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煞劫美女

  边陲、仲夏。

  松林、土道。

  森林中弥漫着沉闷的松香味。

  一队人马拥着一乘豪华丝绸小轿,轿里坐着一位公主,她不时用纤白细手,撩开轿前珠帘向外巡望。

  好一个绝色美女,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惠披霜,光彩照人,美目生光,妖冶绝伦。

  雪白丰腴的肌肤,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更加娇嫩透明。一袭黄衫纱衣裹着她的玲珑剔透的娇躯,她不时探到轿子的外面,仿佛抱怨天气太热,也许抱怨松林的土道太长,螓眉微感,越发娇艳诱人。

  抬了很长时间了的轿夫,一点也不觉得累,他们宁肯抬这美人走一辈子,前边的轿夫不时借机回过身来,偷看娇艳美人黄纱衣内半遮半露的玉体。

  一路上,队伍中没有一人不斜视偷睹绝色公主的芳泽,整个队伍渐渐移到前面去,唯有后面的轿夫,连连叫苦,暗中责怪自己艳福太浅,行进的队伍中,有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武生,从他精目四射的双眼,一看便知是武功高绝之人。此人对公主的美色目不旁瞬,厉目专注扫视前方的松林土道。

  此人是格潲赫国国王忠实的第一护卫。这次保护旦颜粟花公主去西域庆贺养母七十大寿。虽说格沙赫离西域并非太远,以前公主单人只轿常来常往,但现时,江湖太乱,四处狼烟,武林争雄,国王这才挑选第一护卫格尔央,带着数十镖卫,亲自护送公主去西域。

  仲夏时分,午后,太阳又隐在浓浓的云层里,松林中一阵阵闷热,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粟花公主又掀开轿帘娇声道:“天太热了,好像要下雨了。”

  她这曼妙的甜音是说给第一护卫格尔央听的,其他镖卫却不失时机的小声附合着。

  “公主所言极是,又闷又热是要下雨了。”

  格尔央的厉目依然搜着前方,只淡淡地道:“天气如此闷热,有碍公主玉体,怪小人照顾不周见罪见罪!”

  旦颜粟花听罢,不禁仰天格格地大笑,她放纵地娇笑让人听上去非常响亮悦耳,同时也看出,粟花公主从小娇纵惯了,虽然芳龄十八,却顽皮的象个孩子,放荡的象个淫妇。

  这一阵娇笑,给第一护卫格永央弄得面红耳赤。

  旦颜粟花公主更加娇笑不止,道:“格尔央护卫,我想你是武士,却象书呆一样,古板得很呢?父王对我也没象你这样肃然。”

  对粟花公主的风情事,格尔央早有耳闻,但他深知此行重任在肩,不能有任何闪失,平安把公主送到西域,就算交上差了。对公主这美艳的胴体,不能有半点非分之想,否则就没命了。

  缓缓的人马,就要走到松林尽头了,已能看清林中的土道蜿蜒地汇进通向西域的官道。

  格尔央长吐了一口气,陡然,他听得有异样的响声,这响声,只有武功造诣极高的人,才能听到。

  一念未了,突然从松林的乱草中跳出几个人来,个个提着兵器,一看便知是此练武之人,个个阴凶无比,獐头鼠目。

  格尔央暴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一阵怪桀阴笑,道:“哈哈哈,说出名字怕吓死你等,我们是西域三太岁,三位爷爷,知道了吧?”

  格尔央惊讶道:“你们就是西域三太岁?”他看到为首的果然是三个彪形汉子,各使三佯不同的兵器,叉、刀、剑。三样兵器闪着令人心寒的冷芒。

  西域三大岁,武林道是哪有不知这三人大名,这三煞作恶多端,好色成性,臭名远播。站在前面的粟色落腮虬须,粗眉暴眼,露着紧实肌肉的汉子正是飞叉大岁,他左右手各提一把五齿钢叉,朗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格尔央心存畏惧,跳下马来,躬身道:“我们是格潲赫国的,送小公主去西域,庆贺养母七十高寿,今日得遇三位大侠,有幸有幸!”

  飞叉太岁满意地点头道:“看你们这身打扮,是象异帮之人,既然去贺寿,为何带这么多练武之人?”

  格尔央小心道:“近来江湖不宁,小公主幼不更事,我王命我们保护送到贵地。”

  飞叉太岁准备放行,飞刀太岁,飞星太岁上前道:“大哥,应查问一下,他们知否竹简令的下落!”

  格尔央忙道:“竹简令,我们闻所未闻。”

  其实格尔央乃练武之人何尝没听过,竹简令乃是武林诸家,江湖群雄都在寻找的武学秘笈。只是他怕惹事,以平安稳妥为妙哉!

  飞刀太岸大刺刺道:“竹简令,你竟不知,真乃孤陋寡闻,不怪乎小君之国。”

  格尔央,忍辱负重地点点头。

  飞星太岁道:“‘竹简令’是武学秘笈,乃学武人之必争之物,那上面写有上古奇功心法,得之可统治整个武林,其中玄学武学天学全有,更兼有奔雷指法。”

  飞星太岁忘形的炫耀中,仿佛他已得了竹简令一般。

  西域三太岁炫耀已毕,望了公主的华丽小轿一眼,觉得这些人确象贺寿的队伍,刚想放行。可那不甘寂寞的粟花公主,此时竟掀开轿帘将娇躯探出轿外,并搔首弄姿娇叫道:

  “格尔央,什么人呀?”

  格尔央一看粟花公主现身,大惊失色,情知坏事了。

  果然,旦颜粟花浪声娇叫,早把西域三太岁的六只色眼全都牵了过去。

  西域三太岁闯荡江湖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绝妙风骚的美人。

  旦颜粟花能在众男人面前卖弄风骚,不由洋洋自得,媚眼频频,摆腰扭肩,也许由于天太闷热,粟花公主已将外衫纱衣脱在轿中。粉红色的胸衣正托着她那半露的Rx房;那对玉峰异常丰满凸浮。真是绝色美女。柳眉高挑,桃花眼,通梁鼻,珍贝齿,香擅口,蛇腰,丰臂全身散发着异族外邦女人的野味。

  飞叉太岁禁不住淫邪叫道:“真是万种风俗呀!哈哈哈……”

  飞刀太岁不住地吞着口水,道:“好馋人呀!”

  飞星太岁双眼紧盯着粟花公主丰满的胸峰道:“快快把她的衣裳全脱光了……”

  格尔央疾声厉色道:“三位太岁不得无理!”

