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叹了几声,突然踏下油门,车子以相当高的速度,向前冲了出去,我的驾驶术,一向是十分高超的,我甚至可以作危险驾驶的表演。
但是,这时,当我的车子才一驶向前时,一辆十吨的大卡车,却突然转出来,向我撞来!
当那辆大卡车突然之间,向我撞来之际,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将一辆大卡车驾驶得如此之灵活的,向我撞来的,不像是一辆大卡车,而像是一辆谷巴型汽车!
大卡车来得如此之快,我根本一点闪避的机会都没有!
我在突然之间。将车子勉力向右扭去,但也就在那一刹间,我已感到那辆大卡车像是一大团乌云一样,向我压了下来。
那只不过是十分之一秒的事,在那么短时间内。我只来得及将身子缩了起来,那样至少我可以避免被我的驾驶盘,撞穿我的胸部。
然后,便是一下震耳欲聋的巨响。
在那一下巨响之后,我根本无法形容出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我只觉得我的耳际,像是有无数的针在刺进来,面那些针在刺进了我的双耳之后,又开始膨胀,于是,我的脑袋爆裂了。
我真有脑袋爆裂了的感觉,要不然,我绝不会什么也不知道的。
我唯一可以感到的是,我的身子好像在翻滚。那种翻滚,并不单是我的身子的翻滚,而是我身内的一切,每一部份,每一个细胞,每一组内脏,每一根骨头,都在流动,都在离开它们原来的位置。
然后,又是一声巨响,一切都静止了。
当一切都静止之后,我体内的那种翻滚,仍然没有停止,奇怪的是,我的听觉变得十分敏锐,我听得大卡车引擎的“胡胡”声,也听得有人在道:“他完了么?”
另外有一个人应道:“当然完了!”
接着,又是大卡车的“胡胡”声,我勉力想睁开眼来。想看看那两个在发出如此毫无血性的对话的是什么人,但是我的眼前,只是一片杂乱的红色和绿色,只是红色和绿色的交替,没有别的。
接着,一切都静止了,没有颜色,没有声音,只有我的心中还在想:我完了。
我也只不过想了一次,就丧失了知觉。
我不知道等我的全身又有了极度的刺痛之感时,距离那桩谋杀已有多久。
我感到了刺痛,同时也听得一个人在道:“卫夫人,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挽救你的丈夫,你应该坚强些,我们必需告诉你,他伤得极重,但好在主要的骨骼没有折断,我们希望他会复原。”
虽然我的身子一动也不能动,但是我的神智倒十分清醒,我知道那一番话,一定是医生对白素说的,我再期待着白素的哭声。
但是我并没有听到白素的哭声,我只听得白素用一种十分沉缓的声音道:“我知道,医生。”
我想大声告诉白素,我已经醒来了,我已经可以听到她的声音,但是我用尽气力,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我甚至除听觉之外,只有痛的感觉,我一点气力也没有,只好在心中叹着气。
我在醒了之后不多久,又昏过去,接下来,我又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清醒了又昏迷,昏迷了又醒。当我最清醒的时候。我也无法表示,我的身子,根本一动都不能动。
我只感到,我似乎一直在被人推来推去,我的心中起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念头,为什么不能让我静一静呢?我需要静静地躺着,不要老是被推来推去,我讨厌老是被人家推来推去!
但是,我无法表达我的意见。
终于,在一次,我又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之际,我感到了略有不同,那便是,当我能够听到周围的声音之后,我的眼皮上,有了刺痛的感觉。
我感到了那阵刺痛,我也可以感到,那阵刺痛,是由于光线的剌激,而那种刺激,似乎使我的眼皮,回复了活动能力。
我用尽了气力,想抬起眼皮来,我开始并不成功,我只不过可以感到我的眼皮,正在发出一阵跳动而已,但是突然之间,我成功了!
我睁开了双眼!
当我睁开了双眼的一刹间,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感到了一股强光,那股强光,实在逼得我非闭上眼睛不可,但是我却不肯闭上眼睛,我刚才为了使双眼睁开,所出的力道,不会比攀登一座高山更小,我怕我闭上眼之后,会没有力量再睁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