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木兰花“霍”地站了起来。
“一号”摇着手,道:“别紧张,你听我细说,这胶囊是特制的,胶壁相当厚,当它进入胃部之后,最外面的一层首先溶解,溶解之后所产生的粘液,便将这粒药丸紧紧地贴在胃壁上,而胃液要十天之后时间,方能将胶囊完全蚀穿!”“一号”讲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才道:“你明白了么?这就是说,你在吞下了这药丸之后的第十天大,才是毒发之期。”
木兰花冷笑着,转过身去,表示不感兴趣。
“一号”却十分得意,继续道:“你将电光衣运出本市,大约不会超过十天的吧,那对你来说,就是绝对安全的,因为只要你将电光衣运出去,交到了我们的人手中,我们的人证明了你并没有玩弄什么花样,他们就会给你服食另一种东西,那是特殊配方的泻剂,使得那丸药脱离胃壁,排泄出来,也就是说,只要你在十大之内完成任务,是全然无损的。”
“一号”又顿了一顿,才道:“除非你根本不存心将电光衣运出本市,或是你根本是存心在戏弄我们,要不然,你是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提议的!”
木兰花的心中不禁暗叫了一声“好厉害!”
她的一生之中,遇到过不少敌人,她经历过不少极其困难的环境,但是比较起来,却没有一次比如今的情形更棘手的了!
答应“一号”的提议,还是拒绝?
当木兰花在考虑这个难以决定的问题之际,她在不断冷笑着,过了半分钟,她才冷冷地道:“既然你们不信我,我可以中止和你们交易的。”
一号奸笑着,道:“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交易的双方,即使都没有欺骗对方的意思,一般来说,也要签订一个合同的,这,就是合同。”
“这可以说得上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合同了。”
“我同意你的说法,但这是最有效的合同。”
木兰花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她的决定是:吞服这粒丸药,木兰花当然不会准备将电光衣再交到敌人手中的,那么她决定吞食这粒在十天之后,当胶囊被胃酸腐蚀之后就发作的毒药.岂不是极其危险的事么?”
是的,那是极其危险的事!
但是木兰花必需这样做,除了将她自己的生命去作为赌注之外,她没有别的办法去赢得那件电光衣,所以她这样地决定了!
她略为考虑一下,道:“有十天的时间是足够了,但是,你怎么能肯定胶囊不会提前被胃酸腐蚀?那样岂不是太儿戏了?”
“请相信我们的科学家!”一号忽然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在我们的肚中,也有这样的丸药,只个过期限是一百天的。”
木兰花听了之后,若不是她自己也正要吞服这种丸药的话,她真的要忍不住大笑起来了!一号显然是地位极高的特务头子,但是在特务机构之中,上级对下级仍然是不信任的,“一号”的肚中有这样的毒药,那么他每一百天,总要去向总部报到一次了。
“如果我们的忠心不被怀疑,那么,每到第九十九天,我们总可以从神秘的途径,得到那种泻剂,我服食这胶囊已有七年,小姐,我还活着!”
木兰花望了“一号”半晌,才耸了耸肩,道:“好,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在这张‘合同’上‘签字’好了,拿来。”
“一号”却不将丸药交给木兰花,而又道:“你在未曾吞服之前,有两件事情,是我必需要告诉你的,第一,你不能在吞服的时候玩花样,因为我们要用X光检查,看这枚胶囊是不是已牢固地附着在你的胃上,第二——”他忽然狞笑了起来。
“第二是什么?”
“第二,别以为切割手术可以将胶囊取出,这胶囊是特制的,如果血液之中混有麻醉药成份的话,那种成份将促胶囊迅速地溶解。当然,可以不注麻醉剂便将肚子切开,但是,小姐,那样,再坚强的人,也会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的。”
木兰花满脸都是个耐烦的神色,逍:“你讲这些废话干什么?我不是已经决定将电光衣送到你们的人手中了么?而且十天足够了!”
“一号”伸手在桌上的个按钮上按了一下,立时有两个人走上了进来,那两个人是持着一具小型的X光仪走进来的。
“一”号吩咐本兰花站到X光机前,X光照射镜头,对准了木兰花的胃部,“一号”为木兰花倒了一杯开水,将那胶囊和那杯水,一齐交结了木兰花。
当木兰花接过了那一杯水和这一粒在十天之后可以取她性命的毒药之后,她不禁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她心中在自问:“这样做,对么?”
