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铁彦霍然把玉镇纸狠狠一拍,喝道:“方逸柳!你胡说什么?”
这十六岁地少年皇帝,一下子怒形于色,浑然不同平时言笑晏晏地温和沉稳,分明是感到了某种惊天动地的风暴已经逼近!
就在这时,远远一人朗声应答:“铁彦,你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白见翔惊呼一声:“皇兄!你……你没有死!”眼中划过一道流星般地光焰,一下子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冲向来人!我最惊骇地猜测一下子变成了现实,顿时愣在当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身都是烂泥和尘土,衣衫褴褛,面色被烈日和风沙熏得黝黑憔悴,可白铁绎的天子之姿还是威严挺拔。他就这么大步而入。几个举止精悍地男子跟在他身后,想必是这次护卫他逃过大难的高手。
我心里犹如狂风掠过,惊愕、狂喜、危机感都一涌而上,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这么盯着白铁绎黝黑的脸,有些迷茫,而他峻厉的目光也正自兀鹰般审视着我。
65-陛下之罪
们默默对视一会,正好白见翔冲过去,白铁绎一伸手公主纤细的身子紧紧搂入怀中,微微一笑:“是啊,妹妹,我活出来了。”
“陛……陛下?“
“真的是陛下……”
“天啊!陛下,陛下还活着!”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惊呼出声,狂喜的风暴陡然席卷了整个朝堂,一直沉默的满朝文武陡然沸腾一般拥了上去!
白铁彦面色大变,厉声喝道:“胡说八道,哪里来的刁民,竟敢冒充先帝,来人,把他拖下去,就地正法——”
“嗯?”白铁绎眼睛微微一眯,不怒自威,白铁彦被他看得微微打了个寒战。
白铁绎冷冷一笑:“铁彦,想不到你我兄弟见面,你第一句话就是如此对待为兄。”
白见翔轻叹一声:“这……这真的是我皇兄,是皇帝陛下……”
白铁彦见她也这么说,脸色越发惨白,又一个个厉声喝问满堂文武,下令要侍卫把白铁绎拖下去,可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他,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也是他自作孽,才对群臣玩了一招整编军队的权术,弄得众人寒心不已。危急关头,竟然无人肯出头效命。
白铁绎冷冷看着他,仍然没有什么表示,态度的威严峻厉却远非白铁彦所能比得。谁是真命天子,那真是一看就知道。
白铁彦一咬牙,忽然对我大声说:“赵太师。你夫妻二人拥立我称帝,难道还不明白先皇生死?这人分明是个骗子!赵太师——”
我一阵头痛。眼前之人不折不扣就是白铁绎。他只带了几个随身侍从,势力单薄,实在要拿下他也不是难事。但他是我发誓效忠的皇帝啊!可我却以为他已经殉国,择立了白铁彦。这时候我地态度,实在尴尬无比,却要我如何开口?
以陛下的严厉性情,事后只怕不会放过我们。但我怎么能昧着良心做事?
一咬牙。我艰难地开口:“微臣赵墨,见过皇帝陛下。”是我对白铁绎说地,那个瞬间,我看到他眼中闪耀过一道胜利的锐光。
此言一出,白铁彦算是大势已去。群臣纷纷对着白铁绎下跪,山呼万岁。
白铁彦面色煞白。无可奈何之下,也对白铁绎下跪请罪。
白铁绎嘴角浮出一丝冰冷的笑意:“铁彦,你不是要把寡人拖下去杀了吗?好一个弟弟,就如此……如此对待兄长么?呵呵……朕便是有心饶了你,天理国法也容你不得!”
白铁彦一头都是冷汗,不住叩首,忽然对我颤声大叫:“赵墨!你,你害了我!”
我头痛欲裂,只觉老天实在把我作弄得彻底,无奈之下。上前请罪:“陛下。择立之事,是我误以为陛下已经殉国。只恐东关一举覆灭我国。所以强行拥立齐王继位。罪在赵墨一人——”
白铁绎微一挥手:“你且别着急,朕一个一个处置。”忽然脸色一寒。沉声说:“来人,把齐王拖下去,就地正法!”
这番话,和白铁彦说得竟是一模一样。我一阵心惊,白铁彦虽然凉薄无德,毕竟没能奈何白铁绎,论来罪不至死。白铁绎如此斩杀堂弟,岂不是成了我害死齐王?
当下抢上一步,沉声恳请:“陛下!此事是我失察之错,罪不在齐王,还请陛下看在国运艰难,不宜损伤宗室,宽宏处置。”
白见翔面色微变,也上前柔声谢罪:“哥哥,是我不好。我们……我们以为你不幸死于上京之难,心想着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逼着齐王继位。你要罚,就先罚妹妹我罢。”
白铁绎看了她一眼,沉声说:“崇文,国家大事,你少参与。白铁彦目无君上,刚才还想害死寡人,此人狼子野心,决计留他不得!”眼中杀气大盛,再次喝道:“来人,把齐王立刻斩了!”
他带来的一个侍卫答应一声,越众而出,手中佩刀白光一过,齐王人头立刻落地。众人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顿时鸦雀无声。
白见翔微呼一声,面色惨淡,凝视着齐王至死都惊恐欲绝的脸,忽然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再也不忍看下去。
我向来知道白铁绎做事果断狠辣,看着他杀了堂弟,也不十分意外,只是心头歉疚痛苦,十分难当。
死一般的沉默中,我忽然笑了笑:“陛下……下一个要杀地人,便是微臣了罢?”
白铁绎被我激起杀气,冷冷一哼:“原来你也知罪。”
我到这时候反倒一片平静,心中坦然,微微一笑:“不,我自问无愧天地良心,无愧为人臣者的忠诚。我对不起齐王,可对得起陛下你,何罪之有?”
白铁绎居然不怒反笑,缓缓道:“好个赵墨,这时候还敢强顶。你且说为何无罪!”
我反正也不怕死了,应声就说:“陛下自己守城不力,失却上京,坏了历代先帝的基业,自己也险些落入严昊之手受辱。这不是陛下之罪,难道是赵墨之罪?”
白铁绎面色一变,厉声道:“赵墨!”
我朗声回答:“陛下,微臣得知上京被困,星夜火急赶到勤王,难道是我之罪?”白见翔一惊,想拦住我不要胡说,却被我轻轻拦在一边。
白铁绎森然道:“你勤王,怎么勤王出了齐王登基之事?”
我应声就答:“当时是陛下躲得无踪无影,让天下人都以为皇帝宾天,人心惶恐痛苦,几乎亡国,难道这是我之罪?我得知陛下死讯,且有多人证实,为了保住白国大统不断绝,务必尽快稳定局势,所以拥立齐王。难道卫护白国局势,是我之罪?”
白铁绎大怒,大喝一声:“大胆!朕从秘道出走,奔波多日才到达镇州,我没怪你,你倒还敢——”
我也冷笑一声:“无论如何,陛下守城无方,舍弃上京,只身出逃,害得上京老百姓被烧死无数。难道这不是陛下之罪?微臣立齐王,稳定局势,保得一方平安,难道这是微臣之罪?”
白铁绎脸色铁青,却被我抢白得说不出话来。他向来威严,口才却未必如何,三两句下来不是我对手,反倒被批驳得脸上又红又白,忽然狠狠一拍龙案,颤抖的手指着我。
白见翔一见大惊,连忙跪下,颤声说:“哥哥,不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