,陈长青也看出不对来了,问:“那屋子有什么古怪?是不是不能随便接近?请告诉我们。”
死后转世再做朋友
那中年人尴尬地笑了一下:“是……这样的,政府下过命令,那……块临海的大礁石,属于天池老人私人所有,任何人接近……或是登上去,发生任何事故,任何人都不需要负责。”
我“哦”了一声:“一定曾有些事故发生过的了,请问是什么事故?”
那中年人的样子十分为难,本来他好心来告诉我们,不该太为难他,可是到了这一地步,就自然非要他讲出来不可了。
那中年人支吾了一阵,才道:“这屋子起好之后不多久,老人就领养了一个自小就十分怪,岛上人都知道她怪的一个小女孩做他的孙女,小女孩家里很穷,老人给了他们不少钱,叫小女孩的家人别再来找小女孩,又说了一大堆古怪的话。”
我和陈长青互望了一眼,都为能得到意外的资料而心中高兴。
陈长青道:“说下去,说下去。”
他为了鼓励那中年人说下去,顺手脱下了自己腕上的手表,递了过去:“这,送给你。”
那中年人喜出望外,足足说了好几分钟感谢的话,令得陈长青大是不耐烦。
总算那中年人在戴好了手表之后,继续说了下去:“老人说,小女孩根本不是小女孩,而是他的一个朋友,死后转世的。女孩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女儿自小就怪,会说完全没有人听得懂的话,自然也有八九分相信,可是做母亲的,总有母女之情,于是有一天晚上,这个母亲就偷偷到这里来,想看看女儿……”
那中年人讲到这里,陈长青就大声喝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不对,那小女孩可以到处乱走,她母亲可以每天见她,何必到这里来?”
中年人道:“那是现在,当时小女孩更小,大约是在五年之前,一被老人带到石屋,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在过了约摸半年之后,做母亲的才忍不住,想去看看自己的女儿的。”
陈长青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中年人道:“那母亲循着石级上去,又攀上了一个窗子,向石屋中看去,当时她看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有人听到她发出了一下可以传出老远的惊呼声,当时在海边和大石下的人,都可以听到,大家都抬头向上看去,看到她连滚带跌,从礁石上滚跌下来……”
中年人喘了几口气:“先生,你们转过头去,就可以看到,上那礁石的石级,十分陡峭,她滚跌下来时,已经伤得奄奄一息了。”
陈长青有点恼怒:“石屋里没有人出来?”
中年人道:“有,当时在海边的人都围了上去,石屋中,老人,小女孩,和几个人也赶了出来。”
老人石屋神秘力量
中年人又道:“那母亲出气多,入气少,眼看活不成了,可是那小女孩却一点也不伤心,反倒责怪,叫你不要来的,你来干什么?”
陈长青皱眉,望着我:“就算是转世的,似乎也太冷漠无情了一些。”
我也有同感,所以点了点头。
中年人道:“那母亲的神情,可怕之极,她一定在攀窗去看的时候,看到了十分可怕的情形,所以才会这样的。这时,做父亲的也赶来了,一见妻子伤成那样,自然又惊又怒,要和天池老人拼命,可是那母亲挣扎着,不让他丈夫动手,只是道:相信他们,相信他们……我受伤……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跌下来的。”
陈长青道:“礁石上发生的事,谁也没有看见过,也不一定不关他们的事。”
中年人又道:“她又指着小女孩说:她真的不是我们的女儿,真的不是……然后,她要求丈夫把她抬回家去。当时,和天池老人在一起的几个年青人,就找来了木板,把做母亲的抬到大路上,然后,又送到了医院,第二天,她就死了。”
中年人讲到这里,现出了十分惊惧的神情来。
我吸了一口气:“她的丈夫呢?”
中年叹了一声:“葬了妻子之后,丈夫离开了那鲁岛,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去了,所以,岛上的人,都不敢走近这屋子,都觉得天池老人……和他身边的那些人……像是,像是……”
他再度现出惊恐的神色,没有说下去。
虽然他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也十分明显,他和岛上的人,都觉得老人和这幢石屋,一定有一种十分神秘的力量。这种感觉,一定深入民心,所以连流浪少年也不敢到这里来。甚至连当地政府,对天池老人也另眼相看,承认他有特殊的地位。
中年人停了一会:“其实,他们也没有做过什么,平时也很少和人接触……”他神情尴尬,像是刚才说了那几句话,怕有得罪那些人之处,这时连忙想要更正一番,一面说,一面还连连后退。退出了几步,转过身急急地走了开去。
等他走了之后,陈长青道:“你猜那妇人攀在石屋的窗口向内看,看到了什么?”
我道:“当然是一些十分奇特的现象?”
陈长青一副极神往的神情:“会不会恰好给她看到了灵魂离体的那一刹那间的情景?”
我道:“谁知道,照你的叙述,那小女孩曾在你面前施展过‘神游’的本领,那时,你可曾看到过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离开她的身体,或者有一道光芒,自她的头顶射向天空?”
陈长青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