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她笑,从牙根里磨出回答:“我知道。”手臂勒紧她纤细的腰肢。懒洋洋地补充:“这不还要一起会盟各路兵马么?所以现在我们还算在一起。”
她腰身真是杨柳一样柔韧纤细,抱在怀里本是极美妙地感觉,可此刻我竟然有些憎恨。她又挣扎,被我勒得死紧,于是再不勉强了。
我出神一会,悠悠问:“是为了纽录吗?”
白见翔淡淡一笑:“我知道你对纽录还有余情。今日战阵之上,两次冒生死大险饶她性命,着实留情不浅……”
我皱皱眉反问:“两次?”我击飞可以破解夺命神飞箭地三只铁箭,那自然是一次。但哪里又冒出一次了?
白见翔见我茫然,倒是莞尔:“第二次,你冒险用皇兄教你的‘走马换将’生擒纽录,分明是不肯杀伤她,可连你自己都没注意到。可见你是不自觉而为之。并非出于机谋算计,你是真的不忍杀她.”
这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我皱眉沉吟半天,不知道如何解释。我对纽录并无爱恋之心。但那毕竟是我结发妻子,又曾经为我生育一子。总有些不一样地感受……但这些话对白见翔可说不清楚了,越描越黑不如不说。
白见翔一叹:“原来你真以为我今日辞别是为了东关王女么?墨儿,你真是小瞧我得狠了。”
我不答,心里有数。她不是为了纽录,自然是坚决不肯离开白国了。不管是白国还是白铁绎,对她来说,都是无可伦比的重要份量。
我在她耳边轻轻说:“我倒宁可你是为了纽录吃味,可惜不是……”说到一半,硬忍了下去。
她的眼神有些空虚,轻轻叹息:“若是太平年月,我一定会好好吃醋,好好让你难受一番,再用无数小手段令你哄我开心,什么都听我的。”
我忽然惊觉她的声音哽咽,大吃一惊,失声说:“翔?”
白见翔故作轻快地一笑:“我很会吃醋的,你只是没机会知道而已。你娶纽录地时候,我就很生气,故意关你半年,你……一定恨死皇兄了吧?呵呵,其实是我的意思啊!我的赵郎,怎么可以娶别家姑娘?”
我总觉得她这口气十分不妥,低声安慰:“我知道,不怪你。”一边说,一边轻轻拍抚她肩膀。
白见翔又笑,可声音颤抖得越发厉害:“这次,我当然更吃味。可我们要分开,可不是为了这个。我是白国的崇文公主,享尽皇家尊荣,遇到国难自然也该尽皇家之责。我白见翔,永远都是白国人。你可以走,我永远不能,也不会——”
她忽然用手盖住脸,不让我看她的表情,我只能看到水珠不断从她指缝滑下。
小固城的誓师大会比预计中来得艰难,很多将军和领主听到白国危殆、东关强盛,都存了畏战之心,收到我的邀约信还是拿话谦谢不来。
我便与方逸柳、白见翔商议:“小固城兵马不足,西征之事全要靠北疆各大领主支持。他们不来也得弄来。”
方逸柳不作声,自顾看着白见翔。
白见翔便淡淡一笑:“这样罢,赵郎,我会陪你一个个拜访各大领主,说服他们。”
她顿一顿,眼见方逸柳神色隐约欢喜,于是又一笑:“方将军别担心,太师心有成竹,没有领主们相助,他光是提领小固城军队也可征杀一方。得了领主们的兵力,那就是蛟龙腾云,总有不可一世地大业呢。”
我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故意没说透,留给她自己说。听她言下之意,唯有苦笑。白见翔分明是看准了我日后必定对白铁绎起反心,言下颇有微词。
我是不是这么想的,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被自己妻子用这么淡漠的口气分析日后如何如何,还真不是味道。
大概是伤心惯了也就不当回事的缘故,干咳一声,我就当听不出她什么意思,笑吟吟说:“那好,事不宜迟,我们一家家找上门去。”
白见翔又笑,徐徐点头.苍白地脸上有种病态的晕红。我恍惚听到一句:“你日后也定不知道,我有多……”
她想说什么?我心跳乱得一下,凝神也听不清了,不由得瞪着她呆了呆。她却已抢先转身,轻盈地出门:“来人,备马。”
我出神一阵,总觉得她说了什么要紧地话,可实在分辨不出,心里有些惆怅。
耳鬓似有声音嗡嗡地响亮,她的言语活像幽微的山林清风,徒然缭乱不堪。
你日后也定不知道,我有多……
用力摇头,我摆脱混乱的念头,要方逸柳注意小固城防守,也出门而去。
84-会盟青托罗盖
该说我的口才和白见翔的公主身份都有些作用,找上毕竟不同。便有边远之地,我也写一份情辞恳切的书信,全力说服对方。也幸好我之前杀掉了纽录的威风,她不敢过份进逼,让我得以筹谋联络。各大领主碍不过面子,勉强同意参加七日后小固城的青牛白马祭天大会。
若这次能一举说服各路领主,我振兴白国、保全百姓的心愿,便不是梦想了。我有些感激白见翔,她和我歧见越来越深,已经铁心要离开我,却还是肯陪我做好最后一步。
我和她的日子一天少过一天,我毕生的理想却越来越近。不知道是雄心,煎熬还是期待,一起在胸中沸腾。
也许我会得到世界,也许我会身败名裂,不过我肯定一件事,我失去她的心了。
最近几天,白见翔始终不肯看我,拼命找了一堆事情在城中忙来忙去,甚至兴致勃勃亲自指导农桑。我明白她的心情,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成日家不是练兵就是和方逸柳讨论军情,商量会盟大事。大家都忙得半死,倒也是个好事。
就这样,哈达桑草原的盟会,终于如期而至。
清晨一声号角惊动了远山的红云,晨曦淡去之后,长天碧蓝如洗,衬托得哈达桑草原犹如万里流碧。晨风一动,长草犹如滚滚碧涛舒展向无垠天际。
我带着大队人手,一大早来到哈达桑草原准备盟会之事。眼看天气晴朗,精神也为之一振。
方逸柳见状笑着说:“太师。也许天公也想给我们一个好兆头?”
我回以一笑。最后问他落实一次参加盟会的人员:“各大族长都提前到了吧?”
方逸柳说:“昨天就都来的差不多了,住在附近,现在还早。族长们大概还没起来。等日上三竿,这里地人也该齐了。”他知道我地意思,顿了顿还是说:“不过有三路长官还没来。”
“哪三路?”白见翔开口了。
“王吉刺部的首领坚昆,还有维州刺史何铁军、招州刺史王飙。”
我略一沉吟.坚昆的属地在小固城以东数百里,大概是和纽录撤退中地东关大军遭遇上了,不知道战况如何。未必能及时赶来。此人和我十分投契,他若在场,一定会帮我说服各部首领和将官。若不能赶到,实在可惜。
白见翔沉默一会,轻轻说:“王飙多半不来了。何铁军……很可能会来。太师还是留意他的好。”
“公主何出此言?”方逸柳皱眉问。
白见翔淡淡说:“为将者第一大事就是体察人心。”
其实我心里有数,白见翔说得没错。
王飙是我的泰州战友,论说我们的交情,他这次不该不来。除非他猜到我想放弃白铁绎、自行建国。不肯跟随,又不愿当面给我为难。人各有志,我自然不好勉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