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青霜秘史 2

“还有一事要请教雪前辈,你如何会知道天命谶语?”难怪许惊弦会有此疑间,五十多年前,昊空门苦慧大师坐化于青阳山中,临终前留下了八句似诗非诗的天命谶语。但此事只有昊空门、四大家族与御泠堂有限的几人得知。世人皆不知北雪的真正来历.难道他与绵延千年的三派也有关系?

  “此事在老夫心中藏了整整十余年,今日总算可一吐为快……”雪纷飞缓缓道,“御泠堂的镇堂之宝青霜令曾失踪数百年,直到十六年前方才被前任老堂主南宫睿言找了回来。但你可知他是如何找到的?”

  “听说前任青霜令使在西域暴毙,青霜令就此下落不明……”

  雪纷飞截口道:“所谓暴毙西域之说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的原因是,两百年前,上一任青霜令使心生贪念,妄图破解青霜令,得到其中的悟魅图,于某日携令出走,自此失踪。而埋藏悟魅图的地点,其实是在塞北。”

  青霜令乃是御泠堂中最大的秘密,许惊弦听堂中弟子谈及此事时皆是讳莫如深,说法不一,但北怎会清楚?忽想起一事,恍有所悟:“记得晚辈与慕松臣过招之时,前辈曾说‘复睹屈人剑意,恍若故人犹生’,这个故人指的可就是南宫老堂主?”

  雪纷飞点头:“南宫兄是老夫平生第一知已,所以老夫不但深知御泠堂与四大家族的千年恩怨,也知道苦慧大师留下的那八句天命谶语。”他略一沉吟,目光扫视众人,最终停在宫涤尘身上,“当年也正是老夫与你父亲一同在塞北找到了青霜令。”

  “前辈既是先父故交,应该称呼雪大伯才对。”宫涤尘躬身一礼,面上却意外地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轻声道,“家父找到青霜令后在返回锡金的途中病逝。那时我尚在蒙泊国师处学艺,未能尽孝膝前。但家父临终前曾托人传书国师,其中并无文字,仅有一幅画,画的是塞外风雪。国师不明其意,但我却猜测或与骂大伯有关。”

  雪纷飞轻叹:“南宫兄行事谨慎周详,心知大限将至,身边又无可信任之人,唯恐青霜令转交给逸痕有所差迟,所以又另找人托书与你。涤尘可知那幅画是谁人所作?”

  宫涤尘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当时我年纪尚幼,并不知情,但四年前在京师被泼墨王薛风楚缠上,方知此画正是他的手笔,泼墨王以此威胁我,不得已我只好以离魂舞迫疯了他他。”

  雪纷飞叹道:“何止是你,这个薛风楚还找到了长白山,欲向老夫打探究竟。嘿嘿.泼墨王人称‘一流画技、二流风度、三流武功’,在八方名动中素有清名,想不到竟然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小人。这种人留在世上只会祸害他人,你无需内疚。”

  何其狂惊呼:“泼墨王怎么会与青霜令有关?”

  雪纷飞淡淡道:“何公子大概不知青霜令中藏有悟魅图之事,若论解图之法,天下有谁比得上泼墨王?”

  何其狂目光闪动,摇头苦笑,突然转身对宫涤尘深施一礼。

  宫涤尘大奇:“何公子为何如此?”

  何其狂轻叹:“是我错怪了你。”却再无多余解释。

  四年前在京师,何其狂曾与许惊弦同去接应愚大师、景成像、物天成与水柔梳等人时,无意中遇到了被迫疯的泼墨王,并因他画下了的那一张绝世女子的肖像,从而怀疑宫涤尘的性别。何其狂本还以为泼墨王只是见色起意反遭毒手,暗叹宫涤尘出手狠辣,不留余地。想不到其中竟还牵涉到青霜令,为保家族秘密,倒也怪不得宫涤尘行此手段。

  以宫涤尘的兰心蕙质,何其狂虽不言,却也猜到他心中所想,冷哼一声:“是否我在你心中一直是个狠毒的人?”

  “嘿嘿,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哦,不对,应该是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何其狂虽及时停口,但谁都知道下一句是“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也不知是一时失言还是有意如此。

  宫涤尘面上不动声色,冷哼一声,目光陡然凌厉了几分。

  “不好,某人又生气了……小弟还是去找清儿讲会儿话吧,免得打扰你们谈论这些机密之事。”何其狂偷偷瞅一眼宫涤尘的神色,又对许惊弦扮个鬼脸,转身欲走。

  凌宵公子外表狂放不羁,言行如一个玩世不恭的大男孩,但却有着极细致的心思。他有意激怒宫涤尘并非一时口快,而是明白青霜令事关御泠堂的最高机密,不便被外人所知。而在场诸人之中,雪纷飞是南宫睿言的知交,许惊弦曾是御泠堂的弟子,宫涤尘更是身为堂主,路啸天亦可谓是遁身世外的隐士高人,唯有自己算是不折不扣的“外人”,他可不愿等着别人开口逐客,索性提前避开。

  “回来!”宫涤尘喝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既然订下同盟,便无需隐瞒,除非你自己想毁约。”

  何其狂应声停步,面上神色变幻不定。能够得到宫涤尘如此信任,确是他始料不及,心头涌上莫名的感动,口中却不肯服软:“好一个明心慧照,是否小弟所有暗藏的心思都瞒不过你?”一言出口,顿觉唐突,嗓音都有些嘶哑了。