  飞叉太岁淫邪道:“你怪我们无理,而是那竹简令,一定是藏在公主的酥胸里面,快搜!”

  早已迫不及待的色中饿鬼一哄而上。

  生性放荡的旦颜粟花娇叱道:“来吧,想要本公主的玉体,先拿命来吧!”

  说毕,她从轿子中抽出一把弯月尖刀,飞劈而来。

  格尔央一看,已无可奈何只好指挥众镖卫一拥而上,两边人马杀成一团,锐啸呵叱声冲天震耳;烟尘滚滚,遮天蔽日,松叶纷纷落下,传来一阵阵惨嚎。

  西域三太岁乃是当今武林中三煞恶霸,不但武功超绝,且个个心黑手狠,眼看着格沙赫的人马已死伤大半,鲜血迸溅。

  格永央肩部早已中了一飞叉,鲜血汩外流,旦颜粟花公主此时已被撕光了衣裳,光着腕,舞着刀,还想作最后一搏,她平时练的花拳绣腿,怎能抵挡西域三太岁的武功,弯月刀蓦然被震飞,她的一条修长粉腿,已被飞星太岁捉住……

  格尔央捂着伤口,怨毒叫道:“别碰公主,竹简令不在我们这里,他已落入泰山派一个山东济南人何炎明的手中。”说完吐血而死。

  西域太岁一阵欢叫,淫笑道:“我们要争霸武林,还要占有美人!”

  “哈哈哈。”一阵阵夜袅似的狂荡淫笑传出林外。

  ※※※※※※※※※

  辉着春城,位于图们江口,左领罗刹,右接高丽。商业四通八达,人口五方杂处,官府力全名存实亡,江湖势力驾于其上!

  珲春土名“大八顿”,满语“边地”,可见是东南最边之地!其混杂不言可知,日常所见,除中国人外,东瀛人,罗刹人,高丽人等充斥其中,民性不同,纠纷不断,弱肉强食,习已为常!

  何炎明,山东济南人,幼人泵山派学艺,练就一身好武功,因家贫,随乡人出关,入长白山采参,经三年不回,后娶长白土女依氏为妻,生有一子名良红,昔于良红八岁时,何炎明忽然于某日向妻说,当我不在世时,良红改母姓。

  不久,其家于深夜来了一个红面白发老人,年约百岁,一见何炎明,立即交与一只小瓶,一片竹简道:“何壮士,老朽昨日百劫已过,从此不再与你会面了,承蒙数年来照顾,无以为谢,这瓶万年参婴露,火速叫令郎服下,竹简上的奥秘,老朽已经教其认熟,日后他会悟出玄妙!你的气数已到,天意难违!明日天一亮,宜劝夫人和令郎逃下山去,你不能逃,否则全家遭殃。”

  何炎明似与老人久有某种关系,闻言并不吃惊!当老人走后,立即叫出妻子吩咐道:“孩子的娘,赶快收拾东西,天一亮,立刻带红儿下山!”

  依氏急问道:“你不走?”

  何炎明道:“我这里早已写好封信,一封信,放在孩子身上,叫他千万不可遗失,到他十八岁时才拆看,另外一封信,你母子到达珲春城时,交与南关我故交裴一得法师,他必定会收留你母子!”

  依氏哭泣道:“有什么不幸发生,你为何不告诉我?”

  何炎明叹声道:“三年前,有一批江湖人物,其中有罗刹人,有高丽人,有东瀛人,还有外与安岭人追杀一个老人,其实那老人就是传言中的长白山参仙!当初我不知道,因此我全力相救,杀死这方面几个高手,救了老人,之后这三年来我一直保护着他!现在那四方面派出大批高手,一方面要杀我,另一面还要找参仙!刚才参仙来过,说他的劫数已过,顾然已得道飞升了,可是我的劫数他说难逃!”

  依氏道:“孩子的爹,我们趁夜逃走,回关内老家山东去,你是泰山派弟子,他们不敢追上泰山去!”

  何炎明摇头道:“能逃我当然会逃,参仙不是凡人,他说的我不能不信,如果勉强带你们母子走,只怕全家难保!”

  依氏道:“那我们为什么要去珲春城?”

  何炎明道:“第一,此去山东老家,路途遥远,我们家没有钱,你母子势必饿死途中,第二,仇人早知我家有三口,他们必斩草除根,追杀难免,但敌人绝对不信你母子会藏在珲春城,这叫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同时有南关法师裴一得作你们母子的掩护,吃的住的一定没有问题!”

  事情的发生,比预计的早了几个时辰,当何炎明夫妻正在一边收拾,一面争执时,忽有一个壮年人急急奔来大叫道:“何大哥,不好了,草子一家遭遇大批强盗杀害了!”

  这大汉顾然是与何炎明是朋友,这一消息传来,何炎明不由得心惊胆战!立即开门沉声道:“番沟,我和道了,你快逃!别管我!”

  他推走壮汉,回到屋内,火速把孩子推醒,又向妻子急急道:“快,快带儿子由野桃谷那条秘道走,敌人马上会到!”

  情急无奈,依氏不敢再争,提起包袱,拉着儿子,流着满眶的泪水分手,在夜深荒山中,连长白山仍最多最凶猛的虎豹也顾不得害怕了。

  在依氏母子刚刚逃进野桃谷的时候,何炎明已经察出自己的茅屋四面有了动静!那是来了不少高手!可是他装作不知,一个抱定必死之心的武林人物,在这个时候,他比什么人都来得平静!为了让妻子逃得愈远愈好,他毫不急燥,甚至还点上灯火!

  茅屋左侧终于有人先开腔啦,一个阴阴的声音,带若恨意道:“何炎明,别故装镇定,老相好的全找到了,出来接客吧!”

  “好朋友,你是那一个?找我何某的多得很!”何炎明存心以言语拖时间!

  “嘿嘿,我们李承同,金开原!”

  何炎明哈哈笑着走出茅屋道:“原来是高丽‘朴氏道’的高手,贵道门主自称为高丽武道三大道之首,自己不来,也得派出贵道第一高手金自城来才对,派两个二流货来,不显寒酸嘛!”

  忽见正面走出几人,为首的冷声道:“何炎明,你算老几,凭我勾副异也能收拾你!”

