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崖白鹿记(出书版)》作者:沈璎璎

  

【内容简介】

  他——名门遗孤,纵有回春之术,也只赢得纵身一跳。

  她——失去记忆,一朝醒转,此身便由不得自己。

  锦绣谷中的那一堆白骨,皇宫密室里的那一双雕像。

  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怨情仇,就算江湖之大、庙堂之远也避无可避。

  生命只如山顶的微雪,阳光轻轻一照就了无痕迹;而爱情,落花成阵……

【编辑推荐】

大陆新武侠真正实力领袖之一,沈璎璎五年心血之作,向金庸、梁羽生大师致敬!

<今古传奇武侠版>年度扛鼎作品,单行本瞩目上市。

清丽如雪的文字,柔静洁白的女子,沈璎璎收敛了她的妖魅气息,敲字落花,展开了一幅江南烟雨中的剑器行长卷。——沧月

如果没有读过《青崖白鹿记》,你就无法想象,那些水墨般淡雅缱绻的文字中,能蕴藏多么深的欢喜和忧伤。——丽端

山路原无雨,空翠湿人衣——读璎璎的文字常给人这样一种空翠袭衣的感觉。——小椴

纵马苍原劲弩破青崖,仗剑红尘弯弓射白鹿,儿女缱绻悲欢沈璎璎,按卷叹息墨香飘浮浮。——蔡骏

【作者简介】

网络知名写手沈璎璎,女,1979年4月4日出生,现实世界姓名:邵昀。其作品以武侠为主,在云荒系列中也涉及玄幻题材。

沈璎璎与沧月并称大陆新武侠之“两生花”。翩若惊鸿的文字,绮丽诡谲的江湖,写武侠的张爱玲——沈璎璎开辟女子武侠新天地。

  楔

  〖树入天台石路新,

  云和草色迥无尘。

  烟霞不省生前事,

  水木空疑梦后身。

  往往鸡鸣岩下月,

  时时犬吠洞中春。

  不知此地居何处,

  须就桃源问主人。

  ——(唐)曹唐《拟桃源》〗

  绿水如锦绉初展,泉声似环珮风鸣。

  天台山深处,青山翠谷如列绣屏,一脉山涧从两岸峭壁之间蜿蜒而出,清冽如银,在谷地里聚成一眼滴珠儿般的水潭。水潭边蹲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掬起清凉的溪水往脸上洒。水面上映出一张清稚的面容。

  洗罢脸站起身,四下里望了望。东边一座山峰巍然峭拔,仪状奇伟,山顶却有一双圆圆的石头,仿佛是女郎的双髻一般。

  “总算找到了双女峰了。”少女叹道。她已跋山涉水好几日。虽然有地图指引,但天台山茫茫横亘几百里,谷深峡远,人迹罕至,寻起那个“桃源”来谈何容易!一路上她迷了好几次路,好不容易才碰到几个人,又疑心是跟踪而至的对头,因此不但不敢上前相问,反倒小心翼翼地自己躲了起来。

  “‘双女峰下,鸣玉涧边,溯流而上,仙谷桃源。’照他的说法,过了金桥潭畔的会仙石,沿着鸣玉涧再往前走到双女峰,就差不多了。只是这鸣玉涧两边尽是乱石丛莽,哪里还有路可走呢?”少女正自沉吟着,忽见青山之间白光一闪,翩若惊鸿。少女好奇地看过去,那白光却又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噗”的一声,一只浑身雪白的小鹿盈盈落在山涧对面。那白鹿侧过头来,望了少女一眼,目光清亮而幽远。少女正想涉水过去,白鹿却忽地跃起来,向青郁郁的山崖上飞去,吉光片羽一般,转眼失去了踪迹。

  日暮时分,河流上游闪出了一片红彤彤的桃林,碧桃花开得如云如锦,灿若明霞。绕过一块巨石,绿森森的一片竹林展于眼前。少女看出那是湖湘之地独有的湘妃竹,心道:“到了。”

  竹林中藏了一个小小院落,织竹为篱,竹门竹瓦,十分精巧别致。院中坐着一个小妇人,正在逗弄着怀中婴孩,满脸的怡然自得。那少妇虽是家常打扮,依然显得容光照人,不像寻常人家女子。

  少女不知如何向那少妇打招呼,踌躇了半日,忽然叫道:“哥!”