  一抹红晕浮上宫涤尘的脸颊,又迅速散去,狠狠瞪他一眼,吩咐道:“先去把白石兄叫来,至于你想不想回来听我们说话,自己拿主意。”

  何其狂连声答应着,飞一般去了。

  宫漆尘故作若无其事:“父亲离世后,我早有去长白山请教雪大伯的念头,但其时年幼尚未出师,而七年前兄长失踪,我不得已接任堂主之位,更是诸事缠身,一直没有机会远赴塞外。四年前在京师曾听说雪大伯现身,可惜亦缘悭一面。”

  雪纷飞呵呵一笑:“四年前老夫去京师,本亦是打算见你。”

  “哦!”宫涤尘微微一怔,“雪大伯行踪不定,犹若神龙见首不见尾。怛晚辈那时在京师尚有薄名,江湖皆知我在清秋院中作客,为何不来找我?”

  雪纷飞轻叹,望向许惊弦,一字一顿道:“因为我先见到了他。”

  众人一阵静默,各怀所想。是否正因为北雪见到了少年许惊弦,从某种程度上印证了那玄机难测的天命谶语,所以才打消了去找宫涤尘的念头?若不然,当年的京师叛乱、泰山绝顶之战是否会有更多的变数?命运是否会发生不可预知的转折?无人知道答案。

  对于许惊弦来说,天命谶语是他最想知道、却又最怕知道的事情。他急于避开话题,率先打破沉默:“那么,雪前辈此次再人中原是何因?”

  “这个问题应该由老夫回答。”路啸天开口道,“简歌约夏天雷会晤,表面上是商谈与裂空帮联盟对付将军府以及黑道势力,但地点却定在观月楼。简歌毕竟身为京师名公子,在江期上声名显赫,夏兄谦谦君子自是不疑有他,但老夫已猜到必与青霜令有关,所以暗中知会了雪兄。”

  “江湖皆知夏帮主与路前辈交好,简歌把地点定在观月楼以示诚意,原也无可厚非,路前辈为何会怀疑与青霜令有关?”

  “因为当年南宫兄与雪老远赴塞外寻找青霜令,正是从观月楼出发,老夫亦是当事人之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年之事虽然隐秘,却也未逃过简歌的耳目,他必然从某种渠道打探到一些内情,方才定下了重阳观月楼之约。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本以为重阳之日便可证实简歌的用心,谁知他竟更改计划,派非常道与鬼失惊等人于中秋狙杀夏兄,我等措手不及,夏兄被他所害……如此狡诈的对手,日后须得小心应付。”

  许惊弦恍然大悟。青霜令中的悟魅图有鬼神莫测之能,不仅事关图像绘制之法.另还暗合天机.而精通玄学的路啸天无疑是一个恰当的人选。

  “可是,毕竟悟魅图是御泠堂的不传之秘,为何南宫老堂主不但约了雪、路两位前辈,另还加上了泼墨王薛风楚,难道就不怕泄露天机么?”

  “许少侠还少算了一个人。”白石的声音遥遥传来,“当年南宫堂主还曾约白某同去塞外,只可惜当时我有事在身,未能成行。”

  熟悉塞外地形的北雪雪纷飞,博通天地的玄学大师路啸天、精于机关消息之术的白石、再加上画技无双的泼墨王……这几个人加在一起,的确

  是解开青霜令之迷的最佳阵容。

  雪纷飞道:“当年虽与路兄等人相约,但前任青霜令使失踪已是两百余年前的往事,线索模糊不清,所以老夫与南宫兄同去塞外.最后终于在塞外迷沙城一间神邸中找到了青霜令。这亦是南宫兄首次见到青霜令,当即按家传秘法解开后,亦动了进一步寻找悟魅图的念头……”

  许惊弦一惊:“南宫老堂主解开了青霜令?晚辈曾偶遇先后侍奉两代南宫堂主的仆人南宫静扉,正是他奉南宫老堂主的遗命把青霜令转交给逸痕公子依其所言;逸痕公子费了数月的时间耗尽心智方才解开青霜令,想必其中必有极复杂的机关……不知南宫老堂主可告知雪前辈解法?”

  “青霜令的解法乃是南宫世家代代秘传,就连老夫亦不知道。只可惜南宫兄匆匆离世,不及把其中诀窍传交给子女。至于那南宫静扉,老夫听南宫兄提过此人,却未曾见面听南宫兄的口气,对南宫静扉倒未必信任,想不到最后仍然托付重任。唉,或许他临终时周围再无他人,无奈之下也只得如此……”雪纷飞语渐黯然。

  许惊弦不解:“既然南宫静扉并没有随老堂主同去寻找青霜令,为何老堂主重病之时又在身畔?那时雪前辈叉在何处?”

