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没挖多深,他心头一阵狂跳,惊诧地揉揉眼睛,低声说:“好像还有东西。”

这下连白翦翦也跳起来了,失声问:“什么?”张健更是赶紧凑了过来。

赵登峰却已从土里刨出锈蚀斑斑的铁器一角,看形状像是什么武器,张健看得一好奇,忽然起了贪心,伸手用力一拽,赵登峰还没来得及喝止,那铁器已经被硬生生扯出来了半截——原来是一具锈蚀的铁弓,上面宛然还雕刻着什么文字。

赵登峰对这形状的文字实在太熟悉不过,大声说:“果然是西丹文字!”

张健本来以为还有啥好东西,挖出铁弓不禁很有些失望,一撇嘴说:“这种东西,我从小在孟布拉克别看过太多,有时候下一场雨都能冲出一些这类兵器。一点不稀奇。还是刚才的金面具是个值钱货!”

白翦翦细看了那铁弓一会,说:“西丹帝国因为吸纳了王吉刺部、白鞑靼之类北方游牧民族,用兵编制和蒙古人差不多。这好像是千夫长以上品级地武官才能用地上好铁弓,铸铁的比例挺精纯地,隔了这么多年还初具形状。看来这一带是当年赵墨大军的密集活动区啊。”

赵登峰兴致勃勃的说:“等这一趟忙过了,咱们申请一个国家基金项目,好生在额敏县蹲点,发掘本地的西丹帝国遗迹吧!”随即想到自己这么一路跑下来,只怕早就被考古研究所开除了,所谓大规模发掘只怕是谈不上了。他有点郁闷,轻轻叹口气,另外挖个坑埋葬了猎狼人的遗骨,对着这个无声无息的神秘恩人鞠了躬表示感谢。

三人费了老大劲儿还没搞好这老爷车,正在郁闷,远方有大客车路过,赵登峰欢呼起来,又蹦又跳又挥手,好歹把车拦下来。三人狼狈不堪上车一看,原来是喵喵美女带的旅行团。这下都是老熟人了,顿时欢聚一堂,赵登峰留个心眼,藏好了金面具,只说起晚上遇到狼群的事情,听得漂亮的小导游目瞪口呆,看着赵登峰一脸都是崇拜。

赵登峰被美女这么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也有点得意,正在飘飘然,忽然觉得白翦翦沉默异常,他顿时警觉过来,一把拖过白翦翦,把她搂在怀里继续他的吹牛大业。

白翦翦有点勉强地被赵登峰搂在怀中,嘴角却浮出一丝淡淡笑意。

就这么回到县城,告辞了美女喵喵和张健,赵白两人找了个旅馆暂且住了下来,打算休整一天再去喀什。

不过赵登峰是个闲不住的人,就睡了一下午,又是精神抖擞,拖着白翦翦要逛街压惊。白翦翦本来就温柔,见他对少数民族的县城挺好奇的,也就无可无不可跟着出门了。

转了一下午,品尝了一大堆民族小吃,赵登峰拖着白翦翦到处乱晃,美其名曰饭后消化,正好路过一个看着有点残破的电影院,还挂着一大横幅,写着“额敏县政府祝贺天山电影制片厂《草原雄鹰》隆重上映!”,旁边飘着两热气球,瞧着挺隆重其事的。

赵登峰看得有趣,凑过去看那电影海报。背景却是皑皑雪山,一个穿着披风的清瘦人影郁郁独行。前景是一把闪耀着寒光的金色弯刀,刀锋滴血。

赵登峰看得失笑起来:“这不是文不对题嘛?电影叫做草原雄鹰,这不是又没有草原又没有老鹰?”

可白翦翦看了却很来感觉,沉吟一下,居然说:“要不,咱们去看看吧,反正也很久没看电影了。这海报瞧着挺……嗯,特别……”

赵登峰自然依着她,虽然觉得看电影挺无聊,还是乖乖买了汽水和爆米花,打算和白翦翦享受一下两人世界。

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了,屏幕上大幅的雪山场景,当真是气势磅礴,随着滚动的字幕飘起一阵歌声。

“我的去处是故乡。

家乡明月美,更胜此处青草香。

马蹄踯躅马力伤,我的归路远又长。

苍鹰击翅向长天,鲤鱼欢跃在波浪,

我的神啊,我的灵魂只能在故土守望;

雪山日出雪野彷徨,旅人流浪天涯渺茫。

愿得故乡的白雪,将我身躯永远埋葬。”

赵登峰心里麻了一下,脱口说:“《神誓》?这电影的主题歌居然是《神誓》?”