  “哈哈,小丫头,我早就看见你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人从竹林中飞了出来,落到少女面前,忽然脚底一软装作要跌倒。少女惊得张大了嘴。然而那少年一转身,却又稳稳立住,呵呵笑起来:“阿烟,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阿烟撇了撇嘴似乎想哭。少年见状,心里一沉。她从背囊里找出一封信,杵到他面前:“大师兄写给你的。”

  匆匆读过,少年脸色骤变,凄然问道:“你走了多长时间?”

  阿烟道:“半个月。只怕师父已经……”

  少年呆了一呆。片刻间,脸上闪过了好几种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去,冲着院中坐着的少妇道:“明珠,师父病重,我要马上赶回去!”

  少妇神情有些不豫,抱着婴孩走过来道:“明日就走么?”

  少年的语声有些艰涩,道:“现在就走!”

  “哪里这么急呢。”

  “好妹妹,师父师娘待我和阿烟恩重如山,情逾骨肉。”

  “可是你那些师兄们又不和你要好……”

  “这是两回事。”

  “唉,你要去,我也拦不了你。”少妇面露幽怨。她把婴孩放到少年怀里,转身进屋去,一忽儿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出来。她手里提了一柄长剑,捧到少年面前:“路上带着防身吧。”

  少年接过剑,两人会心地对视一眼。阿烟瞧了瞧,那剑样式古朴奇特,剑柄上还刻着两个古篆:“清绝”。

  少年沉吟片刻,道:“明珠,我想带湘儿一起回去。”

  少妇睁大眼睛道:“这怎么行,湘儿才一岁,如何受得了这一路风尘颠簸?”

  少年道:“把你们母女俩留在这里,我很不放心。你爹爹虽然说过,不再过问我们的事了,但其他人可就难说了……”

  “呸,他们哪敢对我动手?”

  “也不一定……”少年想了想,诚恳道,“其实……我想带我们的湘儿给师父和师娘看一看,如今师父既然……恐怕是最后的机会。我更希望你同我一起去。我们婚后,也一直没有去拜谢师父。”

  少妇烦躁道:“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可是,我留在这里,自在得很,才不稀罕见你的师父师娘,更不想看见你那些了不得的师兄们。我不跟你去,你也休想把我的湘儿带走!”

  少年知道妻子任性惯了,也无法可想,便将婴孩交还给少妇,边转身出门,边嘱咐:“明珠,我这就去了,你自己小心。阿烟,你也走累了,今晚陪你嫂子住一夜,明天再上路追我。”

  阿烟点点头。少妇娇声道:“早点回来。”

  少年回头朝她笑笑,忽然劈面一掌,向少妇打来!

  少妇大吃一惊,本能地侧身躲闪,说时迟,那时快,手上抱着的那婴孩,已给少年抢去。少妇跳起来,问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少年一退身,已奔出几丈远,道:“明珠,还是跟我一道走吧!我的师父已经……”

  “我就是不去!”少妇气得直跺脚,却还是不肯追出去,“你抢了我的湘儿,我不饶你,不饶你的!”

  少年遥遥喊道:“你实在不肯来也罢了,我不能勉强你。师父病榻之前,我只能自己谢罪。但是湘儿须跟我回一趟师门。这个你得依我。”

  少妇心知理亏,只得大声道:“你不把湘儿给我好好地带回来,永世不要再见我!”

