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柳这个人,有时候真像个魔鬼一般,揣摩人心太准确,反倒恐怖起来。
半响,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说:“为何说这些?”
方逸柳默默跪下:“陛下,陛下,我发誓过要跟随你一辈子。微臣这一生地所有功业,都要仰仗陛下了,再有什么难听地话,只要是应该说的,纵然别人不肯说,我也一定会说的。东征,那是你傻的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就该是个彻头彻尾的西丹皇帝,再不是白国太师!放下白国,准备迎战塞尔柱突厥吧!”
我看了他半天,筋疲力倦地示意他退下。
我心里明白,这的确是我傻的最后一次了。方逸柳只不过促成做了我该做而一时不忍或者不能做的决定。
现在,我的敌人是即将进犯西丹地塞尔柱突厥苏丹桑托儿。
这个人,是阿拉伯世界地共主。据说他的兵力比天上地白云还多,他的土地无边无际,不管是强大的东喀喇刺和西喀喇刺王朝、起尔漫,甚至于更远的花刺子模,那都是他的属国。连苍鹰也飞不出他的手掌所在,骏马奔驰几个月才能跑遍他的王国。
而现在,他很快要对我发兵,以期夺回东西喀喇刺王国的控制权。
这个闻名已久的劲敌,到底有多可怕?
我在勃发的雄心和祖国即将灭亡的痛苦中默默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战斗。
唯一令我宽慰的是,最焦虑的时候,我收到了白见翔派人送来的信。
这信写得真简单,她口气一如既往的镇定,我甚至可以想象出她平时那种温柔而若无其事的样子。
“赵郎如晤。宗冕即败,小固城之危暂解。妾亦借机小挫薛延陀父女,兵马事暂无可虑,毋须挂念。闻赵郎已回师,此后山河遥远,望君善自珍摄。翔”
我看完之后松了口气,无论如何,白国没有灭,她也没有死。一切还有希望。
随即,我不免有些惆怅。原来,我这么舍生忘死地回师救白国,在她心中也不值得特别关注。她甚至不肯多提两句温存话语。
我凝视信上秀丽的笔迹,心中浮想联翩。
她向来喜欢清丽流和的簪花小楷,这信大概写得急迫,就略**草书的意思。最后一句“善自珍摄”收尾颇为潦草,我甚至有点埋怨她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给我写一封信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算只为应酬我回师白国之事,为何如此勉强呢?
惆怅良久,我还是有些欢喜了。
只要白国还在,只要她还活着,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反复抚摸了那封信不知道多少次,我终于觉得,现在有力气和桑托儿一决胜负。
我开始紧锣密鼓安排军务,运筹帷幄十分自如。可没人会想到,每天夜里,我总要依着神启碑入眠。
我渴望梦见她。可惜,这种机会实在不多。她的影子和离别那日的雪山一样缥缈。幸好梦中的她总是那么温柔,令我心中宽慰。就算此生再见艰难,我有她的信,有神启碑,也是好的。
我明白,我对神启碑的依赖活像中了毒瘾,可我实在太需要……
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