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同恶互济 五鬼天王

  西方野佛未等也说完,业已寻声看见洞口石柱上,端端正正摆着小半截身躯和一个栲栳大的人恼袋,头发胡须绞住一团,好似乱草窝一般。两只眼睛发出碧线色的光芒,项下面虽有小半截身子,却是细得可怜,与那脑袋太不匀称。左手只剩有半截臂膀,右手却像个鸟爪,倒还完全。咧着一张阔嘴,冲着西方野佛,似笑非笑,神气狰狞,难看已极!

  西方野佛已知怪物不大好惹,强忍怒气说道:“你是人是怪?为何落得这般形象!还活着有何趣味?”那怪物闻言好似有些动怒,两道紫眉往上一耸,头发胡须根根直竖起来,似刺??一般。同时两眼圆睁,绿光闪闪,益发显得怕人。倏的又敛了怒态,一声惨笑,说道:“你我大哥莫说二哥,两下都差不多,看你还不是新近才吃了人家的大亏,才落得这般光景?现在光阴可贵,我那恶同伴不久回来,你我同在难中!帮别人即是帮自己,你如能先帮我一个小忙,日后你便有无穷享受!你意如何?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来历,可是我一说出,你如不能帮我的忙,你就不用打算走了!”

  西方野佛见怪物口气甚大,摸不清他的路数,一面暗中戒备,一面答道:“只要将来历说出,如果事在可行,就成全你也无不可。如果你心存??诈,休怪我无情毒手!让你知道我西方野佛雅谷达,也不是好惹的!”那怪物闻言惊呼道:“你就是毒龙尊者的同门西方野佛么?你我彼此闻名,未见过面,这就难怪了。闻得你法术通玄,能放千丈魔火,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

  西方野佛怒道:“你先莫问我的事!且说你是甚么东西变化的罢!”那怪物说道:”道友休再出口伤人,我也不是无名之辈,我乃百蛮山阴风洞绿袍老祖便是!”

  西方野佛陡地一震,绿袍老祖又道:“我在慈云寺,吃了极乐真人的大亏,被他飞剑斩腰,眼看连元神都可能不保,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我门下大弟子独臂韦护辛辰子,从阴风洞赶到将我救到此地。也救我并不安甚么好心,也是看中我那粒玄牝珠,本是我第二元神,用身外化身之法修炼而成。我虽然失了半截身子,只须寻着一个姿首好的躯壳,使我与他合而为一,再用我道法修炼,一样能返本来面目!”

  西方野佛虽是穷凶极恶之人,听到这里,也不禁暗抽一口凉气,绿袍老祖又道:“恶徒辛辰子不断用魔法逼我,我只是忍着不屈服,也一走我便在洞中借着山谷回音大喊,连喊了八、九日,天幸将道友引来,想是活该他恶贯满盈,我我该脱难报仇了!”

  西方野佛一听他是南派魔教中的祖师绿袍老祖,久知他厉害狠毒,从来不说虚话,说得到行得出。前数月听人说他已在成都身死,不想还剩半截身子活在此地!

  今日如不助他脱险,说不定还得真要应也之言,来得去不得!但是自己法宝尽失,已成残废,那独臂韦护辛辰子的厉害,也久有耳闻,正不亚于绿袍老祖,倘若抵敌不过,如何是好?

  一路盘算,为难了好一会,才行答道:“想不到道友便是绿袍老祖,适才多有失敬!以道友这法力,尚且受制于令高徒,不瞒道友说,以前我曾炼有几件厉害法宝,生平倒也未遇见几个敌手。不想今日遇见几个无名小辈,闹得法宝尽失,万一敌令徒不过,岂不两败俱伤?”

  绿袍老祖道:“道友有所不知,逆徒防备周密,他防我遁走,在我身上伤口同前后心插上八根魔针,这针乃子母铁炼就,名为『九子母元阳针』。八根子针插在我身上,一根母针却用法术锁在这平顶石柱之下,如不先将母针取去,无论我元神飞遁何方,被他发觉,只须对着母针念诵咒语,我便周身发火,因为我身有子针,动那母针不得。”

  绿袍老祖又道:“只好在此度日如年般苦挨。只须有人代我将母针取出毁掉,八根子针便失了效用,就可逃出罗网了,我但能生还百蛮山,便不难寻到一个根骨深厚的人,借他躯壳变成全人!”