  这人不是高丽装,一看便知是兴安岭马贼极高手,最好的证明是他手中提着寒光闪闪的古式马刀!何炎明心中有数,沉着朗声道:“原来是‘阁阁教’的朋友,欢迎欢迎!”

  另一面又出现几人,其中一个矮胖子吐语生硬道:“何炎明,看看我老兄,你不记得了?”

  “哈!鬼子也来了,你不是东瀛‘全田流’原田派里的石川一郎,好久不见!”

  石川一郎一指侧面道:“何炎明,还有一个你也会过,看看这西来人物!”

  “哼!罗刹‘红流教’的鱼阳夫,好,今晚你们四方联手,我全接待,出手吧!别吵醒我的妻子,到西峰去!”他们拨身而起,直向西峰冲,因为西峰与野桃谷距离更远!

  四方面除了为首的,这时纷纷追出!石川一郎这时心怀鬼胎,笑向其他三人道:“三位!何炎明不是好惹的,杀他妻子有在下一人就够了!”

  鱼明夫嘿嘿笑道:“矮胖子,你认为东西会带在何炎明自己身上?”

  “对,我也有同感!”李承同直向茅屋扑出。

  石川一郎无法支开其他三人,这时一见李承同抢了先,大声吼道:“谁也休想独吞!”

  四人先后扑进屋内,只见四壁空空,除了一盏灯火,那还有人影,与安高手勾副异大叫道:“我们上当了!何炎明的妻儿早已逃走了!”

  石川一郎道:“东西一定是在何炎明妻儿身上,诸位作何处置?”

  罗刹人鱼阳夫道:“我们火速搜下去,妇孺之辈,在这种深山野岭之中,必定还走不远!”

  李承同道:“向什么方向追?我想何炎明是山东人,他一定派其妻子逃入关去了。”

  石川一郎道:“何炎明十分精明,入关路途遥远,他会放心?我们分开,先在近处数十里范围搜查,如无发现,大家再作打算!”

  他的话在众人同意下,立即分开搜查!可是四个似各怀鬼抬,对于某种东西都想独吞。

  在四个各怀私心人物分开搜查之际,西峰上早已展开了围攻,这时何炎明不见石川一郎,勾副和鱼阳夫、李承同现身,立知不妙,生怕妻儿出事,随即拼命冲杀!心存突围,可是对手不但人多,而且也是高手,他不但冲不出,同时因为分心之故,章法大乱,打到数十回合时,他已身负重伤,血流如注,看看已是无能为力了,然而他是作垂死挣扎!

  当何炎明倒下之际,突然由北面陷下如飞冲上两条人影,速度之快,真如腾云驾雾,一到峰上,大喊杀出!卷入敌群,势同砍瓜切莱!

  四方面群敌同时发出大叫:“东北虎,西南豹……”

  两个字号一出,活着的散开逃命,可是地面已经尸首累累!

  冒冒失失杀出来的两人,都是青年,比起何炎明还年轻得了,顶多只超过二十岁,一名言七十,一名丁八九!二人不去追敌,齐向倒地上的何炎明扑去急叫道:“何大哥,何大哥,你怎么样了,兄弟们来迟,真该死!”

  这时的柯炎明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几乎发声不出,就在二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话,头一歪,气断而亡。

  丁、言二人看到,显出悲痛不己,只见他们急急把何炎明埋葬后,迫不及待的朝野桃谷方向狂冲!

  “老二!大嫂和良红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这是言七十走着喘声说。

  丁八九大声道:“老三,你没听大哥说是从野桃谷秘道逃出的!”

  言七十道:“大哥还说什么竹简?”

  丁八九小声道:“那是参仙留给良红侄儿的秘笈,这四批家伙就是为了那样东西才害死大哥的!”

  依氏母子现在走到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四个敌人落了空,连丁、言二人也未追上!及至第五日,靠高丽边境的龙城来了依氏母子二人,显得非常疲倦!

  “娘,我真的走不动了,肚子好饿啊!”良红只有八岁,走了四天山路,他如是平地人,只怕早累出病了。好在他们母子是在山中长大的,平时又常随着何炎明采参打猎,习惯于山中生活,否则不堪设想!

  依氏忽然想到那瓶参婴露,急急拿出道:“孩子,快喝完这瓶东西,参仙爷爷送给你的,喝了一定有好处!”

  “娘,我们两个一人喝一半!”

  “不,良儿,这是不可以的,你要练武,先要强身。进了城,娘会买吃的!”

  “娘,我真的要改娘的姓?”良红把一瓶喝完,提出问题。

  依氏道:“为了逃避敌人,只有这样作了,等你成家时再认祖归宗!”

  依良红轻声道:“娘,有你在带着我,这封信和竹简最好放在娘身上,放在我身上恐怕丢掉了!”

  依氏生气道,“你爹交代的事,你千万别更改,那两件东西关系太大了!娘今天带着你,也许明天就会被坏人杀掉,何况你爹的仇将来要你报!”

  依良红不敢再开口,母子进和龙城!不敢住客栈,在街边摊上买了几个包子,可是天色近晚,依氏带着儿子,简直不知在什么地方过夜好。

  正在为难之际,忽然有两位中年夫妇靠近,女的向依氏搭讪道:“这位大嫂,从那儿来?”

  依氏虽然是长白山土女,但人却十分聪明,一看中年夫妇穿着人时,怎会对自己母子攀谈呢,心有疑忌,但不见外,笑道:“大婶,我母子由乡下来,入城找亲戚!”

  中年男子道:“天都黑了,一定没有找到?”

  依氏道:“也许是搬了家,明天一定能找到,大爷,大娘可是城里人!”

  妇人道:“我家就前面不远,你们母子如果累了,请到我家里去休息休息,城里我们熟,我派人替你找亲戚!”

  依氏明知这对中年男女有问题,但也冒险一试了,否则无处过夜,于是连声谢谢,相随而行,希望对方没有什么歹意!

  依良红年纪虽小,天赋高得惊人,他一看对方之初,即肯定那是两个坏男女,甚至闷在心中不动声色,也不通知他娘。

  到了大街上,依氏这才向中年妇人问道:“大娘,我还没有请问大伯大娘高姓大名哩?”

  妇人故意和声道:“我们两个是夫妻!唉,三十年来,连个丫头都没有生,你叫我田大娘好了,我当家的名叫田良!对了,这孩子眼睛溜溜的转,好可爱,好聪明啊!你们是母子吧?”

  依氏道:“我叫依芳,孩子的爹过世多年了,他叫良红!”