当电光衣到了自己的手中之后,“一号”立即可以发觉自己的真正面目,那么自己当然也得不到那种特制的泻剂了!
而对方的特务机构是用这种东西来控制特务的,那么可想而知,这东西不能经由其他途径自体内排出,也是明显不过的了!
那也就是说,她只要吞下了那颗丸药,等于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严格地来说,每个人都是知道自己会死的,但是人们如果知道了自己十天之后就会死,那滋味就大不相同了。
而如今,木兰花就是知道自己十天之后便要死了!
木兰花睁开眼来,“一号”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她,他的一只手插在袋中,从他的姿势来看,他一定已经握定了手枪。
如果拒绝吞服,那么一号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开枪的!
木兰花想笑一下,可是她面上的肌肉,却变得十分僵硬,难以笑得出来,她只是道:“明知是毒药,还要吞下F去,天下大约不会再有像我那样的傻瓜了!”
“小姐,如果你吞服了,那么你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你将不会发生任何意外,而且可以得到巨额的报酬,更要紧的是,在这次事情之后,我们和你木兰花小姐,可以一直亲密无间地合作下去了,哈哈,哈哈!”一号得意地笑着。
“一号”的狂笑,倒绝不是做作,而是出自肺腑的,囚为当他想到,他将电光衣运出本市,而且,又将女黑侠木兰花那样鼎鼎大名的人,拉进了自己的集团,这是两件无以上之的大功,他的地位,一定可以因为这两件大功而大大地提高的!
在他的笑声中,木兰花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那颗九药藏了起来,当作吞了下去的,可是,在她面前的X光机却令得她无法这样做。
木兰花将丸药放进了口中,然后吞了下去。
她吞下了那颗毒药!
守在X光机前的两个人忙碌了起来,他们调整着机器,约莫过了三分钟,其中的一人才直起身子来道:“报告,胶囊已成功地附着在胃壁上了!”
“一号”兴奋地挥着手,那两个人推着X光机走了出去,“一号”和木兰花握着手,道:“从现在起,我们是自己人了!”
等到吞下了毒药之后,木兰花反倒完全豁了出去,道:“对了,是自己人了,那么我的条件也有改正一下的必要了。”
“请说,请说!”
“本来我是等电光衣运出之后才要报酬的,但是如今我先要一半。”木兰花在讲这两句话的时候,心中实在十分之难过
她自己已只有十天生命了,要一笔巨款,又有何用?
但是她仁侠的本性,却是至死不渝,她知道这笔巨款,还是可以替很多人谋福利的,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最后的行侠机会,
“可以,绝对可以,完全先付给你也可以。”
“不必,一半好了。”
“请跟我来。”“一号”转身向外走去,木兰花跟在他的后面,这时候,“一号”的心中,对木兰花再无任何怀疑了。
因为木兰花已吞下了那毒药。
像“一号”那样残忍、卑下的心灵,当然是无法想像木兰花仁慈、伟人的心灵中所想的一切的,他绝想不到木兰花竟会不顾自己的生命!
他们走下了一层楼,进入了一间房间之中。
那间房间十分之狭小,几乎一进门,就是一堵墙,“一号”自衣袋中取出了一具小型的无线电控制仪来,在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操纵之后,前面的一幅墙,慢慢地向上,升了起来。
那幅墙大约升起了两尺左右就停止了。
“一号”一伸手,说道:“请,我们必需爬进去。”
木兰花将身子伏在地上,俯伏着,从那两尺来高的隙中,爬了进去,一号跟在她的后面,那幅墙的后面,是一间密室。
那是真正的密室,密不通风,但布置得相当华丽,最触目的是在屋子的一角,放着一只巨大的保险箱,木兰花一看,便看出要打开这样的保险箱,即使是经验最老到的老手,也至少要一个小时,有什么东西放在这保险箱中,自然是十分安稳的了。
那件电光衣,自然是在这保险箱之中了!”