  “世事弄人啊……”北雪抚须长叹,“南宫兄欲去寻找悟魅凰,老夫却深知此物不祥,一旦出世必将引发沧桑巨变,坚决反对,两人各执己见,争论不下,几乎划地绝交,最终不欢而散。那之后南宫兄才传书邀约机关王与泼墨王,后面的事老夫便无从知晓了,却万万未想到那一别竟是永诀,事后想起,追悔莫及,只因一念之差,如果老夫与南宫兄同行,或许他便不会染上恶疾,客死他乡了。”

  宫涤尘轻声道:“父亲生死有命,雪大伯不必挂怀。”

  “不然,南宫兄内力精深,身体无恙,为何会莫名其妙染病。”

  “泼墨王既然与父亲同去寻找悟魅图,他可对雪大伯说起过父亲的死因?可惜我当年实在厌恶此人,不曾问清楚便施展离魂舞迫疯了他。”

  “泼墨王来见老夫时,言辞闪烁,语焉不详,似乎只想套老夫的话,并不见得知道多少内情,老夫事后又听白石老弟所言,方知南宫兄虽邀约了泼墨王,但想必看出其心术不正,最终并没有与之同去寻找悟魅图。”

  宫涤尘转向白石:“白石兄可否解释一二?”机关王白石本是四大家族英雄冢弟子物天晓,却暗中反出四大家族投靠御泠堂,名列紫陌使,四年前被暗器王林青揭露身份后离京出走,从此销声匿迹。宫涤尘并不确定他是否仍忠于御泠堂,所以言语上十分客气。

  白石沉声道:“回答之前,可否先问宫堂主几个问题?”

  “白兄请问。”

  “宫兄如何看待御泠堂与四大家族的恩怨?”

  宫涤尘略做思索:“本是同源,相煎何急?或许四大家族与本堂千年的恩怨,应该在我们手中了结,若不然,我自有对付堂中逆贼的实力,也不需向水柔清姑娘表明身份。”

  白石的目光锁在宫涤尘的脸上,似在分辨她话语的真假:“清儿的父母皆因简歌而死,安知宫堂主不是在利用她急于复仇的心理,从中得利?”

  宫涤尘目光诚恳,缓缓道:“在我眼中,简歌不但是本堂与四大家族共同的敌人,也是双方化解恩怨的一个契机。”

  白石微微动容,低头沉思。

  宫涤尘一挑眉尖:“白石兄不必为难。你虽曾投入本堂,但所有誓言只对我兄长有效,若不愿继续辅佐我,在下绝无异议。”

  白石缓缓道:“我师从英雄冢多年,精于识英辨雄术,恕我直言,宫堂主虽有魄力,但毕竟身为女流,难御堂中弟子。若能卸下肩头重任,想必会活得更加逍遥。”

  宫涤尘笃定一笑,不疾不徐地道:“我师从蒙泊国师多年,对世物的认知多以佛理为基,本不欲沾惹江湖是非。奈何父亲早亡,兄长失踪,御泠堂已成一盘散沙,必须收拾残局。若有人替我分担,实是求之不得.但本堂成立近千年来,亦有自己的原则,决不允许落入歹人之手。所以,我与青霜令使之间并非权势之战,而是理念之争。如此回答,白兄可满意么?”

  白石淡淡道:“昔日我加人御泠堂之时,曾对遣痕公子提出一十要求?在堂主面前,白某是紫陌使,面对四大家族,依然是物天晓。若是两派相争,则袖手旁观,这个条件,宫堂主能答应我么?”

  “我不答应!”宫涤尘大笑,“若是两派相争,无论是紫陌使还是物天晓都决不能置身事外,而是要尽最大努力去化解。我虽是女流,却也是南宫世家的人,父亲过世之时年纪尚幼,并不清楚他对于四大家族的态度,但兄长的抱负亦是涤尘心中所愿。”

  白石沉默良久,忽然双手按胸,五指变幻出不同形状,依着御泠堂的礼仪躬身道:“堂主有何疑问,属下知无不言。”

  宫涤尘扶起白石:“紫陌使是本堂前辈,无需多礼。”

  白石仰天长叹:“我自幼于英雄冢学艺,视御泠堂为宿敌,但先后见到逸痕公子与宫堂主,方知南宫世家的子弟果有过人之处。你可知我为何会反出四大家族,加入御泠堂?不仅因为逸痕公子欲要化解双方千年恩怨的胸怀打动了我,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南宫老堂主给我留下的那封信。”他望向雪纷飞,“雪前辈只怕误解了南宫老堂主,他去寻找悟魅图绝非为了私心。此物固然不祥,但正如剑之两刃,既可杀人,亦可救人。这等世间神奇的宝物,若就此不见天日.不免暴殄天物。那时我才人京师不久,凭着英雄冢的机关消息之术,赢得机关王之名,但南宫老堂主早已查明我的来历,之所以邀我同去寻找悟魅图,并非仅要借助我的机关之术,而是更看重我英雄冢传人的身份。那封信言辞恳切,连他御泠堂主的身份亦不隐瞒,言明若能合力找到悟魅图,亦可稍解双方的仇恨。可惜我当时恰好外出,未能及时收到书信。无缘追随南宫老堂主左右,是为平生一憾。”

  雪纷飞亦是一声长叹:“我素知南宫兄的抱负,却未料他竟能行此非常举动。”四大家族与御泠堂为了天后传人相争千年,死伤甚众,可谓是仇深似海,南宫睿言冒险向白石挑明身份,极有可能换来四大家族的埋伏。

  “白某深感南宫老堂主的信任,虽无缘塞外一行,却也替他保守秘密,并不曾告知四大家族中人。但隔了数月后,薛兄突然找我谈及此事,方知他曾与南宫老堂主同行数日,但中途言谈不欢就此分手。薛兄话中虽不乏贬言,却也泄露了一些不被人知的情报,所以我才知道北雪亦曾参与此事。薛兄竭力劝我与他去长白山找北雪打探,却被我婉言相拒。并非是我对那青霜令没有好奇之心,而是既蒙南宫老堂主如此信任,亦当光明磊落,不愿背后伤人。何况御泠堂与四大家族的恩怨,亦轮不到薛兄插手。”诸人听白石虽不齿浚墨王为人,言语间却仍留有余地,果有君子之风。