  中年男子领先走向一条巷子,回头道:“依大嫂!快到我家了,今夜就在我家住下,明天我替你打听亲戚!”

  “多谢田大伯,初次相逢就打扰,真不好意思!”

  田大娘道:“哪里话,我夫妇也是经常出门,出门人才知道出门人的痛苦,不方便的事情太多了!”

  中年夫妇住的是一独院,门上加锁,虽然是没有别的人物,田妇开了锁,让依氏母子进去,点上灯,一看房间真不少,有厢房、正屋、后院,屋子里的设备虽说不精致,但却一尘不染。

  依氏母子被安置在东厢房内,田大娘不但送上菜水,点上灯,甚至端上一盘夜点,当田妇道过休息离去时,依良红立即关上房门向他娘轻声道:“娘,田爷爷和田奶奶为什么对我们这样好?”

  “阿良,娘知道你不似普通小孩子,你也随你爹从能走法时就练武,听你爹说的江湖事也不少,娘不怪你瞎疑猜,可是人家在未露坏意之前,我们只有等,问题是我们没有办法过夜呀,好在我们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依氏母子都没有看错,这对田氏夫妇原来是关外出了名的邪门人物,男的名叫田开泰,号“黑心狼”,专门作无本买卖,偷、扒、开黑店、打闷棍、拐小孩、诱良为娼,可说无所不为,施迷药、下毒手,要做的对象从不留活口!这次他们看上依氏是有几分姿色,加上依良红长得可爱又乖巧,确定依氏母子容易对付,甚至还有某种原因,因之他们绝不放过。

  这时上房田氏夫妇正在商议,田开泰手中一样东西,只听田氏急急道:“老头子,你现在就要下手?”

  田开泰道:“先把他们母子迷住绑起来,否则我无法安心睡觉!”

  田氏摇头叹道:

  “老头子,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凭那两个土母子还逃得了?在我们手下不知做了多少顶儿尖儿的人物,算了罢,快点睡,明儿四更未五更初再下手,一部马车,赶到鸭绿江边,买卖完回来还可吃中午饭……”

  田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屋上有了动静,田开泰一个箭步冲出,低声喝道:“什么朋友深夜来访?”

  屋上纵下一个大汉道:“田老板,顾客上门,别惊慌!”

  一看是个带刀的家伙,田开泰认出,吁声道:“原来是鱼阳夫!怎么,你红流教居然照顾我的买卖?”

  想不到追查依氏母子四个之一的鱼阳夫出现了,只见他沉声道:“田开泰,近一两日,可曾见到一对母子的行踪?女的三十岁,孩子七八岁!”

  此言一出,田开泰的眼睛都亮了,心中一嘀咕,故意道:“怎么样,是贵重货,价码多少?

  鱼阳夫轻声道:“别多问,找到了现银交易,一千两,但不许走漏风声!”

  一千两,在田开泰的心中打了一下鼓,“咚”震一下大的,可是他乃是个老狐狸,摇头道:“货色是见到过!只怕下手大麻烦,要冒大风险!你如不把货色搞清楚,这笔买卖不敢接手!鱼大爷,你明天再来如何,快二更了!”

  “他妈的,田开泰,别抬价码,我红流教找上你,那是看得你起,知道你转得开,假使你故意奇货可居,货物落到别人手中,嘿嘿……”

  田开泰不受威胁,轻声道:“鱼阳夫,货还没有到手,你就来硬的,好,干我这一行的大有人在,请另找高明!一千两价码是很高,我没有话说,货色非得搞清楚,否则绝不冒风险!”

  鱼阳夫道:“货色先不谈,难道货物旁边有硬点子护着?”

  田开泰道:“当然,否则何谓风险!”

  鱼阳夫道:“我派高手协助你如何,银子照给!”

  田开泰心中有数,确定货品定不简单,考虑一下道:“老弟,让我明天仔细摸摸对方的底儿如何!摸清楚我再告诉你,有高手相助,这买卖也有几分把握!”

  “好,明天夜晚我再来,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头,你不要摆道,我红流教的手段你是很清楚!”

  田氏在屋里听得很明白,一等丈夫进去,立即追问道:“当家的,你是存什么心,千两银子即可得,你为什么不和他立即成交?”

  田开泰道:

  “老太婆,你懂个屁,红流教一开口出价就是一千两,这证明货物的价值最少要超过一百倍,甚至一千倍!一万倍!财神爷到了,我们如果轻易放过,岂不是成了大傻瓜,问题只怕另有文章!”

  田氏道:“你说这对母子身上有宝物?”

  田开泰连连点头道:“当然,凭他母子两个人能值几十两,我们得想法子查一查!”

  田氏道:“那只有一个办法,好问绝对问不出,捆起来拷口供!”

  田开泰道:“你是说,东西不在他们母子身上?”

  “笨蛋,捆起来先搜后问,一举两得呀!”

  “行,三更后用闷香!我们先睡一觉再说,他们绝对不会离开!”

  田氏夫妇认为依氏母子已成釜底之鱼,放心休息,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对土气母子并非真土,母精明,儿子更聪慧,这时的依氏早已带着儿子偷偷的离开院子,原来那依良红年纪虽小,但人小鬼大,他早已溜进后院,全把田氏夫妇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回去一对母亲说,依氏吓得直冒冷汗,那还敢过夜!

  母子到了大街,立即全力奔跑,可惜他们不知珲春城在什么方向,心中一急,这一跑,却跑到东城去了!

  时当元庭衰落,边城地区,官府势弱,禁卫如同虚设,连城门都不关!依氏母子随着闲杂人等混出东门,不过时间还不到二更。

  在城外,行人分散,一路上越走越没伴了,到了半夜三更,依氏非常惊慌,天黑露重,路径不熟,可把这对母子害得苦不堪言!

  “娘!敌人迫赶到此,爹爹不知逃脱没有?”

  依氏心中早已料到丈夫凶多吉少,经儿子这一向,悲从中来,泪水暗流,连哭都不敢出声,反而安慰儿子道:“良儿,我们找到南关法师,请裴伯怕派人暗暗打听就明白了!”

  依良红道:“娘!我们走的路,不知对不对?”

  依氏道:“现在只求远离田家天妇再说,不对也要走!”

  三更后,四更初,母子摸黑来到一条丁字路口,这时已经全无一个别的行人,依氏带着儿子担心受害,如不是为避坏人,简直就不敢走了!

