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眼(四)
一面巨大的透明光镜斜斜地凸起在岩洞外,遮住了半边的天空,像竖起的一个巴掌等待拍下。太阳光不约而同地投奔光镜而去,镜面上烟气蒸腾,灼热的光辉肆意流淌,仿佛想逃离又无法摆脱,最终焦急地碰撞涌动。
风翔云和澄的退路已被封死,一旦太阳的光芒再强烈些,光镜就能聚集所有的光芒,交汇在一个点上。那个会燃烧的点,正是风翔云和澄站立的地方。
“能张开这样的光镜,他的秘术修炼得不错。”风翔云看清镜子后,安稳地抱臂坐了下来。
澄焦急地道:“我们能逃出去吗?这镜子有破绽吗?”
“破绽?难说,阳光只会越来越强。”
“啊?”澄急得直跺脚,太阳眼看又微微露了些光,此时再不走,不会再有逃身的机会。“那等什么,快想法子逃!你看,他的光镜还没发动,我们先冲出去如何?”
风翔云斜睨着眼,“这就冲出去,有别的陷阱怎么办?不查看清楚,最好别出去。”
“你带我飞吧,只要速度比他们快……”
“对方不需赶上我们,让光镜能照到我们就可。你想在空中变成烤鸡吗?”
“不想……但地上的烤鸡也一样不想……”澄去拉风翔云的手,“你坐在这里,难道有什么办法?太阳就要完全升起了!”
“没办法。我在看这光镜有没有其他的奥妙。”风翔云眯起了眼,感应明月的星辰力量,“或许这是经过密罗幻术掩饰的镜子。”
“呃……”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澄觉得已无法再思考,甚至稍一动脑都觉得必死无疑,极度丧气地道,“那就只有等死。”
风翔云大笑,“你别泄气,有密罗幻术伪装,这个光镜就不可怕了。”
“为什么?”
“你以为参加甄选的人中,真有人能做出这么大一面光镜吗?”风翔云气定神闲地问。
澄渐渐听明白了,不由一阵高兴。他被这惊世骇俗的手段给吓住了,忘了师父曾说过,修炼到中等级别的太阳术士才刚刚能做到隐身。太阳秘术最强的地方在治疗,用作攻击时,虽然能控制光能,但也要看施法者的能力强弱。对方再厉害不过是参加甄选的天罗新手,做出眼前这样的光镜确实非常可疑。
“对方的攻击手段可能不止一两种,唔,让我试它一试。”
澄松开风的手,他完全被这个秘术那个秘术糊涂了,不过风翔云肯积极行动,说明没有送死之意。他放心地长叹一声,见风翔云低下身,捡起地上的黑燃石。
“看好了——”风翔云将黑燃石向光镜抛了过去,澄想说那明明是光线组成的镜,根本砸不坏,却蓦地看见一个火雷当空打下,将那块黑燃石击成粉碎。
风翔云嘿嘿一笑,“原来还有懂郁非和裂章的人在,同修这两种秘术的话,对方最有可能是个河络,还是个急性子。”
澄怔怔地望着风翔云,竟能从有限的信息中推断出这么多的情报,也许今趟真的死不了。
不远处的密林像幽暗干枯的古井,不复有其他生灵的气息。纯狐麟阁在隐身处气恼地拎起苏笑,“苏笑,你急着出手干什么?他明明在试探!”
个子矮小的苏笑确是个河络,他使劲抓了纯狐麟阁一把,羽人不得不愤然丢开他。苏笑撇着嘴不高兴地道:“怕什么,你看,太阳已经出来了嘛。许你们炫耀术法,就不许我玩玩?叫你早点布置,竟弄了这么大阵仗,要是烧死了那个河络奴隶,我跟你没完!”
“哼,等收拾了他们,我再和你算账。”纯狐麟阁明玉般的脖子上暴出青灰的筋脉,圆睁了双眼怒道,“你以为是小孩子胡闹?稍不留神,让风翔云逃出来,我看你怎么死!”