  西方野佛闻言,暗想久闻这??师徒多人,无一个不心肠歹毒,莫要中了他暗算!既然子母针加此厉害,我只须将针收为己有,便不愁他不为我用!。我何不如此如此,主意打好,便问那母针如何取法?

  绿袍老祖道:“要取那针不难,并非我以小人之心待你,只因我自己得意徒弟,尚且对我如此,道友尚是初会,莫要我情急乱投医,又中了圈套!如真愿救我,你我均须对天盟誓,彼此都省下许多防范心思,道友以为如何?”西方野佛闻言,暗骂『好一个奸猾之辈!』略一沉吟,答道:“我实真心相救,道友既然多疑如此,若是心存叵测,我雅谷达死于乱箭之中。”绿袍老祖闻言大喜,也盟誓说:“我如恩将仇报,仍死在第二恶徒之手!”

  二人心中正是各有打算!

  绿袍老祖发完了誓,先传了取那母针的咒语,叫西方野佛用禅杖将石柱打倒。

  西方野佛依言行事,一禅杖先将石柱打倒。果然下面有一根晶彩夺目的铁针,知道是个宝贝,忙念护身神咒,伸手捏着针头往上一提,那针便拈在手上,发起绿阴阴的火光,烫得手痛欲裂,摔又摔不掉!

  他先前取针时,见绿袍老祖嘴皮不住喃喃颤动,知道这火是也闹的玄虚,只疼得乱嚷乱跳!绿袍老祖冷冷地说道:“你还不将针尖对着我念咒,要等火将你烧死么?”西方野佛疼得也不瑕寻思,忙着咬牙负痛,将针尖对着绿袍老祖,口诵传的咒语,果然才一念诵,火便停止,那咒语颇长,稍一停念,针上又发出火光,不敢怠慢,一口气将咒念完。

  他念时,见线袍老祖舞着一条细长鸟爪似的臂膀,在那里念念有词,脸上神气也带着苦痛。等到他刚一念完,从绿袍老祖身上飞出八道细长黄烟,他手上的针也发出一溜绿光,脱手飞去,与那八道细长黄烟碰个正着!忽然一阵奇腥过处,登时烟消火灭!绿袍老祖狞笑道:“九子母元阳针一破,就是孽障回来,我也不愁不能脱身了!”说罢,朝天挥舞着长臂又是一阵怪笑,好似快活极了的神气!

  西方野佛走向前,将绿袍老祖半截身躯抱起,只听他口才喊得一声『走』!便见一固绿光,将二人包围。立刻身子如腾云驾雾一般下了高峰,绿光中只听得风声呼呼,天旋地转。

  不一会,落下地来,已在半里开外,绿袍老祖道:“孽徒素性急暴,比我还甚,回来知我逃走,不知如何忿恨害怕,可惜我暂时不能报仇,总有一天,将他生生嚼碎,连骨渣子也??了下去,才可消恨呢!”说罢,张着血盆大口,露一口白森森的怪牙,将牙错得山响!

  西方野佛率性人情做到底,便问是否要送他回山。绿袍老祖道:“我原本是打算回山,先寻一个有根基的替身,省得我老现着这种丑相!不过现在我又想我落得这般光景,皆因毒龙尊者而起。听孽障说他现在红鬼谷招聚各派能人,准备端阳与峨眉派一决雌雄,也炼有一种接骨金丹,于我大是有用。你如愿意,可同我一起前去寻他,借这五月端午机会,只要擒着两个峨眉门下有根基之人,连你也能将残废变成完人,岂不是好!”

  西力野佛点头答应间,忽听得呼呼风响,尘沙大起,绿袍老祖厉声道:“孽障来了!还不快将我抱起快走!”西方野佛见绿袍老祖面带惊慌,也看了忙,刚将绿袍老祖抱起,东南角上一片乌云黑雾,带起滚滚狂风,如同饥鹰掠翅般,已投向那座山峰上面!