  依良红也许真是天降奇质,他小小年纪,反而安慰母亲道:

  “娘,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从爹哪里学了很多武功,夜晚我俺听田老间夫妇谈话,是从屋顶上听到的!”

  依氏吓声道:“你能上屋?”

  依良红道:

  “我早就学会了轻功,过去已能追飞鸟,不过今天夜晚我很奇怪,上屋时身体轻飘飘的,一点也不要用力!”

  依氏道:“那一定是参婴露发生神效啦!”

  正走着,刚到丁字路,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挡在前途!依氏一见,不由全身发抖!立将儿子拉住,轻声道:“有坏人!”

  依良红大胆,出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距离还有好几丈远,那大黑影举步几跨就接近,原来是个巨头年轻人,只见他呆头呆脑道:“你们走错路了,再走就是鸭绿江,过了桥就是高丽外围!”

  依氏看他不象坏人,立将儿子松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去向?”

  巨人青年道:“参公公派我这里等你们,说伯母姓依!小弟叫依良红,我叫鸭绿儿,你们要去珲春城找南关法师!”

  这一连串的话,也只有依氏母子才搞得清楚,依良红笑道:“鸭绿儿大哥哥,那个参公公可是白发白须?红红胖胖的?”

  “对呀!他说我的块头大,力气大,将来会被坏人收作徒弟,会作很多坏事,因此他叫我跟你,等你长大了,成了大英雄,我也有好处!”

  依氏笑道:“你不会武?”

  鸭绿儿道:“参公公教了我不少,不过他说还要良红小弟今后指导才能运用!”

  依氏道:“你的家在哪里?”

  鸭绿儿道:“我没有家,公公说我从小是在天池长大的,我也没有爹娘!参公公就是我的亲人,现在参公公走了,这才叫我跟着良红!”

  依良红道:“我还只有八岁,怎么能养你?”

  鸭绿儿道:“不是你养我,而是我养你!”他拍拍胸口道:“我什么都会作!”

  依氏道:“好了,我们现在如何走?”

  鸭绿儿道:“我带路,我已在裴一得法师那儿住过十天了!”

  依氏向儿子道:

  “良儿,参仙翁对你照顾有加,今晚不是他老人家派鸭绿儿大哥哥来,我们真不知如何是好,他老人家飞升了,你无从报答,今后要尽量爱护鸭绿儿大哥,敬重他!”

  依良红道:“娘,我知道!”

  鸭绿儿回头笑道:“公公说过,也叫我把良小弟当自己亲弟弟一样保护,嘻嘻,我从此不孤单了!”

  依良红道:“你学了些什么武功,参爷爷自己都不会啊!”

  鸭绿儿道:“很多,据参仙公公说,那只是些心法,要你教我如何用法,他说我已有天生的神力,又说我已练成无上内功,其实我却不知什么时候练成的!”

  依良红道:“他教你打坐是不是,又给你吃过什么东而?”

  “对,嘻嘻,近一两年来,我都不睡觉了,参公公叫我念心法,打坐,但他没有说是练内功!”

  依氏见他憨厚老实,开始以为他有点傻,现在发现他一点不傻,笑道:“给你吃过什么?”

  鸭绿儿道:“参王液,不过不如阿良的参婴露!”

  依良红惊奇道:“你知道我吃了参婴露?那你是跟参公公住过不少年了!我为何没见到你,他也常带我在一块呀!”

  鸭绿儿道:“我住天池,那地方没有人知道,你从来没有去过!”

  经过一整夜赶路,看看又到天明啦,鸭绿儿道:“我们现在要转南关去,近来裴师父的生意不太好,好久没有人请他画符了!”

  依氏道:“他是什么样的法师!驱邪、捉妖、画符念咒?”

  鸭绿儿道:“正是,听说与龙镇,开山也先后有两家请他去捉妖,可是裴法师都没有成功,后来就没有人相信他的法力了!”

  依氏道:“他家里有些什么人?”

  鸭绿儿道:“有八九个女儿,没有男孩!太太过世了,女孩也有八个出阁啦!现在只有他和一个十八岁的女儿同住,家里的生活还不错,他知道你母子要去,因此天天在家等着!”

  依良红道:“裴伯伯会不会武功?”

  鸭绿儿道:“在关外的道士都会武功,裴伯伯是个在家道士,年纪有六十岁了,听说你爹曾救过他的命,家中还供着你爹的长生禄位脾!”

  鸭绿儿身上居然还有几十两银子,他拿出交与依氏道:“怕母,这个你老收着,前面有镇,我们去吃东西!”

  依氏道:“绿儿,你怎么把银子给我,你收着不也是一样?”

  鸭绿儿道:“公公说过,我和良红只能在裴伯那儿住三天,银子我还有,那是留下作路费的,三天后我和良红必须入关!”

  依氏大急道:“阿良还小,怎么能走江湖?”

  鸭绿儿道:“公公说过,良红如不入关,那要遇上很多危险,入关后,要过十年才能到珲春城来的接你!”

  依氏道:“我不能同行?”

  鸭绿儿道:“阿良入关,是为了找深山练功,伯母去了不方便,伯母住在裴伯伯哪里很安全!”

  依氏也明白,良红田在身边会误了前途,她也是想得开的女人,于是也不再计较了。

  吃过早餐,随着一队商旅,一连走了两天才进入珲春城境,商旅中有一批车马,车内坐的是三个女的!一位中年妇人,两位姑娘,穿着华丽,大姑娘约二十左右,小姑娘只有六七岁。

  这时忽听小姑娘在车中大声道:“奶奶,我要跟爷爷骑马!”

  中年妇人笑道:“爷爷和你二叔在前面听不见,你还是找三叔四叔吧,他们在车后!”

  那个大姑娘道:“伦玉,你怎么了,我要带你骑马,你说要和奶奶坐车,现在又要骑马了!”

  妇人道:“步飞,她高兴就让她,快叫你三哥四哥赶上来!”

  少女道:“娘!伦玉被你惯坏了!好吧,干脆我带她骑马!”