  白石续道:“有父如此,其子亦不凡。原本想随逸痕公子做出一番大事业,只可惜他失踪后,反被简歌利用,害了琴瑟王水秀等人,自此心灰意冷。离开京师后,我四处寻找逸痕公子,猜测他必也是去寻找青霜令的秘密,北或许知情。因此我才去了塞外,几经辗转后找到了北前辈。在长白山一呆便是两年多,直到不久前收到路前辈的传书,方才同来观月楼。”

  何其狂不解道:“那悟魅图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引得许多人窥伺,甚至不惜送命也要据为己有。”

  雪纷飞苦笑道:“老夫对此亦知之不详,听闻此图有惑乱人心、鬼神莫测之能,据南宫兄说就连当年大周女皇武则天亦是凭此图登上皇位,但事后发觉此图太过凶险,一旦落入歹人之手后患无穷,所以严令销毁。但到底功效如何,大概只有南宫世家的人才明白。”

  许惊弦心中一动,听雪纷飞的口气对悟魅图的效力尚存怀疑,却又为何坚决阻止南宫睿言寻找?甚至几乎因此划地绝交?除非……他几可肯定那八句天命谶语之中亦提及过悟魅图!

  宫涤尘接口道:“父亲过世之时我只有五、六岁,刚刚去蒙泊国师处学艺。兄长是一个极有自信与主见的人,大概也不愿意让我太早接触到家族秘密,所以我对悟魅图的来历仅限于家中先辈留下的一些旧笔记,而这也必是简歌奇袭南宫老宅的目的之一。但记得在我小时候,父亲经常给我讲同一个故事,那时不甚了了,长大之后,我才明白,这个故事与悟魅图有关。”

  众人皆对那悟魅图极为好奇,不由精神一振,细心听宫涤尘讲述。

  “据说在很久以前,中原王室与北地匈奴大战,中原兵力盛足,但匈奴多是骑兵,行动如风,战争绵延数年之久,谁也无法一举降服对方。这时,中原一位少年英雄横空出世,年方弱冠便被封为大将军,数次出兵塞外,屡战屡胜,匈奴连连失利,损兵折将之余军心大乱。匈奴本无国界,乃是数十个部落的联盟,在此情形下,有的部落王力主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有的人却担心遭到灭族之祸,建议投降议和,两派各持一词,争执不休。匈奴两大单于暗中联合,起兵投降。

  “中原皇帝大喜,但又担心匈奴投降是假,借机进攻是真,便派那少年将军率几万大军前去受降。谁知匈奴人反复无常,待少年将军来到受降之地,某位单于临时反悔,被另一人所杀,但他的部下却生哗变,形势一触即发,凶险异常。若是那少年将军趁敌军内乱之际率大军进攻,必会大获全胜,但是他却选择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做法:仅率十于名亲信深入匈奴阵营,继续接受对方的投降。

  “谈判在匈奴的帐营中进行。而数万人马在帐外骚动,此刻或许只要有人一声高呼,那些匈奴人就会冲进来杀掉少年将军和他的随从,然后与中原大军决一死战。情形极度混乱,连单于也控倒不了。

  “少年将军没有惊慌,而是微笑着拔出宝剑放在单干的身前,告诉对方:你有三个选择:第一,立刺杀了哗变的士卒,随后我继续接受你的投降;第二,我身后的几万中原大军立刻冲锋,把你们都杀了;第三,先杀了我,然后灭族!单干被那少年将军单骑闯营的气魄镇住了,乖乖地杀了几个的哗变的手下,安然受降。”

  路啸天博览群书,立知其出处:“这是汉武帝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的故事。”那霍去病乃是汉朝大将,少年封侯,力抗外夷,孤军深入塞外苦寒之地,重创敌酋.军功显赫.并留下“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千古名句。

  “不错。”宫涤尘点点头,“小时候的我十分崇拜那名英勇无畏的少年将军,但当我长大后重新读到这段历史时,我心中想的却是:不过区区十几个人,凭什么能镇住凶残好斗的匈奴王和他的数万手下?更令我怀疑的是,为什么父亲反反复复给我讲了十几遍这个故事,却根本没有提及霍去病的名字?莫非有什么样的避讳?”

  许惊弦想到了与鹤发童颜师徒在锡金遇到南宫静扉之时,在那诡秘的小木屋棺材上刻下的古怪花纹。他忘不了初见那幅图形时的震撼与悸动,而童颜甚至因此拔剑反噬恩师鹅发……

  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位少年将军面对数万敌人,从容挥洒着手指,画出一幅神秘而充满着魔力的图形.旁观者全无违逆之念……那个惊心动魄的词随着长吐的气息进出口来:“悟魅图!”