如果木兰花看到那电光衣是从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取到的地方拿出来,那么她一定会后悔自己采取了吞服药丸这一条绝路的了。
但如今,她却并没有后悔。
因为她要打开那一度由无线电控制升起的墙,已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了,更何况是还要打汗这保险箱来。而她也根本没有机会去通知高翔!
然后悔的是自己没有在进入这屋之前,先和高翔联络一下,吩咐高翔带人来包围这幢屋子,那么,她就可以下必吞食那毒药了。
她之所以事先不通知高翔,多少和她对安全署长心中有芥蒂有关,也是为了觉得高翔处在自己和安全署长之间而感到尴尬,当然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那显任谁在事先也不能料到的。
“一号”在经过十分钟之后,打开了那保险箱,他首先在保险箱中,取出了一只手提箱来,一看到那手提箱,木兰花便忍不住苦笑!
那正是装电光衣的手提箱!
几天之前,她将这箱子轻易地交给了假冒的石少明,如今,她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将它从“一号”的手中取回来!
“一号”先将那箱子交到了木兰花的手中,木兰花将箱子打了开来,的确,箱子中所放的,就是科学家石少明发明的电光衣。
她又盖上了箱子盖。
“一号”又自保险箱中取出了大量现钞,放在另一只小皮箱之中,也交给了木兰花,然后道:“你的目的地是P城机场上,就会有人和你接头,那人的左额角上,有一粒红色的痣,他会将另一半现钞和那种泻剂交给你的。”
木兰花点了点头,提起了电光衣,道:“你放心了?”
“一号”呵呵地笑了起来,道:“当然放心了,如果你愿意用你自己的生命来换电光衣的话。那我自然算是失败了。”
木兰花也“哈哈”地笑了起来。
木兰花和“一号”一面笑着,一齐又爬出了那间密室,“一号”道:“小心一些,如果你失了手,我们是不会同情你的。”
木兰花一手提着电光衣,一手提着一箱现钞,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就缓缓地走向门口“一号”站在她的背后,直等到她走到了对面街。
出了这幢库子,木兰花感到自己像是从地狱之中才走了出来一样,她总算出了地狱,但是她却无法在十天之后死亡!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她慢慢地开步走去,她的脑中乱成一片。她已经得到了电光衣,可是她却绝得不到胜利的喜悦。
她走得十分缓慢,但是她却是向着警署走去的。
当她到达了警署门口的时候,一辆汽车恰好在她的身边驶过,而当那辆车子一经过她身边之后,便突然地停了下来。
“兰花!”方局长在车中探出头来,叫着。
而坐在方局长身边的安全署长却特地转过头去,装着看不见木兰花,木兰花陡地一呆,但是她立即恢复了镇定,道:“方局长,我已将那件电光衣找回来了。”
方局长呆了一呆,在他还个知道怎样回答之际,安全署长已然冷笑了一声,道:“那么容易?在什么地方啊。”
安全署长这样讲法,分明是以为木兰花“电光衣已找回来了”这句话是信口开河的,而他这样讲也全然是为了讽刺木兰花。
木兰花也不去和他争辩,更不去反讽刺他,只是淡然地一笑,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箱子,道:“在这里,方局长,你看。”
木兰花将箱子的盖打开,安全署长的眼睁得比核桃还大,失声道:“真是的,兰花小姐,你真的将电光衣取回来了!”
木兰花井没有回答他,只是“拍”地一声,将箱盖盖上,道:“方局长,我将这件电光衣取回来了,但是敌人一定仍然千方百计地要将它夺回去的,我看还是立即将之销毁的好。”
“这个——”安全署长抢着道:“还要请示最高当局。”
“不必了,我想我应该有权决定这件事。”
“你有这权?木兰花小姐,你只不过是一个平民——”
“是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平民,”木兰花说的话沉缓而有力,“但是,这件电光衣,却是我用了极大的代价取来的,我花这样大的代价,就是不愿意看到它危害人类,所以我必需亲眼看到它被销毁,为了安全起见,必需立即进行。”
“我认为木兰花的说法有理!”方局长坚决地说。
“好吧,我们立即将它进行销毁。”安全署长终于同意了,木兰花登上车,车子驶进了警署,高翔已立即迎了出来。
木兰花的出现,令得高翔也大感意外,但是当他知道木兰花已取到了电光衣之后,他的高兴是难以形容的,他立即吩咐手下,布置一个小型的爆炸装置。
木兰花一直紧紧地提着那件放置电光衣的箱子,正如她所说,这是她花了极大的代价换来的,她不能让它再留在世上。
就在木兰花要亲手将电光衣放迸爆炸装置中的一刹那,电话铃响了,高翔拿起了电话,交给了木兰花,木兰花还没有出声,便听到了“一号”的声音:“木兰花,你在捣什么鬼?”