苏笑朝他扮了个鬼脸,小声地嘀咕道:“分明是怕我的火雷震出你的破绽,咦,狐狸果然容易露尾巴,一面镜子也做不好。”
纯狐麟阁极度恼火,扬手欲向苏笑打去,影晚秋在旁按住他的手,劝慰道:“你专心对敌,我的幻术支持不了太久,快趁你功力最强的时候解决他们。”
此时,太阳从云层里跳了出来,强烈的阳光立即被纯狐麟阁的光镜尽情捕捉,密密地集中在镜面上,折出七彩斑斓的霞光。艳阳初升的奇景,比不上这一刻镜面光芒凝聚时的璀璨夺目,无数条光线飞舞跳跃互相照耀,将太阳的光能汇聚在一点。不论是即将相斗的两方,还是远处其他活着的甄选者,众人都是初次看到如此直接醒目地借重星辰力量的攻击,无不被这一场景深深震撼。
澄忽然想起之前风说过的话,死在这样的术法下,不算冤枉。
风翔云突然握紧了他的手,“走——”
两人身形刚动,一道光束自镜子中心射下,夹杂着震耳欲聋的火雷之势,砸在他们刚才立身之地。岩洞地面登即被炸出一个大坑,轰然巨响中碎石四溅,烟消云散后,澄发现碎石竟牢牢嵌入了石壁。
一见两人逃开,光镜迅速调整角度,斜斜地又射出一道光,追了两人而去。风翔云迅疾地在空中变化飞行线路,叫对手摸不着他的路向,“砰砰砰——”身后不断飞起被炸裂的岩石。
风翔云带了澄飞进了岩洞的深处,他知道躲不了多久。对方这面光镜完全可以把整个火山口岩洞的崖壁都炸碎,封闭住岩洞的出口,两个人就等于被活埋在内。
除非,他们想得到两人身上的徽记。从对方要烧烤两人的野蛮程度看,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无法往里逃的话,就只能冲出去,最好的机会并没有消逝。
风翔云眯起眼,他会找到破绽的,哪怕仅有一瞬间。
岩洞外光华耀眼,雷火密布,洞内依旧幽深阴冷。苍郁的石壁坚实地挺立,有清凉的水自石缝里渗出来,安详地顺了石壁的路径滑动滴落。澄返回到这个栖身地,略略踏实了一些。
风翔云把澄放在光镜无法射到的岩洞死角,认真地道:“我出去引开他们的视线,如果有空隙,你就逃走。”
澄一怔,这算什么?不再联手作战了?
“没你在,我更容易放手一搏。”
澄低下头,风翔云说得没错,他是那个拖后腿的家伙,如果风是一个人,光镜也许根本追不上他的速度。是他的重量加剧了风的疲劳,延缓了他的飞速,可恨他想不出任何能帮到风的法子。
无用的棋子。哪怕他可以成为天罗,也是组织里最没用的一个吧?
“如果我能冲出去,我们在旒麦草地回合。”风翔云望着澄。他能看见河络少年的寂寞,仿佛很多年前,他也曾挂着那样的表情,踯躅街头,找不到一双乐意伸向他的手。
澄猛地抬头,眼睛里有什么在闪烁,“我……我能不能帮上一点忙?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忙?”
风翔云微笑,“能。你伺机冲出去,帮我顺风放火,烧了外面这片林子。拜托。”
澄眼睛一亮,对,有烟就能遮掩太阳光,更能让对手找不到风翔云的踪迹。
只不过,真的有机会逃出去放火吗?风翔云肃然地望着岩洞外。对方三人的太阳、郁非、裂章三种术法本就相辅相成,加上密罗幻术的配合,己方胜算并不多。若仅靠他缠住对手,可能澄没冲出去,就被幻术迷惑。
这时苏笑按耐不住,拼命用火球和震雷一个个往岩洞里扔,像是要逼两人出来。
“风——”澄怔怔地看着外面的硝烟,“你说要是你飞得比光镜的反应快,那个河络会追了你放火雷吧?”他抬头望着风翔云,“林子不就能烧起来了?”
风翔云哈哈大笑,拍着澄的肩,点头道:“好极,我就用你的法子!”