  绿袍老祖知道此时遁走,必被辛辰子觉察追赶。自己如今对敌时有许多吃亏的地方,西方野佛又非来人敌手,事在紧急,忙伸出那一只鸟爪般长臂,低告西方野佛,不要出声!目中念念有词朝地上一画,连自己带西方野佛俱都隐去!

  西方野佛见线袍老祖又不走,反用法术隐了身形,暗自惊心。静悄悄朝前看时,那小峰上已落下一个断了一只臂膊的瘦长人,打扮得不僧不道,赤着脚,手上拿着一把小刀,闪闪发出暗红光亮。面貌狡诈,生得十分凶恶。那长人才落地便知有异,仰天长啸了一声,声如枭嗥,震动林樾,极为凄厉难听,随又跑到绿袍老祖藏身的洞口。

  那人在洞口转了一转,就跳了出来,不一会,那人跳到这面坡来,用鼻一路嗅,一路找寻。西方野佛才看出这人是一只眼,身躯甚长,长睑上瘦骨嶙峋,形如骷髅,白灰灰的,通身没丝毫血色。左臂已断去,衣衫只有一只袖子,露出半截又细又长又瘦的手臂,手上拿着一把三尖两刃小刀,一面小??,浑身上下似有烟雾笼罩,口中不住的喃喃念咒,不时用刀往四旁乱刺,山石树木着上便是一溜红火。

  西方野佛抱着绿袍老祖,见来人渐走渐近,看敌人行动,像是已知绿袍老祖用的是隐身之法,心中一惊!再看绿袍老祖睑上,仍若无其事一般,同时又看敌人,业已走到身旁,手上的刀,正要往自己头上刺到,忽听山峰上面起了一种怪声。那长人听得,张开大口,把牙一挫,带着满睑怒容,猛一回头,驾起烟雾往山峰便纵,身子还未落在峰上,忽从洞内飞起一团绿影,破空而去!那长人大叫一望,随后便追。眼看长人追着那团绿影,飞向东南方云天之中,转眼不见。猛听绿袍老祖喊一声:“快走!”身子已被一团绿光围绕,直往红鬼谷飞去!

  约有个把时辰,到了喜马拉雅山红鬼谷外落下。绿袍老祖道:“前面不远便是红鬼谷,等我吃顿点心再走进去,我已好几个月没吃东西了!”西方野佛久闻他爱吃人的心血,知道他才脱罗网,故态复萌。心想红鬼谷有千百雪山围绕,亘古人迹罕到,来此的人俱都与毒龙尊者有点渊源,不是等闲之辈!倒要看也如何下手!却故意解劝道:“我师兄那里有的是牛羊酒食,我们既去投他,还是不要造次的好!”

  绿袍老祖冷笑道:“我岂不知这里来往的人,大半是他的门人朋友!一则我这几个月没动荤,要开一开斋,二则也是特意让他知道知道,打此经过的要是孤身,我还不下手呢!他若知趣的,得信出来将我接了进去,好好替我设法便罢,不然我率性大嚼一顿,再回山炼宝报仇,谁还怕他不成!”

  西方野佛见他如此狂法,便问道:“道友神通广大,法力无边,适才辛辰子来时,你我俱在暗处,正好趁他不防下手将他除去,为何反用替身将也引走?难道像他这种忘恩叛教之徒,还要姑息么?”

  绿袍老祖道:“你哪知我教下法力厉害!他一落地,见我已逃走,被他闻见我近留的气味,寻踪而来。他也知我虽剩半截身子,并不是好惹的,他已用法术护着身体。他拿的那一把魔血刀,乃是苗疆红发老祖镇山之宝,好不厉害!不知怎的会被他得到手中!此时我要报仇,除非与也同归于尽,未免不值。因见他越走越近身前,才暗诵魔咒,将洞中昔日准备万一之用的替身催动,将也引走!”

  正说之间,忽然东方一朵红云如飞而至,眨眨眼入谷内去了。绿袍老祖道:“毒龙尊者真是地理鬼,竟将我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东方魔鬼祖师五鬼天王请来了!”