  何其狂清清喉咙:“毕竟是上千年前的历史,或许史书有所夸张,我们并无法追溯其原貌。”

  路啸天却是一声长叹:“历史纵然有所夸张,毕竟也有真实的一面。若是何公子像老夫一般浸淫玄学多年,大概就会深信不疑了。”

  雪纷飞道:“老夫原本对霍去病的故事并无深思,但所涤尘这么一说,亦觉得有些蹊跷。最古怪的是,汉朝尚武,霍去病能在弱冠之际拜为当朝大将军,必是武功不凡,但却年纪轻轻就过世,而且其军功赫赫,威震天下,死因却是众说纷纭,无有定论,史书中更是一笔带过,仅说因病而逝。这种情形一般只有一个可能——皇上惧其军功,暗中赐死。”

  路啸天接口道:“汉武帝可不是一个孱弱的皇帝,他怎么怕手下一个将军……”言至中途而断。每十人都想到:汉武帝忌惮的不是霍击病的军功,而是——悟魅图!

  宫涤尘道:“我为此专门查过有关霍去病的一些历史,其人虽死,却无人见尸。甚至有野史说连汉武帝为他建造的巨大陵墓都是假的,只是一个空墓,其实霍去病早知皇上有意杀他,已暗中逃跑;又有一种说法是汉武帝杀之另葬他处。但有一点我确信不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续道:“悟魅图并没有因此失传,我的祖上、唐时的大将军南宫敬楚曾得到了它,并凭此图助天后登基九五,建立了大周王朝。而根据先辈遗留的一些记录来看,他们曾在塞外一个秘密的地点重建过一个陵墓,而青霜令中就记载着这个陵墓的确切地点。”

  雪纷飞道:“老夫曾听南宫兄说过悟魅图得之于鬼谷子,算起来已有数千年的历史。此等异宝夺天地之造化,我等凡夫俗子岂敢轻易毁之?所以纵然武则天下令销毁.只怕南宫将军亦暗中抗命,留下悟魅图藏于那陵墓之中,以待后世有缘之人。”

  路啸天赞同道:“依老夫所见,南宫敬楚必是无意间发现了霍去病的真墓,得到了悟魅图,却也破坏了墓藏。事后于心不安,便在塞外为其重建陵墓。”随着众人的各种猜想,青霜令与悟魅图的来龙去脉渐渐求落石出,细节上或许尚有可商榷之处,但大体应该不会相差太远。

  一直沉默的白石突然开口:“发现悟魅图的确是南宫敬楚,但为霍去病重建陵墓之人却并非只有南宫世家。”

  诸人闻言皆是一怔。宫涤尘醒悟道:“不错,天后之所以能以一介女流之身登基九五,仅凭一个大将军的支持远远不够,其心腹不但包括景、花、水、物四大家族的先辈,还有昊空门的开山长老昊空真人。既然天后明令销毁悟魅图,抗命不遵就是欺君之罪,要想瞒过其耳目谈何容易,一定还有四大家族与昊空真人的支持。”

  白石道:“南宫敬楚身为武将,仅稍通文墨,留给后人的不过是几句遗言,但四大家族的先辈却皆是胸怀丘壑的大才子,他们清楚地用文字记载了那一段历史。南富敬楚对天后忠心耿耿,景、花、水、物四人亦不过是深得天后信任的侍从,安敢抗命?强力主张留下悟魅图的必是吴空真人。”

  路啸天抚掌道:“正该如此。能创出《天命宝典》的昊空真人,必是拥有至高的智慧,决不会任由悟魅图这样的异宝就此失传。”

  白石叹道:“事实上昊空真人、南宫将军与景、花、水、物四人皆是知交好友,留下悟魅图,并制出青霜令是他们最后一次无间的合作,随着天后病逝,因辅佐明家少主的理念不同,自此势同水火,再无往来。”

  何其狂问道:“听白兄的意思,青霜令并非南宫世家所独有?”

  白石傲然一笑:“不过是一方半尺的令牌,但简歌得到青霜令数年,却也未能解开。由此可见那上面的重重机关是如何的精巧,除了英雄冢的传人,又有谁能制造得出来?”

  宫涤尘亦愣住了:“依白兄所言,既然青霜令是英雄冢先辈所制,那么四大家族的人当知其解法。”

  白石摇摇头:“昊空真人深知人性的贪欲,难保南宫敬楚与四大家族的后人不会生出异心。所以用大智慧创造出了青霜令.必须三派之人联合起来,才能解开青霜令。”

  雪纷飞大奇:“老夫曾见过那青霜令,尽管其上机关精巧,却实难相信必须三派合力才参悟,何况南宫兄仅凭一人之力便已解开。”

  白石苦笑:“那是因为历经千年之后,任何秘密都不称其为秘密了。据说青霜令上有十九句谁也不懂的话,那是因为这些可以移动的文字必须经过专门的排列顺序方才可触发机关,而精于机关术的物清流负责以玄铁秘密打造青霜令,但上面只留空白不写文字,昊空真人另行派人刻上相关字迹,事关解秘的那首诗由南宫世家保存。至于埋藏悟魅图的那座陵墓,则由昊空真人监管而造,南宫世家与四大家族的人全不知情。制好的青霜令藏于内宫某处,由三派互相监视,不得妄动。”大周女皇武则天视昊空真人如天人,不但封他为当朝国师,还在国内各处大兴土木,修建道观,一切皆由吴空真人全权负责,大有可能派出亲信于塞外某地秘密修筑陵墓。

  许惊弦脱口道:“原来那青霜令就是一个铁制的迁繁盘。”

  白石颔首相应:“迁繁盘本是物清流一时兴起创下的小玩意儿,却成了解开青霜令的法门。但数百年前御泠堂暗中派人潜入英雄冢,学会了迁繁盘的制作与应用之法。”

  四大家族中,景、花、水三姓皆是嫡传,唯有物氏须保有童子之身,必须收外姓为徒,确实给了御泠堂可趁之机。

  “既然御泠堂已学会‘迁繁盘’之术,又有那首解密之诗,为何还一直未能解开青霜令?”