澄不好意思地一笑,在风身边呆得久了,似乎更懂随机应变。他看风在检点箭壶,忽然想起什么,掏出行囊里的一堆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我做的紫焰珠,没太大杀伤力,就是摔碎了会放紫色的烟雾。你拿去,看有没有用。”
“好,帮大忙了。”风翔云再不吝啬赞美的话,诚恳地说道。
澄不知怎么想擦眼角,风一人出去拼杀,他坐享其成,而风还对他说谢谢。
他发愣的时候,风翔云像一支决绝的箭射向洞口,雪翼高飞入光镜。澄沿了岩壁飞奔,躲在洞内偷看风如何应对。
风之眼(五)
一道光束朝风打来,风翔云一个侧滑,闪了过去。光镜忽然成了有孔的筛子,漏下无穷道光束,直如遍布荆棘的密林。那光束是如此之多,排列又极度紧密,眼见风翔云连展翅容身的空隙也没有。澄的心吊在嗓子眼,几乎要叫出声来,浑然不觉一道光束悄然瞄准了他。
强光像猛兽准确地瞄准猎物的要害,猛地扑向了澄,他大叫一声,拼命朝洞里跑去,顾不上肩头被瞬间烧伤了一块,火辣辣的痛。那光束追了它而去,风翔云抬手一箭,穿过重重光影密林,替他挡了一击。木箭被强光击中,倏地燃烧起来。
纯狐麟阁皱起了眉,影晚秋在他身边悠悠地道:“他看破你的‘光林箭雨’了。”
以肉眼看,有数条光束直直插过风翔云的羽翼,然而他并未受伤。风翔云猜测的不错,单以纯狐麟阁的功力,并不能支持如此硕大的一面光镜,更无法制造海量光束同时攻击,他们看到的大半出自影晚秋的障眼法。因此,他才能用箭挡下追射澄的光束。
纯狐麟阁不服气,伸手迅疾地在空中连指,密如丝网的光束忽然在层层烟光中消失了踪迹。此刻的热辣辣阳光遍照四方,光镜依然在他头顶幻影流动,原本的光束牢笼不在了,却显得更为可怕。风翔云一时分不清这是何种秘术隐身法的变化使用,停在空中不知所以。
太阳术和密罗术都可以令光束之箭隐去痕迹,太阳术法是以光线隐藏光线,密罗术法则是利用幻觉造成假象。
“呲——”他的袖口突然被击穿了一个小洞,风翔云骤然急转,在光箭就要射中肌肤时让它穿袖而去,反应之快匪夷所思。
纯狐麟阁见他躲过一劫,暗暗牵引太阳星辰之力,又集合数道巧妙折转的光线,依据镜面反射的角度,自隐秘处倏地袭向了风。
与此同时,风翔云看不见光箭的来处,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杀机,手中的弓箭忽然像从沉睡中惊醒的飞鸟,在天空中掠出流丽的光芒。一支、两支、三支,每支按了玄妙的弧度滑行,分别击中了企图偷身而近的光箭,轰然同归于尽。纯狐麟阁恼羞成怒,再也懒得花心力隐匿光箭的来源,又恢复了原先火力全开光影密布的阵法,将所有光箭对准了风翔云扑去。
只要风翔云顿上一顿,光箭就会让他如抱紧了刺猬,周身穿孔而死。
苏笑瞧得起劲,叫道:“让我来!晚秋姐你帮我一下。”
他伸手一指,半空一个惊雷合着光箭的走向,嘶叫着朝风翔云炸去。在纯狐麟阁的太阳光箭和影晚秋密罗幻术的支持下,惊雷的声势分外浩大,仿佛是火山集中了气力的第一口喷吐。绮丽的光华携以震雷云火,似一团光焰要把风翔云重重包裹。
风翔云扑翅一闪,弹丸般横跃几丈,连珠三箭射向密林深处。
离弦箭如猛禽,起手时朴实无华,及到面前才惊觉箭气如霜,锁定了眉间印堂。苏笑毫无反应,愕然愣在当场。影晚秋再顾不上其他,幸好她的羽翼早已凝出,当下滑翼疾驰,险险躲了开去。
横空的光镜骤然消散,纯狐麟阁扑翅逃离了飞箭的攻击,并在最后一刻勉强将一束光追上另一支箭,使它在未射穿苏笑头颅之际轰然燃烧,缓下了速度。苏笑这才魂灵归窍,连连倒退数步,扬手一个火雷把箭击落在地。
纯狐麟阁头昏目眩,勉力用太阳光能攻击飞速流转的箭,对他来说已过于耗费精神。加之先前全力营造光镜,此刻可说是精疲力竭,不得不闭目凝神,安抚每一寸乏力的身躯。
苏笑脸色发青,就地躺倒,只觉周身散架似的虚弱,喃喃地道:“他居然知道我们在哪里。”
影晚秋纵翼高飞,看见岩洞口弥散着紫色的云烟,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饶是如此,她依旧于风声中辨出风翔云羽翼轻挥的鸣响,知道他转回洞中,不由挑了眉冷笑。
“他看破又如何?一样躲回洞里缩头不出。等稍歇片刻,我们合力把洞口夷为平地,我看他出不出来!”