  一言还未了,又听一阵破空声音,云中飞来两道黄光,到了谷口落下。西方野佛还未看清来人面目,忽听绿袍老祖一声怪笑,一阵阴风起处,绿烟黑雾中现出一只丈许方圆的大手,直往来人身后抓去,刚听一声惨叫,忽见适才那朵红云,较前还疾,从谷内又飞了出来,厉声说道:“手下留人,尚和阳来也!”说罢红云落地,现出一个十一、二龄的童子,一张红脸圆如满月,浓眉立目,大鼻阔口,穿一件短衫,赤着一双红脚。颈上挂着两串纸钱同一串骷髅骨念珠,一手执着一面金幢,一手执着一个??,??头是五个骷髅攒在一起造成,连??柄约有四尺,满身俱是红云烟雾围绕。

  西方野佛认出来人是五鬼天王尚和阳,知也的厉害,连忙起身为礼,尚和阳才同绿袍老祖照面,便厉声说道:“你这老不死的残废,哪里不好寻人享用,却跑在朋友门口作怪!伤的又是我们的后蜚,我若来迟一步,日后见了鸠盘婆怎好意思?快些随我到里面去,不少你的吃喝,还要在此作怪,莫怨我手下无情了!”

  绿袍老祖哈哈笑道:“好一个不识羞的小红贼!我寻你多年,打听不出你的下落,以为你已被优昙老乞婆害了!不想你还在人世。我哪里是有心在此吃人,只为谷内毒龙存心赚我,害我只剩半截身躯,还受了恶徒辛辰子许多活罪,今日特意来寻他算账!打算先在他家门口扫扫他的脸皮,就便吃一顿点心!”

  先前黄光中现出的人原是两个女子,一个已被绿袍老祖大手抓到,未及张口去咬,被尚和阳夺了去。她二人是苗疆着名女魔,赤身教教主鸠盘婆的门下弟子金妹、银妹,因接了毒龙尊者请东,派她们前来,不想刚飞到谷口,银妹险些做了绿袍老祖口内之食!

  他二人俱认得五鬼天王尚和阳是师父好友,有他在此便不妨事,连金妹也走了过来,等尚和阳和绿袍老祖谈完了话,先向尚和阳谢了救命之恩,然后说道:“家师因接了毒龙尊者请东,有事在身,特命弟子等先来听命,不想金妹银妹以为到了红鬼谷口,在毒龙尊者仙府左近,还愁有人欺负不成?自不小心,险些送了一条小命。可见我师徒道行浅薄,不堪任使,再留此地,早晚也是丢人现眼。好在毒龙尊者此次约请的能人甚多,用弟子等不着。再者弟子也无颜进去,求师伯转致毒龙尊者,叱名代弟子师徒告罪,弟子等回山,如不洗却今朝耻辱,不便前去拜见!恕弟子等放肆,不进去了!”

  绿袍老祖听她二人言语尖峭,心中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又将元神化成大手抓去。金妹银妹早已防备,不似适才疏神,未容他抓到,抢着把话说完,双双将脚一顿,一道黄烟过处,踪迹不见!

  尚和阳哈哈大笑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绿贼早晚留神鸠盘婆寻你算账吧!”绿袍老祖二次未将人抓着,枉自树了一个强敌,又听尚和阳加此说法,心中好生忿怒,只因尚有求人之处,不得不强忍心头,勉强说道:“我纵横二三百年,从不怕与谁作对,鸠盘老乞婆恨我又待如何!”

  正说话间,忽然一道黄烟在地下冒起,烟散处,现出一个番僧打扮的人说道:“佳客到此,为何还不请进荒谷叙谈,却来此地闲话!难道怪我主人不早出迎么?”来人身材高大,声如洪钟,正是西藏派掌教毒龙尊者。

  绿袍老祖一见是他,不由心头火起,骂道:“你这孽种害得我好苦!”伸开大手便要抓去!尚和阳见二人见面便要冲突,忙伸左手,举起白骨??迎风一晃,发出一团愁烟惨雾,鬼哭啾啾,??上五个骷髅一齐变活,各张大口,露出满嘴白牙,往外直喷黑烟拦住绿袍老祖。

  尚和阳骂道:“你这绿贼,生来就是这小气,不问亲疏黑白,一味卖弄你那点玄虚,既知峨眉厉害,当初就不该去,去吃了亏,不怪自已本领不济,却来怪人,亏你不羞!”