“你别管我。”
“木兰花,我警告你,你——”
木兰花不再去听电话,她放下了电话机,将手提箱交给了高翔,道:“高翔,你去将这件电光衣放好,我来按动按钮。”
高翔、方局长和安全署长,都已经看出木兰花的神态大是有异了,高翔接过了手提箱,道:“兰花,你没有什么事么?”
“我?”木兰花扬了扬眉毛,“我很好,你快去!”
高翔走出了十来码,将电光衣放在一排炸药之上,然后迅速地后退,木兰花按下了炸药控制的拼捍,一声轰然巨响,炸药爆炸了!
当炸药爆炸的声响,渐渐静下去之际,那只手提箱,和手提箱中的电光衣,几乎连痕迹也找个到了!
方局长喟叹了一声,道:“石少明发明的东西已完全毁去了,或许若干年后,又有人会有同样的发明,唉,我们总算已尽了我们的力量了!”
“我们总算已尽了我们的力量了!”木兰花喃喃地说着,转过身,向外走去,她并没有觉察到高翔一直跟在她的后面,直到了大门口,她才觉察到这一点。
木兰花突然感到异乎寻常地软弱,她几乎连再维持战立的能力都没有了!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高翔的身上靠去
高翔连忙将她扶住,再一次地问:“兰花,你没有事?”
“没有。”木兰花心中苦笑着,自己只有十天生命一事,又何必讲给高翔听呢,讲给他听,不是令他更难过一些?
“没有什么事,高翔,陪我回家去。”
这是木兰花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要高翔做一件这样的事,那正是高翔不知盼望了多么久,希望它会发生的一件事!
但是如今,这样的事发生了,高翔却一点也不觉得十分高兴。因为尽管木兰花一再否认,但是高翔却可以肯定,木兰花的心中,有着重大的隐忧。
可是,高翔却不明白,何以电光衣已取回来了,木兰花还会有这样奇异的现象呢?他疑惑不解,道:“好的,兰花,我送你回去。”
他们默默地向前走着,谁也不提议坐车,谁也不开口,可是,他们两人的手,却在不知不觉中紧紧地握在一起了,高翔的心中还充满了疑惑,然而,他却陶醉在和木兰花一齐的默默共步之中,而没有再进一步去想一想究竟什么在困扰着木兰花。
在他们终于到达了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天亮时分了,他们两人竟步行了一夜,才走到家门口的,他们才一进门,穆秀珍已跳了出来,嚷道:“见鬼么,你们两人是走来的啊。”
高翔掠了掠头发,他的头发因为露水而潮湿,他笑着,道:“我们是走来的,真的,我们是慢慢地走到这里来的。”
“哼,你们可够情调了,可怜我知道你们离开了警署,一直在等你们回来,可等苦了,兰花姐,你是怎样得回那件电光衣的?”
“是啊,兰花,你怎么得回电光衣的?”
“秀珍,高翔,我们再也不提电光衣的事好不好?”高翔和穆秀珍两人,都呆了一呆,不知道木兰花何以不肯将得回电光衣的经过向他们讲一讲,一时之间,他们不知该怎样说才好。
木兰花慢慢地走到窗前,曙光初现之下的田野,显得十分朦胧,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神秘美,她呆了一会,才道:“你们总会知道的,何必心急?”
她的心中苦笑着:是的,你们迟早会知道的,只不过十天的工夫而已,你们何必早知道十天呢?十天之后知道不是更好么?
木兰花突然发出了一阵无可奈何的笑声,道:“事情完了,高翔,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高翔想讲什么,但是他却终于没有讲出来,顺从地道:“好,再见了!”
“再见了!”木兰花心中道,她眼看着高翔走了出去,迎着朝阳走着,木兰花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