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铁军截口冷笑:“赵墨,如今你已经不是白国的赵太师了!白国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用不着你操心。阁下请回吧!”
我脑门痛得厉害,诸般念头翻滚不已。心下煞气一起。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何铁军,你勾结东关、假传圣旨,妄图阻挡白国救兵。今天,我就替白国皇帝料理了你!”
不管这圣旨是真是假,我决不甘就此回去。
坚昆一听,我又要恶战,大惊道:“阁下不可!”
他随即压低声音:“陛下。咱们的人才穿过大漠,死了几万人,剩下的也都疲惫不堪,怎么可能强冲白骨红血滩天险?陛下冷静!”
何铁军自然不知道坚昆在说什么,他仗着天险,本是有恃无恐。被我这霹雳般一喝。显得倒有些心虚了,情不自禁又略一后退。足足退入大军层层保护之中,这才放胆道:“赵墨,信不信由你。圣上有旨,一旦赵墨冲过甘凉道,立刻格杀崇文公主!你要不要妻子性命,就自己斟酌吧。”
我听得一震,喝道:“你-
白铁绎竟然不惜用白见翔的性命要挟我,他,他怎么做得出来?
何铁军见我失态,笑意变得明显,得意洋洋道:“赵墨,我知道你是不世出的枭雄,为了夺取这花花江山,一个女人原不放在你心上。不过,圣上为了阻拦你,不惜以自家妹子性命为筹码,你非要回来,一定是玉石俱焚之局,这一路上,还不知道多少道兵马等着阻截你。你赵墨到了白国,那就是我们天字第一号地叛徒和仇人。所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我气得发抖,眼前金星乱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原来,我不惜一切代价万里归国救亡,不过是乱臣野心?原来,我拼死保下八万白**民,只求延续白国宗枝,却成了白国天字第一号的叛徒和仇人?原来,阻截我倒是比对抗东关人更要紧了?白铁绎,白铁绎,你要白国灭国吗?
何铁军长刀一横,眼中现出笑意,缓缓道:“话已说完。阁下请回吧!”
我木了半天,煞气和痛苦在心中翻滚来去,一时间委决不下。
是进?是退?何去?何从?
不知何时,天上乌云滚滚,猛地一声霹雳,天地皆白,大雨瓢泼而下。
坚昆脸色惨变,低声说:“天雨路滑,利于埋伏,不利战马。如果我们要强冲白骨红血滩,只怕……大半人手要折损在这里了!陛下切切三思!”
随着他的话,士兵们焦急地看着我,脸上都现出惶惑不安之色。
我茫然抬头看天。这大漠上向来高阔少雨,今天却密云滚滚,雨势异常汹涌滂沱。怎么?果然是苍天也不佑我归去吗?
不知道怎么的,我想起了路上经历的黑风暴,时疫,埋伏,以及如今的白国皇帝堵截,天降暴雨。
这到底是天意还是人心?难道,真的没有路了?
我,回不去了……
慢慢举起手中战刀。平时轻而易举的重量,这时候却重如千钧,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格格颤抖。
“退兵,一路向西。”我终于哆嗦着说。
一时间万念纷至沓来,我心乱如麻,猛地喉头猩甜,咳出一口血。
138-真相与雄心
这次受挫于白骨红血滩,本想暂时回缩,从沙漠的另一侧绕道自北进入白国地界。想不到回到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还是风和日丽,我们一绕道行军,又遭遇了一次沙漠黑风暴。幸亏有上次的经验,我带领大军挨过全军覆没之险,可惜还是折损了几千人马。
到这个地步,连坚昆都觉得是天意不能回去了。众将士涕泪交零,无奈之下纷纷劝我回师喀什。
我踌躇良久,流泪废然叹息:“皇天弗顺,不得东归。”沉重的战刀终于缓缓指向西方。我心里明白,那里恐怕将是我永生的宿命。
再也回不去了。
随着这句话,坚昆等人猛地痛哭出声。我看着伏在沙丘上号啕不已的将士们,心中的痛苦似已麻木。之前一度彷徨过的西域雄心,这时候却熊熊茁壮起来。
既然老天注定我无法归去,我就要带着白国子民在西域生根茁壮,把我的西丹王朝建成光照西域的大帝国,让所有人能在新的地方安居乐业。
没有了祖国,没有了归路,可我还有子民,还有使命,还有
此番彻底下定回兵的决心,为了坚定所有人的意志,我立誓今生从此绝不发兵中原,一路向西,西征无止境。只有杨铁晟还是想回小固城,和战友同生共死。于是我分兵给他五千人,令他绕道去小固城,归去向崇文公主致意。
就这样,一个月之后,大军回到喀什。去时雄心万丈。==归来神思迷惘。我清楚西域各国都在盯着我的动态。耻笑我的失利,塞尔柱突厥更是因此蠢蠢欲动,意欲趁机攻打我西丹王朝。
就在这种悲恸的气氛中,方逸柳私下对我坦白了一件事:“陛下。微臣有一事,若不说明,只怕一生不安。”
我发现他神色凝重,预感决计不是好事,无奈道:“你说。”
方逸柳脸色铁青,字斟句酌地对我说了一番话,却让我大骇不已。
原来,白铁绎会派兵堵截,其实是因为他地人在镇州对白铁绎散布了流言。白铁绎本来就害怕我。这样越发忌惮。死也不肯让我入关一步。
我震怒之下几乎想斩了方逸柳,但他却说:“陛下,微臣也这为了稳定刚刚成立地西丹帝国。所谓成大事者不能拘泥小节,自然也不能受旧情约束。”
我用力一拍桌子:“胡说!”
方逸柳镇定地大声道:“请问陛下,如果你真的回兵中原,陷入和东关的恶战,还有白国的人事倾轧,你还顾得上回来么?西丹的几十万军民怎么办?难道白国人是命,西丹人就不是命么?陛下。你当初放弃和白铁绎争锋白国。这时候就不该归去。当断不断,你如何成就大事?”
方逸柳厉声说罢。把官帽朝地上一扔,喝道:“你还要杀我吗?”
我气得双手发抖,很想当真下令武士把他拖下去,但我并没有这么做。==
咬牙切齿半天,我终于说:“你,是存心陷我于不义了?”
他居然微笑了一下:“陛下,难道你就如你自诩地那么有义么?微臣本以为……将士们大多来自白国,祖国有难,我们若不出兵,一定大失人心。所以陛下势必顺应民心,发兵白国的。可陛下也没法在白国消耗太多兵力,否则必失西丹根本之地。其实,就算陛下进入白国,多半也是浅尝辄止,抢走崇文公主,再和东关恶战几次做做样子,就立刻会回兵的。就怕那时候尾大难掉……是以微臣为陛下着想,苦心安排了这一出反间计。以你地性格,如果你铁了心要回国,别说沙漠风暴、白骨红血滩,天老爷也拦不住你。陛下,你难道真的没想过顺势回撤么?”这番话即诛心又刻毒,却把我说得哑口无言。
我直愣愣看着方逸柳,忽然觉得这个人实在可怕。他似乎能看透我最深的思想,那甚至是我自己都没仔细想过的……
我对白国的感情,那自然是真的。
舍不下西丹帝国的军民和霸业,那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