  “那是因为昊空门还保存着另外一个关键的信物,至于这个信物到底是什么,唯有好空门弟子才知。物清流因为负责制作青霜令,熟谙其中的机关,对此稍有所悟,但或许不愿揭开吴空真人的秘密,他没有留下任何记录,唯有一句高深莫测的话——妙手空空!”

  宫涤尘脸色微变,不由自主伸手摸摸颈上挂着的那方佩玉,那是兄长南宫逸痕失踪前托蒙泊国师转交给她的一件信物,亦是刻着“妙手空空”四个字,想不到从白石口中又听到这四个字。这决不是巧合,而是解开青霜令的一把钥匙!

  雪纷飞叹道:“既然南宫兄与逸痕公子先后解开了青霜令,只怕那个关键的信物亦早落在御泠堂手中了。”

  “青霜令并无实际意义,真正的秘密是刻在青霜令中那陵墓的地点。那几句话乃是昊空真人亲自留下的,隐含着无数谜团,如何能准确地解读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许惊弦望向雪纷飞:“既然南宫老堂主解开青霜令时雪前辈在场,可知其中暗藏的字句么?”

  雪纷飞摇头道:“那是御泠堂的机密,老夫岂会随便打听?但南宫兄曾喃喃念过两句,碰巧被我听到,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许惊弦一字一顿道:“寒魂谢、诸神诫!”

  雪纷飞面色一变:“你所吟何句,莫非来自青霜令?”

  许惊弦点点头:“这是明将军告诉我的,逸痕公子远赴塞外前,专门留下这两句话,并说如果有朝一日,简歌蠢蠢欲动想要祸乱江湖之际,便可以此来牵制他。”

  众人大奇,问起缘故,许惊弦如实说了。众人虽皆不解其意,但想到逸痕公子人虽远离中土,却给简歌留下一个头疼的线索,不由叹其神机妙算。

  许惊弦疑惑道:“事实上连明将军也不能确定这两句似诗非诗的话是否真的来自青霜令,但为何雪前辈一听这两句便知?”

  雪纷飞道:“那是因为我听南宫兄提及的那两句话与之韵脚相同, 又皆是三字一语,极像是同源。”

  “前辈可否透露?”

  “本来老夫就是要告诉涤尘……”雪纷飞略一停顿,神情肃穆,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道,“子时夜、佛眼灭。”语句简单,字面上的意思也并不难懂.但其中却似乎隐含着某种神秘的味道,连北雪亦说得极其郑重。

  “寒魂谢、诸神诫、子时夜、佛跟灭!”众人喃喃念着这四句古怪的话,参详良久,全然捉摸不透,皆是满面迷惑。

  何其狂思索道:“‘子时夜’这一句应该并无疑义,说的是个时辰,但‘佛眼灭’却令人捉摸不透。”

  白石道:“不然,这些语句都是昊空真人当年所留,可谓字字珠玑,‘子时夜’之句或另有解释,并非时辰。”

  路啸天却道:“未必如此。对于研究玄学之人来说,天时、地利皆是关键,如果这几句暗语关联到那座藏有悟魅图的神秘陵墓,或是暗合天宫星座的变化,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方可开启。”

  雪纷飞点点头:“路兄所言极是。南宫兄曾告诉过老夫,青霜令中刻下的字句不但包括那座陵墓的地点,还有与之相对应的时辰。老夫大胆推论,某个夜晚的子时、佛眼熄灭之际就是陵墓开户、顺应天机之时。”

  许惊弦想到水柔清之语;“菊花有寒秋之魂的说法,‘寒魂谢’会不会就是指秋菊凋谢之时?”

  路啸天一拍脑袋,大叫一声:“许少侠一言让老夫茅塞顿开。如此看来,‘堵神诫’亦可解了。”

  堵人连问何故。路啸天笑道:“莫忘了昊空真人乃是道教之人.而寒秋之魂最先乃道家秘法炼金术之中对菊花的称呼,其后方才被一些文人墨客引用,被世人所知。依此推算,那句‘诸神诫’亦必隐藏着道家的术语,不妨设想一下,什么日子是道家诸抻训诫之时?”

  诸人微一思索,一齐开口:“道家的中元节!”

  “正是如此。那中元节乃是三大鬼节之一,诸神可不是要回避一下么?那座神秘的陵墓必是依天时而开,那个日子大概就是中元节的子时……至于‘佛眼灭’之句,或许找到陵墓后,便可见分晓。”

  宫涤尘皱眉道:“可是中元节乃是七月十五,此时秋菊尚未开花,又如何谈得上‘寒魂谢’呢?”

  路啸天一怔,亦是一脸不解:“莫非还另有玄机?”

  许惊弦蓦然福至心灵:“昊空真人虽出于道教,却是博览群书,不依教派,不然也不会留下‘佛眼’之句。‘寒魂谢’一句出自道家,‘佛眼灭’一句来自佛学,‘诸神诫’又会出自何处?”

  雪纷飞恍然大悟,放声大笑:“好聪明的孩子。不错,‘诸神诫’是指鬼节,却不是道家的鬼节,而是我等炎黄子孙的祭祖之时——寒衣节!”