纯狐麟阁一脸苍白,他看似是三人中最从容的一个,不仅不畏风翔云的箭,犹有余力支援苏笑,但他心知肚明,如果风翔云再补上几箭,他恐怕只有飞身逃跑的力气了。回想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三人联手仍被对方抓到空隙,先前确实太过低估风翔云的实力。
来日方长。那个河络既不足为虑,风翔云终有露出疲态的时候。
纯狐麟阁默默感应着太阳的位置,体内流失的精力迅速地恢复。当他修炼的太阳术法不用于攻击时,疗伤的效果便鲜明地呈现,仅数十次呼吸的工夫,血脉里流淌的力量焕然一新。
“晚秋,今次你为我护法掩护,我一个人全力斗他!”他猛然一振羽翼,飞驰上半空轻念咒语,张手又招出一面薄薄的光镜遮住岩洞口。
绝不能输给一个羽人,纯狐麟阁恨恨地想,他才是甄选者中最好的飞翔者。
澄捂着肩头的伤迎接风翔云,鲜血淋漓地滴着,映红了胸前的布衣。
“你的伤要紧吗?”风翔云拉过他,揭开肩头碎烂的破布,血肉模糊的伤口令他不忍卒睹。
“没事,这点小伤熬得住。”澄忍痛摸索出伤药递给他,露齿一笑,“要劳烦你。”
风翔云从岩壁缝隙上接了点水,稍微清洗了下伤口,看到几块小小的碎骨,便道:“你哼首歌给我听如何?”澄愣了愣,随意地哼出一个曲调,风翔云从箭壶里捏出一支箭,用箭头剜去碎骨和周边连带的残肉。澄咬紧牙关强忍,大滴汗珠滚下,曲子渐渐哼得走了音,像羊肠小道上迷路的旅人。
风翔云敷好伤药,走到洞口查看。先前火雷和热光制造的爆炸余威犹在,周遭一圈火海,树木劈里啪啦烧着,发出焦枯的气味。白蒙蒙的烟雾飘散,混合了他刚才施放的紫烟,稍远处就看不真切。洞口被砸出了数个大小不一的坑,凌乱的石头堆砌在坑内外,一片狼藉。他抬头望去,敌人于半空中新造的光镜体积小了许多,威力却不曾减弱,一味狂躁地射出一道道光束,如骤雨急风寻找着猎物。
这么快就恢复了啊。风叹息着想,看来棘手的对战还在后头。
风翔云悄然返回。终究敌不过天算,澄尚未出去,林子已成火海,如果带澄飞到高处,两人在明处更加被动,不是最好的逃生之道。
“早知道就带工具来。”澄望着包扎好的伤口懊丧说道,对了风翔云指了岩洞深处,“如果能把这个洞偷偷挖通,等他们在外面忙活一天,我们早就逃之夭夭。”他口中迸出一个逃字,自觉不好意思,连带着伤口仿佛也更疼了,皱眉哼哼了几声。
“要能挖到火山爆发才好看呢。”风翔云说完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如果火山真的爆发……他们必然退了。”
澄骇然,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忙道:“你别异想天开,那是触怒真神的事!”
风翔云微笑,“用密罗幻术就能做到,像昨天你经历的一样。”忽然对了洞中黑暗处轻喊,“你出来吧,再躲下去,洞要塌了。”
澄愕然盯着前方秃秃的岩壁,见上面凭空凸显出白色的人影,眼睛一花,再细看时,一个明眸皓齿的羽族少女正对了两人微笑。这女孩长相甜美,体态轻盈,澄自惭形秽,老实地让出路,让她和风翔云站在一起。当他们两人相对而立,外面的硝烟战火仿佛也安静了。
一旁看着的澄只觉自己是多余的。
“昨天在火山口攻击我们的,是你吧?”风翔云直截了当地问。
“不错,你眼力真好,好像无论如何都能看破我的幻术。”
“这回靠的不是眼力,是听力。我不知道高深的密罗幻术如何,只知道能听到你的呼吸声,石壁可不会喘气。”
少女俏皮地一笑,像是不信他所说的,“你叫我出来,是想动手杀我吗?”