不知道怎么的,每次他一听到这曲调,心里就活像被人电了一下,又痛又麻,难以名状。

白翦翦颤抖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分明也有极明显的感受,低声说:“神誓?真没想到……”

121-电影《草原雄鹰》

随着镜头逐渐推进,天际飞驰而来一彪轻骑兵,摄影师的画面感处理得有些毛躁,大约是为了表现朝气蓬勃的正义之师感觉,军队始终是迎着阳光奔驰的,虽然看不清面目,还是觉得战士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赵登峰看得嘀咕了一声,说:“瞧这精气神儿,整个一人民解放军啊!不愧是威武之师正义之师……”

白翦翦听得笑了笑,瞪了他一眼,说:“很多电影的军队还真是请当地部队帮忙客串的。别说这个了,什么《三国演义》啊,《水浒传》啊,《汉武大帝》什么的,莫不如此。只不过这片子的军队是拍得有点夸张,这么正气凛然的构图采光……”

她正说着,忽然觉得不对——不管是蒙古人还是赵墨的白国大军,莫不是自东先西开始他们的征服之旅,怎么会出现这种迎着初升太阳行军的场面?那可是朝着东方进军!历史上有这样的东征部队吗?看这些将士的打扮,都是隔绝千年的人物造型了,如果说是近代的蒙古族东归,那时间也对不上啊……

白翦翦是个考据癖,一旦发现行军方向的怪异之处,顿时就有些心不在焉。赵登峰见她默不吭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白翦翦嗯了一声:“老赵,你说这是什么军队啊,东向进军,好奇怪。”

赵登峰哈哈一笑:”管得那么多,看个电影你还琢磨,翦翦你累不累啊?”见她半仰着头,鼻尖微微翘起,皱眉苦恼的小样儿挺可爱的,赵登峰忽然一阵心痒痒。侧头在她挺俏的鼻尖舔了一下。

白翦翦正在想事情,冷不防被他吓一跳,本想打他。见他眼中跳脱之色。忽然就噗嗤一笑了,轻轻嘀咕:“无胆鼠辈,要亲也是用嘴,谁作兴咬鼻子的。”

赵登峰难得风骚一次,不料被白翦翦看扁,十分郁闷,正想重新振作,不料白翦翦轻轻侧过脸。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啄。这下赵登峰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微红着脸说:“公共场合,咳咳……”

白翦翦瞪他一眼:”刚才是谁偷咬我鼻子的?”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正在肉麻当有趣地当儿,赵登峰无意中瞟了一眼屏幕,忽然一下子坐直,沉声说:“翦翦,快看。“

随着长镜头切换,赵登峰终于看清了为首骑士的脸。心里咯噔了一声。

那首领佩戴着一把金色弯刀,身形刚健清瘦,面目却是俊美冷酷的。镜头随即给了他一个大特写,伴着苍凉豪放地神誓歌声,首领一双锐利地眼中似乎有冰与火在一起凄烈地跳动着。让人觉得这个人的灵魂也是沸腾煎熬的。

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他在不顾一切地狂奔追逐着什么呢?白翦翦忽然打了个哆嗦。

她有些接近恐惧、伤心和绝望的奇怪感受,恍惚中自己就是那个被苍鹰追逐的无力猎物。

杀气腾腾的狂奔之中,她看到面无表情的男子眼中泛着冰亮地光,像刀锋的亮色。也像流水的反光。

白翦翦忽然被他这种神情弄得心里一阵发闷。暗想:这个人,是不是在伤心难受呢?

神誓的曲调越来越凄厉。白翦翦感到喘不过气。可她的眼睛却无法离开屏幕,活像灵魂被什么致命的东西死死钉住了。

镜头迅速推进,阳光不知何时淡去,前方层云渺渺,异常萧杀,渐渐出现一道清瘦孤独的剪影,策马独行天涯。

那骑士的长发被狂风吹出了风帽,飘拂不定。赵登峰不禁轻呼一声:“是个女子……”他心头犹如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恍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赵登峰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屏幕。

那首领发现前方女子,忽然大喊一声,因为是维吾尔语地电影,赵登峰不明白他们对白的含义,只是觉得那句话的口气太忧伤太痛苦,禁不住又握紧一下拳头。无意中一侧头,看到白翦翦脸上惊惶迷茫痛苦交织的神色。赵登峰心里一动,紧紧握住她冰凉汗湿的手,低声说:“只是一场电影而已……”

男子凌厉地喊声在风中飘散,前方的骑士却一次也没有回头。

首领有点恍惚的眼神看着前方,催鞭更急,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他的衣服是深色的,这时候胸前却渗透出明显地暗黑,活像被什么侵湿了。大概是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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