  “放心吧,我自会好好看护她。”那少年的声音就渐渐地远了。

  阿烟和少妇相对立着,一时无话,看着碧桃花殷红的花瓣一片一片地飞落,各自出神想心思。过了一会儿,阿烟终于开口道:“姐姐,我也惦记师父,明日一早就走。”

  “嗯。”

  “姐姐……我来的路上,看见你的那只白鹿了。它在这里么?”

  少妇闻言,淡淡道:“不在的。每天这个时候,它都在赤城山顶上守着晚霞呢。”

  三天以后,少年来到了庐山脚下。他归心似箭,一路上走得极快,几乎连觉也不曾好好睡过。这样一来,他怀中的婴孩可就不依了,哽哽咽咽哭个不休。少年心疼女儿,不住地哄她,心里也有些懊悔自己鲁莽,连累幼女离开母亲受苦。好在一路上女儿哭是哭,并没有害病。这天正午炎热,他找了一片树荫坐下,哄着女儿睡着了,自己也渐渐合上了眼睛。

  一忽儿醒来,身边的婴孩竟然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须知以他的修为,就算是连日赶路辛苦睡得太熟,也断然不至于人家从他身边带走婴孩也不知道,除非——对头是轻功上的绝顶高手。想到此处,他不禁皱紧了眉头。但是孩子究竟在什么地方?

  少年心急如焚,环顾四周。这里是武林大派庐山派的势力范围,何人会对他下手?忽然山顶上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少年心中一震,连忙展开轻功向山顶赶过去。虽然明知这定是敌人引诱之计,但爱女在上面,也就顾不得这许多。

  山顶上似乎空荡荡的,襁褓放在悬崖边一块裸露的岩石上。少年冲过去把孩子抱起来,看见她本来雪白娇嫩的小脸被晒得通红,大是怜惜。

  “呵呵呵……”背后传来一片狂笑声,好像有六七个人。虽然在这如火的骄阳之下,这笑声也挟霜带雪地令人发冷。

  少年冷然道:“原来是黄兄啊!”

  那为首的一个三十来岁的人默不作声,旁边一个人厉声道:“岂止是大师兄,我们七兄弟都来了!澹台树然,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跟我们天台派过不去!我们小师妹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美人,却让你这个浪荡子拐了去,简直就是侮辱我们天台派。天台七剑,须容不得你,定要为大师兄出这一口恶气!”

  少年心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遂淡淡道:“你们七个,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连令师也输我一招。今日又来挑衅,大概不是打算单打独斗了?”

  那人咬牙道:“让你尝尝我们的‘琼台剑阵’!”“刷刷”几声,七人顿时长剑在手,排成新月形状,将少年团团围住。

  少年面对悬崖站着,并不回头。却左手将婴孩抱紧,右手从地上捡了一根枯枝。忽然他腾身跃起,向剑阵正中的天台大师兄飞过去,动作奇快无比。眼看大师兄的眼睛就要被他戳瞎了,忽然间少年手腕一抖,右手变了方向,那枯枝却打着了剑阵尾部一人的手腕上。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变的招,却见那少年已然稳稳落到剑阵后面,笑道:“好剑阵!”这一下兔起鹘落,轻灵稳健,连怀中的婴孩也不曾惊动,可天台七弟子的剑阵,却被他冲乱了阵脚。那大师兄知他是手下留情,不免脸上尴尬,剑阵尾部那人手中的长剑几乎震飞,更觉心惊肉跳,假如少年使的是真剑,他这手掌可就不保了。

  停了一会儿,大师兄喝道:“师弟们,上啊!”七把长剑“刷刷刷”地向少年一剑剑刺过来,每一剑的来势都十分的古怪蹊跷,又绵密不断,迅猛无匹。少年深知天台剑法独辟蹊径,是武林中一种绝学,不能够轻敌,遂全神贯注,一剑一剑地挑开。这琼台剑阵设计得十分巧妙,旨在让人顾此失彼。大师兄的一剑直劈少年的面门,少年便不得不横剑去封,这时另一人从背后扫他的下盘,料来他躲不过。不想那少年将身一拧侧了过去,手里的枯枝粘住了大师兄的剑,顺势向左一带,剑锋竟向背后那人直刺去。