“请你帮忙是真。对方有人和你用同样的秘术,如果你能牵制住他们,就再好不过。”风翔云用石块在地上划着地图,又嫌洞中太暗,随手召唤了一个鸡蛋大的明月光球,小小地发着光,“他们有三个人,刚才在这里,现下大概用了密罗幻术隐身,瞧是瞧不见了,不过……”他神秘一笑,指了几个地方道,“最有可能分别藏身在这三处。”
少女吃惊地道:“他们已变过位置,你居然还能看破?难怪……难怪连我也瞒不过去。明月术法练就的五感,当真如此厉害?”她轻叹了一声,拧紧眉头陷入了沉默。澄在身旁偷觑,她的眼神纯如碧水,令人不自觉想多看两眼。
风翔云道:“如今我想到的计策是暂避对方锋芒,请姑娘出手,只要能拖住他们片刻即可。”
“想火山爆发也不难,你们稍等等,我去去就来。”少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往洞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凝出黑色的羽翼。澄瞪大眼看了,正吃惊她为什么会有一对黑翼,那翅膀在眼皮下突然又渐如烟云,成了雪白的颜色,再看下去,整个人的影子也暗淡了,直至了无痕迹。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们?”看到她耍了这一手,澄又感到心惊肉跳,对了空中喊道。
“这是密罗心源流的隐身术,她的人还在,不过你看不见而已。只要她肯去扰乱对手的神智,让他们有一丝松动懈怠,我们就可以乘隙突围。”风翔云淡定地道破真相。那面光镜中使用的幻术,似乎并不曾像这少女般作用于人心,而纯是物体形态的变化。令他迷惑的是,那时而黑翼时而白翼的展现并非幻术虚构,这少女到底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妖异的一对翅膀?
“趁还有光,我们商量一下对策。”风翔云收敛心思,看了一眼明月光球,光芒越来越黯淡,连忙迅速地在地上比划起来。
澄心不在此,朝了洞口方向寻找羽族少女的踪迹,“你怎么知道她会帮我们?”
“如果她想动手,刚才落井下石是最好的机会。其实从昨天和我们对敌后,她就不曾离开,我想或许有联手的可能。”风翔云丢下石头,指了地上的图道,“光镜大概只是他们的第一层埋伏,那个密罗术士在这里,河络的少年在这里,我怀疑他们俩中间的地方,也安排了陷阱。”
澄被他一说,清醒了几分,头脑飞转地道:“如果那位羽人姑娘能帮忙帮到底,可以请她将我们隐身带到那个河络附近,先解决了最小的,再向密罗的术士动手,最后对付那个用太阳光镜的人。”
“你的策略像是可行,前提是,她真的乐意全心全意帮我们。”
澄摸出一截刀丝,苦笑道:“早知道天罗的甄选最后成了秘术斗法大赛,我不如不来了,这刀丝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错了。”风翔云瞥了一眼光雾缭绕的洞口,“秘术依靠精神力施展,斗法不可能坚持太久,万一我们僵持几天几夜,最后说不定要靠你的体力应付。放心吧,既然是冲着成为天罗去的,刀丝练好了总有用,你不要自暴自弃。”
澄破天荒听到风这样安慰自己,傻傻站了不知说什么好。风翔云对自己说话的腔调颇为意外,正尴尬时,明月光球倏地熄灭,洞中昏暗令两人都自在了许多。
差不多紧随其后,洞口令人难以直视的光芒骤然消散,风翔云知是那少女用了手段,急忙一拉澄的手腕,将他拖在半空,然后一振雪翼飞出了岩洞。一个黑色的影子如流星飞来,那个羽族少女一脸凝重地招呼他们。
“快跟我走,他们很快会明白被骗了。”说话间她飞掠过两人,向了西边的树林急坠。匆忙间风翔云朝那三人的藏身处看了一眼,见到山林里枝叶乱舞,不知少女究竟让对方看到了何样恐怖的景象。