  原来这批骑马坐车的人物大有来头,前面中年男子名叫马镇边,是来将千户候马兰之后,宋被元灭,马氏子孙退隐林泉,再不出任了,这马镇边号称“八面神刀”武功极高,他有四子,长子马奇,媳名刘韵,全死在罗刹“铁锤教”高手围攻之下,这次他全家出动,带着夫人和女儿,加上三个儿子到处找“铁锤教”报仇,连他只有七岁孙女也带出来了。

  马镇边的次子名马同,三子马真,四子马遥,号称“马氏三黄”,武功尽得家传,尤其是他的女儿马步飞,号称“刀光蝶影”!刀是父传,镖是母传,对敌时刀中有镖,神手其扮,夫人于思南,“蝴蝶神镖”威震江湖。

  马老侠的长子媳留下一根秧苗,那就是马伦玉小妹妹,别看她小小年纪,她不但练会爷爷的神刀法,更练会了奶奶的蝴蝶神镖,听说还得遇异人,学了神出鬼没的玩意!

  正当马步飞要下车时,忽见一骑快马冲到车后低声叫道:“娘,我发现了三个奇怪的人物!”

  马夫人将车帘捞开问道:“老二,什么奇怪人物?”

  马同道:“一个青年,年纪比我小,一看就知不到二十岁,身体却高过我大半节,一看就知是个天生神力,又加奇练的人物,他陪着一对母子,妇人是平常的人,但那孩子的眼神如明亮的星星!”

  马夫人闻言惊奇道:“他们在后面,打听他们是作什么的?”

  三人与我们同路,也是要去珲春城,巨人没有姓,叫鸭绿儿,性情憨直,不似坏人,妇人自称姓依,儿子又叫依良红!”

  马夫人道:“那是同母姓!”她忽然叫车夫慢赶,又向其子道:“同儿,你到前面去把你爹叫停,说我要在前面休息!”

  马同应声去后,马夫人向女儿道:“等一会那三人到了,你们不许插嘴,我要和他们交谈!”

  没有多久,马真、马遥没有骑马,牵着马儿,陪着依氏母子和鸭绿儿跟上大马车了!马夫人叫车停住,下车向依氏道:“你辛苦了!”

  依氏知道马同已将自己三人说功,一看妇人,便知是马夫人,见礼道:“夫人,我们是乡下人,赶路走惯了,没有什么!”

  马夫人把女儿、孙女都叫下来,挥手赶车的道:“马忠、马义,你们把空车赶到前头去,准备茶点,我要陪依大嫂步行!”

  其中一个车夫道:“夫人,到茶馆还有两三里啊!”

  马夫人道:“你们别管!”又向马真、马遥道:“老三老四,你们两人也到前面去!”

  将儿子打发后,随即向女儿,孙女道:“见过依大嫂、鸭大哥,还有这个小弟弟!”

  依氏连忙道:“夫人,你把礼数弄倒了!”说着急向鸭绿儿和依良红道:“绿儿、良儿,快见过夫人和小姐,还有孙小姐!”

  马夫人随着丈夫闯江湖,加之世家出身,眼光自然是雪亮,她深深知道,这一次是遇上难得结识的人物了,而这些人物——尤其是一个巨灵,一个小子,日后必出人头地,因之她对依氏十分亲近。

  鸭绿儿一拉依良红道:“我们也走到前面去好不好?”他是个超大个子,夹在女人中不自在。

  依氏笑道:“不能离开太远了!”

  依良红道:“娘,绿哥说前面有馆子,我好饿啊!早上吃不下,现在受不了!”

  马伦玉是个小女孩,她看到依良红很高兴,跳起道:“我也去!”

  马夫人道:“你最爱捣蛋,你不能跟良红去!”

  马伦玉嘟起嘴道:“奶奶,爷爷在前面,我那敢,我要去!”

  依氏道:“夫人,我们走快一点,先让孙小姐走前面一点不要紧,小孩子嘛,有了伴,那有不闹着玩的,我良儿会让着她的!”

  马夫人笑道:“我一看小良就像个大人,好罢,叫她跟在身边反而闹得我不好说话!”

  当鸭绿儿带着两小抢到前面去时,马夫人向依氏道:“大嫂子,你这大个子可会武功?”

  依氏不能说她是初见鸭绿儿,只是笑道:“夫人,绿儿只是块头大,天生几斤蛮力罢了,呆头呆脑,孩子气很重!”

  马夫人道:“天生奇质,将来一定了不起,大块头九个十个长相粗,他却非常英俊!”

  马步飞接口道:“娘,你莫走眼,真正奇质还是良红弟弟,那才是天生奇葩啊,爹见他八成赞不绝口,也许要收他作徒弟。”

  当马夫人母女和依氏走到茶馆时,忽然觉得少了两个人,最恐惧的是依氏,她一看鸭绿儿、依良红不在坐,但却又有马伦玉!

  马夫人看到依氏神色大变,自己也莫名其妙,急急向马伦玉问道:“玉儿,绿大哥和良红呢?”

  马镇边手拿一张字条向夫人道:“儿子的娘,这条子是玉儿拿来的,她说中途遇上一个人,是依小弟认得的,这字条就是那人拿给玉儿带来的!”

  马夫人接过字条,交与依氏道:“大嫂,这是什么一回事?”

  依氏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大嫂,敌人有四路,人数上百,已经充满珲春城,良儿不能去,弟本想与你见过面再带走良儿和绿儿,为了谨慎起见,请大嫂见谅,珲春城已不远,去裴法师家,只有请马大侠费神送你了,情况紧急,我们入关了,言七十上。”

  依氏看完,发了一会呆,将字条交与马夫人道:“夫人,你己不是外人了,马大侠一定认得言叔叔!”

  马夫人急急一看,立向马镇边道:“儿子的爹,人是言大侠带走的!”

  马镇边看完字条,连连点头道:“原来东北虎言大侠与依大嫂先生是知交,真想不到,行,有他带走,一切安全!”他明知依氏内情复杂,不好公开问,于是立向依氏道:“南关裴法师哪里老朽知道,送你去没有问题!”

  “阿弥陀佛,马施主,依女施主现在也不能到裴法师那里去了,她的敌人太多,去了同样不安全!”

  马镇边看到一位老尼姑飘飘而来,一看吃了惊似的,立即迎上道:“烟尘师太,法驾为何在这里出现?”

  老尼姑合十道:“依施主与贫尼有缘,特来接引她!”

  马夫人大喜道:“神尼与依大嫂有缘,那太好了!”

  立即向依氏道:“大嫂,你真有福气了,神尼武功盖世,你跟随神尼,什么也不用怕了!”

  依氏立向神尼行礼道:“师太,那就请收贫苦女子作个徒弟吧!贫女子愿意待奉师太一辈子!”

  老尼姑扶起道:“不必多札,我们马上就走!”