  这剑阵端的是精妙缜密。要想打乱,非得各个击破不可!于是他游走起来,如穿花绕树一般,在七个人之间东挑一下,西带一下。果然剑阵又开始乱了起来,有几个天台弟子身上也被枯枝狠狠戳了几下。然而,天台派以轻功见长,蹑空飞跃之技举世无双。这个剑阵也充分利用了这一长处,几个弟子身形轻灵闪动变化莫测,往往少年刚刚挑乱一个人的步子,那人将身一纵,迅速变到另一个位置上;其他人见机而动,剑阵马上换一个队形,又围了过来,令人目不暇接。那少年本来剑法神妙,假如也展开轻功和他们追逐比拼,料来也能取胜。然而他却怕惊动怀中抱着的孩子,不敢行险,只在剑阵中间突破。久攻不下,渐渐焦躁起来。

  少年忽然长啸一声,七个天台弟子不禁一愣,再看那少年,手中多了一柄青光闪闪的宝剑,剑身晶莹剔透,在烈日下闪着神异的光芒。大师兄满脸愤懑,惨叫道:“居然,清绝剑居然到了你的手里!”他仿佛变成了一头发狂的野兽,向少年直扑过来,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少年不愿久战,这才拿出利器来,不料黄师兄一见此剑,如此拼命。饶是他闪得快,左臂上还是被拉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淋漓。那婴孩看见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少年心中火起,也顾不得什么手下留情了。须知他的剑法曾得异人真传,四海之内,罕逢敌手。只见他兀立如山,见式破式,见招拆招,一口长剑,横扫直击,劈刺斩拦,竟是毫不退让!人影晃动之间,只见到清绝神剑的光芒如织如错,光夺日月。剑芒过处,碧血飞溅,伴随着婴儿嘤宁的啼哭声。

  一场混战之后,七个天台弟子都倒在了地下,被戳中了穴道爬起来不得。原来那少年毕竟还是不愿伤他们性命,只是自己却也伤得不轻,肩头、膝盖等处兀自汩汩地冒着鲜血,小腹上也被划了一剑。少年坐倒在地上,也顾不得看自己的伤,赶快哄着怀中的婴儿停住哭声,只是担心她被这场恶战吓坏了。

  天台大师兄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动弹不得,忽然道:“约好了午时,你怎地现在才来?”

  少年心中一惊,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黑衣的蒙面人不知何时悄然立在他身后。那人身形是如此眼熟,少年盯着他的眼睛一看,诧道:“你……”

  还在错愕之间,那人忽然飞起一脚,将少年插在地上的清绝剑踢入了悬崖下深谷中,冷冷道:“你号称天下第一剑客,但倘若不用剑,比得过我么?”

  天台大师兄见状,猛扑了一下,似乎拼死也想抓回那把剑。

  另一个弟子道:“师兄不可,那锦绣谷底下的花已经开了,险恶无比。”

  蒙面人的双掌已向少年狠狠地劈下,少年闪身而过,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也和我作对?”

  蒙面人冷笑道:“你难道不明白?”言语间几十快掌又已劈下。那人内力精湛,掌法精妙,点戳扎刺之间,俨然是一派高手。少年失了宝剑,左手还抱着婴儿,加之甫经恶战筋疲力竭,一时间竟不是蒙面人的对手。几招之下就落了下风,他急中生智,右手变掌为剑,又把他神奇的剑法使将出来。虽然一只肉掌无法与宝剑相比,但身临危境中发挥出来,居然也和蒙面人打成了平手。

  蒙面人的功力远在那几个天台派弟子之上,本拟几招之内拿下,没想到少年重伤之下,尚可抵挡,不免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忽然身移步换,快若流星,一闪到少年左边,竟然一指向孩子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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