  清明、中元、寒衣乃是中土汉族传统的三大鬼节,相传早在商周之时,便有天子率百官于寒衣节祭祖的传统,时期则在十月初一,恰好亦是秋菊凋谢之时。

  虽然青霜令尚不知所踪,而“寒魂谢、诸神诫、子时夜、佛眼灭”之句亦仅是隐语中的一鳞半爪,但联合众人的智慧一举破解,都不禁心怀大畅,同声而笑。路啸天与雪纷飞虽是白须飘飘,亦击掌以贺,浑若顽童。

  何其狂趁乱在宫涤尘耳边低声道:“嘿嘿,怪不得某人总是板起一张面孔,原来笑的时候就像个小傻瓜,哪有半分堂主的模样……”宫涤尘故作来闻,奈何根本收不住面上的笑意,望着凌宵公子满脸洋洋自得的狂劲,真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许惊弦忽想起一事:“既然那事关悟魅图的线索刻于青霜令之中,那么当初负责制造青霜令的物清流前辈岂不是早就看到了这些隐语?”诸人一想果有道理,就算可以瞒住那些工匠,却绝逃不过物清流的眼腈。不由望向白石,听他如何解释。

  白石叹道:“这正是我最佩服昊空真人的地方。青霜令以坚硬异常的玄铁所制,固然是为了防备强行开启,其中却还隐藏着另一层深意。在玄铁上刻下字句虽然艰难,却也未必不可行。但是昊空真人却用某种可腐蚀玄铁无色药水把那几句隐语写在青霜令上,物清流根本无法看到,而一旦封上机关,除非三派合力,再也无法打开。据昊空真人所言,那种神奇的药水须得数十年的光阴才能满满蚀透玄铁,留下清晰的字句。非独昊空真人本人,包括南宫敬楚与景、花、水、物等人有生之年皆无法看到……”

  众人听得膛目结舌、惊叹连连。昊空真人果是学究天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智慧。这种做法不但可保证悟魅图几十年之内不会泄露,更重要的是限制了人性中的贪欲。

  “但世事难料,谁也未料到天后病逝将皇位传给李唐后人,南宫敬楚与景、花、水、物等人却不甘心大周王朝仅一代而终,欲要暗中策立明家公子为主。因彼此理念不同,生出争端,南宫敬楚趁机将青霜令夺为已有,四大家族自然不依,自此反目成仇。虽经昊空真人多方调解,却也只能迫双方立下‘行道大会’的誓言。因恐唐朝皇帝迫害,南宫世家携青霜令挂冠而去,四大家族亦退隐于鸣佩峰。随后因在六十年一度的行道大会对决上惨重的伤亡,双方从此成了千年宿敌。”

  何其狂道:“我曾听清幽说过神留门的历史,其中提及昊空真人创出流转神功,乃为当世第一高手,而昊空门因得武则天的全力支持,虽是教派,声势却远胜各大门派,连江湖第一大帮神留门亦望其项背。以昊空真人的能力,完全可以强行阻止南宫世家与四大家族的争斗,却为何袖手旁观?”

  大唐开国初期,唐太祖李渊三子争权,神留门因分别支持李世民、李元吉与李建成而分化为关睢、黍离、蒹葭三派,这便是京师三大门派的来历,骆清幽身为蒹葭掌门,自是清楚其时形势。

  “四大家族避祸于鸣佩峰后,形同隐居,对天下局势不闻不同。”白石摇头一叹,“但想来昊空真人有其苦衷,毕竟李唐重掌政权,远离天后亲信,他亦是无可奈何听说昊空真人不久后金盆洗手,闭关不出,不问江湖与庙堂,专致于道学,昊空门亦因此而凋零,若非昊空真人离世前留下了道家极典《天命宝典》,只怕昊空一脉就此而终亦不可知。”

  许惊弦曾听义父许漠洋说过,巧拙大师在隔云山脉的地道中留书,其中提及流转神功虽始创于昊空真人,他却也只修至八重而止。按说闭关数年之后,为何不挑战自身极限,更进一步?又想到南宫静扉与明将军的话,心中陡生一念:昊空真人并非不愿劝阻南宫世家与四大家族的争斗,也不是没有修成九重流转神功的实力,而是他此后致力于修订《天命宝典》,已无暇旁顾悟魅图固然强大,却是一把双刃剑,一旦运用不当,便会引发心魔反噬其主,或许霍去病英年早逝亦与此不无关系,而《天命宝典》才是克制悟魅图的唯一武嚣。昊空真人以无色药水在青霜令中留下隐语,不但限制了南宫世家与四大家族的贪念,亦是给了自己几十年的时光,必须在悟魅图再度出世之前,完成《天命宝典》!

  这番话藏在许惊弦心头,却不敢轻易说出口来。

  当今之世上,他已是《天命宝典》的唯一传人!这一切,是否都印证着天命谶语?那种天机难测的奇异感觉再度浮上,令他恍然若失。

  宫涤尘感应到许惊弦心神不安问道:“小弦怎么了?”