  依氏向马氏一家人道谢之后,立即随着师太动身,可是走了不远,忽然看到一个小姑娘活活泼泼的迎上老尼大叫道:“师父,才来呀!”

  老尼呵呵笑道:“羽青,快来见过师姑!你将来与她有缘,今后要好好侍奉她!”

  依氏看到小女儿向她行礼,立即扶起,向师太道:“师父,你搞错了吧?”

  老尼笑道:“我只有收你作师妹,不能收你作徒弟,羽青才是贫尼俗家弟子,她今年七岁!论辈份,她当然叫你为师姑,或师叔,好,我们走罢!”

  在路上,羽青叫道:“师父,我看到巨人、依良红了,他随着言七十走不到三里,又遇上丁八九大侠,现在一路向山海关出发了。”

  依氏高兴道:“丁叔叔也会上了,这我就放心了!”

  老己道:“丁、言两人现在是吴国公朱元璋的秘使,他们不会有太多的时间照顾良红,也许他们会把良红和鸭绿儿安置在某一秘密所在练功!”

  “有地方安置就好了,师姐,我这样称呼你了,你可知道良红身上有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烟尘师太点头道:“参仙翁早已告诉贫尼了,那是四片竹简,上刻太古符禄和秘笈,但却是‘太古神魔’所留,参仙得到,考虑近百年才传与良红,竹简令上的玄秘如果所授非人,势必遗患人间,良红根基深厚,本性善良,炼成不会作坏事。”

  “师姐,我能不能练武?”依氏想到夫仇,恨不得自己也会武功。

  师太摇头道:“你的佛缘深厚,只能出家修行,不是江湖中人,中原将来有大乱,元庭气数已尽,改朝换代的时机已到,这正是修行积德的好时机。”

  “师父,快看!前面好像是‘河北神剑’史君豪!”羽青的眼睛好快。

  烟尘师太道:“确是他,此人是元庭反寇刘福通的心腹,与张士城的心腹江南金刀古金杰号称中原南、北两大高手,他为何出了关?”

  那是个二十几的青年人,腰间挂着一把宝剑,长相英俊不凡,这时正向一座山峰走去。

  羽青道:“我曾经发现他追求一个姐姐,后来我又看到‘江南金刀’也在向那个姐姐献殷勤!”

  老师太笑道:“羽儿,你还只有七岁,那能懂得这些个,别胡言乱语!”

  “是真的呀,师父,你可知道一个叫七丈魔绫玉翅雕的女子,那姐姐就是她!”

  老师太说道:“魔经地仙的徒弟,那位姑娘傲气凌人,这可使江南金刀和河北神剑够受了!谁也别想追到,也许会使两大高手火拼啊!”

  依氏道:“江湖上的事我不懂,听来倒是很有意思。”

  烟尘师太望着依氏叹道:“江湖上的事,你不懂最好,那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世界!”

  刚刚走过一道丁字路,忽然由侧面冲出八九个大汉来,一下就把去路挡住!

  依氏看出情形不对,吓声道:“师姐……”

  她的话未说出口,羽青接下道:“师父,我们遇上‘大和教’的东瀛人了!”

  老尼道:“不尽是,还有罗刹红流教一部份,羽儿,你别出手!”

  “阿弥陀佛!”老尼念声佛号,领先走向九名大汉!

  九汉中一个年长的发出嘿嘿笑声道:“老姑子,你后面妇人是谁?”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那是老尼师妹!”

  “什么,老尼姑,你在向我答鲁赫打哈哈,明明她是在家人!”

  老尼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诓语,老尼师妹是带发修行的!”

  大汉冷声笑道:“再后面那小女儿又是谁?该不是男扮女装?”

  老尼合十道:“施主说笑了,那是小徒羽青,怎么会是男扮女装?”

  “答鲁赫刀长,别和她说道理,把那带发人带走就行了,只要她不是何炎明的妻子,我们绝对不要!”

  忽从林中行出一个青年道:“农神教的朋友!就算那妇人是何炎明的老婆,只怕也轮不到你们带走!”他向老尼道:“师太,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老尼一看是“河北神剑”史君豪,忖道:“他明明已经消失在前面,为何又在林中藏着?”立即合十道:“老尼十方求缘,接引善男信女,施主见过贫尼不能没有!”

  史君豪道:“大师,这批人不怀好意,在下有心护送一程,不知法意如何?”

  答鲁赫冷笑道:“我认识你是河北神剑史君豪,在关外你吃不开!你要带走那妇人是真,别说护送两字,今天你要放明白,除了我农神教,还有‘大和教’和‘阁阁教’!凭我们三方势力,横扫整个中原武林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史君豪哈哈大笑道:“大和教的教主东大和我虽没有见过,可是全田流的原田派的原田郎我会过,农神教、阁阁教的一流高手见的更多,要动手,你们九人一齐上,否则就快滚!”

  答鲁赫立即与另外两方取得同意,一齐亮出刀剑,喊声一起,突然展开攻势!

  史君豪似也不敢轻视,拔剑迎上,抢进敌群,以一斗九,大展雄风!

  老尼带依氏和羽青,退到林边,并不离开,小姑娘感觉奇怪,轻声道:“师父,这是脱身的好机会啊!”

  老尼摇头道:“暗中还有个不明来历的人,不知他是什么来路?暂时不必动!”

  河北神剑史君豪的剑法,不但强劲,辛辣而多变化。不知出自何门何派,在他一阵强攻猛打之下,九名对手已经死亡两个,重伤五个,胜负立分,大势明朗,那答鲁赫赫连一句话都来不及丢下,放弃尸首,带着尚能走动的负伤者,只有收起家伙退走!

  史君豪的心中似放在依氏身上,只见他提剑走向烟尘师太朗声道:“师太,你一路恐怕还有麻烦,快请上路罢!”

  老尼念着佛合十道:“施主慈悲,贫尼十分感激,实不相瞒,贫尼此次要到小白山去,途程不远,不烦施主护送。”

  河北神剑居然不识烟尘神尼,他如知道,只怕早就知难而退了,可是他还是不放道:“大师,你是听了刚才那些的胡说乱道,认为在下另有图谋不成?”

  老尼尚未开口,忽听林中有人大声冷知道:“姓史的,在黄河以北,你是有点小小地位,在整个武林中,你就只有摇旗呐喊的份,神尼如果要你护送,你的字号应该称作天下第一神剑了!少动歪脑筋,当心回不了河北!”