  毒龙尊者摇手道:“道友休怪,我曾在慈云寺附近仔细寻找,也曾派人到北海陷空老祖处,求来『万年续断』,供道友接体之用,只是遍寻不获!”

  绿袍老祖正要答话,西方野佛已上前先与毒龙奠者见礼,转对绿袍老祖道:“加今真情已明,皆是道友恶徒辛辰子之罪,且等过了端阳,上天入地寻着那??,明正其罪便了。道友血食已惯,既然数月未知肉味,不如我们同进谷去,先由师兄请道友饱餐一顿,再作详谈吧!”

  尚和阳也催着有话到里面去再说,毒龙尊者为表示歉意,亲身抱了绿袍老祖在前引路。

  毒龙尊者移居红鬼谷不久,西方野佛尚是初来,进谷一看,谷内山石土地一片通红。入内二十馀里,忽见前面黑雾红尘中陪隐现出一座洞府,洞门前立着四个身材高大的持戈魔士,见四人走近,一齐俯伏为礼。耳听一阵金钟响处,洞内走出一排十二个妙龄赤身魔女,各持舞羽法器,俯伏迎了出来。

  不一会,进了洞府,绿袍老祖见着左右侍立的这些妖童魔女,早不禁张开血盆大嘴,馋涎欲滴。毒龙尊者知他毛病,忙吩咐左右急速安排酒果生畜,一面着人出去觅取生人,来与也享用。

  各人坐定进食,西方野佛对毒龙尊者说及在鬼风谷遇见那几个不知来历的少年男女同自己失宝受伤之事,毒龙尊者闻言怒道:“照你说来,定是俞德在成都所遇峨眉门下新收的一些小狗男女了!”

  西方野佛道:“我看那些人未必都是峨眉门下,我初遇见的两个年轻贱婢骑着一只大雕,内中一个佩着一柄宝剑,一发出手便似长虹般一道紫光。我那转轮盂也不知收过多少能人的飞剑法宝,竟被她那道剑光穿破了去!”

  毒龙尊者道:“你哪里知道近年来各派都想光大门户,广收门徒,以峨眉派物色去的人为最多。据俞德说峨眉门下很有几个青出于蓝的少年男女门人!”

  正说之间,一道光华如神龙夭矫从洞外飞入,毒龙尊者连忙起身道:“俞德回来说仙姑早就动身,如何今日才到?言还未了,来人已现身出来答道:“我走在路上,遇见以前昆仑派女剑仙阴素棠,争斗了一场,倒成了好相识。我知她自脱离了昆仑派,不甚得意,想用言语试探,约她与我们连合一气,便随她回山住了些日,所以来迟了一步。”

  尚和阳与西方野佛,见来人正是万妙仙姑许飞娘,互相见完了礼。绿袍老祖喝饱了牛羊血,也醒过来。万妙仙姑不料到他虽然剩了半截身子,还没有死,知也性情乖戾,连忙恭敬为礼。

  大家正落座谈话,俞德从外面进来,朝在座诸人拜见之后,说道:“弟子奉命到青海柴达木河畔,请来师文恭师叔。怎知走到半路。遇上一批青年狗男女,斗法失败,断了双手,弟子请到青螺魔宫养伤!”说时,神色愤然。

  看官,那师文恭,是当今天下着名的剑仙,『三仙二老,一子七真』之中,青海柴达木盆地藏灵子的徒弟,他和俞德遇到的一干男女,就是灵云、金蝉、秦紫玲、寒萼等人,详情后文自有交代。

  当下万妙仙姑道:“我带有灵丹,如果断手还在,便可接上。”绿袍老祖随即说道:

  “我也去看看,仍请西方道友携带好了。”说罢又向万妙仙姑道:“久闻仙姑灵丹接骨如天衣无痕,不知怎么接法,可能见告么?”