  许惊弦强自镇定:“一年前我离开御泠堂后,曾遇到南宫静扉,从他那里也听到许多关于青霜令的事情。”当下把如何在那小木屋中遇见南宫静扉、乍见到悟魅图、和斗千金在那山洞中与香公子斗智斗勇、南宫静扉暗下惜君欢之毒、他巧妙地诱供、南宫静扉濒死反扑,反被扶摇啄瞎双目,最终坠落悬崖等事一一道来。

  宫涤尘听到兄长南宫逸痕为了保护他不受伤害,假意诱导南宫静扉自以为中了静尘斋的天魅凝音之术,并让简歌疑抻疑鬼多年,最终错过时机,直到自己出山掌管御泠堂,与简歌已成对峙之势。既叹兄长神算,亦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厚爱,眼中光芒闪动,咬唇长思。

  众人反复研究那“天成之作”、“八十四增一个就变做八十五”等语句,白般猜测皆不得要领。或许只有真正拿到青霜令之时,方知究竟。

  路啸天道:“一旦简歌掌握了悟魅图,肯定会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我们必须阻止他,至少要在他破解青霜令秘密之前夺回青霜令。”

  何其狂笑道:“动脑子的事由诸位完成,打架的事就交给我吧。”

  雪纷飞道:“简歌城府极深,多年来不露锋芒,看似是个花花公子,暗中却培植党羽,联合江湖各大势力,若想要连根拔除,实非旦夕之功。且看此次狙杀夏兄之事,非常道与无念宗的出现并不意外,但鬼失惊与葛双双竟也被简歌所用。简歌曾在太子手下做过多年清客,极有可能与之联盟,我甚至怀疑将军府亦与之有勾结,或许是那隐忍多年的水总管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一双老目清澈如井泉,望定许惊弦,“所以,你去裂空帮继任帮主之事,乃是老夫与夏兄深思后的决定,绝非迫于形势仓促而就,若是连白道第一帮都被简歌暗中操纵,天下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宫涤尘亦道:“对付简歌是两个战场,一明一暗。我们将在正面牵制他而你若能如愿获得裂空帮帮主之位,将会是暗中对他最大的打击。”

  许惊弦握紧拳头,大声道:“雪前辈和宫大哥放心,此去梅影蜂,一定不负重望。”如果说之前他对获得裂空帮帮主之位尚无太多的期望,但经雪、宫二人一分析,知道事关双方势力的消长,志在必得。

  “我要陪着帮主一起去梅影峰。”水柔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原来水柔清与段成、景明彦知道雪纷飞等人商议要事,不敢上前打扰,只在远远看着,直听到许惊弦大声提及“梅影蜂”,方才忍不住过来。

  路啸天笑道:“到底能不能当上帮主还要看许少侠的努力,水姑娘这一声‘帮主’可叫得忒早了些。”

  路啸天不知“黄雀帮”之事,许惊弦却是心知肚明。听到水柔清仍以“帮主”相称,而且亦不介意与自己同行,似乎全然忘了对自己的怨意,不知怎的胸口一热,百念丛生,一时说不出话来。

  宫涤尘淡淡道:“此去梅影峰可不是游山玩水,最好还是小弦一人前往,清儿还是和我们在一起吧。呵呵,现在的许少侠可不是当年那个小鬼头了,不需要你的保护。”她隐隐知道许、水二人的纠葛,看似开玩笑,眼中神色却是略有些不安。

  水柔清笑道:“我可不是为了保护他,只是想去看看平姐姐。”

  雪纷飞决然道:“水丫头不许去!”

  看到雪纷飞斩钉截铁般的态度,水柔清不敢再多争辩,噘起小嘴暗中赌气。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只是想去梅影峰看看平惑?还是不愿意就此与“帮主”分手?在她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担心:或许两人下次见面之时,又都将是另外一种心态了……

  雪纷飞语气稍缓,解释道:“水丫头不要生老夫的气,莫忘了水知寒是如何知道夏兄与简歌的约定。观沈羽行事,对弑师之举一直犹豫难决,不似早下决心,情报泄露之事恐怕与他无关,而是另有其人,依此看来,裂空帮中还藏有将军府的奸细,而且必是位高之人.不然无从得知这等机密。当然,亦有可能是简歌与水知寒通风报信,但其他的可能也不得不防。许少侠此次梅影峰之行任重道远,绝非坦途。夏兄身死之事仅限我们知道,最好先不要外传,免裂空帮内乱,而许少侠除了要获得帮中弟子的拥护,还要争取挖出那个奸细,吉凶难测,一个人尚可见机行事,人多反会生出事端。”

  路啸天道:“老夫曾与夏兄谈及过裂空帮几大护法,太霄门护法霍之良虽勇而少谋,却是忠心耿耿,最得夏兄信任。我可先给他修书一封,届时好暗中接应许少侠。”

  “如此甚好。事不宜迟,许少侠这便上路,早一日到达梅峰影,我等亦可放心。待大局已定后,我们再运送夏兄前灵枢同去梅影峰会台。”

  何其狂亦附和道:“小弦保重,等大事了结后,我带上好酒给你庆功,你我兄弟一醉方休。”

  宫涤尘白他一眼:“你当小弦像你一样是个酒鬼么?”

  “我看你是妒忌我们兄弟情深吧。你若有意,也陪你一醉方休。”

  听着何其狂与宫涤尘的对答,许惊弦忽有一种异样的疑惑。或许裂空帮之行确是可不容缓,但凌宵公子为何对自己毫无留念?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他上路。他心中有一个猜想,却不敢询问出口。左手中指上的那枚紫霜戒仿佛突然火热起来。

  许惊弦不多言,对众人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无论如何,真正的勇者一定不会拒绝命运给他下的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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