  史君豪闻声,立向林缘看去,只见一个莲头垢面的青年大步向老尼行去,年纪比他还轻,一见之下,史君豪立感一震,忖道:“狂潮客水上风!”

  那青年走到老尼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晚生水上风见过神尼!”

  “呵呵,水施主,多年未见了,一向在哪里?”

  水上风道:“晚生的狂潮剑法自从经过神尼指点,顿悟玄妙,去年上半年苦练九九周循,贯通连环,这才去找七目神君,上月份终于在天山虚无谷将他除掉!”

  “啊啊,恭喜木施主,终于替武林除一大害,也替你自己报了灭门之仇,真是可喜可贺,但还有八臂神魔你可找到?”

  水上风道:“经晚生费尽心力,总处知道他已来到东北,又听说他已与阁阁教主马皮狠有所勾结,晚生决心找上阁阁教!”

  老尼道:“水施主,阁阁教人多势众,现又与罗刹五教联盟,加上还有东瀛大和教,高丽三道通声气!你这一去,能全身而退都不可能,听贫尼的话,你要等机会!”

  水上风道:“大师,等机会?等什么机会?”

  老尼道:“等一个孩子出山,刚才贫尼所说的四大势力,非等那孩子出山无人能解除!”

  水上风吓道:“那孩子是谁?”

  老尼道:“就是她的儿子,孩子的父亲就是死在那四大势力之手!”她指依氏又道:“现在我师妹也在等这一天!”

  水上风连忙向依氏敬礼道:“大娘,请恕晚辈少礼!”

  依氏回礼道:“少侠别客气,将来小儿出山,还望少侠多多照顾!”

  这时的史君豪一看不是门路,悄悄的溜进林中,但他发现林中有人向他打手势!

  “史兄,快走!别自讨没趣!”

  那也是个青年,背上却插着两把古刀,史君豪一见惊喜道:“袁兄,你为何在此?”

  那青年原来是大大有名的:“中原双锋!”袁必仙,武功还在“河北神剑”史君豪、“江南金刀”古英杰之上!只见他拉着史君赢深入林中才郑重道:“史兄,你是昨夜没有睡觉,晕了头啦,居然敢动烟尘神尼的脑筋,她是老辈武林四仙之一,武功已经到达出神入化之境!”

  “吓,那尼姑就是烟尘神尼,我真该死!”

  袁必仙道:“不谈神尼,你对那蓬头垢面的家伙可认识!”

  史群豪道:“不是叫‘狂潮客’水上风?”

  袁必仙道:“没有错,你还和他交过手?”

  史君豪摇道:“见过几次,每想找他印证,那知他不同意!”

  “嗨嗨,史兄你的运气好,也许他以你尚无坏印象,你刚才不听他说过‘七目神君’四个字,七目神君乃是天山魔头中人物,他都将他除掉了,剑术之高,你难道还不明白?”

  史君豪道:“你我都不是他对手?”

  袁必仙道:“这个时候我不是长他人志气,难与他打三百招,不过我发誓再加苦练,总有一天我会找他分个高下!”

  提下起苦练,史君豪同样有所感触,在他心中似也下了决心!二人分手后,就这样消失了。

  在山海关内,靠西边的长城内,那是一处死角,地在石门寨的西北角,没有官道,没有人家,全是石山和荒野,但谁都想不到,那儿有个古怪的小石谷,谷中洞孔如蜂窝,原来哪里面却怒着两个不为世人所知的年轻人,他们就是鸭绿儿和依良红!

  吃的穿的不用出去,经常有两三个牧人般的大汉所供应,那是东北虎言七十和西南豹丁八九二人安排!不过的三年的情况没有变,直到有一天,化子食物的三个大汉忽然不见了,没有如期送东西!这使机智绝伦的依良红立下决心,悄悄的告诉鸭绿儿道:“大哥,敌人快找上门了,我们要火速搬地方!”

  近几年,鸭绿儿越来越听依良红的话了,从来不说一个不字!他没有问什么,立即收拾东西,二人趁着黑夜,毫无留恋的离开那座小石谷,此后又不知去了哪里?

  为了一个小孩子,换句话说,只为了主人留下的几片竹简,在东北边疆的武林势力,十年不到,渐渐的全进入中原地区,加上元庭朝政不修!中原内部的三山五狱武林风起云涌,强者称王称霸,有组织的各占一方,跑单帮,没有政治野心的,莫不杀人越货,三五成群,占山为寇,把整个中原有搞成一遍混乱。

  元顺帝至元亢年,朝中左丞相唐其势谋反,皇后掌权,伯颜为右丞相,两相内讧,后伯颜胜,杀唐其势,同时杀皇后,顺帝诏罢科举取士。

  至元二年,黄河洪涨,洪流居然复于故道,天下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说天下将大乱,及至至元三年,广东、河南诸地兵起,元庭惊恐,顺帝下诏,禁止汉人、南人执兵器。

  所谓汉人,那是元庭把黄河以北的汉人才称汉人,原因是被蒙人占据的时间长,归伏久,但黄河以南,元庭被南来抵抗了二十余年才征服,因此恨黄河以南的汉人则不称汉人称南人!这称呼就其意思是低级耳,次于汉人之谓,元人把自己蒙古之外的人分四级,把汉人划为两级,还不及罗人和西方人,那种高鼻子蓝眼睛的他列为一级,称色目人,一切都比汉人高。

  江湖人物不许带兵器,这个问题可大了,元庭这种法令不但替江湖带来麻烦,但也替官家带来极大的困扰,结果禁归禁,不信狠的照样带,于是把整个局势搞得更乱更糟。

  蒙人凭着强盛的骑兵打天下,因此得武轻文,而蒙人的武中却分两大系统,一为马上骑射,谓之军武,一为步武,而步武又都出自密宗,因为蒙人信佛,武功来源多自喇嘛!当前中原混乱,势力大多来自江湖武林,元庭有鉴于此,于是顺帝下全面召集喇嘛高手。

  元庭中有八大供奉,为喇嘛僧中武功最高的人物,奉顺帝命,成立了“东南西北”四大“秘使”钦差组,负责扫荡四方江湖武林,顺者生,逆者杀!于是红衣喇嘛遍及江湖,出没无常。

  顺帝至元五年,右丞相伯颜身兼左右丞相,统称大丞相,总揽国政,于是更重视喇嘛!这时喇嘛的权势更加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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