  万妙仙姑尚是头一次见绿袍老祖说话,不敢怠慢,连忙从身畔葫芦内取出八粒丹药,分授绿袍老祖、西方野佛,道:“此丹内有陷空老祖所赐的千年续断,外加一百零八味仙草灵药,在丹炉内用文武火符咒祭炼一十三年,接骨生肌,起死人而肉白骨。像二位道友这样高深的道行,只须寻着有根基的替身,比好身体残废的地方,将他切断,放好丹药,便能凑合一体。此丹与毒龙尊者所炼的接骨神丹,各有妙用,请二位带在身旁,遇见真机便能使法体复旧如初了。”二人闻言大喜,连忙称谢不迭。当下俞德早已先行,毒龙尊者陪了尚和阳、绿袍老祖、西方野佛、万妙仙姑,一齐起身出洞,尚和阳道:“待我送诸位同行吧!”脚一顿处,一朵红云将四人拥起空中。不一顿饭时侯,到了青螺宫,迎接进去,到了里面见了一些魔教中知名之士,因为救人情急,彼此忽忽见完了礼,同到后面丹房之中。

  见师文恭正躺在一张云床之上,面如金纸,不省人事。断手放在两旁,两只手业已齐腕断去。尚和阳近前一看伤势,惊异道:“他所中的,乃是天狐宝相夫人的白眉针!她如超劫出世,受了东海三仙引诱,与我们为难,倒真是一个劲敌呢!此针不用五金之精,乃天狐自身长眉所炼,只要射入人身,便顺着血脉流行,直刺心窍而死。看师道友神气,想必也知此针厉害,特意用玄功阻止血行,暂保目前性命,至多只能延长两整天活命了!”

  毒龙尊者一听师文恭中的是天狐的白眉针,知道厉害,忙问尚和阳:“道兄既知此针来历,难道不知解救之法么?”

  尚和阳道:“此针深通灵性,惯射人身主穴,当初我有一个同门师弟曾遭此针之厄,幸亏先师知道此针来历,只有北极寒光道人用磁铁炼成的那一块吸星球,可将此针仍从原受伤处吸出。亲身去求寒光道人借来吸星球,将针吸出,运用丹药调冶年馀,才保全了性命!自从寒光道人在北极兵解,吸星球下落不明了!”

  万妙仙姑在一旁,也早已认出白眉针的来历,只是她城府甚深,所以并不明言,心知若是天狐宝相夫人超劫出世,自己这方面,实难讨好,略为和众人寒暄一会,先行借故离去。

  许飞娘走后,众人商议一会,毒龙尊者道:“我想后日便是会敌之期,峨眉派究竟有多少能人来到还不知道。我意欲在外殿上搭起神坛,用我炼的水晶球,行晶球视影之法观察敌人虚实。”众人久闻魔教中水晶照影之法,能从一个晶球中将千万里外的情状现将出来,虽然只知经过,不知未来,加果观察现时情形,恍加目睹一般,自然想开一开眼界,齐声道好。

  绿袍老祖却闭目静养,一声不出,毒龙尊者也不敢再去问他,和众人一起走了出去。毒龙尊者也是一时大意,以为绿袍老祖行动不便,不如任也和西方野佛在丹房中静养,不想日后因此惹下杀身之祸!这且不提。

  众人到了前殿,法坛业已设好,当中供起一个大如墨斗的水晶球。毒龙尊者分配好了职司,命八灵按八卦方位站好,自己跪伏在地,口诵了半个时辰魔咒,咬破中指含了一口法水,朝水晶球上喷去。立刻满殿起了烟云,通体透明的晶球上面白蒙蒙好似罩了一层白雾。

  毒龙尊者在蒲团上盘膝坐定,静气凝神,望着前面。一会功夫,晶球中白雾消散,先现出一座山洞,洞内许飞娘居中正座,旁边立着一个妖媚女子,还有一个汉子,在那里打一个绑吊在石梁上的少年。那少年忽化了一幢彩云不知去向。球上似走马灯一般,又换了一番景致,现出是一片崖涧,涧上面有彩云笼罩,从彩云中先飞起一只似鹰非鹰的大鸟,背上坐着一双青年男女,直往西方飞去。一会又飞上三个少年女子,也驾彩云往西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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